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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阿富汗往事 第3节

作者:江亭 字数:7104 更新:2021-12-21 08:58:14

    奥列格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冷冷地问,“你们在说谁?”

    安德烈抬起头说,“一个刚派遣来这里的专栏作家,你认识?”

    “他叫什么?”

    “尤拉,尤拉·库夫什尼科夫。”

    奥列格皱起眉头来,低声嘟喃,“见鬼,他怎么跑到阿富汗来了?”

    第3章

    尤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一个战地记者救了他,这名记者刚刚结束采访回到喀布尔城区,在边防看到了昏迷的尤拉。他一眼认出了这名优秀的《文学报》专栏作家,并将人带回了医疗站。

    “看开点,如果我再晚一点经过的话,也许你身上的衣服都会被扒走。”救人的记者向他解释为什么背包和口袋里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这里很多难民靠搜刮死者身上的东西为生,路边的或者沿战场一线的地方都会有这些人,他们白天在附近晃荡,晚上干活,可能觉得你救不活了,索性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

    尤拉躺在两张破椅子拼成的“床”上,隔着僵硬的木椅只有一层薄毯。他睡了将近十个小时,醒来腰酸背疼,却只能庆幸至少没落入敌人手里。护士给他留了个枕头,他把枕头垫上一些,半坐起来,看看腿上新换的旧纱布,遗憾道,“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里面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相机早就被打碎了,只是里面有一块手表,那是我爸留给我的。”

    记者拍拍他的肩膀,“人能活下来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人找到了吗?”

    “这个我暂时不知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七个人。我们坐一辆车过来的,但是我坐在最靠外面的位置,所以炸车的时候,我先跳下来躲过了一劫。后来我在现场找到了翠娜·塔拉波娃,她……”尤拉闭了闭眼,跳过了那个词,“我只能把她的笔记本带回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丢了。”

    记者低下头来说,“求主怜悯。”

    这时候,门帘被撞开了。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进来。

    尤拉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瞳孔一缩,表情变得惊愕。

    奥列格撇着嘴巴,神色有点尴尬,“那个……我碰巧听医生说你在这里,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会来阿富汗。”

    尤拉咬了咬唇,意思意思活动了一下嘴角扯出笑容来,“是啊,真是巧。”

    他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一眼,脑袋里一时间乱七八糟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碰到自己的初恋?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样子重逢,真是倒霉透了。

    军医安德烈走过来检查他腿上的伤口,“让我看看你的伤,是自己拔的弹片吗?”

    尤拉点头,“是。”

    “伤口很深,没有及时消炎所以感染了,拖得时间也比较久。我让人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问题,等它恢复就好,药品紧缺我没给你用什么药。请体谅一下吧。”安德烈把纱布重新包好,“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的接线人,让他来接你的。”

    尤拉笑笑,“不用麻烦了,这位记者同志说他能带我去记者站,我和他一起去就好。”

    安德烈点头,“那也好,省了我的事。”

    奥列格插嘴,“我送你们去。”

    尤拉惊诧地抬头看着他。

    奥列格说,“我有车,你不是腿受伤了吗?能走得过去吗?”

    尤拉仍然在犹豫。那位记者同志倒是很不客气,“这位是……?”

    奥列格上前和他握手,“奥列格·叶罗赫维茨。苏联驻喀布尔步兵连连长。”

    “你好,同志。”记者向他敬了个军礼,“我看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谢谢你。”

    奥列格志得意满,“没问题。”

    因为医疗站不允许任何多余的伤患占位置,尤拉收拾收拾形容从椅子上下来。记者在旁边扶着他,奥列格走过来夹着他的胳膊将他撑起。尤拉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咬着下嘴唇低声说,“没关系,我自己来。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奥列格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举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当场就想发飙,看到他苍白隐忍的脸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安德烈倒是第一次见奥列格吃瘪,幸灾乐祸地将他们送出门。

    奥列格开车,尤拉坐在副驾驶上,那名记者和两个士兵坐在车后箱里。

    车子呼啸着开出医疗站,分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滑入城市拥挤的交通道上。

    喀布尔每天都堵得非常严重。因为战争,这里有许多外乡来的难民,交通道上密密麻麻的人流挟裹着车辆,车比人寸步难行。偶尔还会从狭窄的巷道里冲出一辆自行车或者三轮车,驾驶者通常自视甚高,依仗精妙的车技见缝插针地穿行,所到之处留下一片乌烟瘴气。

    尤拉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任由炽热的风打在自己脸上。

    城市散发着他想象中的东方异域风情,过路清真寺上开着一排靛蓝色琉璃窗,窗柩用七彩的砖绘装点着,在白色外墙的背景下颜色更加突出;平民住的矮房阳台上挂满艳丽的衣裙,服饰的花纹精致巧妙;一群女人头抱着瓮瓶路过,金色的器皿上描绘着鱼和云朵组成的图案,还有一只古老的生物,人头马身孔雀翅膀,两只眼睛硕大,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burak伊斯兰教神兽,相传为伊斯兰教创立者穆罕穆德战马。)

    车子再一次被塞得停下。奥列格烦躁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尤拉回过神来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顿时气氛更加尴尬。

    “为什么来阿富汗?”奥列格不快地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尤拉张口欲辩,却想起自己不久前经历的浩劫,于是不知从何处开口。他疲倦地望着车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的确,是我把战争想得太简单了。”

    “……”

    尤拉坦白道,“是主编让我来的。我在国内读了很多关于这里的报道,所以想来亲自看看。我以为……”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战争就像电视里那样……”

    奥列格冷笑,“你该呆在莫斯科的小公寓里写你的小说,来这里是送死。”

    尤拉烦躁地揉一揉太阳穴,他太清楚奥列格暴躁恶劣的性格,这也是他们后来分手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也许当初死在那帮袭击者手里也好过现在被这人看笑话。

    “记者站还有多远?”他岔开话题问。

    “不远了,过几个街区就到。”

    车子在盘根错节的巷道里游刃有余地穿行,路旁是晒衣服的木架、小摊小贩以及嬉闹的儿童,也有家庭主妇用大的木桶洗衣服或者搭起临时的灶台烹饪,细小的炊烟升起,飘来食物的香气。尤拉这才感到饥饿,他反应过来身体的虚弱和饥饿也有关系。

    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叫了一下,像是猫头鹰发出一声古怪的嘀咕。

    他捂了捂肚子,特别尴尬,只希望坐在旁边的人没有听到。

    这时一只手递了过来,掌心里有一把糖果,“先吃一点,补一点能量。”

    尤拉犹豫着拿了一颗糖,对方十分不耐烦直接将一把糖果全部塞进他的手里,“留着慢慢吃,在这种地方能吃到糖可不容易,你最好期盼着能平安吃到回国的那一天。”

    尤拉拆开糖纸,把那颗桃红色的小石头扔进嘴里,过分夸张的甜腻滋润了他的表情。他低头拨弄着漂亮的糖纸,把糖果塞进口袋,“谢谢。”

    车子拐进记者站的小院,尤拉扶着车门挪下了车,奥列格叫住他,“尤拉!”

    他招招手,尤拉向他走过来,“怎么了?”

    奥列格低着头打量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轻轻说,“注意安全,不要轻信任何人。”

    尤拉的脸微微发热,不敢抬头看,“好。”

    奥列格抢过他手里的笔记本,写了个地址和电话号码,“有事情就打这个电话找我,无论那帮菜鸟对你吼什么,你朝他们吼过去,知道吗?”他把本子丢回来。

    尤拉点头,攒着小本子,“好。”

    记者在门口叫唤,“尤拉!”

    尤拉不知所措地对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躯,讷讷道,“我……该回去了。”

    奥列格沉默地让开,尤拉咬咬牙,跟上了记者的步伐。

    记者见他面色忧郁关切地问,“怎么了?腿伤不舒服吗?”

    尤拉摇摇头,却抑制不住心里莫名的失落,神色十分黯淡。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事情是记者站负责人单独分给了他一个房间,家具俱全,床垫很柔软。但是没有洗澡的地方,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而且没有热水。阿富汗严重干旱缺水,洗澡是有钱人才能干的事情。

    尤拉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卡夫卡的小说集。他取下来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第一篇是《变形记》,这个故事在中学课本里就有,他学这篇课文时,正好是和奥列格在一起的时候。

    在尤拉的记忆里,和奥列格短暂而激烈的爱情爆发在中学时期,那时他和奥列格年纪都很小,他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到了一本《白夜》,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坐在学校的楼梯间,他给奥列格悄悄念那些诗文一样美丽的句子。奥列格把书扯开,抓着他的头发按下脑袋狂热地亲吻;夏天的时候校服是衬衫短裤,上完体育课两个人躲在厕所里互相手淫,炽热的甜蜜的气息彼此交融。15岁的少年沉浸在纳斯金卡美梦一般的爱情里。

    (纳斯金卡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白夜》的女主角,她日复一日等待着情人的到来,并向“幻想家”男主角倾吐自己的感情和幻想,她的幻想都充满美感。)

    但后来面临毕业,两个人志向不同,奥列格最终选择去列宁格勒的军校,尤拉考上莫斯科大学。两人不在同一个地方,感情慢慢就淡了下去,最终分手。

    大约人生就是这样,你遇到一个美好的人,彼此有过一段交往,然后又分开。

    尤拉偏着头慢慢把手上的小说看完。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天空透明度很高,戈壁是一种漂亮的金属灰色,它磨砂的质感平衡了灰度与亮度,在冷峻的天光下细小的颗粒状银斑如星辰闪烁。建筑物与植被的黑色轮廓相互勾套,远处有一座特别高的清真寺,圆形的屋顶上一根顶针刺破了最后一道余晖,锐利的冷芒灼伤人眼,人间此时别无暖色。

    “很美吧?”记者走进来说。

    尤拉愣了愣,点头,“它像个迷人的动物,原始却又神秘。”

    “是的。这就是阿富汗。”记者轻轻叹息,“我刚来的时候也被这里的美景震撼,它的外表和内在一样充满魅力。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这里大街小巷走走,或者去清真寺里看看,这些东方人的文化有很了不起的一面,玄妙而又丰富。”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年零四个月又十一天。我是84年的春天来的。”

    “为什么会来?”

    “我是被坑来的。”记者苦笑,“有一天我看到公告栏里志愿前往前线支援的作家组中有我的名字,但我从来没有报名过。后来我知道派来的作家都是这样‘被志愿’到前线来的。”

    “就连柯木尔和吉拉也是吗?”

    记者表情诧异地说,“为什么说到他们?”

    “我到这里来是因为读了他们的文章,给我很大的激励,”尤拉说,“他们现在也在记者站?平时会经常出去吗?”

    记者皱了皱眉,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柯木尔在84年就去世了。”

    尤拉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我忘了,这件事是不允许对国内公布的。但是战地记者和作家的死亡率比国内知道的要高得多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断每年都要派遣新人过来的原因。”记者抬起一只食指放在嘴唇上,“记得要保持缄默,不能说出去,要不然会影响民心。”

    “可那些陆续发回来的报道呢?难道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不成?”

    “那些都是后来的新人模仿他们的风格代写的。”

    “这……”尤拉很难接受,“这有什么意义!人都死了!却还要利用他们的名字!”

    记者捂着他的嘴巴,“你小声点!这种事情不要到处宣扬。”

    尤拉深呼吸收敛了表情,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习惯了就好。”记者拍拍他的肩膀,“在这里第一件事是习惯死人。以后你会理解那些士兵为什么脾气这么暴躁易怒,他们不仅要习惯看着身边的人死,还要习惯置人于死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记者很健谈,但尤拉却兴致缺缺。他才来阿富汗三天,对这里就只剩下恐惧和厌倦。

    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里,他暴露出一个白面书生所有的缺点来,体弱优柔,敏感消极,肚子里只有空想和真理,却从来没有面对过真正的残酷和真实。他可以与人洋洋洒洒大谈存在主义,分析萨拉马诺和狗的故事,但哪怕邻居老太太家里的内衣裤晒的往他的阳台稍微越过了一些,他都会无比厌恶敲响对方家的门,责令人家把东西挪回去。

    (萨拉马诺和狗这是加缪《局外人》里的一个片段,讲老人萨拉马诺养着一条浑身长疮的脏狗,每天对狗动辄打骂,直到有一天狗跑了,老人却担忧狗是否会饿死冻死。)

    阿富汗不适合尤拉,奥列格说得对,他应该呆在莫斯科的小公寓里写他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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