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宁向朗跟傅徵天很快就跑完了蔚然湖的湖心岛,等他们回头走的时候恰好就碰上了傅勉一行人。
傅勉拼命朝他们招手“小朗!我们在这边!”
傅徵天跟在宁向朗走过去,问“你们把活动照片拍好了吗?”
傅勉胸有成竹“拍了,单人的合照的都拍了很多。”
傅徵天说“鸟的呢?”
傅勉一行人“……”
他们好像都忘了这次户外活动的主题是“观鸟”……
傅徵天把自己的相机递给傅勉“拿去,多晒两份,回头给我和小朗一份。”
傅勉欣喜地说“你们帮忙拍了?太好了!”
傅徵天说“作为回报,我跟小朗那份晒照片的钱也由你出。”
傅勉捂着马上就要瘪下去的钱包泪流满面。
傅徵天让傅勉赶紧带队回市区,自己和宁向朗信步走回胡家湾。
没想到刚走进胡得来家就看到不寻常的一幕。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人出现在屋里,傅母正搂着他流泪。
傅徵天有些怔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这么失态。
傅麟朝傅徵天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傅徵天一走近,就听到傅麟说“这是你舅舅,叫舅舅吧。”
轮椅上的男人拍了拍傅母颤抖着的背,抬起头看向傅徵天。
傅徵天乖乖喊人“舅舅。”
电光石火间,宁向朗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这家伙叫季平寒,后来被称为“轮椅上的奇迹”,因为他双腿虽然不能行走,后来却控制着国内最大互联网交易市场,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季家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季平寒的母亲不知怎地就看上了他那花花公子一样的父亲,带着大批嫁妆嫁进了季家。可惜花花公子洗心革面的事情在现实里很少出现,这段婚姻自然越来越不如意,到后来季平寒的母亲彻底失望了,只求别让外面的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
偏偏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走到这一步,爱情施加给季平寒母亲的盲目性已经彻底消失。
国内渐渐有了离婚的先例,季平寒母亲考虑了半年,很快就加入到“离婚先锋”行列。季老爷子是个老顽固,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就给私生子的母亲搞了个盛大的婚宴,还替私生子正名。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等季平寒的名字广为人知以后又有好事者挖出来大传特传,所以宁向朗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么个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胡家湾!
宁向朗忍不住多打量了季平寒两眼。
真是个满身故事的人!
这时季平寒安抚妹妹“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害臊。”
傅母抹干泪,追问起季平寒这些年去了哪儿。
原来傅母嫁给傅麟之前跟母亲去国外定居,听说季平寒出了事后虽然马上赶回国,却还是迟了一步。
她没找着季平寒的踪影,却碰上了傅麟。在傅麟的帮助下她得知了哥哥季平寒意外受了伤,醒来后靠律师帮忙要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包括他母亲的嫁妆和这份嫁妆带来的所有盈利。
季家本来就靠这点钱撑着呢,季平寒把钱拿走以后季家从此一落千丈。
傅母觉得解气之余,又担心失去踪影的季平寒,决定在国内定居寻找季平寒。
没想到一找就是这么多年,她跟傅麟也一步步地从相识、相知、相爱走到了婚姻。
季平寒扫扫妹妹的头发,笑着说道“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我这次来是想去妹夫家住一段时间,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傅母急道“怎么可能不欢迎!”
季平寒跟傅麟对视一眼,傅麟露出表示欢迎的笑容,静静地跟他对视。
季平寒有点琢磨不透。
傅麟一直被人叫“短命鬼”,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断气一样,这次傅麟急匆匆地来到西北,还常常往胡家湾这边跑。因为观鸟区跟这边离得近,季平寒听过好几次胡老被喊过去给傅麟急救的消息,心里越加烦躁。
今天看到傅徵天跑上山跟那小鬼说什么“像我们这样爬到山顶,是我爸爸一辈子都做不了的事情”,他的心更是咯噔一跳。
傅麟是不是真的快出事了?
虽然这些年他避而不见,但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妹妹。如果傅麟真的快不行了,想在临去前将妹妹和外甥托付给他,他就不能再躲下去。
季平寒不喜欢自找烦恼,所以念头一动,立刻就找了过来。
——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住到傅家好好瞧瞧就知道了。
就算不是真的……
看到妹妹见到自己时的惊喜和眼泪,他也走不开了。
季平寒转向宁安国,说道“宁先生,我叫季平寒,是徵天的舅舅。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带来了一份见面礼,你回去以后可以看一看。”
宁安国当然是推辞“季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季平寒示意身后的人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给宁安国,然后看着宁安国说“不,宁先生你一定要收下,因为它只对你有意义。”
宁安国一怔。
宁向朗听在耳里,心脏怦怦直跳。
他有预感,这个信封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26第二十六章 以恩抵恩
从胡家湾回到家以后,宁向朗就感觉家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虽然平时宁安国很多事都不会避开他,但这次显然不同于以往。宁安国和胡灵翠关在屋里一整晚,直到宁向朗重新从床上爬起来后都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很轻的声音,听不清晰,但确实存在。
宁向朗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季平寒后来掌控的是网络市场,那样的人肯定对情报和信息非常敏锐。从昨天的情况看来,季平寒是做足了准备才出面跟傅母“重逢”的。
那么关于胡家湾的情况、宁安国的情况——乃至宁家的情况,季平寒应该都特意去了解过。
楚家在瓷器一道上走在最前头,说是陶瓷世家也不为过。季平寒既然去查了,肯定不可能没听说过楚家老爷子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那个信封里很有可能就是关于他父亲身世的证据。
宁向朗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想偷听。
这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还好宁向朗站得稳,要不然铁定直接往里栽!
开门的是胡灵翠,见到宁向朗麻溜地站直了,在那儿装乖卖巧地直笑,胡灵翠心头一松,伸手抱了抱宁向朗“你这小子,永远这么皮。”
宁向朗回搂胡灵翠,小心地问“怎么了?”
宁安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朗,你进来。”
宁安国凝重的语气让宁向朗心头一凛。
他拉着胡灵翠快步走进房里。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宁安国身上。
宁向朗敏锐地感觉出宁安国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在昨天之前,宁安国还会为宁家那边的事伤怀,还会为父母的偏心难受,还会想着试探一下“家里人”,那么现在坐在书桌前的宁安国就像是浑身上下都是钢筋铁骨的铁人。
困扰了宁安国那么多年的一切疑惑,似乎在一夕之间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无疑是惨然的,就像是世间最尖锐的利刃,狠狠地戳进了宁安国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