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要照顾的病人时,他就陪着阿心看书。
平静而温和的氛围,阿心跟他的对话还限于很基本,口干吗要喝杯水吗之类的句子。也许阿心觉得困于小小
的白床上,对着一个对他有超越性别的好感的男人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但他待在阿心身边,即使没有肌肤接触,却觉得多么难以置信,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儿。
阿心丢下那一本书,他都会装不经意地拿起来看。
他想知道阿心看过什么样的内容、有些什么的感想,即使是感受他残留在书页上的温度也很满足了。肯定阿心是
知道的,幸好并没有反感。
如果下午有风,阳光穿射窗帘变成光花,光花映在阿心棕红的头发上彷佛烘金,这样也够他着迷一整天、消磨一
整天。如果下起微弱的春雨来,潮湿的空气会让男人睡得很安稳,那时候,他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他带孩子气的
睡脸。
伸手抚摸他柔顺的头发、乖巧的睡脸这想法也不是没有……还是不要了,老天,你知道这男人的警觉心高得恐怖
,还未摸到,可能手指已被咬掉。
这样和谐的时刻常常让他有错觉,阿心只是不幸受了伤、也许是遭遇了一场比较重的车祸需要长一点的治养,而
他则是阿心的朋友或家人,被他完全信任的身份。
管他们身处国外国内什么私立公立医院都可以,他只要如此陷入完美无瑕的幻想中,连阿心身上的囚衣也无法破
坏。这解释竟合理得连他自己也骗过,有时还很怀疑自己是否身处牢狱。
一切都太真实、又太不实了。他喜欢置于那幻想中多点时间。
如果说有最不像牢狱内的地方,医疗室就是了。
离关灯时间越近,他便越发坐立难安。他不想走,不想回去那个死寂没生气的牢房。
牢房中再没有翻书的声音,只有写字的沙沙声、橡皮擦的吱吱声困住了他。轻轻微微、却让他在意得要命、讨厌
得要命,他还宁愿那些声音扩大百倍,乾干脆脆的!!省得再像蜜蜂般扰得他烦躁,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地方
只供他睡觉。
关灯前十五分钟的广播与紧接的点阅,让他拖无可拖。
在医生调侃他说公主又听不到魔术消失的钟声了,要不要我为你诊断一下你的自动失聪?
他只能装作看书看得太入迷,天知道那本书根本有看没有懂,背对着医生的耳根子早已通红。
尽管这样对阿心并不公平,但他想,医生是为了他才拖延阿心的调回牢房申请。
医生曾拿着半温的咖啡,一手勾着他肩膀,跟他说驯狗不是一天可以成功的。
他想被改编的原句应该是,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
十三、性冷感 中
今天他早了点回牢房。
其实也不算早了,关灯前的半小时。但对比起平常坚持要陪阿心到最后一秒的他算很早。
是这样的,今天好死不死来了个恶心的伤者。
不是说他的行为性格恶心,是他不知怎地在放风时间滚了下草丘,一只手臂断骨。
这也就算了,偏偏断骨插了出来,白森森的骨头露出,上边的血像假的血浆……陆皑有半秒以为自己看到拍电影
的道具,但那人发出来的濒死惨叫连奥斯卡最佳演员也装不出来,没人看见自己的骨头插穿皮肤、裸露在外还能冷静
的。
痛苦扭曲的表情,声嘶力竭的惨叫硬生生把他从逃避中扯回现实。
这个职位说得好听点是医务助理,但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的他,顶多是包包纱布、拿拿药。
遇到这样恐怖到彷佛走近点都会弄痛他的重伤,他真的很想逃。
医生也肯定看出了他想逃,他脚跟都还没动,已经被医生大声叱骂到七荤八素……
要帮忙急救、或是触碰这痛得彷佛下一秒会昏的男人……一定是场荒诞不实的梦,他一定在作梦!!他要真的上
场,肯定比那男人更快脸青唇白地昏倒,退场。
三流演员似的跨张痛叫,响遍了医疗室。
但阿心,那个真的是他认识的阿心,竟反常而灵敏地从柜子中抓了几樽褐玻璃瓶,用牙撕开了针筒的纸包装……
老马识途得令人惊讶!!
他抽满了半枝针筒,用力地按住男人青根暴现的手臂,连看都不用看就找到血管,在挣开前,狠狠把药液全推了
下去!!然后他拿起了另一樽药液,再用嘴巴咬开针管套……
陆皑知道那是麻醉药跟止痛药,而且份量很多。
啊老天,阿心怎会如此熟练……已经不是惊讶的时间了,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帮忙按住激动的男人,他说服自己
正在参与一部电影的制作,而那些大量的血跟骨头都只是有颜色的浆跟塑胶……
一直到男人被极致疼痛折腾得渐渐软倒,在这之前或之后,这看起来技术不怎么样的医生,竟可精确而冷静地快
速进行急救。
到男人驯服在麻醉药的发作下,姿态奇怪得像被谋杀般睡着时,他们都已满头大汗。
医生边抹手上的血边夹着电话说话,应该是拨去医院要他们接收……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喘气,囚衣沾满血,地上也很多血脚印、不、想成是茶餐厅倒泻的蕃茄酱造成的脚印会令他好
过一点……
他拉起囚衣抹走如瀑布的汗,感觉自己刚去错产房,接生了个娃娃般疲惫不堪……
虽然能将濒临疯狂的男人制服很有满足感,但这样的事再来一次便吃不消了。他差点以为那男人下一秒会从他们
手中脱出,然后变身成蜘蛛侠或科学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