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朋非友 第48节

    欧叶笑得很大声，不羁放荡的笑声在屋子里久久回响，“那我的小叶子就这样白死了么？我不甘心，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刻。韩家被蚕食，被打垮，然后，这个女人……”声音一点点下沉，又猛然提高，“我会让她加倍偿还。”

    女人嘤嘤地哭泣着，声音虚弱，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张辰咬紧了唇，“韩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不指望了，我从来都没有想继续活下去，生命，多么无趣……多么多么无趣……”欧叶笑着说，“从小叶子死去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他妈都是狗屁，什么老大，什么光耀家业！我不要！我才不要这些。大家，一起去死了，多好。”温暖的满是向往的语气，却说出这样森冷的话，张辰看着男人笑得有些发抖的肌肉，觉得心里一阵颤栗。

    这个男人疯了，真的疯了……

    “马上呢，小水子就会来陪你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呢？”欧叶笑了，大大的巴掌盖住了整个屏幕，“张辰先生，那么，等会见。”黑暗再次降临，就像刚才的光明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张辰心里涌出一阵慌张感，他忙想叫住对方，可是，屏幕的光熄灭的是那样迅速，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四周，依旧是黑暗。

    一百五十八、相逢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水子被关了一上午，尝试了n种逃跑方式以后，终于看到了囚禁自己的对象——欧叶。

    男人的眼里带着某种狂热，望着自己，“我带你去见张辰好不好？”

    周水子一愣，看着欧叶那张因狂喜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心中不祥的预感又深了几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是这一句质问。周水子不懂欧叶，这个男人总是很好的藏着自己的心思，做出一些奇奇怪怪难以理解的举动，周水子很是焦躁。

    欧叶笑着抓紧周水子的手，“其实，你记起张辰了对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男朋友，你知道，对不对？”低沉声音叙述着周水子多天来在心里徘徊犹豫的感觉，周水子看着对方，眉毛越皱越紧。记忆再次汹涌而出，脑子胀痛的厉害。

    欧叶拉着痛苦的周水子，“为了不惹上什么多余的麻烦，你就先睡睡吧。”

    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阵黑暗，周水子坠入了沉沉的困倦之中。

    记忆，似无声的胶片，一点点在脑中流转，重复不断。快乐的，悲伤的，都是他与一个男人的记忆。微微有些扭曲的图像，扯得整个意识跟着眩晕无比。

    周水子看着这些胶片，努力想要靠近，看得更清楚些。终于，一切崩溃，男人清晰的脸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子……”轻轻的呼唤，带着某些苦涩。

    周水子心里一惊，猛然睁开眼睛，却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抱住，紧紧的。

    “谁？”警惕地喊出，周水子一挣扎，只听耳边一阵吃痛声，熟悉无比。

    那人很快便松开了。

    顺着柔和的灯光看去，张辰的惨白的脸出现在面前，看着自己醒来，表情竟然宽慰了许多。“还好……你没事……”自言自语一般，张辰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

    周水子的目光落到男人被鲜血染红的肩膀处，猛然一凝，“你怎么啦？”

    “没事，受了点小伤。”张辰轻轻地说，声音有些虚弱，努力想要表现出振奋的样子，无奈精神不足，那张微笑着的脸看上去别扭无比。

    周水子没有说话，靠近张辰，撕开对方的衣服，仔细地看了看张辰的伤口。

    “枪伤？”微微抬起头，看向张辰。

    张辰嗯了一声，“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周水子沉默了，看着这间有些暗沉的屋子，撕掉一条自己的衬衣尾部布料，给张辰扎好了伤口。

    张辰一直都很沉默，只是静静地望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男人，眉微微皱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似乎想起来了……”包扎完毕，周水子轻轻地说。

    男人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欢快无比，闪耀着动人的光彩。周水子看着对方傻呵呵乐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轻轻靠在张辰的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嗯……傻逼……”

    张辰乐呵呵地笑着，肩膀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周水子问。

    张辰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某种怅惘的情感，“欧叶的地盘，他把韩晓芷也抓来了，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周水子微微沉吟了片刻，终是没有说话。

    因为叶欧的愿意，欧叶疯了，疯的彻底。这个疯癫的男人的行为，自己永远都想不清楚。

    “你害怕么……如果，最后我们都会死掉的话。”张辰看着周水子沉思的侧脸，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担心的那句话。疯子，总会做出一些疯癫之举。欧叶与自己的交谈，让张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这种不安的感觉伴随着周水子的出现愈发深刻起来。

    周水子瞥了一眼男人，淡淡地道“我怕死，但是不怕和你一起死。”

    心里涌出一阵伤感，张辰用自己的手掌慢慢包裹住周水子的手，一点点，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暖全部注入对方的身体一般。

    “我好高兴……”男人轻轻地说，思绪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一百五十九、再见

    即使是漫长的等待，也从未觉得如此充实。相握的两手，平缓的呼吸。没有任何欲望的相依，只是静默地依偎在一起。

    挣扎过，得到的却只是一句等待的回应。那个叫做欧叶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看不清时间的印记，感受不到时间的声音。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彼此安静的呼吸。

    脑中的记忆，因着这相依愈发清晰，周水子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胸口里。

    “怎么？”温和的沙哑的声音，粗粗的质感，却格外让人暖心。张辰伸出手轻轻顺着对方的发，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周水子没有说话，只是嗅着对方的胸口的味道，带着淡淡腥味的温暖味道。

    门咯吱一声开了，张辰将一个女人丢了进来。

    周水子和张辰同时愣了下子。女人衣着破烂，身上是凌厉的伤痕。欧叶抱着张巨大的遗像，微笑着坐到了一个墙角处。

    “一切都要结束了，小叶子。”欧叶看着叶欧的照片，嘴角浮起一抹柔和温暖的微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水子看着男人对着死人露出的温暖的笑意，心里涌出一阵惊悚感。这样可怕的男人，现在，将自己和他们关在一起，捧着一张遗像，这种惊心的画面，看上去特别可怖。

    张辰看着照片上英姿勃发的男人，觉得此人无限眼熟，“叶……欧？”就是以前那个总是缠着周水子的男孩子，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嗯，”欧叶笑了，脸上满是安心。他遣散了长龙帮的兄弟，将韩家贩毒的证据交给了警局，一切都似乎结束了呢。紧绷了多年的心，释然了许多。“我们马上就去陪你了，小叶子。”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打拼了多年，屈辱了多年，等待的，却只是这样一个安静的结局，陪伴着自己的爱慕之人，安静地死去。

    地上的女人微微抬起头，看着张辰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欧叶，你不要做傻事。叶欧已经死去了，我们没必要陪着他一起死。”周水子看着欧叶，满脸凝重。

    “你看，他一点都不爱你……为什么，你还要那么执着于他呢……”欧叶看着照片上的人，微笑着，有些埋怨，就像一位丈夫在抱怨着自己的妻子怎么多做了这么多菜。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欧叶微笑着看着屋里的人，“马上，都结束了呢。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感觉？要不要在说声再见？”

    周水子皱了皱眉，一点点靠近男人，思考着该怎样抢过男人的遥控器。

    欧叶似乎早就预想到了一般，果断的按下了按钮，“还有一分钟，不管怎样，这里都会爆炸了。”说完，便将遥控器扔到了一边，安静地抱着照片，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周水子有些绝望，想要过去揍男人一顿。张辰却一把叫住了他，“水子，最后一分钟，让我好好看看你。”安静的笑，满是暖意的眼眸，男人伸出手臂，看着自己，想要抱住自己。

    周水子扑了过去，将头埋在了男人的怀里，“我还不甘心……我还没有好好爱你……”

    张辰笑了，低沉的声音在周水子耳畔轻轻响起，“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爱你……我爱你……”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汹涌的火舌涌起翻天火浪。张辰将男人护在怀里，浅浅一笑。

    紧紧的拥抱，护住男人的皮肤，努力想要充当男人的臂膀。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只剩下彼此。

    这里，只有你我。

    一百六十、苏醒

    不知在虚无中飘了多久，也不知道意识会飘向那里。周水子觉得身体很轻。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么，一点点，一点点远离这个世界的感觉……

    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一点点环绕。生命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回来好么……我们一起……”柔和的低沉的男声。周水子望向那里，微笑着的男人，晕染出柔和的白色的光晕，显得亲切且渺远。眼眶有些发湿，不知为何，一滴泪，顺着脸颊轻轻滑落，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却发现，只是离对方越来越远了。

    酸涩的感觉淡淡地漫上心头，似乎要揉碎心脏一般。周水子不知道为何，泪汹涌得厉害。

    白色光晕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唯剩一颗破碎的心……

    “你醒啦？”

    睁开眼，看见不是自己想见的人，魏熏有些担忧地望向自己，终于舒了一口气。“睡了好多个月……终于舍得醒来了，怎么就这样哭了呢……”说完伸出手轻轻拭去对方脸上的泪。

    “张……”努力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干涩的吓人。周水子望着魏熏，眼中满是焦急。

    魏熏看着周水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你好好养着……张辰知道了，或许会高兴些……”

    周水子心中涌出一阵慌乱，努力想要起身说些话，身体的挣扎带动了吊针的针管，叮叮咚咚，吊瓶一阵响。

    云桀从门后面偷偷地探出头来，看向躺在床上不安的周水子，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停止了。

    这二人的姿态让周水子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虚弱的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情绪激动地吓人。魏熏努力想要按住对方，对方却仍是奋力地挣扎着，即使这挣扎无力的成分会更多一些。

    云桀去叫了医生。一群白色的人涌了进来，医生干净利落地将镇定剂注射入对方的体中。

    意识又一次变得模糊，周水子看着朦胧一片的眼前，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是不是不好了……

    “咳咳，”魏熏的咳嗽声，周水子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将头扭到了一边。心里安静得可怕，浓浓的不安感消失，化为深深的绝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逝去，什么都不剩。

    魏熏看着周水子，又一次咳嗽了声，“我说，你别激动撒……张辰还没死……”

    周水子似水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了光彩，望向魏熏。

    魏熏咳嗽了声，“他被送去美国治疗了，他的伤势比重很多，你知道，最后，他把你护小鸡仔一样护在了怀里……”说到这里，魏熏还是心有余悸。

    那天自己在餐厅用餐，碰巧听到了欧叶长龙帮要解散的消息。当时心中便警铃大起，一向都很是强势的长龙帮，竟然就这样要散去了？听闻了这个消息，魏熏准备去找张辰，却发现张辰的电话打不通，给周水子打电话也是如此。魏熏便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辗转打听之下，找到了欧叶所在的地方——长龙帮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