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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带带我 第4节

作者:廊子 字数:32416 更新:2021-12-21 07:18:19

    这话一出,其中几个曾经为难过松幸然的人都有些恐慌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松幸然不知道温尚客突然这样维护自己是为了什么,特别是还把自己故意配给孟秋水之后。不过此时此刻能被委以重任,还是让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可是想一想对方还在怀疑名单中,顿时就有些头疼起来。

    “我知道了。”这就算是应下了。

    陈义枫出道三年,早就算不上是新人了。他在一年前被温尚客挖到自己手下,曾在许多的时尚圈内留下光鲜亮丽的足迹。他的类型和黄凉羽那种偏中性的不同,是实打实的东方男子阳刚代表的长相。又因为年轻的原因,很多小清新类型的平面照片也能够驾驭。

    虽然突然被换了负责人心里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一副老练又客套的样子和松幸然诉说了一点自己的注意事项和要求便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在这个圈子里陈义枫也算是半个前辈,再加上振国每年都有新人加进来,所以每当在公司内部拍摄,休息的间隙总会有一些新人围上来和他套近乎。再加上他的经纪人是温尚客,更是有不少想碰运气或者挖些私人情报的艺人前来。陈义枫原本是不想过多搭理他们的,也不是说他清高,虽然攀上了温尚客就等同于攀上了高枝,可是办事要是不谨慎或是让他看不上眼,绝对分分钟被ass的节奏。自己还顾不及呢,怎么还有功夫顾及他们。但是这一次又有人围上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查看拍摄效果的松幸然,突然一改往日绕圈子打太极的说话方式,直接道“你们不知道吗那个松幸然可是温老大专门从马总那边挖过来的,而且他们关系还很近呢。”

    有时候一句话的连锁效应总是很广泛的,哪怕说这话的人只是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想要甩个包。而松幸然在一天的结尾突然被一群见都没见过的艺人扯着邀请去聚餐的时候完全是一脸懵逼。

    他这几天虽然事多,但是也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的什么。艺人他接触的有限,能碰到这种目标扎堆的活动自然不会拒绝。

    进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坐了七八个人,原本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看到松幸然这个生面孔突然就噤了声。直到他身后突然走进来一个男人,一把揽着松幸然往里走一边吆喝道“愣什么呢,这人我让小李带过来的。最近的新闻你们没看啊”

    他这话一出在座的各位统统露出一副了然神色,立马又热络了起来。而松幸然却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男人他可不认识,他刚才刚一到这里就被盯着了,那人直到他推开包厢门才过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所有退路。

    这场聚会绝对有问题。

    松幸然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转过身冲那个还揽着自己的人道“您是”

    那男人穿着件黑衣夹克,一身的烟酒味,两颊凹陷,头发凌乱,下巴上留着一层胡渣,看上去格外的憔悴。他长得不错,如果再好好收拾一番,必定也是个吸引目光的主。此刻听了松幸然的话,微微一笑,一双丹凤眼露出些许精光,十分熟稔的开口道“哎呀,朋友结识总要意思意思不是。我这个人喜欢豪气的朋友,来,把这杯酒一口闷了,表达表达诚意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松幸然看了一眼被凑到自己脸前的花色鸡尾酒,眸光微转,加大了音量开口道“我这个新人赴约还迟到,仅仅只是喝酒还是有些便宜我了。这样吧。”他拿过我桌子上似乎是游戏失败用来惩罚的辣椒水和陈醋“我自己甘愿惩罚。”说完就仰头一口喝掉了。

    调料的味道实在是冲的很,当下松幸然就被激出了一些泪水,整个眼眶都泛红了。哪怕这样他还是带着笑,看上去真诚无比。他这人本就长得显小,一旦脱了那层西装就有些初出茅庐的样子。再加上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格外的低,有些新人顿时就有些同情了起来,开口冲那男人道“哎呀,友哥,别为难人家了。我告诉你啊,这位是易学友,友哥,跟着他准没错”

    男人瞪了那人一眼,却还是招呼道“哎呀,快入座吧。”

    易学友,蓝家小姐蓝承美的男朋友外加蓝家大媳妇米芳雪的情人,这来头确实不小。松幸然面上保持着微笑,心中却没忍住冷哼一声。他好像有些明白对方刚才想给自己灌的是什么了。

    这是一场聚众吸毒。没过多久有些艺人已经拿出了一些白色粉末就着酒水吸食了起来,而有一部分人意识已经开始恍惚。

    “哎呀,松幸然,你说你当了秦炐那么久的经纪人,那个家伙是不是超臭屁啊”旁边一个刚给自己打了一针的青年突然嚎叫着开口。

    松幸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另外一个女人就马上愤愤不平的开口“那是当然的好吗我上次想要给他递个毛巾结果直接被无视了你说他不就是个影帝吗我看他的那些奖都是他仗着自己是秦氏公子买来的吧”

    我看你不光是要递毛巾而是想要炒绯闻吧。松幸然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嘴上没吭声。结果这一起头,旁边各种心中不平的都开始骂了起来。

    几番下来,他们几乎把娱乐圈里一二三线的艺人骂了一遍,连某些正当红的小生也不放过。松幸然不知道他们口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是从哪儿听来了的,不过他也就听听。结果这么多声音里突然传来一个“说起来那个黄凉羽也不过是只有脸长得好看啊。”

    “哪个黄凉羽”立马就有人开口问了。

    “就是最近模特里面突然冲出来的一匹黑马啊,我们不少资源都被他给占了。”开口的那个应该是个模特,标准的美男长相此时却显得有些狰狞“就他那长得不男不女的,我看啊迟早要被摄影师给睡了不对,说不定早就给睡了”这话一出,又引来一阵阵。

    松幸然突然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醋和辣椒水又翻涌了上来,一酸一辣刺激着味蕾和神经,让他特别想吐。你们这些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故意侮辱别人呢

    “娱乐圈也是分上下层的。”旁边的易学友突然开口,他刚才什么毒品都没碰,酒也没喝多少,所以此时比起那一群显得特别清明“这里就是最底层,因为嫉妒和不甘,充斥着肮脏和不堪啊。他们也要生存,所以就逼不得要使尽手段。不过我说这些也没用,你这个小娃娃又懂什么。”

    这个人明明年纪不大,至少从外表看上去还正处于风华正茂的时期,可是话语中却挟裹着无尽的沧桑。

    我当然懂啊,因为我就是从那些地方爬上来的啊。有一瞬间松幸然特别想这么说,可是开口却又变成了“你也是这样吗”

    “我”男人挑了下眉,继而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很有趣而已。”

    引诱别人堕落,很有趣松幸然突然觉得嘴里那股恶心感更重了几分。

    因为之前的新闻,在场的很多人明显已经把松幸然当成了他们同一圈的瘾君子。这会儿见他在旁边什么都没动的坐着,马上就围了过来,嘿嘿笑着塞了袋“我知道你也有瘾,事前没通知你这次没带没关系,下次还回来。”

    松幸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不能在这里多呆了,故意表现出一副渴望却遗憾的样子道“可是我今天开车”

    “没事的,幸然,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旁边的易学友却在这个时候亲切的贴了过来,诱惑般的道“没事吸吧。”接着低声擦过他的耳边“你要不吸,今天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松幸然看了一眼面前塞给自己毒品眼神有些神经质的人,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冲出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大。然而下一秒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突兀的手机铃声明显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眼神或亢奋或恍惚的人都直直的看向了这边。

    默默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打电话的那位,松幸然掏出手机起身,想要借口打电话离开。可是他面前明显嗑嗨了的那位一下子抢过了他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哪怕松幸然反应再快也在手上硬生生留下了三道抓痕。而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喂,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松幸然他现在没”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因为电话那边传来的一个声音在场的各位都再熟悉不过。

    “三秒之后我要听到他的声音。”

    语气冰冷,哪怕连威胁都没有,可是拿着电话的那个就觉得脖子上仿佛被悬了一把刀。振国娱乐不成文的生存准则之一,哪怕你惹马总都不要试图去招惹温尚客。

    手机被恭恭敬敬的送还到了松幸然手上,而且刚才还说什么都不让走呢现在就像是赶瘟神一样被推了出去。松幸然拿起手机,刚喂了一声,那边便道“我只给你两分钟,立马从后门出去。”

    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松幸然还是老实的照做,他下意识觉得温尚客不会害他。他刚走出后门,便听一声刺耳的警笛划破夜幕,身后的夜店立刻乱成一团。

    第18章 第18章

    振国娱乐的艺人聚众吸毒被当场抓获,整个公司都开始人心惶惶起来。松幸然倒是不怕那几个被抓进去的会把他供出来,先不说那地方根本没有摄像头,他的血液检测也完全正常,这事根本牵扯不到他身上。那包也通过隐秘途径交给了沈振海,相信很快就能检测出源头。而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那些被抓获的人中完全没有易学友。当初从余文乐口中得知,这个男人一直就是这样神出鬼没。一开始蓝承美和米芳雪把他供出来的时候,警方去抓人就已经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松幸然总觉得温尚客一定知道点什么,可是除了那通电话他就再也联系不到男人。问起来的话统一的说法就是他为了free的演唱会正在忙,忙到完全不见人影。所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温尚客为什么会帮他,而男人又为什么要报警。振国的名声受损,他难道就不会受到影响吗

    但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经此一劫,其他的吸毒者是暂时查不出来了,而那个背后的中间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易学友。可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先是蓝枭,后是尚海,那些推波助澜的绯闻以及嫁祸害人的毒品,这些相同的手段

    想到这里松幸然感觉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也许一直被他以为是同行之间相互竞争的手段,为的不仅仅只是竞争。既然如此,他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不怎么道德,但说不定能激出什么。

    所以在故意而为之之下,振国内部的某些传言传得很快,而且直指权力上层。身为第一批娱乐业的国企,振国娱乐家大业大又有政府撑腰,在娱乐公司中向来是横行乡里的那种。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它的管理阶层格外的复杂,牵扯到不少政府利益,光是它的董事会就有不少“公务员”。马守业作为上头任命下来的总裁已经有七八年了,和上面的乃至是下面的那些势力都少不了交道。可是他光专注于和各方打好关系,却忘了建立自己的业绩。就从他调配过来算起,振国内部因他而起的大变革实在少得可怜。而与之形成对比的,便是作为副总的贺毅。不仅如此,从振国大多数员工的态度上来看,温尚客的威望明显还稳稳高上一头。

    而这些隐患和心知肚明一旦被扩大,并且以一种言之确凿般的趋势扩散开来,就必定会造成一方势力的恐慌了。

    哪怕总裁即将换人的消息还只是处于传言阶段,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站队了。而松幸然没想到的是孟秋水竟然会来找自己。不过仔细一想,这么久以来,她和温尚客那短短一个月的合同即将到期,之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而最近他和温尚客关系近的传言又一直有增无减,她会来找自己也不奇怪。

    孟秋水约他的地方并不陌生,不如说不仅不陌生还格外的熟悉。这家咖啡馆是当初他还是孟秋水经纪人的时候经常和女人来的地方,环境安静,装饰古典,空气中还散发着好闻的咖啡香气,最适合写歌和激发灵感。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有着无数的思绪和热情想要用字符抒发出来,伴着或抒情或激昂的音乐,传递到无数人的心里去。可惜,过去始终是过去。就像温尚客在继靳俨之后再不带演员一样,他在孟秋水之后再不带歌手。

    往事不可追,但不代表可以永远避而不见揭去不提。

    松幸然去的时候孟秋水已经到了,女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米色连衣裙,脸上只画了淡妆。远远望过去仿佛曾经的少女又回来了,但是离得近了才知道时光的痕迹根本不可磨灭。不仅仅是脸上的纹路,还有眼中的某些东西。

    她在紧张,松幸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了出来。却也没点破,淡笑着坐了过去,只等女人开口。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孟秋水仿佛终于进入了状态,笑着开口“你和过去几乎没变,看上去还是这么年轻。”

    “是吗倒是有很多人说我变了很多。”松幸然看着面前放着的原味咖啡,轻轻挑了下眉“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啊。”

    “当然了,怎么可能忘记呢。”女人立马笑开了花,殷切的开口道“不加奶不加糖,你总是这样,我好几次劝你多体验一下别的口味你也不肯。怎么,不尝尝”

    松幸然抬头看了一眼孟秋水,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却还是笑着开口道“加了那么多佐料有什么用呢最根本的还是咖啡的味道。”

    孟秋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还是接道“可是味道总归还是会变的啊。”

    “你说得对,哪怕还是咖啡,但是味道还是改变了。”松幸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一只手摸上了杯柄“以前是我太固执了,秋水,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对面的女人僵了一下,有些畏缩的道“你、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没有回答,松幸然接着道“其实你刚离开的时候,我曾偷偷关注过你的动向,怀着一种觉得你离开了我肯定会过不好的心情。我倾尽全部的对别人好,完全是出自于希望被需要的不安全感,而当我不再被需要的时候便会产生恐慌。而这么多年我终于想明白了,哪怕你对一个人再好,也没有一个人的人生必须和你纠缠在一起。可惜,即使想明白了,有些习惯却也改不掉了。”

    他缓缓地说着,像是一个心理医生在客观的剖析一个人可悲的心理问题,罢了还自嘲的笑了一下“是我自己太过自私,没有考虑过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这最后一次,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说着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咖啡“从今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说罢,他便要把那杯咖啡喝掉。可是此时从斜方处太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猛地把他手中的杯子打掉了。瓷做的杯子在地上摔出刺耳的声响,伴着的还有一个依旧聒人的声音“前辈,你不能喝啊我之前看见这个女人在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松幸然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黄凉羽,一直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些崩坏“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什么啊前辈我明明是来救你的为什么要这么见到瘟神一样的惊讶啊”

    “你救我个鬼”松幸然一把拉住他“你现在立马给我离开”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把人往外推,周围就已经围上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为首的那个开口道“松先生,我们老板请您去一趟。”而旁边的孟秋水已经浑身打起了颤,愧疚的道“幸然,对、对不起。”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还能放过从头看到尾的黄凉羽就奇怪了。松幸然一手捂上脸,一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的黄凉羽叫他闭嘴,开口道“我知道了,我和你们走。”

    绑了双手还蒙了眼睛,松幸然坐在车辆后座上尽量往门口靠,刚想凭借外面传来的声音来判断车子开往的大致方向,就听见旁边黄凉羽小声的道“前辈,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松幸然顿时就乐了,这个小少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被绑架啊。比起他这个知情人士,他这个无关人士才更容易先被干掉啊。

    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一件事先要弄清楚“喂,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以他的反侦察能力,不应该被这个一看就特别菜的家伙跟踪还没察觉啊。

    “啊,我之前向宋连娜要了孟秋水的行程安排,然后又向白远凡要了一个手机跟踪软件,借着和她有工作交集的机会把她的手机锁定了。本想着跟着她就能看到前辈呢,谁想到前辈不是她助理了。哼,不是最好。她竟然要害前辈,真是坏透了。”

    “”

    松幸然顿时有些无语,先不说黄凉羽竟然能想到这种曲线救国的招数,再者小黑竟然还愿意帮他估计是听到孟秋水的名字有些义愤填膺了竟然在这里能够遇上,也算是种巧合了。

    第19章 第19章

    眼罩被粗鲁的摘掉,刺眼的光让松幸然微微眯了下眼,这才看清这里是一个开阔的废弃仓库。破旧的墙壁,攀爬在裂纹缝隙里的绿色植物,弥漫在空气里的潮气霉味,典型的绑架黄金圣地。

    松幸然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马守业,突然就笑开了“马总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也许是这几天各方面的压力,让男人的态度格外的不耐烦“你会不知道我什么意思”说着一把捏上松幸然的下颚“我倒是想问问你来振国究竟有什么意思”

    “马总真是说笑了,难道不是您邀请我来振国的吗”松幸然被迫仰着下巴,腮边的肌肉被抓得生疼,却还是不慌不忙的道“我觉得我和马总之间有些误会,如果您愿意听我说两句的话。”

    马守业对着他坦坦荡荡的眼神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好,你倒是说说看。”

    “我知道马总到底在烦恼些什么,无非就是管理层换位的事情。无论是温尚客还是贺毅上台对您都没有好处。如果您怀疑我和温尚客有什么勾结,故意危害您的名声而迁怒于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我相信我到振国的这几个月被他安排了什么样的差事您心里应该清楚,而孟秋水和我的纠葛更不会让我对他有任何好感。而最近他突然对我委以重任,不是更加的奇怪吗故意误导您我和他的关系,让您误会到这种地步,真是着实可恶啊。”

    松幸然的话以及他脸上不似作假的愤怒表情让马守业的脸色缓和了一下,但他还是道“即使你和温尚客没关系,那又怎么证明你不是为了尚海故意来到振国的”

    这话一出,松幸然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闪躲了几下才开口道“马总这话说的就有些伤人心了,我一个被抛弃的弃子竟然还会让您有这样的误会也真是足够讽刺了。”这么说着他露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容来“是,在外界看来我是沈振海的养子,他对我有再造之恩待我如己出。可是他养我的真正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亲儿子沈玉傅而已。我从小就像是一个奴仆一样跟在沈玉傅屁股后面,哪怕为了尚海再怎么辛辛苦苦最后这一切也都不会是我的。你看看,我出了事后他沈振海有站出来吗还不是急于和我撇清关系”

    说这话时松幸然眼中不自觉露出狠厉的目光,与平时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眼神里面浓浓的屈辱和不甘不禁让马守业想到了自己,顿时失控一般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空荡荡的仓库里被放大了好几倍,声线扭曲又粗粝,挟裹着瘆人的黑绪。等到他好不容易笑完,便开始愤怒的嘶吼出声“对,凭什么明明振国从一开始就应该是我的他温尚客又算是什么东西不就是背后有人吗等我完成这些事,那个人就什么都会答应我了”

    听到这里松幸然心中一震,马守业背后果然还有人他就说马守业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去攻击尚海,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他把这些心思放在振国内部得来的不是更多吗又何必为了贩卖毒品这点利益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害人害己,他就不怕惹怒了沈振海甚至是卓东军吗还是说,马守业或是他背后的人原本为的就是牵制卓东军想到这里松幸然不禁就有些头疼,卓东军和沈振海当初是一起参的军,但不像后者一开始无权无势半路还退了出来开了公司。原本就是军事世家,参政从商两不误,早年还战功显赫,现在恐怕已经是军委级别的了。存了心思敢招惹这个人的,那即使不是同等级别的存在,也必定特别不怕死。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绑自己过来了,恐怕就是为了威胁沈振海,然后间接地牵制卓东军。沈振海的弱点很好找,一个儿子一个公司。早年沈玉傅被绑架就是因为卓东军领着结果被政敌误认为是他的孩子,使得沈振海那一次直接和他闹掰,到现在还没彻底和好。现在再来这么一次,松幸然总觉得自己养父估计会疯。幸好他刚才说了那些话,应该会让对方暂时放弃这个想法。沈玉傅肯定已经被保护起来了,这点不用他担心,至于要搞垮尚海,那就肯定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了。

    彻底想明白了后,松幸然再次开口“如果马总认同我的话 ,那么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了”

    他这句话完全就是把自己和对方归为了一伙,这场绑架肯定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平息过去。可是还没等马守业说些什么,旁边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既然你那么厌恶尚海娱乐,那么这个小模特又怎么解释呢”

    松幸然看着来人心中猛地一沉。只见许久不见的易学友抓着黄凉羽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阴测测的开口道“我看他对你很是着急啊,不想说些什么”

    松幸然看着黄凉羽望过来的一双充满了不解和震惊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多少,僵硬的开口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他这说的倒是真话。

    “哦这么说你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样了”

    他可没这样说松幸然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易学友。但对方却被他这眼神给愉悦到了一样,一边狞笑着一边掏出一把刀抵上青年的脸“让我想想,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如果被毁掉,哪怕你母亲再有权威你说你还能不能当模特了呢”

    黄凉羽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因为他的嘴被捂的死死的。眼看着那把匕首离黄凉羽的脸越来越近,松幸然突然开口道“我们是恋人。”

    “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把今天这一切说出去,所以你能放过他吗”松幸然死死的看着那把匕首,仿佛在看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眼神中的慌乱几乎就要压抑不住。但面上还是格外冷静的转头冲着马守业道“我不如这样说吧马总,他对我很重要,如果他发生什么事,即使我知道些什么我也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松幸然的态度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说到做到,甚至还有些鱼死网破,马守业连忙气急败坏的对易学友吼道“你这是要是做什么上一次毒品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告诉你,别胡来”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冲突。易学友啧了一声,却仍然没有放下刀子“喂,既然他都说沈振海抛弃他了,你觉得他还有什么用”

    “你懂个屁哪怕被抛弃,他知道的东西也足以搞垮整个尚海娱乐”

    “哪怕他知道再多,你以为就凭你能搞垮尚海简直可笑”易学友同样受不了马守业的态度,声音也恶劣了起来,语末还露出一个让人格外火大的讥笑来。

    就这个情况来看,他们哪怕是合作者关系也非常的僵。更可能的,是易学友听从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马守业对易学友让艺人吸毒的事暴露而使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而易学友不满马守业对自己呼来喝去。而且看周围打手们的反应,他们更多听从于马守业。但是以马守业的身份不可能有这么多专业打手,那么人就一定是他背后的人给他的,易学友直接听从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所以才极度的气不过。

    两人就那么在那里吵了一架,松幸然也没吭声,期间一直看着被易学友抓在手里的黄凉羽。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这么看上去还真像是对难舍难分的情侣了。黄凉羽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前辈用眼神骂了好几遍,这种情况明显是他破坏了松幸然的计划,但是无论再来多少次他肯定还是会跟来的。就像松幸然担心他一样,他怎么可能看着松幸然踏入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两人终于吵完,毕竟被嘱咐了一切听马守业的,易学友最终还是恨恨的把人又拽了下去。等到他走后,松幸然突然开口“我觉得马总应该小心这个人。”

    马守业微微一愣,拿眼神示意他说下去。松幸然却道“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单独说的好。”

    看马守业一副警惕的样子,松幸然继续道“公司艺人被抓的那天晚上,我就在当场,而且是被他邀请过去的。”

    马守业明显并不知道这件事,神色猛地沉了下去,也明白周围的人即使再怎么听他的也不是他的人,便同意了和松幸然单独说话。等他们周围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松幸然便继续道“看样子他与那些艺人关系极好,想要散布或是打听点什么都很容易。虽然我不知道马总为什么要允许毒品交易,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我相信马总肯定也是懂的。他既然能够为了拉我下水不惜牺牲一部分艺人,就肯定能够牺牲公司更多的利益。我是很乐意和马总合作的,但是我现在无牵无挂怎么样都可以,以马总的身份一旦失败那后果可不是说着玩的,您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这话误导加陷害还只往痛处戳,达到的效果也显而易见。

    “我倒是想”马守业十分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是那个人一旦招惹了除非把事情办成,否则岂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

    看马守业这个样子,松幸然突然就有些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目的。据他这几个月的观察,马守业这个人胆小怕事,最多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地方动动手脚,使的阴招也不过是在绯闻媒体这上面下功夫,所以事业上突破性的建树极少。这次能绑架他估计也是被逼急了,再加上背后那人的指使和易学友的怂恿。要让他知道这些都是冲着卓东军去的,大概一开始打死都不会参一脚。若到了这个地步真把什么都给他讲明了,也不知道是会就此罢手还是狗急跳墙。

    松幸然想了想最后还是道“不过能让马总仰仗的人物,应该也是格外了不起的,马总也不用过于担心。但是恕我多问一句,这给艺人贩卖毒品的事真的是那个人直接授意,还是易学友自己而为之呢要知道哪怕一件事不会改变,可是完成它的办法可是有很多。”

    他的话明显是故意在说易学友自己为了利益在连累马守业,马守业泛醒过来其中的意思后果然也突然暴怒起来,骂道“这个混蛋疯子”

    松幸然放任他的愤怒蔓延,心里也有些心惊。他们一直以毒品来源为查找幕后之人的重点,哪怕知道最终针对的是卓东军也更偏向于那个男人惹过的毒枭们,毕竟别的人怎么可能有数量那么多的毒品。可是看马守业的反应,幕后那人的身份应该和贩卖毒品挂不上钩才对,而以这种方法制造事端,为的应该就是误导

    松幸然内心露出一个苦笑,这事情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发。

    “如果马总信得过我,不妨和我说说您的难处,能帮衬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原本还不介意留在这里慢慢来,可是既然黄凉羽被牵扯进来,更是落到易学友的手里,他就不得不速战速决了。

    头被粗暴的浸到冷水里,肺里的空气被强行积压出来,留下火烧火燎的疼痛。因为缺氧脑子越来越混沌,天灵盖像是被钻过一样似乎马上就会裂开。而每当晕厥的临界点到来,他又会被撕扯着头发拽起来,空气又凶猛的灌进身体里,留下比刚才还要贯彻心扉的疼痛。

    黄凉羽想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特别难看,否则旁边的人也不会笑得那么愉悦又狰狞,仿佛获得了极大的乐趣。他剧烈又狼狈的喘息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拼了命的想忍耐,可是每一个筋骨都不像是他了的一样,抽搐得厉害。

    “啧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易学友弯了一双眼看着他“不知道你的粉丝们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呢。”

    黄凉羽没理他,这种变态晾着就对了。可是对方完全没被这种无视激怒,反而笑得更加开怀的道“说起来,松幸然的床上功夫不错吧”

    黄凉羽浑身猛的一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明显易学友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继续用下流的语言道“说起来他也真是幸运啊,每次遇到的男人不是有权有势,就是像你这样有着一张好脸。怎么,他是不是每次都特别浪荡,夹得你特别紧还是说一边哭一边叫得特别大声哈哈哈哈”

    “你这个混蛋给我住嘴”黄凉羽嘶吼着想要扑上去,却被粗暴的又按了回去。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么说前辈

    面对着黄凉羽几乎要撕吞了他的眼神,易学友笑得更加愉悦。他就是看不惯这些长得好家境好还一生顺风顺水的小鬼,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彻底打碎破坏掉才对。

    可是还没等他笑完,就听见一声闷哼,抓着黄凉羽的那个大汉突然就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只手及时把黄凉羽拽了过去,避免了他被压住的惨案发生。只见松幸然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挂彩,明显就是一路打过来的。

    “前辈”黄凉羽喜出望外的叫了一声。

    “抱歉,把你卷进这种事。”看着黄凉羽一张青白发紫的脸,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反而是心疼。

    一听这话,黄凉羽以为松幸然又要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立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易学友直接打断“不错啊松幸然,我倒是小瞧你了。我就说马守业果然是个智障,竟然让你跑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我还奇怪你这种人怎么会投诚,果然还是要把你那一双眼睛挖出来给沈振海送过去才对。”

    “我啊,最讨厌你那种眼神了”

    话音刚落,男人便猛地攻了上来。松幸然一把推开黄凉羽起身迎了上去。易学友一开始的重拳被硬生生挡下,松幸然避过他的另一个拳头直接用膝盖重击他的腹部。男人遭了这么一下眼神更加凶恶起来,操起拳头就往松幸然头上砸去。易学友的身型比松幸然要壮上几分,力量方面也不逊色,哪怕松幸然更加灵活隔档避过了绝大多数攻击,浑身的肌肉也忍不住打起了颤。但是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他再一次飞快上前,在肩膀被击中的情况下扭身一个高抬腿直接架到了易学友肩膀上,下一秒整个身子借力悬空另一条腿的膝盖顺势狠狠的磕在男人的脸上。易学友被这么一下击得直接后脑着地倒了下去,被压在身上制得死死地。

    松幸然刚想接着一击把他打晕,却被对方反手在地上摸了把什么一下子冲脸洒了过来,顿时只感觉眼球剧痛眼前一黑。接着就被狠狠掀了下去,直冲着四肢各处踢了好几脚。

    “前辈”

    眼看着松幸然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被易学友凶狠的暴打,只感觉那每一下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身心上一样,痛得要命。

    “呸外面的守卫还多得是,你真以为你们走得掉”易学友擦着脸上的血,满脸狰狞阴狠的开口“你不是说你是个弃子吗好啊,既然沈振海不要你了你也就没什么用了,干脆在这里了结你算了。”这么说着他就要去掐松幸然的脖子,却一下子被冲上来的黄凉羽狠狠撞开。仍然被反绑着双手的青年怒到极致满眼通红,就像一只终于疯掉的暴怒的狮子,哪怕爪牙具断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易学友被这不要命的一下撞得头脑发懵,心里恨极,干脆抓起一个砖头就要给他一下。黄凉羽也不躲,直接冲上去狠狠的咬住男人的脖子。易学友惨叫一声,手上的砖头冲着他的头就打了上去。可是哪怕后脑勺挨了那么一下,鲜红的血顺着头发流到了脸上,黄凉羽也没有松口。血管连带着喉管被一下子咬断,易学友没有再吭一声就死了过去。

    如果松幸然此时能看得见的话,他一定会看见极其恐怖的一幕。年轻俊美的青年跪坐在毫无生气的尸体上,巨大的血色花朵在他的身下飞速绽放漫延。血流沾染着他淡金色的发丝顺着脸颊蜿蜒流下,艳丽的颜色和他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而他的嘴边还残留着零星的被撕碎的组织碎末。而更恐怖的是他一双嗜血又狠厉的眼睛,其中凶残的戾气似乎要爆发出来,真真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一样。

    但是松幸然看不见,所以他只是在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重后,惊慌的叫了一声“凉羽”

    就是这么一声,一下子把仿佛坏掉了的青年拉了回来。那双眼睛瞬间恢复清明,急忙站起来往回走“前辈”可是还没走几步就眼前一昏猛地摔了下去。

    “凉羽”听见响声,松幸然心下一惊,摸索着就想要去抓他。他的身体被那几下重击伤得厉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一边匍匐着一边伸手想要去碰到青年。

    黄凉羽一身血的倒在地上,抬眼看着松幸然一脸焦急的往他这边伸着手。他下意识想要去看那人的眼睛,才惊觉过来对方此时死死闭着眼睛,他根本看不到那其中的神色。顿时脸上苦笑了一下,他想要伸出手碰碰那人的指尖,可是仍然被绑着的双手让这一切都成了奢望。他突然觉得很绝望,为什么啊,当他真正意识到想要的是什么后,却一件都得不到。

    在黄凉羽最后的意识里,他只感觉到自己被终于爬到身前的松幸然紧紧抱在怀里,周围似乎传来了遥远又模糊的吵杂声,而那个他格外眷恋的声音在他耳边开口道“没事了,凉羽,没事了,我们得救了。”

    第20章 第20章

    别看松幸然的伤口看上去恐怖,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脏,最严重的也不过暂时失明的眼睛。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自己能昏迷个十天半个月,也不用这么清醒的承受沈振海的怒气威压。

    “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去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松幸然你非要搞死你自己是不是你知道我收到你被绑架的消息还死活找不到线索地点时是什么心情吗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提心吊胆成这个样子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你扔在那里啊”

    听了那么多,听到最后一句松幸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他养父平时可靠凶残得一逼,可一旦真情表露的时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口嫌体正直。

    “笑笑笑,笑个屁啊笑”

    “不,不是,就是那最后您是怎么找到我的”松幸然连忙转移话题。

    提到这个话题,沈振海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其实从一开始温尚客就和卓东军有交易,啧,那个混蛋竟然最后才告诉我。”

    所以那个人才一直暗中帮着自己啊。松幸然默默的想到,以那个人的能力即使没有他事情一定也会很快弄清楚,这么看来还是他多此一举。嘛,就这样吧。

    “我给您的那个名字有用吗”

    “那个人最近确实不省,有问题是有问题,但还是要仔细查查,毕竟没有证据也不好动他。”说到这里男人的怒气不知怎么又冒了上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你的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了我告诉你,这种事你永远都别想再碰了他奶奶的,敢碰我儿子”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也希望沈叔不要迁怒卓先生。”松幸然冷不丁的开口,让整个病房的气氛顿时奇怪了起来。

    沈振海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恼羞成怒的道“这种事你也不要管”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与其来关心我,我看你现在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待会儿要怎么办吧。我现在就去通知那兔崽子你在这里。”

    沈振海口中的兔崽子无疑就是沈玉傅,松幸然顿时就慌张起来“不是,我觉得我现在还是不要见他的好,让小傅担心也不好不是。你说是吧沈叔沈叔爸”

    然而留给松幸然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黄凉羽被砸中了脑袋,轻微脑震荡外加缝了几针,好在他身体不错,休息了几天就能蹦跶了。而他可以下地蹦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松幸然。在他帅气的荷尔蒙攻势下,护士姐姐很快就松了口关把病房号给说了出去。可是等黄凉羽刚推开房间门就被扑过来的松幸然撞了个正着。

    他一边抱着手足无措的松幸然一边道“前辈,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乱跑呢”

    松幸然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黄凉羽的声音还是率先道“你身体没事吧”虽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向沈振海确认过黄凉羽的情况,但是因为自己情况特殊也一直没有去看望过。

    “什么事都没有哦前辈不用担心,很快就可以回复啦”一听到松幸然的关心青年立马就笑开了。

    听他这么一说,松幸然这才来得及考虑自己的事。他是不可能等着沈玉傅来的,以他身上的伤肯定会引得那小子大呼小叫好一阵子。沈玉傅刚刚上任,他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更何况沈玉傅的感情问题他好不容易才捋顺了,这要是再出了什么幺蛾子就不好了。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一个人避开他,周围能麻烦的人又都和沈玉傅熟识,指不定就被套出来了。如今看来,就只能

    “凉羽,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他们刚下出租车后脚天上的雨便下了下来,明明春天都快过去了,细雨绵密也没一点想要干脆利落点的样子。就像黄凉羽现在的心情,如果他干脆利落点也不会沉浸在一种惶惶飘忽如梦似幻的感觉里。突然之间,就希望这雨要么应声而落雷鸣大造,打碎一方虚幻,要么立刻停止云开日出,让热烈的阳光驱散所有阴晦。

    哪怕是再细小的雨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焦躁起来,周围的声响被无意识的放大,人流走动,机械轰鸣,甚至是每一阵风摩擦过空气的声音。这可并不是一个私奔的好日子,黄凉羽十分深刻严肃的想着,丝毫不在意自己曲解了某些事实。

    松幸然在他旁边站着,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角脸颊上还分布着青青紫紫的伤痕。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宽大连帽衫,长长的袖口刚好盖过指尖上的伤痕,帽子戴在头上,使得长长了一些却仍然零碎的刘海服帖的盖在额头上。他这个样子看上去乖巧极了,远远看上去真的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迷茫又无助。

    黄凉羽侧着头看着这样的松幸然,不知怎么心上的那些恍惚感又更沉重了一分。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松幸然,平时那个可靠温和有时候态度强硬固执的男人,就这么如同打碎了壳落得遍体鳞伤的蚌肉一样毫无修饰的站在这里,露出了格外真实狼狈甚至是有些可怜的一面,任谁都会或多或少开始质疑真假。黄凉羽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矛盾,明明想要了解这个人更多的样子,却又看不得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明明想要保护这个人,却又得知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哪怕是知其心意的带他逃离,也是对方主动提起。

    “怎么了吗,凉羽”可能有些人就是生来便能轻易捕捉别人的情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松幸然转头询问身边的青年,哪怕他并不能看见“我总觉得你情绪不太高,如果觉得麻烦,我可以”

    “不是的前辈”生怕好不容易同意让自己照顾他的松幸然再次决定逞强,黄凉羽立马道“我只是在担心航班会不会延迟。”

    “呵,你是傻瓜吗”男人轻笑出声“飞机不是小鸟,怎么可能因为这么小的雨就停止不飞。”

    “说的也是。”原本就是随口找的借口,黄凉羽也随口应了一句。过了一会儿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前辈,我怎么总觉得你刚才像哄小孩儿一样”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个小孩子啊。”这一下松幸然笑得更开了“你可是比家文还要小呢。”

    虽然前辈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有些东西黄凉羽决定用一生去强调它“前辈,站在你面前的不是韩家文,不是秦炐,更不是沈玉傅,是我。”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才不要成为松幸然护在羽翼下的人。

    虽然失去视力,使得松幸然看不见黄凉羽脸上的神情,但是却让他更容易捕捉到青年语气中青涩而又固执的坚持,仿佛在维护自己的权益一样,又带了点自傲的理所应当。让松幸然不自觉的感受到了一些他好像一直忽略掉的东西,而这些仿佛隔着层雾的东西让他有些难以应对,可是他知道不管正主到底意识到没有自己必须要去正视“对不起。”

    哪怕对松幸然习惯性哄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但这个道歉绝对不是黄凉羽想要的。而且对方过于认真的态度反而让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无意识仰着头对着他的男人便笑道“那么这一段时间,就麻烦你看着我了。”

    看着松幸然仰起的脸颊,勾起的嘴角边小小的凹陷清晰可见。黄凉羽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明明只是对方的一句话而已,就能让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甘顿时就消失不见。对啊,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一直看着这个人,也没有人像他一样知道这个人默默承受的那一切,更是除了他此时此刻再没有人能站在他身边。松幸然明明就是在告诉他,他已经是特殊的了。

    可是啊,还不够,还不够啊。

    第21章 第21章

    加利福尼亚的天气还是记忆中的一片阳光灿烂,碧海蓝天,海岸线绵长平直。黄凉羽的前半生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繁华与贫瘠共存的州度过的,他在这里见识过娱乐之巅的声色犬马,也见识过残酷自然的雨水无情。而此时此刻松幸然就在身边的事实,让他更加的兴奋起来,想让这个人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成长起来的地方,就仿佛能借此看到自己的内心一样。

    但是反应过来时,男人脸上的厚厚纱布却再一次给了他巨大打击。

    “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风。”而这个时候松幸然却突然开口。他拉着黄凉羽的衣角,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一样微微仰起了头“带着大海的腥咸味,来自广阔地域的风。风里带着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以及抒发一切的歌声。这一定是个很漂亮很自由的地方,这里生长的人也一定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男人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真切,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目不能视而苦恼。黄凉羽也被那笑意感染,牵起松幸然的手,引着对方在这片土地上踏下每一个坚实的步伐。朗朗开口道“前辈我给你说啊,远远的横在海上的那个就是金门大桥,它全身通红”

    黄凉羽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叙述者,语言不够优美详尽,更是因为散漫的性格从来也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生存的这个土地上每一个鲜闻轶事,以至于说出口的东西平板苍白毫无吸引力。但是松幸然就那么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就像一个刚认识世界的婴儿,对他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如同他紧紧拉着黄凉羽的手,就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而这一点,极大的满足了青年逐渐膨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不知餍足的心。

    他喜欢这个人牵着他的手,他喜欢这个人跟随着他的步伐,他更喜欢这个人以这样始终依存着他的节奏行走在他熟悉的地方,就好像彻底融入了他的生命。

    就像恋人一样。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黄凉羽一点都不意外,或许原本他存着的隐秘心思就足够边界不清足够危险,而松幸然在那种情况下说出的“我们是恋人”这句话时他脑中不合时宜出现的莫名想法也足够证明某些东西。那一刻,他希望男人有一天可以基于事实的真情实意的对所有人说出这句话。

    而他所受的教育以及长久以来内心不安的躁动不允许他不承认这一点他爱上松幸然了。

    时至今日,黄凉羽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是个什么模样。爱情对于所有处于懵懂青涩阶段的少年少女们总是禁忌又充满诱惑,对于他也不例外。或许那时候的他执着的并不是初恋的那个人,而仅仅是初恋这件事的本身。仿佛伊甸园中的禁果,因为无知才显得那么重要,而一旦浅尝即可,便会被抛弃身后。更何况他早已跨越了那个时段,正属于拼了命想要褪去青涩幼稚的浮华向着成熟世界靠拢,而拘泥于爱情往往就变成了私人意志上的相反向量。但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不管在人生的何种道路上,突如其来的感情,总会一下子把他打入牙牙学语的起始点,面对着一片似乎前途光明实际上每一步都一片空白的道路独自怀揣着一颗躁动的心惶惶不安又激动不已。

    所以,这或许还只是第一次,他是因为一个人本身,倾注了所有不应产生的感情和妄念,乃至到后来不出意外理所应当一般转变成了最为浪漫的那个定义,甚至会因为时间的叠加而发酵为更加浓稠的割舍不掉的东西。在认清了这一点后黄凉羽反而有些傲慢的想着,他对松幸然,松幸然之于他,怎么可能只局限于如此单薄的注解。

    但是就像是每一个始于悸动的爱情,从同一个起始点出发,目的地却总是分隔四方。如同天上无数的星辰,有的折射着幸福的光芒点亮一方,而有的仅存的零星光芒还未穿透几千光年让那人看见,便带着不甘的星火迅速陨落。而黄凉羽似乎总是在松幸然温和的笑容中忘记,这个人其实是他的劫数,自他们相遇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就像惹恼了幸运女神,所有所想皆不可求。

    沈振海打来电话的时候松幸然才刚在黄凉羽以前的家里住了三天,一切都处于不再陌生得手足无措却又不够熟稔到令人安心的地步。黄凉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直接联系的自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带走松幸然必定是有男人的默许在里面。

    人与人之间总是变换着不同的角色和位置,也许你现在是站在这个角色面对着对方,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角色。而对于黄凉羽,另或加上公司的那些艺人含带着部分经纪人和后辈,甚至是沈玉傅那个不着调的少爷,在他们看来,松幸然都是身为一个引导者的存在。有无数的人依赖着他,信任着他,受他保护,受他调解,甚至是以他为目标。可是对于松幸然本人来说,当他一旦面对沈振海,便顿时就成为了前者。那个更为不成熟的,更为彷徨的,需要被包容,也需要被保护的存在。

    所以沈振海会打电话来黄凉羽一点都不惊讶,但他惊讶的是对方对他说的话。

    “我想你这么久以来也了解了小幸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但是他以前可并不是这个样子。”

    并没有一开始就急切询问自己养子的情况,反而像是准备已久的开启了一个前后不接的话题。黄凉羽却被这句话一下子扼住了心脏一般,仿佛男人要揭开什么极其隐秘的东西一样。他并没有打断,于是那边的人也继续说了下去。

    “我第一次见他是因为车祸,和我的车追尾的那个人是酒驾,然后我就在警局见到了小时候的小幸。我才知道那个酒驾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常年酗酒。那孩子当时一身的伤痕,一双眼睛里全是凶狠。我从警官那里了解到那孩子其实是当地的一个问题儿童,经常打架,也算是警局的一个常客。而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受不了家庭暴力而离开了,便使得这份暴力一下子落到了他头上。而我当时只是匆匆处理完事情便离开了,这样不幸的人太多,甚至连境遇都有些老套,并不值得我为了一点同情心而招惹麻烦。”

    “但是我不知道很快我又会遇见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艳阳天,强烈的阳光无情的烘烤着大地,亮白的光线无孔不入的充斥着每一寸空间,无论是花草还是行人都对这样的照晒避恐不及。而那个孩子就那么突兀的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下,毫不避讳的承受着热量和光线的挤压,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周围的色彩衬托得格外漆黑,仿佛一个彷徨的毫无所依的幽魂。他手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纤细稚嫩的手腕和脚腕上带着仿佛已经成为标志了的青黑痕迹,

    沈振海不知道当时的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跟上去的,只是跟到最后看见少年蹲在一片树影斑驳中小小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被触动到了。尚且年幼的松幸然抱着一个已经生锈变形的糖果盒,从里面拿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已经有些软的饼干,轻轻的掰碎了喂着面前的一只黑色小猫。

    哪怕眼神凶狠还是个问题儿童,内心却格外的柔软呢。看到这一幕的沈振海刚想感叹一句,便看见少年凶狠的赶走了其他围上来的野猫。他好像唯独只对这只猫咪好,这是为什么呢被挑起了好奇心的男人总是行动力十足,哪怕贸然上前询问的下场就是被吓到的少年给了不轻不重的几下。

    他们从那之后就打上了交道,一个似乎鬼打墙一般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一有空就对一个半大的小孩儿围追堵截,甚至还为老不尊的出手教训了几个欺负他的大孩子们。一个对他的行为避恐不及,从一开始的放狠话一见面就跑,慢慢的开始会对男人的搭话回上几句,直到最后两人竟然可以毫无形象的坐在台阶上一起吃煎饼果子。

    而沈振海也得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只小黑猫的妈妈曾经是他家养的猫,却在他父亲一次醉酒的时候连踢带打的赶了出去,使得怀孕的母猫和它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去,只留下这么一个小不点。所以他才不是什么爱心泛滥,他只是格外护短,或许还加了那么些愧疚心作祟。更何况他很明白以自己的物质条件连自己都喂不饱,更不允许他去爱心泛滥。

    明明是一个再现实不能的答案,甚至会让大多数人觉得自私的答案,却让沈振海感觉格外的真实。有了联系才会得到那份温柔吗可是怎么样才算有联系呢

    “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收养他,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连自己家的崽子都管理不了就更不要去祸害别人。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是这样,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你遇到了,就注定会在你的生命里占据一个格外重要的位置。”

    沈玉傅被绑架的那段日子,沈振海几乎就等同于行尸走肉一般。他周围的人全部离他而去,就连唯一的儿子自己都保护不了。之前所有坚守着的信念都被现实彻底粉碎,就连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赋予那个人的信任和感情都变得格外可笑起来。而这个时候,仿佛一个幽魂的他不知怎么就游荡到了松幸然经常出没的巷口。

    那个少年明明就是一个局外人,和他的联系更是少得可怜,却愿意包容他如此狼狈可笑的一面。皱皱巴巴的零钱换来的冰棍一分为二,贴在青紫的嘴角,融化在舌尖的甜度劣质又寡淡,却真的能治愈什么一般。

    看上去格外瘦小的肩膀,仅仅是贴着你的一小块臂膀就感觉可靠无比,而眼神中的温和更加让人动容。沈振海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人身上获得精神上庇护。而当他想要道谢时,少年却告诉他“哪怕我们身上获得的善意少得可怜,却也不是没有。你不用去感谢什么,我只是把你的善意还给你而已。请把这当做理所应当。”

    “就是从那一刻,我特别的想要把这个孩子留在我的生命里。把我们的联系增加到最大,把所有我能给予的善意都给他。可是就像他那么小就能说出那样的话认清所有的现实一样,小幸从来就是一个现实的人。在他的内心,他不相信无端的爱,只相信等价代换。所以他会为了我给予他的拼上一切,假设一个会被抛弃的未来,为所有人都不再需要他而做着心理防设,而不是把这些善意当做理所应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把自己埋在毫无破绽的温柔里,我甚至感觉自己还不如刚遇见他时那么了解他。”

    “我知道因为家庭的原因那种不安一直盘横在他的心里,并且是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的。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够自己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不管爱不爱他都会因为婚姻关系并不会离开他的妻子,一个能够给他带来希望永远被血缘关系联系在一起的孩子。一个他可以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好孩子。身为一个父亲,我很感谢你对他做的那一切,但是同样身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好好的,不会再被某些风险极大似乎随时都能瓦解的感情和关系折磨后半生。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年少时的恋情总是飘零又易碎的,还没诉诸于口便注定了无望无始。而自己觉得这美好的时光,也许并不是过渡章的一小节,而是完结章,成了最后的时光。

    第22章 第22章

    歌剧院的灯光华丽而多变,随着舞台上剧情的进展而不断转换着自己投射的地点。黄凉羽时不时被光羽扫到的发丝,几乎与这个古朴而厚韵的殿堂融为一体,散发着蜂蜜一般的金铜色泽。

    他这几天把能排上的歌剧场次都看了一遍,著名剧目一一看过,其中不乏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凄男悲女生死别离的悲剧爱情。望遍中外,描写诸如此类因为家境悬殊而悲剧的爱情的文学数不胜数,赚足眼泪。以前黄凉羽对这些东西还格外不屑一顾,因为母亲的影响他往往觉得造成悲剧的一切不是那些男女的家境,而是他们自身的懦弱。等他自己真正经历了,才发现现实的枷锁真的沉重到可以打碎一切的地步。哪怕他可以拼尽一切,却输在了自己的爱上。

    他的前辈是那么的好,好到他都不忍心让他经历任何风险的地步。如同长大了的孩童开始不相信童话,终于成年的青年也开始质疑起了周围的种种。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善意能够足够到容许他的爱存在,他不相信时间的磨砺世事的无常不会把他们分开,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给予对方最好的全部。如果他的爱情会给他爱的人造成伤害,如果他爱的人会因为他的爱而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所期待的完整,如果这样的爱会带来不可弥补的遗憾,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为什么还要让这份爱存在呢

    走出剧院的黄凉羽被倾泻而下的阳光刺伤了眼,亮白的光线似乎每一寸都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懦弱。前方的道路依旧不曾增减,他却觉得自己再也踏不出第一步了。

    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他不否认他这几天在故意躲着松幸然,除了必要的换药和三餐外,他总是尽量减少和男人的相处。房子里悠悠的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松幸然惯例的每天打开电视,哪怕不能看见也喜欢听听。黄凉羽为了他的这种习惯甚至还专门调出了好几个国内频道。

    娱乐播报的环节刚刚开始,黄凉羽冲着客厅内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刚想要走开便被一个熟悉的名字钉住了脚步。

    “秦氏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同时也是著名影视演员的秦炐于x月xx日正式大婚,女方为xxx集团的千金”

    黄凉羽愣愣的看着荧幕里笑容得体的男人,大婚两个字在头脑中宛如轰炸一般惊起一阵轰鸣。他下意识去看松幸然的表情,却发现对方面容平静毫无异常。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不可能,为了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事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联系的。

    电视里已经进行到了采访环节,记者举着话筒冲着秦炐道“要知道你的粉丝们对你这种联姻的仓促成家感到十分不满,你本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黄凉羽被这个问题吊起了心,他真的很想知道秦炐的答案,毕竟他一直以为男人对松幸然存着和他一样的心思,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结婚了。

    “人生到了某个阶段,该面对的总要有个决断,更何况我也不小了。”说着这话的男人笑了起来,没有一点的踟蹰和闪躲“我们家有一个规定,事业和爱情只能选择一个。我的前半生过的都太任性了,使得很多的责任都落到了我弟弟的身上。所以,当我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事业,自然要把那剩下的爱情留给他。并不是我不想要爱情,而是这份事业对我的意义太大了。它所牺牲的所代表的东西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它建立了我与我重要之人的联系,我会为了这份联系,这份目光,不惜一切的去守护它。”

    记者也许也没想到一向喜欢打太极或干脆无视问题的秦炐这一次会回答的这么认真,愣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为什么会这么仓促的赶到这个时段呢”

    “其实这个婚事很早之前就被我父亲提起过了,不过被我拖了很长时间就是了,之所以会在这个时段”说到这里秦炐顿了一下,微微抿了下嘴,再怎么隐藏良好的情绪还是混杂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倾泻而出“我觉得应该是上天注定的吧。只有脱离了庇护的灵魂才能越发坚毅,只有脱离了包容的任性才能走向成熟。如果有个人在你身边一直告诉你遵从本心,无条件支持你的所有决定,甚至会为难自己而成全你,那么我想很多人永远都做不出这个决定。可是正是这样,我们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成不了英雄。所以啊,当我暂时联系不到这个人的时候,怎么能不快点趁机逞一次英雄。毕竟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他失望。”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秦炐的答案有些莫名所以,甚至还带了点强行灌鸡汤的嫌疑。但是对于知道一切的黄凉羽来说,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再明显不过,更何况影帝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他演绎的所有角色都要让人动容。就连想要咄咄逼人的记者都没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温柔呢。”

    “被温柔以待的人,怎么可以不报以温柔呢 。”

    电视里的采访终于告一段落,黄凉羽转头去看松幸然。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庆幸男人现在看不见,感受不到秦炐的表情所暴露的一切。可是即便如此,松幸然的嘴角也是带着笑的,一种涵盖着欣慰与愉悦的笑意。黄凉羽丝毫不怀疑那白色绷带下的眼睛必定弯尽了眼角眉梢。

    “前辈”他踟蹰的问出口,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口“很高兴”

    “因为他真的很勇敢啊。”松幸然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轻松“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的。”

    所以,你是希望他做出这些决定的是吗你是希望他为了你们的事业和梦想而放弃你们之间的另一种可能的是吗你也是希望他用这种不得不妥协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成熟和无奈吗

    那一刻,黄凉羽仿佛听见了他还未宣之于口的那些感情的回答我只希望我们是前后辈的关系,凉羽,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你自己。

    是啊,他永远都只会被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自从沈振海的那个电话之后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酸涩终于一起涌了上来,最可怕的不是别人的阻拦,最可怕的是你爱的那个人亲自断了你的前路。

    那些代表着绝望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出来。而最讽刺的是,那个让他产生希望又归于绝望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他们间的距离明明这么短,短到所有萦纡于心的情感都能够轻易传递出去,却一个看不见,一个难出声。

    “视力很快就可以恢复,不过还是注意不要接触阳光,否则可能会永久性失明的哦。”

    最后一次检查医生说了这样的话。此时松幸然身上的伤痕已经好得几乎看不见,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可是看着他嘴边的笑容,黄凉羽却感觉心里被扎了一样。他真的,是很想回去吧

    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鸟,等到羽翼恢复如初,无论收养它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都一定会头也不回的飞回原本的巢穴。

    加利福尼亚的城市似乎永远都不会归于寂静,人声的喧嚣,汽车的轰鸣,海浪的呼啸,就连风声都是急促又震耳的。而这些在阳光的烘烤下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连带着刺眼的白亮混沌成直接的精神冲击。人的意识在这些冲击下逐渐远离主体,模糊成斑块一样的东西。

    哪怕室内拉着厚厚的窗帘暗成一片,墙壁也很好的阻挡了声音的传播,可是黄凉羽却觉得那些斑块一直占据着他的头脑,从医院回来后就一刻不停的馋食着他仅存的意识。

    昏暗的房间正中放着一个低平的床垫,那是为了不让松幸然不小心摔下床而专门设置的。而此时,男人正躺在其中熟睡着。他是那么的安静,连呼吸都像是一阵轻风一般,与黄凉羽心中的混乱几乎就是两个世界。

    很多人耗尽一生寻找心中的平静,很多人参禅悟道也不得其解。而黄凉羽是幸运的,他知道能让自己内心的躁动真正平息下来的良药就在那里,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一片宁静的大海。但他也是不幸的,求而不得比遇不到还要让人癫狂,他看着他的海,几乎就要被自己的癔念溺毙。

    怎么样才能留住你呢怎么样才能让你只属于我呢

    那些斑块渐渐发黑,黏连成了一片幽深迫人的黑暗。随着拉开窗帘的动作,他被那片黑暗包裹。黑白分明,明暗不交,金黄的发丝宛如头戴圣光的天使,投射在地面之上的影子却是魔鬼的模样。

    “前辈,起床了哦。”

    空气中,天使开始啼泣,恶魔开始鸣唱。

    眼睛上的纱布被轻柔的解下来,闭着眼睛的男人显得出奇的乖巧和无辜。轻薄的眼皮微微鼓动,蝶翼般的睫毛也颤动起来,而在此之前他的嘴角率先荡出一抹笑来。半梦半醒间的男人顺着撑在颈侧的臂膀攀上青年的肩膀,在他的背后像是安抚一只大型动物一般轻柔的抚摸着,另一只手则是在他脸颊和头发交接的地方来回的摩挲,指尖几次扫过眼角。

    松幸然还没有醒来,连说出的话都像是呓语,可是其中的温柔却饱满的似乎能溢出来“没事了,凉羽,没事了,我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好好的看着你。一个人很辛苦吧不要悲伤了啊,凉羽。”

    上帝挥舞着牧羊棍发出了呼唤,终于还是把他又勾回了光明。

    脑中的喧嚣瞬间停止,那些斑块也彻底破碎。黄凉羽如同猛然惊醒般,看着眼前一片灿阳中微微皱着眉几乎要睁开眼睛的松幸然,惊愕的站了起来“前辈,不要睁开眼睛”

    他一边叫着一边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拉紧窗帘,布制的东西竟因为他过猛的力道而断掉一边。阳光像是在报复他一般,再一次争先恐后的倾泻下来。

    青年满身狼狈的奔向他的救赎,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格外凄惨的痛哭出声。

    第23章 第23章

    绷带最终还是拆掉了,当那双带着亮光的眼睛再一次望过来时,黄凉羽才发觉自己都快忘了他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才被这个男人吸引的。那双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的眼睛,充满着坚定和希冀的眼睛。眼神柔软时仿佛最剔透的水晶糕点,坚毅时又像是最深邃的海洋之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早就已经不执着于霸占这双眼睛视线尽头的全部,而是越发的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全部。

    但是全部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可能了吧

    “呜啊果然还是能看见好一点啊”一向稳重的男人就像一个突然发现新世界的孩童,脱去了一直以来的矜持自律,特别不顾形象的嚎出了声。

    黄凉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惊到了,看了一圈纷纷侧目的行人,胳膊一揽直接把人给挟走了。松幸然也没挣脱,仍然保持着脸上激动难耐还有些傻气的表情,没办法,他实在是憋坏了。

    “喂喂,凉羽,你带我去逛逛好莱坞吧还有格里菲斯天文台。”

    被人拉着衣角,黄凉羽有些惊奇的看着祈求自己的人“前辈不打算立马回去吗”

    “为什么要回去”松幸然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提出的问题很白痴一样。

    “不是就是”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黄凉羽顿时有些窘迫的笔画起来“前辈不是应该很担心他们吗”

    “担心是担心,可他们又不是离了我不能活。”松幸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眼神却还是沉寂下来“我之前确实很恐慌他们会有一天不再需要我,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我能给予他们的。而且相比起来,我还是觉得沈叔和小傅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比较重要。”

    “优胜美地公园其实也超级漂亮我们还可以去渔人码头,我知道一家海鲜店里面的龙虾做的特别好吃”

    欢快的独属于青年的嗓音打断了不自觉陷入落寞的情绪,松幸然看着面前灿烂的如同阳光般活力满满的笑脸,只感觉心口也暖和起来。

    “嗯,那就走吧”

    果然,阳光这种东西,还是亲眼看着比较好。

    短短几天,他们两个就像一对玩疯了的冒险者。在海滩上狂奔,在足球馆内嚎叫,在山顶上嘶喊,在狂欢节里高呼,在月光下啼唱。他们短暂的抛弃了所有的苦恼和不安,在这片充满奇迹的土地上牢牢的抓回了自己失去的不关乎于顾忌与不安的那一部分。真正的,自由的灵魂。

    不过松幸然终归还是要回国的。

    黄凉羽去送他的那天阳光依旧的好,站在人来人往中的男人疑惑的看着他“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我这边还有一些事。”黄凉羽此时此刻纵容自己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撒谎“前辈先回去吧,也麻烦给连娜姐说一声。”

    他不想看见松幸然被欢迎他回归的人围在中间的样子,更不想看见自己完全插不进去的狼狈样子。而且黄凉羽还有自己的一些私心,如果他亲眼见证一次松幸然的离开,感受一下那种了断一切的痛苦,以后再去面对那些无力的事实,或许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吧

    “那好吧。”松幸然手上捏着机票,十分干脆的转过了身。这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分开,连别离都算不上。殊不知一颗零落的心在他转身的瞬间轰然崩塌。

    “对了,凉羽。”正在青年眼眶渐热的时候,男人却停住了脚步“关于秦炐的事,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

    黄凉羽并不明白为什么松幸然会突然提起这个,就像他不确定对方始终不转过身是不是为了隐藏什么。

    “你的偶像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霸气干脆,其实内心别扭的很,而且很多时候都会拿他的经纪人当挡箭牌。我说他勇敢,指的是他能够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并敢于做出选择。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被已经历过的恐惧和挫折扼住心脏,以至于停止不前,或是放不下面子释怀不了过去。他能够放下隔阂回归家族,确实比我要勇敢。而且他对待演戏这项事业,要比你所认为的看重得多。”

    “我一直觉得我的身份和境遇不允许我任性,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遵从自己的渴望去追求什么。而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都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尽我所能支持你们。所以”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周围的空气顿时稀薄起来,气压却成倍的增长,逼得男人连耳尖都不自觉打起了颤“如果你认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清楚的看见了面前的选择,只要你踏出一步,我都会无条件的陪你走下去。”

    明明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他身上决然的感觉太过浓重。似乎不是在为后辈打气,而是硬生生的在劝说自己接受所有的结果。黄凉羽突然之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难看起来。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告诉这个人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不要总是把选择权留给别人,更加不要把自己当成被留下来的那个。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松幸然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

    “作为一个前辈我对你一直都太不公平了一点,不顾你的意愿给你换经纪人,没有顾及好你的安危,还一直把自己的心情强加给你。对不起啊,让你承受了我那么多难看的倾诉。我知道的,凉羽,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身为一个年长者,明明应该更加看清一切,引导你走上更正确的道路,却还是把这些话说出了口。”一直固执的不肯弯曲的脊骨像是被什么不可抗力的东西突然击断了一样,带着最后的忍耐和坚持濒临溃败的颤动起来“最后一次了,凉羽,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能纵容我这最后的任性。”

    这句话太轻了,轻到几乎就要泯没在人群的喧嚣中,轻到其中微乎其微的哀求与脆弱都要捕捉不到。而那个背影也终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哪怕被延迟,这场离别也注定般的到来了。

    当你在为一件事烦恼时,对方或许已经带着更多的负罪感把一切都细想过一遍,那些痛苦那些无助更是要超出几倍。明明比谁都明白,明明都亲眼见证过所有,他把别人的未来看得比自己还要重,却到了最后还什么都没有发现。你看看啊,黄凉羽,你把这个人,你把你爱的人逼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星期后,国内机场。

    “我的天啊,我就是说了一下我今天回来,你竟然就赶来接机了”俊美亮丽的年轻模特摘下太阳镜,对着几乎是飞奔过来的经纪人如此说道“你这可有点像是催债的黑社会或是压榨劳动力的无良老板啊,连娜姐。”

    “你还敢说”宋连娜恶狠狠瞪他一眼“你之前突然一下就联系不到了,竟然还是董事长亲自过来给你请的假老娘来看看你是不是毁容了好考虑彻底放弃你啊”

    “怎么会我这么完美的长相要是毁容了世界都会哭泣的好吗”

    眼看着黄凉羽又开始常规扯皮了,女人嫌弃的看他一眼开口道“好了我不问你怎么回事你就别在这里恶心帅了。我就是过来给你说一下公司现在的内部情况,免得你这个白目回去踩到雷区”

    “我还是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前辈回来了,吸毒的嫌疑也洗清了。我的天,他很能耐啊竟然还去给缉毒警察做卧底。”宋连娜一边开着车一边去看旁边黄凉羽的反应,见对方只是一脸恍惚的哦了一声,轻轻皱了下眉,心下疑惑却还是继续道“还有就是公司又进来两尊大神,在圈子里都是你的前辈级别,你注意一点。一个是国际名模franck,沈玉傅竟然把他挖过来了,你不知道冯辉那小子都快激动疯了。”

    “他人怎么样”对于模特圈里的这位大神黄凉羽当然知道,不过并没有和真人打交道过。

    “对于一个模特来说,硬件条件绝对优越无可挑剔,一站在那里就是一个移动荷尔蒙散发体。对外人挺有架子的,轻易搭不上话,相处起来压力也挺大。不过”说到这里宋连娜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张幻灭的脸“他好像挺害怕松幸然的,一旦两人碰面原本再怎么拽得二百五立马变小弟。”

    “额”黄凉羽觉得自己想象不能。

    “另外一个是以前振国娱乐的当红偶像陈儒昇,不过他不是来当艺人的,他现在是韩家文的经纪人。”

    “韩家文换经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黄凉羽第一感觉是特别不忿。前辈为这家伙付出了那么多,这就走了多久了就换经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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