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招待会眼看着就要告一段落,有个年轻记者终于挤上前来,他将话筒指向穆茜清,一脸犀利,“请问你跟辉映的老董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脸上那红点是怎么回事?”他这么问已经点到了正题,就算形容的不够准确,但在场有眼睛的都明白。
看直播的估计眼都直了,妈的,太劲爆了,这记者这问题问得忒有良心!
穆茜清颇为尴尬,招呼她助理过来,取出一张出院证明,“这个,说来很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忙昏头了,直接开了热水洗头,就……”
“……噗!”姜冼差点呛到,小妮子你牛!对自个儿都下得去手。
你要是不火,哥砸钱捧你!
☆、抑郁成疾
杨茹暮拿着遥控器,呆楞地坐在这一片静得可怕的黑暗中。
他已经将整栋楼的灯全打开了,可落到他眼里,还是一片漆黑。
他发着呆,目光却并不凝滞,他无意识地转动淡墨色的瞳孔,目之所及,所有的物品都有一个固定的影子……等等!它们……在、在动!
杨茹暮惊恐地朝门口狂奔,那蠢蠢欲动的影子突然如被打落的蜂巢一般,疯狂地一路跗骨而上,他慌不择路,他惶恐万分,恰在此时,平日里敞平的地毯上突然仿如有生命一样,残忍地伸出了伪足——
他脚一滑,摔倒在地。
那个会动的影子静静地躺在地毯上,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居然,被自己的影子,吓了个半死!
杨茹暮用手遮着眼,剧烈的心理落差令他委屈地直掉眼泪,害怕、痛苦、厌恶齐齐而聚,最后统统演变成愤怒。
杨茹暮扶着墙,缓缓从地毯上爬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冷静,他笔直地往书房走,打开电脑搜索佛罗伦萨带。
俗称铁内裤,古欧时丈夫为了防止妻子偷人而制。
他从前听说过,但没人对他用过……他连尊严都没有,还谈什么守身如玉?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卖这种玩意儿的小店。
杨茹暮有些绝望了,没想到他从前经历的那些混乱,那些污秽,根本算不上什么……重来一次,他没过得多好,反而……更糟糕了。
他木着脸又翻了好几十页,心里想着,如果过了下页还没有他就放弃。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可疑的小论坛。
论坛首页是个飘红的红贴,杨茹暮点进去一看,镇楼的是张穿着贞操带的裸男照。那人屈起一条腿靠坐着树干,五指比了个魅惑的手势,懒散地搭在膝上,耷拉着的脑袋仅露出侧面的下颌,仿如睡熟的雨燕,雄狮般优雅的背蛰伏着。
下面的图文居然是冰冷的你。
后面跟帖的用户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
——脚背那一块色彩太暗了。
——真是无语,臀部那块尸斑都没处理干净……
——比上次冰柜里那个好多了。
后面还有什么“他没呼吸了,我就一阵兴奋”,“我把她的骨灰塞进枕头里,夏天躺它身上,真舒服”……一张张如同犯罪现场一般残忍、变态的照片被这群怪物当成了炫耀的……筹码。
屏幕突然反常的一亮,然后骤然如人走灯灭。
……漆黑得如同显示屏烧坏了似的。
杨茹暮本就吓得不轻,这会儿更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仿佛有一只巨手冷酷地撕裂他的童话世界,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连眼前的电缆线都滋长了无线的害怕。
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顺着电线从电脑屏幕上爬出来,吗?
“滋滋滋~”它出声了。
杨茹暮捂着耳朵将插头一把拔下,疯了一般冲出家门。
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出门右拐他撞到一个人。
他此刻的害怕已经远甚于愤怒,他双手抱头靠着围墙,吓得连腿都迈不开,只能无力地滑到在地。
被强已经够他受的了,更可怕的是,对方极有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狂!
看那贴吧也有些年份,里头的人物个个都像是在逃犯罪分子。
他将自己的遭遇往上一套,居然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要!杨茹暮蜷缩成一团,面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反抗。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起居服,风吹得本就怕冷的他瑟瑟发抖,他却还是没法对着这个魔鬼求饶。
没用的,他的求饶,连正常人都说服不了。
示弱的眼泪爬上了杨茹暮的眼角,他淡色的瞳色变得更为灰白。
有鞋底踩过积雪的扑擦声,那人蹲下来,仿佛在仔细欣赏着他屁滚尿流的可笑姿态,可下一秒杨茹暮身上一暖,一件大衣圈裹住了他。
“怎么吓成这样?”傅玖好笑地拥住他,吻了吻他尚留红痕的耳垂。他本是来坦诚的,但显然出了不小的意外。
从绝望到救赎,那一瞬的感动是无与伦比的,杨茹暮颤着音抱紧傅玖,“傅玖!”管他有没有老婆,管什么婚外情地下情,管什么张口闭口的爱人,他和他之前的那场僵局,都在这个温暖到极点的拥抱中,冰雪消融。杨茹暮将整个身子都倾向傅玖,又喊了一声,“傅玖!”你救救我,我只有你了!
他浅浅的抽泣声含着说不清的委屈,勾得人很想犯罪。
我就喜欢他这么叫我,听着倔倔的,水色的双眼却总像含着三千温柔,傅玖隐忍地吻了吻杨茹暮的发际。旋即,他将他抱起,走进屋里。
傅玖抱着他上楼,将他按在床上之前,杨茹暮都表现得极端温顺。
直到傅玖将手搭上杨茹暮的腰……
“不行!”杨茹暮试图推开傅玖,他对这方面的心理阴影比上辈子还严重,他总想着他会不会得那种病,但看到报告单他哪怕觉得这不准确,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只是,经历了这样一场不堪忍受的变故,他越发觉得,他哪怕跟傅玖走到一块,也只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充满柏拉图式的伟大,“不行!”
杨茹暮手抵制着傅玖,不让对方靠近他。
又来了,他又在拒绝我。傅玖抓住杨茹暮的手,“我就亲亲你,别怕!”
“不行!”看着傅玖凑近的脸,“别、别这…样!”他很想拒绝傅玖,却又怕伤了对方的心,“我、我真的不行!”杨茹暮颤抖着撇开头。
无奈之下,傅玖的吻只得落于杨茹暮的下颌,他顺着他漂亮的下颌骨落下一个个浅吻,他昨晚怎么把这个地方漏了?
那吻太过于轻柔,仿佛涌现着无限的珍惜,傅玖的动作不急不缓,将杨茹暮惶恐、绝望一点点治愈。
杨茹暮的痉挛一般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他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连心灵都得到了救赎。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有人爱他,为他迟疑的那个身影……饱含万千不舍,而不是欲望。
没真正活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社会有多好!
它源源不断地将光明送到他身边,甘心为它筑起梦幻般的围墙。
别再抱怨制度的不善,禁网的不仁,这个国家如此温柔,肯给他这么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环境,他已经很高兴了!
如果没有秩序,如果没有仁慈,如果没有心疼,他根本活不下去。
傅玖舔上杨茹暮的下颌下角,那是一块痒痒肉,将杨茹暮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别弄了!”他挣开傅玖,猛地坐起来。
傅玖从背后抱住他,“我不弄你,睡吧,你困了。”他拥着杨茹暮一起躺下来,果真不再动手动脚。
搭在杨茹暮腰上的手并不用力,身后温热的躯体紧贴着杨茹暮,他能感觉到傅玖抵在他臀上的热情。杨茹暮难堪地与傅玖拉开距离,傅玖好笑地抿了抿唇,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声略显尴尬的道歉。
杨茹暮僵硬的背瞬间放松下来,隔了没多久,就睡熟了。
梦中有人急切地揉搓他的臀部,他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将身体缩了起来……
杨茹暮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一开始还有点朦胧,脑子里反复强调着有件事你一定要问问傅玖千万别忘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住了那一刻的愤怒,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茹暮双眼一清明,也随之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傅玖推门进来,仿若同居了很久似的,熟稔地低头亲吻杨茹暮的额头,“你没什么想说的?”我昨天替你擦桌子,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杨茹暮蹙眉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
傅玖却并不知道杨茹暮根本没把那则新闻看全,看杨茹暮一脸茫然忍不住吻住他的下巴,“小坏蛋!”
这天之后,杨茹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傅玖的小蜜。傅玖每晚都过来给他守夜,杨茹暮差点就忘了对方的老婆。
直到姜冼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他人呢?”
“谁?”杨茹暮很气愤,怎么给人当小三这么不光彩的事,还是被姜冼知道了!
我靠你还跟我装上了,演是吧!我也不怕你!姜冼故意恶心他,“有妇之夫你也往上贴?你可真有本事!”千万别接我的话,否则老子真生气了。
杨茹暮气得不轻,真是什么事都要管,这么闲怎么不上街扫雪去?这会儿傅玖有事出门,家里就他一个人,杨茹暮将手中的拖把一摔,语气却近似冷漠,“怎么了?”
那声音一入姜冼的耳里就自动带上了“欠揍”的信号,姜冼气笑了,连说了三个好,最后撂下一句话,“你真恶心!”
被定义成一个恶心的人,杨茹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将歪倒在一旁的拖把捡起来,像拄拐杖似的靠着它,默默地看悬挂于正中央的太阳。
你说的真对,我肮脏不堪,卑鄙无耻,大概……永远不可能是傅玖喜欢的样子。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他不爱你
陶厉苫从局里回来,他手上拿着最新的情报,那是章局给的某个黑暗网站档案。那老头端着五十年代的解放杯,掀开杯盖,一口一口地喝着水,“你回去研究研究,我给你找了个搭档,你也认识,徐晋垣。”老章拍拍陶厉苫的肩,“我很看好你!”
“章局,这……你哪弄的?”这种网站能留存那么久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它的域址全是掩码,除非它自个儿想让别人知道,否则就是缉查大队想查它,也得花好大一番工夫。
就这种宣扬暴力血腥的黑吧,照往年的数据来看,基本都是内部人检的举。对付他们,局里一般都是甭管三i七二十一将举报的逮了先,再顺藤摸瓜一抓一个准。所以……那人呢?
章局回了陶厉苫一个“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的小眼神,轻咳了一声,“小伙子啊!逻辑是件好事,但总被它带着跑,好事也有一天变成坏事。”章局又拍了拍他,让他自个儿慢慢想。
按流程那人这会儿老早被按在小黑屋里,章局这是包庇谁?那人什么来头?
陶厉苫仍狐疑不已,他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一旦形成轻易打破不了。他相信直觉,认定一条路轻易不会变方向。
查案时这种思想称得上大忌,他却凭着这份敏锐一路斩妖除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很难想象有一天,他的第六感也会出错。陶厉苫从口袋里掏出个大白兔,也不拆开,放鼻子下闻了闻……能作人领导的,不仅仅因为别人会的他都会,他的高明之处,不到关键时刻,是看不出的。
陶厉苫虽不以为然,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徐晋垣,一般人都叫他徐法,久而久之,许多新来的都以为他本名就是徐法。不过自他隐退之后,一度被人戏称为“徐茅”。这“茅”借用的是刘备三顾茅庐的那个“茅”字,可想而知,请这个人出山是得多难。他这人看着敦实,却绝对比诸葛亮还精明,可不是刘备随随便便撒几声娇就能搞定的人物,徐晋垣身上的懒筋绝对更甚于姜冼,陶厉苫又没有刘备那长城皮,这事铁定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