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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弯了 第20节

作者:麓笙 字数:17541 更新:2021-12-21 06:34:09

    在白起谜一样的生活圈里,幸福是狩猎得来的。

    认识张靖的时候,白起已经辞去了设计所的工作。白起为什么辞职?这,这说来话长。人们都爱问白起这个问题,而白起总是很苦闷的回答他们,说这里边存在着很多因素。那天,白起拿到了公司开具的离职证明,彻底从半年来内心的挣扎中解脱了出来。原本的计划是辞职后一边考研一边写作。因为当时就有换一个工作的考虑,所以不管计划能否坚持,辞职是必然的,尽管可能这个决定有点冲动。果真,不到半个月,原计划在精神上和物质上就都扛不住了。于是又回到了另一个挣扎的情景中。供养不起沉甸甸的理想,白起开始产生了回老家找工作的念头。但这个时候,张靖出现了。

    那天下午,手机传来提示音,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白起猜到了是昨晚在交友网上认识的钢琴师。他叫白起晚上去看他演奏,说到了咖啡厅就打他电话,他叫张靖。白起总是很难去把握认识一个新朋友的进展,何时该交换手机号码,何时该见面约会,何时该邀访到家里来,等等。但是,白起还是立即出门了。

    电梯缓缓升到4楼,门开的时候,白起走进了昏暗的灯光里,这里是古色古香的半岛咖啡餐厅。餐厅的中央是一架黑色钢琴,流水般的旋律在餐厅里飘荡着。只有置放钢琴区域有明亮的灯光,钢琴师坐在黑色的钢琴后面,这是白起第一次见到张靖。走近钢琴的时候,张靖也看到了白起,好脾气的笑笑,示意白起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那个位置在走道边上,左边的沙发座位上有一个电脑包,餐桌上是一杯柠檬水。白起走过去,在右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白起仔细观察着这个餐厅的室内装饰。一个女服务员给白起递来了一杯柠檬水,估计她知道了白起是钢琴师带来的朋友。然后白起看着张靖的侧影,欣赏起这现场传来的钢琴曲。大约十几分钟后,张靖停下了演奏,坐在了白起的对面。他首先问到了白起的要害“你在哪上班的哟?”

    “xx。”白起撒了个谎,说了那个设计所的名字。其实也不算,只是时态问题。

    “哇这么好的公司,工资一定很高吧?”

    “不高,几千。你呢?”白起开始反攻。

    “教师。兼职钢琴演奏师。你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他亮出了新招了。

    “嗯,3个吧,确切说。”白起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竟然忘记了反攻。

    和张靖相识几天后,白起搬离了平房,在三峡广场附近的单位房里,租了一个单间。在一周的时间里,白起重新找了份工作,重新开始上班的生活。这个工作相当的苦逼,不仅地点偏远,待遇极差,而且工作环境还十分恶劣。爱情可以让失意的生活重新点燃激情。当时的白起并不觉得辛苦,可以说是累并快乐着。上班下班早出晚归后,白起还陪着张靖四处演奏,给他买饭,帮他提包,像个助理,却也完全没有疲倦之意。

    有一次,白起陪着他结束了在半岛咖啡的演奏,各自回了家。白起才进家门,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来了。

    “哎呀!我的手机不见了。”原来是张靖,他用的家里的座机。

    “啊!打得通不嘛?”白起猜测是不是被偷了。

    “打的通,没人接,可能落在半岛了。”

    “啊!这么晚了,店是不是歇业了?”

    “没有,我可能是把它落在钢琴键盘盖里面了,你方便回去看一下不嘛?”

    “这样啊!那我去看看。”

    “嘿嘿!谢谢哈!”

    “呵呵!等我电话。”

    白起匆忙跑了回去,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样子。果然,打开钢琴键盘盖子,手机就乖乖的在那儿。白起连忙给张靖回了电话。

    “没错,是在那,下一步怎么做。”

    “嘿嘿,嗯,这样吧,那你先帮我保管着。不准乱看短信息,接到工作上的电话就告诉我。”

    “额!要不我还是送过去给你吧。”白起是当真不喜欢帮别人接听电话。

    “这样啊,也好,就是有点远。”

    “没关系,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就这样,白起叫了辆出租车,送了过去。后面的情节并没有小说故事中那么浪漫。天空没有下雨,白起没有淋一身的雨水,也就没有上楼到他的家里。但是,张靖下楼给白起送来了一杯亲手用榨汁机榨的果汁。

    打车回到住的地方,已经过了午夜。拖着疲惫并快乐的身心,白起呼呼入睡,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张靖告诉白起,他已经向家人出柜了。对此,白起并不惊讶,因为春节回家的时候,白起也已经和母亲交流过这个事情。但张靖接着又告诉白起,他的父母亲已经接受了他的取向。这着实让白起惊讶了。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张靖的父母都已经年过六旬了。

    几天后,张靖带白起去了他的家里。七楼的家门一打开,白起便见到了张靖的母亲。伯母的脸色淡定随和,但白起却觉得,伯母的内心应该是充满矛盾吧。那天晚上,白起并没有在七楼睡觉,而是去了五楼。原来,七楼和五楼两套房子都是他家的。伯母睡在七楼,张靖和白起一起在五楼睡。

    之后,张靖带白起去见了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朋友。他们在三峡广场,一个美食广场见了面。他叫皮皮,和张靖是大学同学。后来,白起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最好的朋友,皮皮,其实是张靖的初恋。皮皮告诉他们,他前几天去了一趟成都。他是相亲去的,是他自己安排的,一个很特殊的相亲。对方是一个拉子,皮皮想找个拉子形婚。皮皮还没有向他的父母亲出柜。皮皮说,他和那位拉子是在同志酒吧里见面的,但他其实并不喜欢那个地方。又过些天,恰是皮皮的生日。白起下了班赶回三峡广场,天已经黑了。张靖打来电话,说要带白起一起去皮皮家。也真是奇怪,折腾了一天竟然也不觉得累,便打车去和张靖会合。他们一起去了皮皮的家中。皮皮的父母亲和张靖非常熟悉,所以很热情地欢迎了白起和张靖的到来。在皮皮的家里,他们见到了和皮皮相亲的那位拉子。

    几天之后,白起便住进了张靖的家里。就在白起感觉无比幸福的时候,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第39章  空城

    住进张靖的家不久,白起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这个电话来自之前找工作时,投递过简历的一家合资外企,确切地说是日企。因为目前的这个工作是一家私企,待遇太坑爹,所以白起果断答应前去面试。参加过面试之后,白起被告知需要三天的时间等待录用通知。通过面试的交谈,白起知道他们正缺人手,这样白起就有八成的把握会被录用。这家日企虽然薪资不高,但工作环境及大大小小的福利制度都很不错,尤其是周末假日和加班的薪酬制度,完全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两天之后,白起耐不住等待,给日企的人事部门打去了电话,询问面试结果。结果意料之中,白起被告知参加入职体检,于下周一到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开始上班。新的工作,虽然公司地址也算偏远,但毕竟有完善的交通车制度,还算十分快捷。这样一来,早起晚归之间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白起便腾出了更多的时间,接触了解张靖,以及他的家人们。

    在张靖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白起通过相册里的一些照片,认识了张靖的家人们。张靖的父母亲实际上处于分居的状态。张靖的父亲住在老房子里。张靖的家中,有一位年过九旬的奶奶,此外还有一个年过四十却仍未出嫁的姐姐。当白起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简直被惊尿了。白起得出一个结论是,张靖真是个奇异之士,而这种奇异,多半有遗传的因素。

    白起第一次见到张靖的姐姐是在一个周末,炎热的午后。白起和张靖在屋里午睡,突然一个身影飘了进来,一点声响都没有。那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金黄色的头发,一看就像是假发,身上穿的服饰五颜六色,身上的首饰也是各式各样,像是国内少数民族和欧美流行的混搭。白起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听见了她开腔说话。说了一大堆,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胡言乱语,但又明显像是对张靖说话。白起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照片中看到的张靖的家人们。白起突然意识到,没错,眼前这位就是张靖的姐姐。白起赶紧起床和姐姐打了招呼,没想到的是,姐姐知道白起。估计是张靖或者是伯母向她介绍过白起吧,白起想。

    自从张靖要求白起支付房租之后,白起便不太习惯住在张靖的家中。并不是舍不得一点钱,只是不能忍受俩人的关系扯上了经济的利益。九月份的时候,因为许多方面的问题,和张靖在感情上出现了一次危机。白起意识到自己需要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于是,白起又独自在三峡广场附近租了一个单间。

    白起主要是在自己租的房间里学习,就是九月初,在三峡广场附近租的那间。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合租的是一对小情侣。然而到了十月底,住了两个月后,白起又搬回了张靖的家里。房东退给了白起一个月的房租。

    转眼,一月份到来,研究生考试降临。白起突然意识到,这次将是裸考。像个疯子一样反复无常,白起又搬离张靖的家,在师大附近租了个单间。

    结果,白起再一次欺骗了自己,缺席了考试。白起寻思着找一份不用动脑筋的工作。上班用四肢做事,下班用脑袋写作。这样,白起便迅速在住所附近的一家超市找了份差事。出乎白起的意料,就在实习的时候,白起在超市里偶然遇见了李磊。一年零八个月不曾联系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白起的眼前。他仍旧认得白起,白起亦仍旧识得他,只是他的脸明显的胖了些许。

    ——你怎么变胖了?

    ——工作了,单位食堂的伙食好呀!

    嘴角上扬,没有过多的寒暄。四目交接,没有过久的停留。

    ——嘿,白起走了。

    ——嗯,拜。

    白起轻巧的告别,坚强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超市的工作最后因为户口的问题,没有得到。于是,白起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认命吧,回到制造业去。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之后,白起仍然犹豫着,徘徊在写作和制造业之间。最后,在推辞了几家面试通知后,白起还是被打败,参加了一家民营大企业的面试。很快,白起便回到制造业,重新开始了上班的生活。

    之后,春节来临,白起再一次没有回家过年。白起在张靖的家里吃了年夜饭。十几天前,张靖就想去北京游玩,计划了一阵子。大年初一,白起便陪张靖一起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火车上,一对稚嫩的恋人在十二号的卧铺车厢里。这是从重庆开往北京的特快车。对于他们的年纪,白起不敢妄下断语。男孩的脸上有些许淡淡的斑,发型是典型的非主流风格,暗红色,略长,遮住了两边大半部分的脸,耳根戴有银色的耳钉。女孩娇小可爱,长发披肩,说话声咿咿呀呀,像橱窗里的布娃娃,更像个不到成熟得可以谈恋爱的小女孩。但他们又确实是一对情侣。他们穿着情侣鞋,同一种款式,同一类花色。男孩给女孩脱鞋子,盖被子,亲密无间。或许是因为懒得爬到上铺,俩人干脆都躺在了下铺,在大方地亲吻之后相拥而睡了。火车轰轰隆隆驶进了黑夜里,他们在摇摇晃晃中进入了梦乡里。这是白起第一次去北京,张靖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多半是在毫无计划的不经意间发生的。前年,白起第一次春节没有回家,那时候白起刚刚认识李雷,于是就突然决定留下了。去年,白起的小说,一个小短篇,第一次在纸质上发表,同样毫无预感。

    几天前,张靖嚷嚷着要去北京,白起本来还是极其反感的。然而,当车票、行李都准备就绪后,白起就好比是那上了弦的弓箭,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朝着那个方向,按时出发了。而当弓箭一旦离开了弦,就没有了回头的可能,白起也因此就没有了之前的反感和不情愿,取而代之的是,旅行的新鲜感。于是,这个春节,白起再次没有回家。朋友说,无论一年的生活如何,春节还是应该回家一趟。春节本是一年之计的一个时节,是大自然的规律下,万物生长的开端。如今,春节脱离了大自然,成为了社会的生活规律,是一个团圆的节日,人们营造出喜庆氛围。对此,白起并没有认真思考过。白起是一个不成熟的成年人,一半随性,一半正经,一半幼稚,一半沉稳,一半腼腆,一半大方。或许他们的爱情是不成熟的,但他们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份感情。他们等待着火车驶离黑夜,开往黎明的曙光里。

    第一次到美丽的首都北京来,北京给白起的第一印象竟是一座空城。冬去春来,乍暖还寒。宽敞的巴士,笔直的街道,稀疏的行人。告别的时候,白起突然觉得,其实白起并没有来过北京。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份。这个时候,一个恰时出现的人,像个导火索引爆了在白起和张靖之间暗藏的火药。这个叫森。森是张靖认识的一个朋友。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上岛,张靖约他来上岛见的面,应该是去年的事情。时隔大半年,森出现在了家里,是张靖带回来的。那晚,森开车送张靖回家,便留下来过夜。张靖打算让森一个人睡在七楼,但白起使了个心眼,陪森一起睡在了七楼。接下来的两个月,森经常跑张靖的家里来,要么开车带他们去兜风,要么干脆留下来过夜。森总说,他并非来找张靖,而是白起。白起和森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暧昧,最后发展到了无耻的程度,那一夜,趁着张靖睡在北碚的时候,他们在酒店里开了房。

    七月分,张靖把五楼租了出去。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起萌生了告别重庆的念头,或者称作为被迫的冲动。虽然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不再对张靖投入真实的感情,但坦白说,其实白起仍然舍不得离开他。最后呆在重庆一些时间里,白起约见了任意、胡戈和朱航。任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疼爱,让白起依依不舍。而胡戈似乎仍然痴迷于一夜之恋,朱航变得自信多了,白起送给了他一本短篇小说集,里面有一篇是白起写的。

    收拾行李的时候,白起决定把这些年买的书都留了下来。唯独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塞进了包里。终于,白起踏上了回归故乡的火车。再见吧,雾中山城。再见吧,亲爱的钢琴师。

    白起离开了重庆,这个白起工作了三年的城市。当列车远离重庆北站的那一刻,脑海中轻易地倒腾出了三年前的一些画面,那些是白起大学毕业,与长沙的离别记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一刹那,便是过了三年。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八月份,白起回到了建州乡下的家中。那天夜晚,白起漫步在东溪流边,面对着山间田野的景象。突然间,白起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享受呆在家乡的感觉。小小的村庄,小小的空间,这便是白起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于是,白起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二、三十年后,白起一定要回到这里,等待着慢慢老去。一定要回到这里,等待着慢慢老去。等待着慢慢老去。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第40章  酷夏

    七月的尾巴,一个酷热的夏天。白起离开生活了三年的重庆,回到了福建的老家。翻滚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轮终于靠了站,抵达建州这个小县城,但只有三分钟的停车时间。白起提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一个重重的双肩包,沿着狭窄的走道和阶梯,艰难地走下了火车。大多时候的白起是向往广袤空间的,但有时候总是不得不把自己囚禁在拥挤的公共车辆和闭塞的出租单间里。在“格子铺”上躺了一天一夜的身子骨,唯一的运动方式便是随着火车摇摆晃动,如今这僵硬的身体终于摆脱束缚,得到了自由的伸展。双脚落地,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油然而生。小说《狼图腾》里所写,狼一旦双脚离开了土地,便好像失去了狼性一般。这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待下车的乘客下车之后,便是等待上车的乘客上车。有人结束一段旅程,另有人开始一段旅程,或者更恰当地说,任何人的一段旅程结束,都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这一个开始加上一个结束都在这短短的三分钟内完成,仿佛这分秒时间可以被无限的放大。当一旁的人流纷纷流向车站出口处,迫不及待地逃离疲倦的旅途,当另一旁的火车缓缓驶向望不到头的前方,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白起就伫足在站台上,抬头望了望故乡的天空。蓝天和白云相互映衬,显得格外的亲昵,真是好久不见。想想白起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到建州,上一次回来是去年的春节,今年的春节没有回来,算算也有十八个月的时间了。之前哪怕春节回来,也只是在乡下呆个八、九天的样子。对这座县城就越发产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应该追溯到七年前,从高中毕业后,前往长沙读大学便开始累积的吧。

    县城不大,火车站也就不会大到哪儿去。上下两层的建筑,上面一层是候车室和进站口,下面一层是售票厅和出站口。通过出站口,来到车站的正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广场,下了广场的台阶,便是市内公交车站。

    这一次,白起没有给母亲打电话,之前白起告诉她会在十二点多到家吃午饭。所以,白起走出车站,就直接坐上了前往汽车东站的公交车。车门很窄,前门有个投币箱,箱口上写着夏季,一票制1。5元。开着空调,涨了价。要是没有开空调的季节,则是一票制一元。车上的座位都是单排的,座位数总共不超过十五个。或许这样的小县城也就只需要这样的小巴士吧。但火车站毕竟人流多,要是上车晚了,也还得是站着。白起坐在座位上,把行李箱靠在身旁,把双肩包放在了大腿上。公交车驶离火车站,白起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陌生的新街道在白起眼前一闪而过,熟悉的旧画面却在白起道德脑海久久浮现。

    这一带是新区,位于水西,因为在一条溪流的西面,这条溪流叫建溪。这一带除了火车站和汽车站以外,白起比较熟悉的地方是一个朋友曾经就读的学校,叫芝华中学。但白起也只是高中的时候去那里玩过几次罢了,如今若要白起具体说出它的具体位置来,白起还真一时半会的答不出来。

    经过水西桥的时候,白起特意朝桥下一望。现在不是汛期,建溪细水长流,显得特别可爱。韩寒有一本书叫《可爱的洪水猛兽》,可白起觉得像猛兽般的洪水一点都不可爱。七年前的六月六日,一场肆虐的洪水像猛兽般侵袭了建州,作为四千多名考生之一的白起,见证了历史性的一次被延期的高考。如今每次想来,非但没有一丝伤悲的感情和色彩,反而觉得,正是因为这样一场洪水猛兽,高考这个在人生中有特殊意义的考试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他们这四千多名考生的高考又比其他人的显得更加特殊。

    过了水西桥,便到了县城的市中心。以南街头为中心的十字路,形成了县城最繁华的商业圈。同时,这里也是县城年代感最久远的地带。建州的地标性建筑鼓楼就伫立在南街头。一千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一个历时短暂的殷国,建州这个小县城也就成了帝都。于是,五凤楼,太和殿拔地而起。这段历史非常短暂,但他们不能美其名曰昙花一现,个人权欲的实现总是建立在万民的痛苦之上的。

    公交车直线穿过市中心,前往东站,白起突然后悔没有搭乘另一路车,绕道前往母校附近转转。白起的母校是建州市第一中学,位于黄华山脚下。高中毕业之后,白起便极少去那里了,同学们很少相聚,老师们更是不曾再见到过。在白起心底,那里仿佛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白起永远回不去的世界。曾经在那读书的白起是另一个白起,老师和同学们认识的白起是另一个白起,现在的白起于那里的一切是一个陌生人。滑稽的是,这似乎竟是白起这些年离开的全部意义。

    在公交车上便听说东站搬迁了。果然,东站的原址正在拆迁,四周围都是高档的楼盘。公交车一直往东,开到了荒凉的高速路附近。白起走下公交车,顿时傻了眼,这里哪是什么汽车站呀,其实就是随手搭起的一个停车棚而已。由不得多加抱怨和不满,那辆前往东屯镇方向的汽车已经轰然起动,白起慌忙提起行李箱准备上车。车厢的过道上堆满了行李,好不容易白起挤上了车,把行李箱靠在了门口边。这时,售票员上车,指着各类行李,嚷嚷着让他们放到后备厢去。司机把后车厢打开,车上的行李全部转移到了后备厢里。车厢的过道清空了,这腾出来的空间也没有浪费掉。售票员从座椅下取出三条加棉的板块,架在了过道两旁的座椅边上,这就多出了六个座位。这是资源的整合利用,乘客们都有座位,不属于超载,只能算是多载。这种节约策略已经实行了好些年的时间,甚少回趟家的白起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汽车驶出东站,沿着一条小溪流前行。这条溪流名叫东溪,自东面流向建州城内,汇入建溪。东溪的两侧,群山此起彼伏。公路和东溪朝着大致的曲线,在群山之间蜿蜒。汽车行驶大约十五分钟,便到了白起的家乡——一个美丽的村庄。

    白起走下汽车,从后备厢里取出行李箱,或许是因为被重物挤压了的缘故,行李箱一边的滚轴裂了开来,现出很大的松动,滚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这异样的撞击声,白起一步步朝家的位置走去。那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在白起七岁左右的时候落成,将近二十年之后,仍然十分有幸地保持着原貌。

    又或许是那行李箱与地面滚过的摩擦声,替白起传达了归来的讯息。当白起还没走到楼下时,便听见了母亲走下楼梯的声音,那是一阵急促的塑料鞋底与楼梯木板之间的敲打声。紧接着是母亲呼喊白起的名字,饱含激动和期待之情,而白起竟提不起任何兴奋,低沉地应答了一声。见母亲微笑地伸出手向白起索要行李箱,白起的内心突然百感交集,不知何以应对,只能乖乖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由于她。她一定想不到,曾经那么优秀的儿子,带着飞腾出去的户口,又如此低调地回到了这个小村庄,她一定没有预料过这样的场景,白起这样想,白起竟然这样想着,虽然眼前的她如此的激动和喜悦,仿佛对这一刻的到来期盼了许久,但白起却会这样想,她一定对白起失望极了。

    母亲指引白起来到楼下的房间,口中念叨着房间的凉快,她知道重庆是有名的火炉城市。在过去,白起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每年放暑假回到家里,他们都会把二楼的卧室搬到一楼来。说是搬卧室,其实就是两铺床和一张四方桌。那时候,苏昊和白起都在读中学的时候,每逢暑假家里还会多出几个孩子,都是白起的表弟表妹们。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苏昊是白起的亲兄长,但其实也大不了多少,只比白起年长二十个月,学校里比白起大一个学级。自从白起和苏昊相继都上了大学后,白起母亲便是一个人度过整个漫长的夏天,别说卧室了,恐怕她连一铺床都懒得搬,而是摇着纸扇直接睡在了二楼木板上。如今,因为白起的归来,她又把卧室搬了下来。白起站在房间门口,把头探进去一看,天呐,这哪里是一间卧室!这是一间由教室简单改造成的卧室。教室?没错!一间幼儿园的教室,母亲是一名幼师,当了二十年了。早些时候在村中心或者小学校里招生,最近几年都在自己家里办学。现在放暑假,教室里的课桌椅被堆在了一个角落里,另一个角落则放着一张床,另外还有一张四方桌,一把靠椅,这就是白起眼前的这间卧室。

    这接下来的一个月,白起该做些什么呢?写作,考研复习,还是备考教师资格证?白起不知道,但白起觉得有一点可以肯定,白起是不会再想回制造业去了。

    第41章  乡村生活

    迁户口是一件异常麻烦的事情,哪怕落后的中国社会也已经是信息化社会,哪怕相关部门也已经是与时俱进的信息化部门,但这些方便人类的高科技总是与他们普通百姓有缘无份,占不到一点便宜。那些天,从福建到重庆来回几下之后,白起总算是找到了所有的部门,盖好了所有的章,办妥了所有的手续,从两边的户籍部门拿到了这两张印着红色大章的证,一边是要准迁证,另一边是要迁移证。本来白起想人先回去,把户口暂时放在重庆。但母亲坚决不同意,执意要先把户口迁回去,人在回来,好像这户口比白起的人还重要。所以,白起从六月底准备回来,因为户口的事情把时间磨到了七月底,才带着那张户口迁移证真正回来。因为迁移证的失效性,回来第二天,母亲便领着白起,揣着那张迁移证,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户籍部。

    搭上汽车,沿着省道公路,继续往东行驶。白起望着窗外的田野和山林,以及中途穿梭而过的村庄,心中感概万千。白起是多久没有走过这条公路了,公路两旁的事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矮小拥挤了。想当年,白起就读初中的时候,这条路是多么的宽阔,当时的白起就像是从井底跳出来的青蛙,觉得视野好大好大,可当时的白起万万没有想到,白起只不过是从一口小井跳到了一口大井里而已。三年又三年,白起一级一级地跳,一口井比一口井大,没完没了。现在,白起回到了最小的那口井,追寻着失去的时间。

    在派出所户籍部,母亲和那里的接待员说起了户口和工作的事情来。早在几年以前,大家都盼着可以脱离农村户口,纷纷寻求机会把户口迁到了城里,凡是考上大学的人,几乎都把户口迁到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仿佛这个农村户口就代表着你是农民的身份,而农民身份就是当今社会最低下、最卑微的阶层似的。母亲就是这样认为的,但白起不觉得是这样。农民作为一类职业,几千年来,形成了代代相传的勤劳、淳朴的本性。白起出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十岁开始,白起就开始务农,至少是当了六年的农民,白起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农民的身份,但白起引以为豪。看看现在的农村,已经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户口迁到城里了。甚至已经把户口迁到城里的,正准备着迁回农村,像白起一样。当然,白起不是为了分一块土地,才把户口迁回农村的,而且白起也很怀疑他们会不会分白起一块地。白起之所以答应母亲把户口迁回来,是避免一些麻烦,把户口挂靠在人才市场,一些手续不说,每年还要缴纳挂靠费。呵呵,人才市场,竟然会有这样的用词出现在现代社会,不愧是经济时代呀,白起可丝毫不觉得这人才市场与那人口市场有什么区别。也许你还会问,那白起以后想在城里买房怎么入户呢?白起想说,去你娘的商品房,哥可是要立志成为田园诗人的。谈起白起的工作,母亲就显得难以理解的样子,她是不支持白起搞文学创作的。所以当年,白起高考报志愿选择工科里的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她十分的满意,因为大家都对她说,这个专业很好,非常适合男孩子,就业率好,工作稳定,靠技术吃饭,越老越吃香。然而,大学毕业之后,白起在制造行业并不安分,走马观花似的工作了三年后,白起已经彻底厌倦了工业技术这个香饽饽。母亲以为是白起学的专业不好,说后悔当初不应该选择这个专业。从派出所坐车回到家里,白起纠正说,不是这个专业的问题,是白起的问题,是白起不喜欢工业技术,是白起不适合读这个专业。母亲听了,便好脾气地安慰白起说,没关系,现在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你好好想清楚,重新选择一个准准的专业。

    说起报考研究生,论坛上,有一战、二战,甚至三战之说,而白起却是经历了四年的内战。从二零零九年开始,白起开始为考研做心理准备,当时想选择的专业是理论物理学。二〇一一年,白起重新开始准备考研,选择的专业是文学类。后来,断断续续,想过各种可能的专业,哲学,物理,新闻,历史,文学。白起开始厌倦自己的三心两意,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终将一事无成。但大部分时间里,白起却是自信满满,仿佛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哲学家,一个物理学家,一个写作家,一个历史学家,或是一个文学家。但母亲却十分现实,她提醒白起说,自古那些大家前半生都很贫寒,那白起得等多久才能享你的福呢!于是,白起和母亲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协议,先有一份工作,再努力成为大家。既然白起不想再回制造业,于是白起选择了当一名教师,毕竟白起还是有一点教学经验和知识储备。可是要当一名教师,白起的知识储备都是理科的,所以白起只能选择当一名理科的教师。于是,白起选择了物理学,一边当物理学的教师,一边报考理论物理学的研究生。这个想法貌似是和母亲交谈之后的共同协议,但其实,白起似乎早在重庆就已经深思熟虑了,要不然白起也不会把所有书籍丢在重庆,单单把物理学的考研资料带回家来。因此,那一个月的时间,白起都埋头在了普通物理学和量子力学的知识里面。

    清晨,母亲起得很早,她要到田里收获长豆角。她从不会叫上白起一起,说实话,白起自己也不想去。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那不是白起家的长豆角。母亲一个人管不过来,白起家的田租佃给了别人。所以,母亲是去帮白起的舅舅收获长豆角,当然还有就是白起姑姑家的长豆角,母亲每次都会跟白起强调,是因为帮过舅舅后,又帮了下姑姑,所以晚回来了。很奇怪,每次白起都不置与否,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跟白起解释这一点。或许她是怕白起埋怨,又或者,她是想特意告诉白起,她在帮姑姑。其中的奥妙在于,舅舅耕种长豆角的那块地其实是白起家的,而姑姑耕种长豆角的那块地其实是白起叔叔家的,所以这两块地是相邻着、连成一片的。白起只有一个亲叔叔,一个堂弟比白起小九岁,另一个堂弟和堂妹是龙凤胎,比白起小了将近二十岁。叔叔和婶婶去了县城里打工,堂弟在县城里读高中,另两个弟妹也就跟着到了县城里上幼儿园。家里剩下祖父和祖母,年过七旬。回到家那天,白起放下行李箱就去敲响了叔叔家的门。叔叔家和白起家是从一栋老房子的两端伸延出来的,老房子拆了大半,如今在两栋新房中间,只隔了一间老房子的客厅。祖父开的门,祖母也在家,他们知道白起那天回来,脸上挂着笑容,但还是有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被白起抓住,或许那是一种陌生感,熟悉的陌生感吧。

    白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农村的生活,准确说,是没有一个词能恰当去形容农村的生活。天气晴朗的一天,伴随着朝日的霞光,宁静的村庄在炊烟袅袅之中清醒过来。年轻人上山下田,开始了一天的农活。老人们多半呆在家里,摇着枯黄的芭蕉扇。孩子们四处串门,呼朋唤友。到了旁晚时分,夕阳悬挂在山头,炊烟袅袅下的村庄渐渐陷入夜幕当中安睡。夏季的旁晚经常迎来一场雷阵雨。特别是台风天,虽然台风跨越崇山峻岭来到这里,已经十分虚弱,但对于那些弱小的农作物而言,台风的摧毁力仍然不可小视。这天,第12号台风“潭美”在福建沿海登陆,来到闽北建州时,全村近半的农作物长豆被摧乱。白起亲眼见到,年轻人连夜骑着两轮车,开着拖拉机,去往田地里,整理摧乱的长豆,以确保明早的收成。母亲说,农民靠天吃饭。有时候,白起感觉不到自己生活在农村,没有田园的浪漫。这是一群生活在农村的城里人,他们想要拥有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却只能依靠农村的物质条件。倘若他们不去奢望那些浮夸的城市生活,不用想着那些名牌的生活用品,不用想着在拥挤的城市里买一套小区房,不用想着有一辆进城方便的四轮车,不用想着给孩子买高档的奶粉,不用想着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不用想着孩子长大后拜托农民的身份,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城里人,那么他们一定可以过得更好,至少一定过得比城里人要好,因为他们有高品质的空气,他们有无污染的水源,他们有最健康、最新鲜的食物,他们不用不辞辛苦去乡村进行徒步旅行,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别人的旅游区。白起想起院子里的那颗种植三年的红枣树,白起多么想陪着它一起成长、老去。

    没有上班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回到家里已经半个月了。

    第42章  左岸深渊

    九月,白起来到了福州。长沙,重庆,福州,三座城市似乎有着两个共同点,都是火炉城市,城中又有都有名山。这算是白起第二次光顾这个城市,触景生情,便难免回忆起七年前的第一次。那是高考之后的时光,那一次与梦想有关的体检。此时的白起,根本不记得当时所去过的地方,所途经的道路。唯独留存于记忆中的,是盘根错节于路边的大榕树,以及伫立空中的高楼大厦。七年过去,这两样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验证着物是人非这个词的内涵。令白起感到吃惊的是,福州竟然没有通地铁,而这个大工程正如火如荼地开工着。白起不禁吐槽起来,同样是山城,福州这个沿海省会城市的现代化建设,早已被大西南的内陆城市远远甩在了后面。

    到福州几天后,白起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应聘,成为了一名全职辅导教师,开始了新的工作。这段时间以来,除了睡觉和上班,其余的时间白起几乎宅在屋子里。偶尔抽出时间,到户外活动活动,但仅限于步行一小时的范围。白起渐渐习惯了独自漫步在路上,或是享受自己的安静,或是凑凑别人的热闹。左海公园,省博物院,西湖公园,三坊七巷,这些区域似乎囊括了白起所有的业余生活。

    白起这次回到故乡附近开始新的生活,也许是白起这二十多年来,最少想到自己的时候。如果这次回来没有首先证实——至少是暂时的证实——白起对母亲的重要性,以及故乡对白起的重要性,白起就不会来谈论白起作为一个孽子的问题。这个时间的很多时候,白起会从另一个方向来重温白起和母亲在夏季时每天晚上在二楼阳台乘凉时的谈话。由于当时吃过晚饭,距离黄金剧场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家没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所以就坐在阳台上乘凉。现在每当夜幕降临,他们都要忙碌到很晚,吃过晚饭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屏幕前面。过去在阳台乘凉时,看到天幕下的夜空映衬着漫漫的繁星,或是找寻夜空中最亮的星,是一种乐趣。

    现在,周边的房屋越建越高,已经没有一个仰望星空的好视角,乐趣不复存在。傍晚时分,夕阳挂在山头,缓缓落下,少见的晚霞映红西边的天空一角。瘦弱的祖母迈着矫健的步伐,给几只圈养的鸡鸭喂食,一切显得安详恬静。再过些时候,村庄的一头,夕阳的余晖已经消失,而在另一头,则已升起了月亮,月光很快普照整个村庄。有时候,白起会一个人漫步在屋前的空坪上。月光照在白起的身上,穿过白起的身体。白起转着圈儿,时而尾随自己的影子,时而被影子尾随,犹如一对双子星天体,按着一定的规律做着圆周运动。

    但更多的时候,白起是和母亲相对而坐。虽然她不常表现出来,但白起能够感觉到,她内心对眼前这个孽子的迷惑,已经越来越强烈。他们尝试着沟通,就犹如白起过去在童年时和她聊天一样,然而,白起和她虽然回到了咫尺的距离,但心的距离已经难以拉近。此外,白起一遍又一遍尝试对她解释,那并不是病,一切都是正常的,纠正回来反而不正常。每当白起说到兴致索然的时候,白起便发誓,今后再也不提这事,只当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要再有任何瓜葛。白起感到扫兴的是,母亲无暇了解这些事情,她表现得烦躁不安。于是,白起绞尽脑汁,希望可以找到几个比喻,比如说左撇子,来说明自己是正常的。当母亲反驳道,大部分天生的左撇子最后养成了用右手的习惯后,白起再也想不出其他更恰当的比喻了。

    白起感到自己的想象力和判断力已经衰退,甚至开始质疑,同性恋真的是正常的吗。白起感到现在的夜空不仅称不上美妙,而且漆黑无关。这并不是因为白起看出这夜空与白起记忆中的夜空有很多具体的差别,而是因为白起已离开白起在过一种不同的生活时所经历的地方,所以在这些地方和白起之间,已经不存在那种能在不知不觉中使人欣喜的回忆在片刻之中发生的类同。白起不大清楚它的性质是什么,但白起伤心地想,白起的想象力和判断力想必已经减弱,所以白起看不到夜空的美妙,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曾经十分肯定的事情。白起对母亲说,白起的要求就一个,不结婚。是的,白起可以不找男友一起生活,可以一辈子一个人过,但绝不能欺骗一个女人,虚伪地和她过一辈子。

    相比和女人结婚,一个人的白起反而会更加的幸福和快乐。母亲对这种事情的理解比白起想象中的要肤浅,她更加关心的是旁人的眼光,而不是白起的幸福,白起的人生,这更添加了白起的伤心。她对白起说“怎么可能一辈子打光棍,以后大家会怎么看你,你会被大家鄙夷的眼光杀死的,人家都会笑你没有后代。”他们交谈着,白起发现母亲的眼角闪现了泪花。最后,母亲做出表态,希望白起顺其自然。人有各种层次,这些层次各不相同,有男人般的性格,有女人般的性格。人们时而表现出一个层次,时而表现出另一个层次。

    时至今日,白起仍然无法确信,同性恋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否属于正常。因为对这个现象的长时期接触和接受,使白起的心中建立起一种同一性,并使白起不愿意违背自己产生的那些认同感,即使白起并没有对这些认同签字画押。说到母亲,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不过她有偏执的一面。白起记得白起第一次跟她谈论起这个话题的时间,那是在重庆工作的时候。当时,白起和李雷分手不久,白起是在工商大学图书馆前面的树荫底下和母亲通的电话。她对白起说“不要怕,孩子,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妈妈说,你可是我的乖宝贝。”

    于是,白起告诉了她,自己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就在白起等待着母亲愤怒或者是痛哭的时候,她却哈哈笑了起来,说“孩子,你根本都没有去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呢。”这句话打乱了白起多年来的一切想法,使白起认识到这条路并不像白起过去认为的那么简单清晰。然而,最使白起感到欣慰的是,白起终于开始了对母亲出柜的漫漫旅程。但是,令白起感到十分纠结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母亲对这方面仍然没有一点认知的进步。

    整整一个月,待在这个充满着田园风光的乡下住宅里。在这种住宅里,通常楼房的旁边都有一个小庭院。庭院里通常会养着几只家禽,或是种上几株的果树和花草。而在楼房的墙角里,通常会筑有一个燕子窝。房间的墙上丝毫没有豪华的装饰,就是在灰白色的背景下,贴上几张过气明星的旧海报,使白起在床上度过的几小时中幻觉联翩。整整一个月,白起大部分时间是在自己的房间度过,从房间里可以看到庭院的果树和果树下的觅食的家禽,树枝上的绿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及枝头上的果子由绿变红。白起透过窗口,望着这一派景色感到愉快,只是因为白起心里在想“白起一个人的世界,独特而美好。”直到白起的视线穿过庭院,白起看到了远处的凤凰山。凤凰山上的茶神庙在广阔的绿色画面中,庙宇被漆成深红色和深蓝色,显得与众不同,只因为它距离较远的缘故。这不是这座庙宇的一种形象表现,而是这座庙宇本身,它把地点的距离和年代的距离展示在白起的眼前,并在闪闪发光的青翠之中,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色调,呈现在白起的的正方形窗框之中,那色调非常深暗,仿佛是画在上面一般。

    他一个人在闽江西岸的休闲长廊,从猴子石大桥,走向橘子洲大桥。钠黄色的灯光洒在他圆润的脸上,那柔和的线条,俨然像个大学生。然而,他的眼神,他眉目间透露出的忧郁,让人感觉他应该是经历了很多很多。他的形单影只,他寂寥孤独的步伐,让人忍不住猜测他的心中是不是藏有一个忘不了的人。

    他下了休闲走廊,走到了岸边。那是一片开满了油菜花的土地。他想起和那另一个人曾经在这里的追逐打闹,拍照,放风筝。他展开双手,奔跑着。他闭上眼,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他的脚下一阵冰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闽江的水里。他的心突然很痛,是被冷水冰的,又像是被人拿刀子割了一道口子。他想起夏天的时候,和那另一个人一起泡在水里的情景。今年的夏天马上就会来到,他本可以等待,他曾决定为那个人等待九年。但如今他等不了了,那个人已经远离,消失,等到了夏天又有什么意义。

    他缓缓往前走进深水区,江水不断漫上他的身体。这时水里的一个大石头挡住了他的路。这石头仿佛有了灵性,要阻止他荒唐的行为。他却说,我去意已决,荒唐与否我自明了。他踩上石头,噗通滑倒了,整个人仰躺着进了江水里面。他本能的挣扎了几下,江水争先恐后地闯进他的身体里,仿佛要置他于死地。他呵呵笑了却流下了泪水,说,死有何惧,没有那个人比死还痛苦。他睁开眼睛,看见那个人在水底向他招手。他向水底伸出双手,说,请带我离开。然后他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慢慢沉入水底。沉入水底的还有他的泪水,他的爱情。耽美小说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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