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的手还在周言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周言会意,马上走了过去,接过召召手里的杯子“我给你倒。要冷的还是热的?喝饮料吗?”
“凉白开就行。”
召召和韩铮依旧是四目相对,她的样子看上去比韩铮还要尴尬。
“你……”韩铮皱了皱眉,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件事,很复杂。能帮个忙先别和飞飞说吗?”
召召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韩铮漂亮的眸子盯着她,带着锐利的光芒,她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周言一杯水倒完递给召召,召召说了声“谢谢”,然后快步离开了厨房。
“哎我去……”周言一巴掌直接拍在自己的脑门上,“铮哥我错了。你打我吧。”
韩铮弹了弹他的脑门,把他的手放下来,若无其事地说“召召不会乱说话。”
周言还在反省“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都肆无忌惮了……”
“迟早的事。”韩铮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把召召吓到了还是怎么着,本来说好的下午来一局扑克,召召却说家里有急事要先离开了,来时开的是召召的车,虽然秦飞飞很不情愿,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只好跟着她一起走。
天气异常闷热,毛毛已经回家吹空调吃西瓜了,家里又只剩下韩铮和周言两个人。
夏天容易犯困,眼见周言的眼皮又要耷拉下来,韩铮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到他面前“走吧。”
周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问“去哪儿?”
“买空调。”
在周言他们村子附近有一个乡镇,虽然也属于比较落后的,但至少买个家电的商场还是有的。
商场很破旧,像快要倒闭的样子,这么热的天连空调都没有开。几个售货员无精打采的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打个哈欠,看上去没人有空搭理他们。
周言还没自己买过大型家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都是他妈周淼以前留下来的,其实也用了好多年了,毛病七七八八,周言秉持的原则是“能修的就修,不能修的就扔”,扔完了也没想到去补。
韩铮看中了一款牌子的空调,正好在做活动,还送一个榨汁机一个酸奶机,很划算。
向周言征求意见,周言什么意见都没给,只说“你决定就好了。”
两人速战速决,付钱的时候韩铮先掏出钱包,被周言鲜有的一瞪给瞪了回去。
商场不包空调安装,周言刚想打电话叫人来装,韩铮伸手在他手机前一挡,叼着烟冲着他笑了笑,把烟头拿了下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装空调是个技术活,虽然周言知道韩铮多才多艺,但之前万万没料到他技能点居然满值了。周言心里得意的不行“家有铮哥,如有一宝。”
“傻x。”韩铮从一堆工具里面抬头笑了笑,“一点都不押韵。”
他的衬衫后面已经全部湿透了,脸上的汗流水一样滴落下来,有一两滴滴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痛,韩铮仰了仰头,对着周言说“擦擦。”
周言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对折着细细按压,吸干他脸上的汗水。
等到把汗擦干了,韩铮才敢睁开眼睛。
“我觉得我帮你擦汗的动作特别温柔,充满母性的光辉。”
“嗯。”韩铮很认真的点头,捋了捋他的毛,“娘娘的。”
周言忍住没踹他一脚,笑着骂“滚你的。”
韩铮捣鼓了没多久就装好了空调。两个人躺在地板上吹着冷风,吃着奶油,周身都萦绕着重重叠叠的凉意。
周言滚了一圈,雪糕上融化的一滴奶油滴到了地板上。韩铮爬起来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掉了那滴奶油。
周言盘腿靠着床头而坐,把光光的木棍扔到垃圾桶里,舔了舔唇“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雪糕。”
“这是老牌子了,你小时候没吃过?”
韩铮拍了拍自己的腿,周言挪了过去,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眼睛笑得眯成两个月牙,“我妈可不会想到给我零花钱。我小时候很难见她一面,都是老外公老外婆拉扯长大的,他们没有退休金,可穷了,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周言说到后面可能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印象很深的是小学放学,同学要么是家里人来接的,掏钱买小零食吃;要么成群的结伴回家,口袋里也都有一两个钢镚。只有我,每次都特怂的站在小贩摊子跟前,看着他们打啊,闹啊,撒娇啊。我当时想啊,我可得和老师好好举|报这群熊孩子,一点都不懂勤俭节约。”周言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就知道,口袋空,就是没底气。没想到,现在还是个穷鬼。”
他说到这里又自顾自咯咯笑了起来,韩铮顺了顺他的毛,说“手伸出来。”
周言一愣“什么?”
“让你伸就伸。”
韩铮一用命令似的口吻,周言就懵逼,像个好学生一样乖乖伸出手。
韩铮的右手握成拳,放在他的掌心,然后缓缓展开。
周言的瞳孔忽然一缩。
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你当我傻x呢。”周言笑骂,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的痕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铮哥。”
韩铮“嗯”了一声,捏了捏他的手指“周言,以后我给你零花钱。”他温柔地笑,“一直给到八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腻不腻?
最近闲着的时候还在码新文,里面也有一起买空调这个梗…………………… 果然我脑子里没多少存货tat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晚餐后的黄昏,书房里,秦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缭绕开来。
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稍稍转过头,果然看见汪婆走了进来。
“怎么又抽烟了?你这身体……”汪婆皱着眉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烟,秦老爷子笑着摇头,在满脸的皱纹下,那笑容显得沧桑,透出苦楚,“再抽也没多久了。”
汪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他问“飞飞回家了没?”
“刚给她打电话,在路上了。”
这阵子韩铮不在,秦飞飞三天两头往周言那跑,秦老爷子心里本就不放心韩铮在周言那,破例没有说她,倒是每次都从她嘴里探探口风。
什么——今天韩铮做了什么菜啦,两个人买了空调啦,下午玩狼人杀周言怎么都学不会……
秦老爷子每回都只是笑眯眯听着,不发表任何的看法意见。
今天秦飞飞回来的有点晚了,蓬头垢面的,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装死“累……死……我……了……”
汪婆往她旁边挤了挤,捏捏她的肩膀“我的姑奶奶哟!今天又去干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周言哥和韩铮呗!大热的天偏偏要去踩葡萄,爬上爬下的,我都晒得蜕皮了!”秦飞飞说着还抬起胳膊给汪婆看,“你看看!你看看!我细皮嫩肉的,都晒伤了,疼死我了!”
秦老爷子这时候从书房里出来了,倒了杯茶给她“阿铮身体无恙了?”
“早就没事了。他那体魄,像牛一样!”秦飞飞坐了起来,喝了口茶,嘟嘟囔囔地说,“而且周言哥把他照顾的可好了!”
汪婆看了看秦老爷子,他的神情未见有什么大的变化,片刻后说“过会给阿铮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回家一趟。”
秦飞飞一愣“什么事啊?”
“没事啊。一个多礼拜没见着了,爷爷和汪婆想他了,让他回来一起吃顿饭行吗?”
秦飞飞点点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帮秦老爷子捶捶肩膀“那爷爷……我让周言哥一起过来?”
秦老爷子没回她。
秦飞飞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头奇怪地看他“不行吗?”
“行吧。”拿这个亲孙女,他总是束手无策的。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叫他一起过来吧。”
这顿饭的性质无异于鸿门宴,韩铮在接到秦飞飞兴奋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周言捏捏他的手,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怕吗?”
“怕啊。”韩铮反手牢牢握住他的手,“我怕你临阵脱逃。”
“神经病。”周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又不是……谢晨。”
可能是怕韩铮介意,他说“谢晨”的时候音量低下去了,韩铮戏谑一笑,无奈地摇摇头“哎,看来有的人,还是吃醋的。”
不知不觉中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天了,这段时间里俩人什么事都没做,每天就是当废人,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韩铮开玩笑地和周言总结“原来当废人是会上瘾的”。
他没想过自己曾经不屑的生活,真正过起来,居然会是如此惬意。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周言。
那是韩铮目前所能想到的,最极致的幸福。
除了买空调那天,两人连开车外出都没有,这会儿韩铮重新坐上路虎的驾驶位,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看那间房子,承载了他们并不长的无忧的时光,从这里看出去,天永远是蓝色的,云是那么的高远,风带着田野的味道……
韩铮忽然有点害怕,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
“铮哥,你是不是舍不得了?”周言打趣他,“别担心,就算你真的没办法和老爷子摊牌了,也不代表你们就一定得打一场恶仗。你是成年人,难不成他还能把你囚|禁在家里?凡事都能商量嘛。”
周言的这些屁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说出来毫无分量,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韩铮笑着看着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周言从前总觉得从自己家到韩铮家的路很远,可这次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只是睁眼闭眼分分钟的事,一会儿就到了。
秦老爷子对他还是一贯的热情有礼,周言带了一筐刚采的葡萄过来,汪婆眉开眼笑的抱进厨房去洗。凌影和凌志坐在客厅里打游戏,看到他们打了声招呼;秦飞飞还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
——表面的和平。
这顿饭很丰盛,周言吃得虽不多,却觉得绝对会消化不良了。秦老爷子看他们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点什么,当然,极大的可能是他做贼心虚。
周言自晚饭结束就一直盯着韩铮,就怕一个不留神他就被秦老爷子叫去自己也没发现,结果秦飞飞这丫头中途掺和了一声,让他过去帮她拼模型什么的,等到周言捣鼓完那个模型,韩铮已经不见踪影了。
“站着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的房间”秦老爷子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淡淡地微笑,“你不在的这十多天,你汪婆每天都会过来打扫,擦擦凉席,通风除尘。这不知不觉,你在这间房间,也住了二十多年了。”
韩铮站在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眸“爷爷,凌影都和你说了吧?我们的婚事……”
“说了。”秦老爷子自己先坐了下来,手放在膝盖上锤了锤,叹气,“是因为周言吧。”
韩铮猛地一怔,错愕地抬头。
是,凌影没有必要帮他隐瞒事实的真相,可是之前,是她自己提出来,如果能找到一个让人更容易接受的理由,不到不得已,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秦老爷子。一方面老爷子年纪大了,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另一方面,这样就摆明他们原来结婚的决定就是欺骗行为,确实难堪。
韩铮的声音带着轻颤“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