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好奇啊,”杭睿想了想凑近了一点,小声问, “你说我要是去跟苍羽说,让他现原形给我看看,他会想打我吗?”
应宸笑了,腾出右手揉了揉杭睿的脸,宠溺的说“放心去说, 他不敢。”
不敢打,不是不想打。
杭睿坐了回去,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危险度,最终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陶主任那条蛇什么时候才能变成龙……”
其实应宸很想说,既然这么想看,倒是可以求求自己,但又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这样不知情的杭睿看起来也非常可爱。
不得不说,龙这种东西,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恶趣味的爱好。
比如苍羽养熊猫,比如应宸养杭睿。
冬天愿意出门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美术馆这次举办的画展,并不是那种国外非常有名的大画家的作品。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能并不了解现在都有些什么有名气的大画家,所以即便是免费参观,也没有出现大排长龙的情况。
美术馆是需要用身份证领票的,这时候杭睿才想起来自家男朋友并不是人,不知道有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结果看到应宸淡定自若的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的时候,杭睿才真的吃了一惊。
“你居然有身份证?”
“我们要在凡间行事,有这个比较方便,”应宸把身份证递给杭睿,说,“让特别中心的人开后门办的。”
杭睿接到手里看了一眼,明显除了名字、照片和地址之外,其他信息都是假的,而且恐怕不止走后门办身份证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个照片能好看成这样!
自己的身份证照片简直丑得不能见人,为什么应宸的身份证照堪比时尚男刊杂志封面?
杭睿觉得就算是帅成应宸这样,也不可能战胜那台身份证照相机,一定是走了后门精修过!
何等不公,不公至斯!
不过杭睿这种沮丧的心情,在进入到展馆内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杭睿逛完一楼才发现,这次的艺术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从一楼到三楼有不同的主题,是好几个年轻的画家和设计师联合举办的。
“二楼是艺术设计展啊。”杭睿拿着介绍册翻看,突然看到了什么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随时在注意杭睿情况的应宸自然没有忽略杭睿瞬间冷下来的脸,小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杭睿摇摇头,把手里的宣传册折了起来,看着应宸说“我们走吧。”
“好。”
应宸猜到一定是杭睿看到了什么,才会让平日温和的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给他打气。
杭睿勉强笑了笑,其实他也没想到会看到石维秋的名字,二层展出的就是他和一个画家的联合作品,这样一来,杭睿自然就没有心思继续逛下去了。
“杭睿?”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杭睿假装没听到,连脚步都没停,拉着应宸就往前走。
应宸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有些胖的男人,但整体打扮很有艺术家的风范,应宸虽然不知道杭睿在躲避什么,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情债,只要不是情债,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杭睿!你等等!”那个男人见杭睿快要进电梯了,就招呼了电梯旁的保安,“拦住他,别让他走!”
那个保安显然认识这个男人,听见他这么说,以为杭睿和应宸做了什么坏事,赶紧拿出了身后的警棍,拦在了电梯前,同时拿出对讲机要呼叫同伴上来支援。
应宸一把将杭睿拉到了身后,虽然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贸然对凡人动手,但也害怕这个保安不长眼伤到杭睿,只能先把他护在后面。
杭睿其实更紧张,他害怕应宸一时情急就出手,刚刚才接受了惩罚回来的人,杭睿可舍不得他再去受罚了。
“让开。”应宸的声音变冷,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这种局面让他很不高兴,想到万一今天自己没陪着杭睿,而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来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里,应宸转了个身,冷着一张脸看着后面气喘吁吁赶上来的男人。
那个男人见应宸脸色不善,连忙跟保安摆手,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就是突然看见一个老同事,想聊几句,谢谢你了。”
这话自然应宸也听到了,老同事?什么样的老同事会让杭睿避如蛇蝎?
“我没什么想跟你聊的。”杭睿从应宸身后走了出来,悄悄再应宸手臂上捏了一下,安抚着他的情绪,“石先生,如果你想道歉,那就不必了。”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让从来脾气温和的杭睿记仇了好些年的石维秋。
当年那个偷了自己的作品去参赛拿奖,而今功成名就的人。
“道歉?”摇摇头,石维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仿佛是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只是一个表情,并不带有任何情绪,看着错愕的杭睿,说,“我只想告诉你,当初那个奖,早就已经内定了人选,无论我拿出的是什么,是谁的作品,第一名都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你!”杭睿气得声音都发颤,拳头都捏紧了。
应宸站在一旁没有讲话,只是紧紧挨着杭睿,杭睿之前选择不去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同样,应宸也相信杭睿自己能处理好。
“我猜想着这么多年你一定对这个事情很介怀,所以我想告诉你,其实作品怎么样并不重要,好一点差一点还不是评判的人说了算,这个世界不是看实力而是看钱。”石维秋笑着说,“就好比这个艺术展,没有钱,怎么运作?”
听完这番话,杭睿的表情极为难看,虽然他从来都是一个没有远大理想抱负,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的人,得奖固然很好,然而得不到也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因为他的步调就是顺其自然,然而今天眼前这个无耻的人却告诉他,他的作品不过是吃饭时少的那双筷子,金的或木的都无所谓,只要能吃进嘴里就行。
应宸通过小指上的金线,感受到了杭睿愤怒的心情,这种情况在之前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心意相通的缘故。
“与其逃避,不如把气发出来,不要憋坏自己。”应宸拍了拍杭睿的肩膀,柔声道,“万事有我。”
听见应宸的声音,杭睿的气就消了一半,看着石维秋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杭睿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笑着说“我觉得,这么多年,放不下这件事情的人,是你,不是我。”
石维秋愣了愣,连已经成为第二张脸的公式化微笑都消失了。
“这些年您贵人事忙居然还能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多年后再见,仅凭一面就能叫出我的名字,看来您也没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想得开啊。”
杭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这个身份没少让他在学校里受人嘲笑,那时候那些同学嘲笑他没有父母,现在石维秋嘲笑自己没有实力。
那些同学跟眼前的石维秋一样,没有别的可以打击人的方法,就只会选择最低级的手段,自以为发现了别人的一个痛处,用力的踩下去,踩到血肉模糊,就想等着别人喊痛求饶。
可杭睿偏不!
杭睿笑着说“照你的说法,我失去的,不过是我本来就得不到的,我又有什么好介怀的呢?只是,既然你说,随便如何都能得到优胜,那又何必一定要用我的作品呢?”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之后,杭睿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一直深埋在心底耿耿于怀的恼怒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词你想了三年吧?就算今天我没有一时兴起跑来这里看艺术展,恐怕之后你也会找上门来炫耀吧?”
石维秋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他的确是没有想到杭睿居然真的能毫不在乎,当初那个机会即便是现在看来,那也足以是名扬海内外一步登天的捷径,人的一生只要能把握住一次,就足以得意一生。
石维秋很想从杭睿的脸上看出哪怕半分逞强与心虚,但却没有,杭睿的脸上只有无畏无惧的坦然。
“我很好奇,”杭睿看着石维秋,比旁人要淡上几分的眼眸,清澈如琥珀,“每次想起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你能睡得安稳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 第1辑》
苍羽养的熊猫是猛兽,应宸养的杭睿也超凶的哦!
☆、第39章 039 我觉得这壁画不太对劲。
杭睿说完那句话就没等石维秋回答,拉着应宸就离开了美术馆。
坐在车上等时候已经恢复如常的杭睿叹了口气, 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这下糟了, 以后对美术馆都要有阴影了。”
“那我不如我给你洗掉这段记忆?”应宸开玩笑的说。
“不行, 我今天赢得这么漂亮, 回头要给薛哲显摆的!”杭睿心情很好, 转过身问,“现在时间还早, 咱们再去哪里转转吧。”
应宸想了想, 说“想再去一次博物馆吗?”
杭睿知道应宸让陶修念带着那条蛇去博物馆,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应宸现在提了多半是因为有些不放心, 既然如此,当然是要陪着他去了。
美术馆和博物馆挨得很近,如果走路就是过个马路的距离, 开车反倒是要绕路。
等应宸和杭睿到达博物馆等时候,正巧遇上了站在门口的王素素。
应宸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哟,你们在约会呀!”王素素看到了跟在应宸后面的杭睿,忍不住就想逗他。
应宸把有些不好意思的杭睿挡在身后,问王素素“看见特别中心的那个陶修念了吗?”
王素素摇摇头, 说“我是接到寅风的消息赶过来的,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眼熟的人。”
杭睿左右看了看,这才下午三点半,就已经不见有人进出了,显然不对劲, 于是问“为什么这里没人了?”
“刚刚问了下馆长,好像说是上面下了通知让他们今天先闭馆。”王素素收起了笑容,“我怀疑可能是寅风,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
应宸皱眉,问“寅风呢?”
王素素摇摇头,说“我来了之后就没找到他。”
应宸抬手打了个响指,想召唤寅风出现,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现,又打了个响指,把星奎召唤了过来。
“知道寅风去哪儿了吗?”应宸问。
“不知道啊……”星奎一脸茫然,说,“我们老大说正好下午没事,愿意陪陶主任去博物馆。”说到这里星奎抬头看了看,“咦,这不就是博物馆吗?”
“所以你没有跟他们一起?”应宸问,“陶修念带着那条蛇一起来了?”
星奎点点头,说“对啊,老大陪着陶主任去拿的。”
应宸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再说,结果刚走了一步,袖子就被杭睿拉住了。
“我……”杭睿想说能不能带着我,他不想一个人回家焦急的等消息,却又怕自己去了之后只能给应宸添麻烦,所以只开了个口就说不下去了,手上也松了力气,放开了应宸的袖子。
应宸用右手握住杭睿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其实杭睿心里想的他都明白,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是有危险,应宸也有能让杭睿安然无恙的信心,于是笑着对他说“我带你去,放心,我会保护你。”
“主上!”王素素脸色一变,不主动把凡人牵扯到事件之中,是中心的第二条准则,即便这个凡人是应宸的心上人,那也是不应该的。
“没事。”应宸不以为意的握住杭睿的手,吩咐王素素,“让工作人员全部撤走,我会在里面设一个安全结界,稍后派人在外面守着,在我出来之前,不管什么从里面出来,都给我抓住。”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吧,”王素素说,“多个人多个照应。”
应宸想了想,里面的情况不明,现在不确定寅风和陶修念是不是被困在了里面,带着王素素去至少能保证,如果真的凶险万分,至少可以让她把杭睿安全的带出来。
想到这里,应宸就点点头对王素素说“走吧。”然后跟星奎吩咐,“让苍羽来压阵。”
“是。”
杭睿紧紧握住应宸的手,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博物馆。
在这种沉静的环境里,让杭睿下意识的就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了某个沉睡的东西。
大厅正对的就是这次博物馆的敦煌特展。
应宸忽然一皱眉,王素素也警惕起来,对应宸说“好像里面有点不对劲。”
应宸转头看了看跟杭睿十指相扣的手,将那一缕金线在两人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认真的说“等会儿进去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放开我的手。知道吗?”
杭睿点点头,握了一下应宸的手“好。”
王素素觉得自己必须在被狗粮吃撑之前找到寅风,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来。
展厅里搭建了好几个模拟石窟,从外部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必须进到里面一一查看,估计才能发现端倪。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分开行动了,我们从第一个石窟开始查,”应宸对王素素说,“你走在后面,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你们能退就退,出去之后再想办法,不要冲动,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