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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不回头! 第3节

作者:小厉 字数:25561 更新:2021-12-21 05:50:23

    陆安拎着行李箱,辗转大半个城市,来到了市郊的一个滨湖小区,他在清晨的薄雾中执拗地摁着门铃,几分钟后,有人从屋子里出来,隔着绿植葱郁的小院,里屋门口的男人大声问着“谁啊”

    陆安扬着胳膊摆摆手,道“我”

    男人突然快步跑了过来,看清楚陆安后难掩惊愕,忙不迭打开门请陆安进来,有点手足无措地慌乱接过陆安的行李,问着“你你怎么过来了,从哪里来的,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呢熬夜了吗,脸色这么差冷吗”

    第12章 打脸之职业篇01

    我在你面前低贱卑微得像个阉奴,我在他面前却尊贵体面得像个王储。

    陆安认真看着男人明显诚惶诚恐的面容,没来由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心里突然想着,或许我不该来这里。

    但是他疲倦的步伐早就不受意识控制,他实在是太想找个温暖平和的地方停下来好好歇一歇。陆安朝着男人笑了笑,说着“还在睡吗我来太早打扰你了。”

    男人看了看花园栅栏门外,问着“打车过来的”

    “嗯,有点困,我先睡会。”陆安确实困得脚步都有点虚浮,轻车熟路地推开房门,找到一间客房,扑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就闭上眼睛,困惨了似的,没几分钟就要睡死。

    男人先把陆安行李箱放好,径直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陆安床头,轻轻推了推他肩膀,说着“先起来吃口面包,把牛奶喝了,睡得好。”

    陆安往枕头里拱了拱头,表示拒绝,男人浅笑着摇摇头,帮陆安整理整理被褥,安静地端着牛奶出去了。

    男人叫齐珲,以前是陆安的同学,现在是陆安的老板。

    是认识将近十六年的朋友。

    齐珲家里经营一个很有名的服装品牌,他毕业后继承家业成了服装公司的老板,鬼才设计师休斯就是在他手下工作,后来又通过他介绍给陆安认识的。那段时间,陆安为了全身心扑在薛荣身上,把以前的大好工作辞掉了,齐珲很不赞成,有些担心陆安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时间,知道说不动陆安,便干脆给他了一份时间自由的工作,这份工作陆安干得十分出色,齐珲一再给陆安加薪,倒也不全是因为亲友关系,他是个惜才的老板,觉得陆安绝对对得起这份高薪。

    从中学到现在,他们一同走过了风华最盛的年少时光,又看着彼此踏入本应该一同灿烂的青年时代,可陆安执拗地偏离了轨道,他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等到需要的时候站在他的身旁。

    齐珲见过薛荣,看得出薛荣对陆安的忽视与不在意,他确信那不过是一场皮囊交易,能维持三年估摸着也就是大限了。

    薛荣那种人,只是找个顺眼顺心的新鲜床伴,不会有耐心停驻脚步仔细看看对方的内心,不会懂得珍惜陆安的好,连看都看不到,怎么会珍惜。

    总算等到了这一天,齐珲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开车去附近早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准备给陆安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陆安睡足了一个长长的大觉,起来洗漱后下楼看到丰盛到夸张的一大桌子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陆安走到厨房门口,捏着一个炸茄盒一边吃一边问着“你没去上班”

    齐珲颠勺炒着锅里的干煸豆角,说着“你这个祖宗大驾光临,我怎么敢扔下你去上班自己先去盛碗粥。”

    陆安端着白瓷碗喝了小半碗小米粥,坐到椅子上看着齐珲将最后出锅的清蒸鱼端出来,说着“什么都不问”

    齐珲把盘子规整放好,鱼头冲着陆安,道“爱说就说,我听着,不爱说就算了,反正就那么回事。”

    陆安苦笑道“还是你看得明白,可不就那么回事。”

    齐珲没再接话,给陆安夹了块细白鱼肉,又给他添了碗小米粥,坐在一边喝着茶陪陆安吃饭。等陆安吃差不多了,齐珲才道“老大不小了,也该稳定下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陆安放下筷子,朝齐珲笑了笑,说着“我准备出去走走,看看休斯最近的行程,跟他搭个伴。”

    齐珲皱了眉头,道“不行,不准跟休斯鬼混,再说他现在也没空搭理你,新一季发布会马上就举行,走秀的事情冗繁得很,他走不开。”

    “那我自己去。”陆安说着,“我手机就不带了,放你这里,有工作的电话你帮我接,别人的不用管。”

    陆安还真把手机丢给齐珲了,吃了齐珲一顿饭,又去睡了大半天,晚上时候,背着包,准备出发了。齐珲开车送他到车站,有点不放心,陆安洒脱地在进站口朝着齐珲挥手,喊着“我不定期找网吧上网,有事发邮件,走了。”

    齐珲无奈地看着陆安又撒腿跑没影了,又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像是早就习惯了遥望陆安的背影。他回到车里后给休斯打了个电话,说着“发布会的位置给陆安留个好的,日子也提前点,他又跑出去玩了,得找个事把他拴回来。”

    休斯还是一si不gua的纯天然状态,躺在秦炎身上叼着烟,一听乐了,说着“小安安跑你那里求安慰了吧也就这点出息,你怎么没把人留下来啊磨叽什么呢,直接拖床上干了不就留住了拖泥带水。”

    秦炎在一旁听见,掐了一把休斯侧腰,休斯扔掉电话,翻身坐到秦炎身上,说着“为了我们永远最爱的小安安,我得去工作了,亲爱的,表现得很棒,下次再见咯”

    齐珲在公司里见到了打着哈欠扭着腰的休斯,休斯挂到齐珲身上,一脸八卦道“怎么没把安安留住啊,秦炎听说他又跑了,气得多压了我一次。”

    齐珲心情很好,说着“让他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休斯嗤笑他道“你心真大。”

    陆安在完全隔离网络和电话的状态下,全程倒火车,这里走走那里停停,原本是想看看漂亮的风景,可总是不在状态似的,待在一个景点能发一天呆,四处游荡了将近一个月,总觉得愈发没有意思,雷同的城市,雷同的川流人群,最后连山川秀水瞧在眼里都觉得似曾相识没意思。

    陆安知道,自己心态有问题,不是能享受游山玩水的心境。

    在落脚地的网吧里上网看到齐珲发来的邮件,邮件里说发布会下周一举行,宣传文案欠佳,要陆安尽快回来,帮忙润色。

    都举行发布会要走秀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宣传文案有问题,陆安知道这是齐珲的托辞,明里暗里喊他快点回去。陆安回复邮件,说明天就回去,心里也有点解脱,匆匆结束了这将近一个月稀里糊涂的旅行。

    齐珲去车站接的他,然后一起去市里的饭店吃饭,走进酒店的时候,陆安看到窗边位置上坐着的人,脚步一顿,胃口全无。

    是薛荣跟他的未婚妻。

    陆安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两个字来形容足矣神烦

    齐珲在一旁问着“要不要换一家”

    陆安无所谓地笑道“换什么,都过来了,你不是挺喜欢吃这里嘛,坐吧,当没看见的就成,犯不着为了外人折腾。”

    说这话的时候,齐珲看陆安眼中没了以前的见到那人时的光泽和快乐,灰沉沉的,像是连同本该属于他的活力和精气都跟随那段感情埋葬掉了。看爱人,不会是这种死寂,看外人,不会是这种心灰意冷。

    陆安跟齐珲坐下,点了菜,喝着茶,聊起在外面旅行时候看到了奇闻异事,齐珲也顺便提了点工作上的事,说着“公司那几个网络主打的潮流品牌最近都在推新,让设计师联系你,沟通一下帮忙把专栏文案写了,现在小姑娘就喜欢你写得调调,你人气都快比我的衣服都高了。”

    齐珲旗下的网络品牌里,交给陆安打理着两个潮流女装,负责每次出新写个专栏,类似于宣传文案,不过沾染上陆安的风格,慢慢成了个性十足的文艺宣言,广受好评,根据调查反馈,陆安的感性文字反倒促使很多人来买新推的衣服。

    齐珲知道这个工作不过是陆安的小小兼职,他愿意来做,已经是卖了极大的面子,陆安应下,说晚上就先看看资料。

    一顿饭吃得风平浪静,不远处薛荣跟他未婚妻提前些时候已经离开了,陆安只是眼角瞥了一眼,看到薛荣未婚妻毫不遮掩地射过来的警戒目光,觉得好笑又滑稽。

    在停车场准备离开的时候,陆安有些意外地看到薛荣走到车子一侧,敲了敲车窗,陆安把窗户摇下来,问着“有事”

    薛荣道“家里有几样东西不见了,需要跟你核实一下。”

    陆安现在的心情由两个字,变成了斗大的两个字大写的神烦

    他耐着性子抬眼看着薛荣,问着“什么不见了”

    薛荣道“九佳实业王总以前送过礼物,他母亲过寿,需要参考着回礼,不过之前的东西找不到了。”

    陆安说着“在储物间最后面架子上,我往里放的时候都写了标签,靠下面的格子,你自己回去找找。另外,别说得跟我偷盗了你的东西似的,很叫人反感。还有事吗没事麻烦让开,别挡着道。”

    薛荣没让,又说着“找不到的东西不止这一件,在我报警前,你最好跟我一起回去核对核对,都是值钱的东西,万一判刑就不好看了。”

    齐珲实在听不下去,在一旁嗤笑道“想不到薛总也有这么人渣的一面,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陆安也笑了,朝着齐珲道“我现在都觉得挺丢人,怎么能看着这么个人。”说着转向薛荣,道“那麻烦薛总回去统计统计缺了点什么,再估算个总价,我给你打钱。你直接报给秦炎也行,秦炎能给你双倍的钱,至少。”

    薛荣面无表情地站在车旁,仍旧没有让路离开的意思,僵持片刻后,薛荣又开口道“口腔溃疡的药在哪里”

    陆安摇上车窗,对齐珲道“开车。”

    薛荣皱眉退开一步,看着他们的车子快速启动离开。

    薛荣未婚妻忐忑不安地坐在车里等了一会,终于等到薛荣回来,勉强装得喜笑颜开,一时尴尬找不到话题,便指着一旁地库上的一个广告牌,说着“这个品牌下周有秀,跟朋友约了一起去看,设计师在国际上都很有名。”

    薛荣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发动车子也离开了。

    第13章 打脸之职业篇02

    谭枫听到薛先生说他企图拦截陆安的拙劣借口之后,笑得把一口酒呛到了嗓子里,咳咳咳差点把肺咳出来,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拍着大腿道“你还要警察去抓他,薛荣你智商被狗吃了陆安肯定烦死你了你竟然拿报警判刑威胁他让我再笑会,薛荣啊薛荣,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我怎么会跟你这么没品的人做朋友呢”

    薛荣也是一脸郁闷地低头喝闷酒,也没辩解什么,半晌才道“我那会,一时想不出别的话。”

    谭枫回味半晌,慢条斯理剖析道“你是不是特别想找个理由逮住他,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想虎着脸企图把他吓唬回来”

    薛荣没有反驳,谭枫一脸看傻逼的眼神,道“你前脚带着未婚妻在人家陆安眼皮子底下成双成对秀恩爱,后脚又堵在人家车前污蔑人家陆小安偷盗,还要报警,还要判他刑,薛总,薛先生,我也不期待你用高智商了,麻烦您拿出正常人的思维考虑考虑,这合适吗”

    薛荣又闷一口酒,几乎是立刻接话道“不合适。”

    谭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脑子有病。”

    薛荣握着酒杯,因为酒精而有些迷惑的眼神看着谭枫,说道“我其实不太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

    “是你不了解,还是压根没有想去了解过”谭枫拾起一旁的外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着“明早还有手术,你自己喝闷酒吧,实在不行就买本恋爱指南看看,提高一下情商。”

    “我没有跟谁谈恋爱。”薛荣闷声说着。

    谭枫有点懒得理他,敷衍道“那当然,薛总怎么会恋爱呢能让你实心诚意付出感情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不,我看压根就不会存在。走了,有事没事别总找我,随便找人上床发泄发泄吧,我看你脸都憋绿了。作为好友,给你一句良心话,就你现在的心思,想让陆安回来,送给你三个字不可能。”

    被谭枫冷嘲热讽了一顿,薛荣也没心思继续喝酒了,直接回到家里,仍旧在思考着陆安到底想要什么。

    薛荣有很多事,想不通,想当面跟陆安对峙,想听陆安亲口说到底想要什么,那样直白些倒是可是省掉不少麻烦。可是他完全没有能够联系到陆安的方式,电话也罢,网络也罢,陆安刻意销声匿迹,薛荣寻不到人,更是连陆安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想托关系查,也无从下手,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他真不知道该去哪里逮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陆安。

    这种要无音讯可查的感觉非常不好,像是悬空在什么上,很不安。

    陆安离开,因为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吗

    薛荣不太擅长跟人解释,尤其是牵扯到自己那些不怎么体面的家族旧事的时候,他潜意识里也不喜欢陆安干涉到他家族的圈子里,他希望陆安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就好,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他甚至以为这是对陆安的一种保护。结果直到陆安离开,他才从秘书那里听说这几年家族成员对陆安的种种不堪和欺辱,薛荣甚至有些困惑地想,陆安为什么从来不提知道那些事情,薛荣自然是生气,隐约还有些愧疚,所以很快处理了那几位,其中一个企图对陆安下药的混蛋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还有那个所谓的小姨,已经因为经济案件被刑拘。

    薛荣不知道陆安会不会在意这种处理结果,他也没有主动跟陆安提起的打算,相对于给陆安讨回公道,薛荣更在意让自己安心。那种愧疚的感觉陌生又熬人,他不擅长应对。

    他喜欢以前两人的相处模式,稳固,简单,舒服,不用费口舌,也不用多费脑筋。薛荣擅长洞察商业领域的种种狼子野心,经济学、博弈论、数字、股市、分析、逻辑、推算,对手的心思,合伙人的心思,官场的心思,他从小浸染,手到擒来,是个危险又强大的商海猎手,他也乐在其中,运筹帷幄中享受成就事业的痛快淋漓。

    他将心思大部分放在事业上,所以希望身边的人安分省心,就像以前陆安做到的那样,无微不至,又从不越线干涉,没有多余的要求,老实安分到几乎叫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薛荣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严重的不对等。陆安逆来顺受的时候,薛荣自然忽略,等陆安真的离开,薛先生才慢慢开始回响俩人一起的时候,这种不对等可以到一种多么触目惊心的地步。

    谭枫说得没错,他压根没有想过要去主动了解什么。

    即使过去将近两个月,薛荣仍旧无法适应陆安离开的生活,就像口腔溃疡已经变成一直不见好转的顽疾,找不到对症的药,束手无措,他对用惯了的喷雾药剂有了可怕的依赖性,或者说,对药剂的陆安有着可怕的依赖,宁可就那么继续受溃疡的折磨,也固执着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新药。

    他不再住王冠酒店或者办公室的休息间,终于搬回了自己住惯了房子,叫生活助理补齐了家里的必需品,虽然牙膏、牙刷、漱口水、洗发水、沐浴液、护肤品的牌子全部补齐成昂贵的高端货,全部跟以前不一样,但是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没那么矫情,也没有让生活助理一遍遍跑去换新货。薛荣有些麻木地慢慢习惯新的味道,不过只是些日用品,没那么多讲究。

    让薛荣产生强烈不习惯的,是屋子里少了一个人。

    缺失的东西可以用金钱补齐,哪怕是换了一个牌子仍然不妨碍继续使用,但是缺失的人呢该去哪里补回来

    薛荣不是没有想过找个新的人,他甚至见过朋友介绍过来的几个年轻乖巧的孩子,低眉顺眼一脸讨好的模样让他想起陆安刚刚搬进来的那会,天天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转,有些烦,有点吵,却也不冷清。

    薛荣试着跟那些候补男孩交谈过几句,发现话不投机半句多,压根无话可说,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陆安在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总会搭扯些话题,闲聊也好,冷嘲热讽也好,陆安总是能很好地接话,薛荣只有嫌弃他聒噪的时候,没有感到冷清无聊的时候。

    薛先生把那些候补全部打发了,他暂时还无法接受由什么陌生人来顶替陆安的位置,薛荣觉得,还是陆安看着顺眼。

    薛先生想,或许该对陆安做点补偿。

    发布会如期而至,算是时装界的大事一桩,名流如云,热闹非凡。顶顶有名的设计师休斯即使在后台忙成狗也没有忘记卖弄风骚,东边摸一把男模屁股,西边摸一把女模脸蛋,四处飞吻乱飞,当然不会忘记给坐在主宾席位上的秦炎送上一个。

    在后台看热闹的陆安趁乱逮住休斯,掐着休斯脖子逼问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休斯一脸无辜纯良说着“我们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偶尔见面,双方心情都好,就上床,然后再各忙各的,乖乖,放心,我们谁也不用对谁负责的。”

    陆安一脸斯巴达,半晌才道“这不是秦炎”

    休斯没空打理他,蝴蝶似的飞到乱糟糟的后台模特群里去了。

    齐珲已经坐在了秦炎的身边,看着时不时跟在休斯屁股后面到t台上溜达一下的陆安,笑着对秦炎道“大哥,我想照顾小安。”

    秦炎抬眼瞥了下台上蹦蹦哒哒跟着休斯撒欢的陆小安,道“他是未成年还是没有自理能力”

    齐珲一时间语塞,继续陪着更灿烂的笑脸道“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秦炎打断道“看安安自己的意思。”

    齐珲嘿嘿干笑两声,搓了搓脸,嘴角的笑意更浓。

    快开场的时候,陆安才回到秦炎身旁坐落,在秦炎震慑意味十足的目光下,规规矩矩并着腿,挺着小腰板,跟个乖乖学生仔似的。

    开场前五分钟,隔着t台对面的坐席上,落座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齐珲有些意外地暗中喊来下属,要他们核实宾客名单,秦炎听见,抬手制止,说道“来了都是客。”

    陆安看到薛荣,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怎么没带虎皮膏药似的那个未婚妻啊念头闪过之后,则继续将薛荣视为空气,专心看走秀,还偷偷摸摸朝着男模挤眉弄眼。

    最后休斯出来谢幕的时候,陆安当着秦炎的面儿给了休斯一个飞吻。

    秀场之后的庆功宴自然是免不了的,齐珲已经订好的地方,散场时候外面人员杂乱,他们在贵宾室喝着茶准备稍后再走,齐珲热络地给秦炎摆弄新入手的茶具,热茶冲到一半,听到有人敲了敲贵宾室的大门,助理过去打开,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薛荣。

    齐珲毕竟是主人,既然秦炎都发话说来的都是客,他也没必要表现得太小气,便起身招呼道“没想到薛总也过来了。”

    薛荣也是客气道“业内盛世,来见见世面。”说话间,眼神已经飘到陆安身上了。

    陆安捧着茶杯靠在休斯身旁,看了眼薛荣,没搭话,也没再看。

    秦炎放下手中杯子,指了指一旁沙发,道“既然来了,薛总也来尝尝这新茶。”

    休斯搂着陆安肩膀,凑到陆安耳边小声说着“他怎么来演起苦情来了”

    陆安心底叹口气,待不下去了,抖开休斯,站起来走到薛荣面前,说着“找我”

    薛荣点头。

    陆安指了指门外,道“那茶不是给你准备的,有话出去说,给你一分钟,说完赶紧走。”

    秦炎不动声色,齐珲戒备地皱眉盯着薛荣,休斯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准备喝茶,陆安已经站在门口打开门示意薛荣赶紧出去。

    眼下的架势可以概括为人vs人众。

    处于明显劣势的薛先生涵养良好地笑着起身,走到陆安身边,合上房门,说道“我都差点忘了,你这三年一直都在欺骗我,难道不该追究一下吗”

    陆安无所谓地笑笑,说着“怎么能算欺骗,这不给你看猴戏嘛,你不看得挺过瘾吗”

    薛先生明显不大适应这么刻薄的陆安,微微皱了眉,说着“分手的事,我没有同意。”

    陆安像是听了个笑话,问着“所以”

    “我不同意。”薛荣再次强调,然后拿出一串车钥匙,拉过陆安的手,放在陆安手掌中。

    陆安一看,更乐,是辆上千万的车,他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薛荣道“算是补偿,当成道歉也可以。”

    陆安简直苦笑不得了,他掂量着那个车钥匙,说着“迟来的分手费还是想把我哄回去当你保姆薛荣,上次你堂哥撞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厥住院吧在我眼里上千万的车跟街头三轮电动车没什么区别,我以前出过车祸,有心理阴影,碰不了车。”

    薛荣明显是一脸意外,他道“抱歉,我不知道。”

    陆安苦笑道“也是,你能知道什么以前,我为了知道你的所有行程,跟你秘书组的人打成一片,我比他们都了解你今天要见什么人,明天要参加什么招标,你有难题的时候我顺着你,烦躁的时候想法子给你纾解压力,明里暗里帮着秘书组那帮子蠢蛋出了不少主意,天天比他们还操心,就是想着法子帮帮你,你回到家里我怎么伺候你的我也不提了,再提我都觉得自己下贱,薛荣,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冷心冷面,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么不把人当回事,你一辆车想打发我你觉得我缺那几个钱要不要我把秦炎喊出来,你把这车钥匙交给他,看看能不能恶心死他。”

    薛荣觉得自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笨拙的感觉,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想送给陆安点东西,被陆安一通说下来,竟然觉得有点委屈和恼怒,他脱口而出道“秦炎给你那是秦炎的,这是我给你的,还有,你不过是仰仗了别的男人,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薛荣觉得自己说的重点是前面这半句,他实在不喜欢听陆安张口秦炎闭口秦炎的,陆安是他的,他厌恶那些染指陆安的不速之客们。

    不过话到了陆安耳中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陆安气得脸色都变了,不客气地把车钥匙砸到薛荣身上,说道“你当我自己买不起是吧你当我屁本事没有吃软饭对不对薛荣我告诉你,我是个经济独立的人,你麻痹进去问问秦炎有没有给过我生活费,我虽然不至于一单买卖几个亿几个亿的赚钱,老子也是自己养活自己的正经人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从来都不关心,只想着自己过舒坦,我真是瞎了狗眼被你这种害三年滚”

    薛荣杵在那里,眼中满是愕然,他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陆安,陆安也是气急了,红着眼就要转身离开,薛荣拽住陆安手腕子,铁钳子似的不松手,陆安骂道“放手”

    薛荣不放,陆安踹了一脚贵宾室的大门,齐珲从门后冲出来,朝着薛荣肚子就是飞踹一脚,薛荣因为不愿松开陆安的手,挨了个正着,不过就算是被踹仍旧没松手,反倒拉着陆安一起倒在了地上。

    陆安没有防备,脑袋咕咚撞地上,薛荣赶紧抱住他查看,陆安红着眼睛趁机推开他,从地上跳起来躲到站在门口的秦炎身后。

    秦炎比薛荣年长,位置也更高,气势上压了薛荣一截,不怒而威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闹剧。

    薛荣沉着脸也从地上起来,拾起车钥匙,固执得像个倔驴,往陆安身前一送,说着“用它换你口腔溃疡喷雾。”

    陆安“”

    薛荣沉着脸道“一千万的车,换一瓶药。”

    陆安“你烂成泥关我屁事。”

    薛荣道“我没同意分手。”

    休斯憋着笑脸左看右看,齐珲拳头痒得很,要不是顾忌秦炎在场,拳头早就打过去了,秦炎没什么表情,说道“家弟既然已经拒绝了,就没必要纠缠。”

    休斯趴在秦炎肩膀上,说着“就是就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这车给我行不行”

    陆安瞪薛荣一眼,扭头进屋了。

    第14章 打脸之职业篇03

    撕破脸的感觉并不好。

    陆安躲进屋里的那刻,心情跌落到到低点,他对于自己的失控和恶语相向几乎产生出一种自我厌恶的情绪,薛荣是他曾经义无反顾爱上的人,那些生活方式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刚才一时情绪失控,就跟恶毒怨妇似的当众扒皮指责,他指责着薛荣,何尝不是也打了自己的脸。实在是太没品了,在秦炎面前这么丢人,陆安自己都想主动申请跪一跪。

    门外的薛荣没有立刻离开,车钥匙像个烫手的山芋,想送的人不收,他也不想收回去,薛总在该难题上犹豫片刻,秦炎跟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他总不能把秦炎踹开进去找陆安吧,最终,车钥匙还是握在了薛荣手中,他跟秦炎和齐珲客气地道别说着“回见。”

    齐珲攥着拳头转身进屋,看着陆安,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笑着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休斯伸了个懒腰,说着“你们去吧,我想回去睡个好觉,然后休假出去玩了。”

    秦炎问道“要去哪儿”

    休斯已经抓起了包,朝着秦炎摆摆手,道“我是自由得像风一样的人,谁知道会飘去哪儿呢”

    秦炎听到后明显脸色不好看了,休斯送给他一个飞吻,不管不顾,直接出门离开了。

    陆安瞅瞅齐珲,又瞅瞅秦炎,识相地沉默不语装空气,果然秦炎语气不善地对陆安道“下次再有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你已经不小了,做事情要懂承担后果,也要懂适可而止,三十岁之前你爱怎么疯我都不管,三十岁之后如果还没个定性,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陆安被骂得要缩成鹌鹑,齐珲担心他心里太难受,陪着笑脸对秦炎道“大哥,小安在我那里住几天,冷静冷静,您放心。”

    秦炎不置一词,离开了。

    陆安挫败地叹口气,抱歉地对齐珲笑笑,道“老齐,今天本该高高兴兴庆祝的,被我这个老鼠屎搅和了,对不起。”

    齐珲拍了拍陆安的肩膀,跟他一起朝外走着,觉得有些话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便道“小安,你心里都明白的吧,我做你头号候补做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给我转正”

    陆安脚步一顿,简直不该用什么表情回答齐珲的话了,便干笑着说道“老齐你给我压力。”

    齐珲也笑,说着“我不急,这么多年都能等,性子早就磨下来了,决定权在你,你愿意跟我界定在朋友范围之内,我配合,愿意把我升职为男朋友,我更乐意配合,反正怎么我都惯着你。”

    陆安“现在我压力更大了。”

    齐珲说着“不过今天发布会这么成功,我确实想有个不情之请,刚才被你跟休斯搅和得秦炎都没给我好脸色看,人都跑了,庆功宴也白准备了,补偿补偿我总不过分吧。”

    陆安“老齐,你不会要让我陪床吧”

    齐珲乐了,笑得特别开怀,本就阳光温和的人,显得更加耀眼,他揽紧陆安肩膀,调笑道“那可是我多年的梦想,要不要试试跟我做ai”

    陆安打量着齐珲,也开玩笑道“说这么自信,技术很好”

    齐珲干脆揽住陆安的腰,贴近身前道“乖乖,跟哥哥试一次,今天晚上,行吗”

    陆安掐他爪子,说着“你怎么突然这么ei琐齐叔叔,把手拿开”

    齐珲干脆停下,把陆安抵在墙壁上,说着“我非常严肃地问你,你跟薛荣是不是彻底断了”

    陆安一怔,点了点头。

    齐珲又问道“你发誓不会死灰复燃。”

    陆安干笑着推了一把齐珲,说着“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烦着呢,你刚没看见秦炎脸色啊,我要是再磨叽,他能把我凌迟了。”

    齐珲压着陆安,笑盈盈看着他,然后亲了亲陆安额头,说着“我不等了,小安,你跟我在一起吧,我现在就想跟你zuo爱,忍了那么多年,不想忍了。”

    陆安有点招架不住,脸都要涨红,憋屈道“不是齐珲,咱能不能画风别转换这么快,我”他说着突然瞥见通往地下车库的走廊拐角处站着的人,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回抱住齐珲,搂住齐珲脖子,在齐珲嘴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笑着说道“算了,咱俩浪费了那么多年,我也不想忍了。”

    齐珲加深着这个浅尝辄止的轻吻,等陆安不适地暗中推他时才松手,说着“换个地方”

    陆安红着脸喘气,点头顺从地跟着齐珲朝车子走去。

    路过薛荣的时候,陆安脚步不停,目不斜视,薛荣站在并不怎么宽敞的走廊旁,垂着目光,也没有叫住陆安,等陆安走过,又跟随齐珲坐到了车里后,薛荣才过去,敲了敲车窗,陆安降下几公分,问着“想打架还是吵架”

    薛荣将车钥匙扔进去,说着“你”

    陆安看着薛荣,心里一沉,想打开车门跟他说几句话,齐珲却突然锁了车,道“薛总,小安现在是我的人,你在我面前跟我的爱人献殷勤,不合适吧”

    薛荣只是看着陆安,好像在等待什么,只是等待注定落空,陆安对齐珲说着“走吧。”

    车子载着一对刚确定关系的年轻恋人离去,薛荣停在那里注视着远去的车子,空落落的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个小时,他将这些时间全部像个傻逼似的浪费殆尽。

    陆安从后视镜中一直看着薛荣,收回目光的时候,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齐珲摸了摸他的头,说着“刚才的话,愿意当真吗”

    陆安咳嗽一声,说着“压力山大。”

    齐珲好脾气地笑道“算了,不能逼你太紧,你呀跟休斯一个德行,万一又跑路了,我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年。”

    齐珲又说起什么,陆安盯着后视镜走了神,没听到,直到齐珲拍了他一下,陆安才回神问着“嗯,什么”

    齐珲叹口气,大声道“我说,我赞助你签售会,顺便借机打广告,让你的粉丝们知道你在给我那几个线上女装写文案,看看能不能带动下销售。还有,我问你,想不想跟我做。”

    陆安一时没跟上思路,有点呆傻地问道“做什么,新文案”

    齐珲仰天长叹,说着“做ai在感情契合之前,要不要先跟我试试身体的契合度”

    第15章 打脸之职业篇04

    陆安对于齐珲的提议表示压力山大n,为了补偿,他决定在签售会上帮齐珲的那几个网络潮牌顺便做做推介,齐珲问他真的准备抛头露面了,陆安说着人生寂寞,想热闹热闹。

    数日后,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商业综合体热闹非凡,商厦三周年店庆,各种活动琳琅满目,娱乐休闲的人们早就瞅准了各种心仪已久的美食美衣美鞋子,就等周年庆的时候去享受折扣。

    不过,比起热闹的商厦周年庆祝活动,更加吸引眼球的是在活动大厅举行的一场新书签售会,排队的狂热粉丝有凌晨就来取号的,更有不少从外地特意赶过来的,难以数计的读者捧着早早就购置好的新书一脸激动地等待着,只为了一睹神秘作家的真容。

    巨大的海报上罗列了作家出版的所有作品,不乏长期盘踞畅销榜单头名的流行小说,据统计这位作者近三年盘踞作家收入名人榜的前三名,六年前通过写网络文学出道,累计创作八百多万字,想象力天马行空,积累了数量巨大的读者群体,都可以堪称是这个网络文学时代的代表性人物了。

    他的笔名实在没有获得的成就那么狂帅酷霸拽,叫宁小安,跟笔下的大气磅礴实在是不搭调,但在粉丝眼中,这就是反差萌。宁小安一直走低调路线,长相成迷,性别成迷,年龄成迷,吊足了大众胃口,前段时间宁小安冷不丁宣布要来一场真身坐镇的签售会,可不就是一石卷起千层浪,都异常狂热地上赶着拜大神呢。

    此时宁小安正猫在贵宾休息室捧着电话跟好友毛豆打电话,毛豆远在异国他乡,长臂难伸,只能愤恨抱怨道“你就是故意的,我算是早就看明白了,最近都是你处心积虑的吧,我说你想干嘛呢你故意挑了薛荣旗下的商业区,还挑选他会亲自去出席周年庆典的日子,你丫就怕他看不到你是不是又上赶着犯贱。”

    陆安嘻嘻哈哈糊弄道“我这不是想叫他看到我的宝贵价值嘛,灰头土脸这么久,我不也想光鲜一次,省得老是被他当成免费保姆和厨师,你说我用这码字的金贵手指给他洗了多少袜子内裤,做了多少顿饭,得叫他知道知道价值不是吗”

    毛豆连骂都懒得骂了,说着“随你开心吧,我看你这是想打薛荣脸,家里保姆一朝变成土豪畅销作家,我倒是挺想去现场看看薛荣脸色,祝你顺利,宝贝,还有签差不多得了,别累着。”

    陆安放下电话,神色全无跟毛豆讲电话时候的轻松,他端详着自己的手指,有点不安地紧紧交握。

    今天,算是最后期限了。

    陆安写小说,在身边人看来,倒也没什么奇怪,更像是家族传统的延续。他太爷爷便是有名的文豪,文字和作品在近代文学史上可以单独讲出一个大章节,太爷爷的文学细胞间隔了两代人终于后继有人,传到了陆安身上,陆安小时候对文字就比旁人敏感,这也是太爷爷格外喜欢他的原因,陆安跟在太爷爷身边长大,自幼耳濡目染,笔锋下隐约有些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旧时文风,又浸染当代年轻人的活泛开拓,倒也自成了体系。

    陆安早年全当在网上写着玩,慢慢写出了名气,财源也滚滚来,最近三年陆安辞职在家,帮着薛荣打理生活的同时,倒也有大把时间码字,特别是数不清等不到薛荣回来的夜晚,写作这件事开始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陆安心中埋了一根锥心的利刺,扎得他一点也不想跟薛荣提起这茬。

    陆安准备出场的时候,薛荣一行刚好抵达,今天是江副总和三秘妹子陪同,坐专属观光电梯往上层走的时候,签售会现场人山人海的盛况一览无遗,江副总带着几分责备问主管怎么弄得这么喧闹,都影响周年庆正常秩序了。

    总管一脸菜色,说着“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对方报备的时候也没有提到会来这么多人听说是特别出名的网络作家”

    话没说完,下面响起震耳欲聋的人潮高呼,薛荣皱眉,显然觉得闹腾。三秘妹子看见巨大海报上写着“宁小安”三个字的时候眼睛已经发亮,她也是多年追文的老铁杆,早就在脑子里盘算着待会要不要拿着薛总的名号去走后门讨要几本签名书,顺便近距离接触接触她家男神,三秘正一肚子小算盘贴在玻璃上仔细往下瞄,瞄了片刻再也顾不得姑娘家的矜持了,指着下面惊呼道“卧槽那是谁我男神宁大大是那谁谁谁你们快看那是谁”

    三秘妹纸惊讶得语无伦次,大力拍打着一旁江副总肩膀,一行人被她惊动,都向签售会现场投向了目光,江副总在三秘小妹强力拍击下也看了清楚,忍不住也是一声卧槽。

    薛荣盯着下面看了片刻,直接摁停了电梯,从就近楼层下来,站在栏杆旁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场景。

    他看到了陆安。

    站在签售台中央,一身笔挺修身西服,带着眼镜,显得文雅又精致,他微笑着跟尖叫的人潮打招呼,斯文地摆手,有点羞赧地朝着狂热粉丝们比了个心。

    人山人海的千万人中,薛荣看到了陆安,一个耀眼的,完全陌生的神秘人似的,但是这一刻却像是一个充满刺激和乐趣的过程,他眼前是一个深不可测,充满魅力,生动得叫人完全转不开视线的陌生人,薛荣一瞬间有种惊艳的感叹,陆安像个拥有致命吸引力的人,而这个人,曾经全部为他所拥有。

    他怀念那个唯唯诺诺围在身边打转转小佣人似的陆安,却更好奇眼前这个陌生的人。陆安离开后俩人有过的几次接触,陆安每次总是能给薛荣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薛荣觉得陆安像是一个看不透的谜团,在谎言与真实的包裹下变得更加神秘诱惑,

    薛荣看着不远处耀眼的陌生陆安,终于一下子明白了困扰他许久时日的疑惑,对于陆安的无法放手,并不是单纯的生活依赖,他想要得到这个人,全部,毫无保留的。

    像是一刻顿悟,薛荣不得不承认,他陷入了传说里那种非你不可的感情。

    很多很多年以后,薛荣都无法忘记自己那刻的心情,他像个踌躇满志涉世未深的青年小伙,看着发着光亮的爱人,准备勇往直前,占据所有。然而很久之后的那个时候,薛荣也遗憾地说道,我跟他之间,不对等的感情一直在彼此错过,他决定放弃的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决定恋爱。

    现场签售持续了两个小时,陆安在桌子底下甩了甩酸胀的手腕子,朝着一旁过来坐镇的齐珲丢了个委屈的小眼神,齐珲笑了笑,拧开瓶装水,递给陆安,小声说着“差不多就行了,别累着。”

    对于齐珲之前提出的要求,为了弥补齐珲他准备接着签售会引发的话题浪潮给齐珲那几个网络女装打免费广告,齐珲好脾气地继续全部顺着陆安,并要求来现场保驾护航看热闹。

    都是人精似的,毛豆知道这个商厦是薛荣的产业,齐珲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安明白,齐珲什么都没说,是对自己的习惯性纵容。

    签售宣布结束,在粉丝遗憾地高呼下,陆安微笑着摆手作别,说以后有机会还要举办见面会。回到休息室,齐珲拉着陆安的手给他按摩,抱怨道“我们小安的手多矜贵,还下次,我可不允许。”

    陆安心里默默吐槽着,我这手可没少给薛荣糟蹋,正想着,抬眼就看到薛荣走了过来,他是这里的主人,想到哪里自然没人拦得住。

    陆安将手从齐珲手掌里抽出来,自己揉了揉,说着“这么巧”

    薛荣扫了一眼齐珲以及齐珲的手,将一本书递到陆安面前,说着“有点意外,也给我签个名怎么样”

    陆安接过书,想着在上面写“滚蛋”还还是“混蛋”好,想了想觉得不管是哪个蛋,笔画都有点多,写起来费尽,不如直接来个英文字母sb简单,陆安摸了摸新书封面,说着“你又不看,签名没意义。我还有个媒体采访,薛总要不回避一下”

    薛荣没有要走的意思,工作人员已经带着记者过来了,薛荣以主人的身份坐在了一旁沙发中,齐珲正要赶人,陆安拉了拉他衣服下摆,示意齐珲也消停在一旁坐着。

    媒体记者只约了一家网络专访,记者肖潇是陆安以前在网上就认识的朋友,算是卖了个朋友的福利,陆安示意肖潇开始,采访内容都是之前沟通过的,什么时候萌发了写作的意图,喜欢写什么题材,有什么写作计划等等,中规中矩,陆安也相对官方地回答着。

    薛荣一直注视着陆安,听着陆安在讲述他那些完全陌生的事情,薛荣想他这三年是什么时候写作的怪不得在家里那么待得住,原来是有事情做,他开始好奇陆安到底写过什么样的故事,好奇文字间的陆安会流露出一番什么样的崭新天地。

    访谈的和缓一直持续到最后一个内容,肖潇说起最近炒得很热的几个抄袭事件,问陆安对于保护原创的看法。

    陆安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的停顿了略长的时间,沉默中他瞥向了薛荣一眼。

    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他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双手交握,身体前倾似乎想找到更舒服的坐姿,半晌后陆安终于开口,说着

    “抄袭这件事,有时候听起来觉得离自己很远,所以很容易成为热点事件的旁观者,而被抄袭的原创作者大多处于弱势,维权道路耗时耗力,非常艰难,其实如果不创造出一个好的导向和大环境,下一个被侵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比如我来说,用宁小安的笔名之外,还有其他名字发表过不少作品,其中用一个叫今朝的名字,写了几篇现代都市小说,只放到了文学论坛上,没有什么名气。结果后来发现那几篇小说被一个现在挺火的年轻孩子抄袭去了,还大张旗鼓地宣传,听说卖得也不错。假想我仍旧是那个不出名的今朝,面对这样一个抄袭事件,就算站出来发声要讨回公道,除了在微博上赚点转发量,还能做什么不出名的作者日子过得穷酸,负担法律追责可能会使拮据的日子更加负担,再加上对方的人气已经压人,舆论上已经很难占据优势。”

    肖潇也是第一次听到陆安提起这件事,便赶紧追问道“方便透露那个抄袭者的名字吗”

    陆安笑了笑,说着“做错事就得担得起责任,没什么不方便揭发的,他叫唐洛,不陌生吧。”

    肖潇一愣,惊愕道“安安你说真的这可是大新闻”

    陆安道“是事实,唐洛出版的几本书,都是抄袭了今朝的作品,今朝是我混文学论坛的小号。”

    肖潇惊得张着嘴摇头道“乖乖,今天真是被我捡到大新闻了,这要是报道出去”

    “陆安。”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薛荣突然出声喊了陆安,并一脸严肃地站起来朝陆安走来,陆安平静地看着他,问着“怎么你打断我有事要说”

    薛荣道“我们谈谈。”

    陆安低下头苦笑,顺从地站起来,对肖潇还有齐珲道“稍等,先不要声张,发布还是不发布,我再考虑考虑。”

    陆安认识唐洛,薛荣更认识。

    唐洛从小寄养在薛荣家里,跟薛荣关系匪浅。

    匪浅的关系里,有唐洛对薛荣的爱慕,也有薛荣对唐洛的衷情。

    薛荣爱护纵容唐洛,早就超过了兄长的范畴,陆安从来不过问他们俩之间畸形又诡异的关系,但是唐洛像一把钝钝的尖刀,每日每夜都在陆安心口上反反复复磨着血肉,疼得陆安几近崩溃。陆安有次失控,质问薛荣为什么不干脆跟唐洛挑明了去找唐洛上床,薛荣很生气地教训了陆安一顿,说唐洛不是那种人,陆安简直无言语对,那种人是哪种人,在薛荣眼中只有他是个下贱陪床的倒贴货

    薛荣那次后冷落了陆安一段时间,陆安学得乖了,就不再触雷,随他们怎样,只是他明白薛荣心里装着个永远的白莲花,碰不得说不得,珍视得很。陆安消停不找事,不意味着对方消停。薛荣母亲、小姨、堂哥、表弟不过是在兴风作浪前沿阵地的实施人,躲在他们身后出谋划策推波助澜的是个看起来文弱又纯洁的男孩,唐洛。

    在陆安眼中,这个人跟他名字一样,又苏又假,是极具欺骗性的一个万年雪山老白莲花。

    唐洛不止一次找过陆安,暗示陆安早晚会滚蛋,薛荣不过是玩玩,暗示薛荣永远都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暗示你麻痹。

    陆安能容忍薛荣家里人隔三差五找茬,婆媳关系乃是万年难题家家都有对不对,至于未婚妻也可以只是利益联姻,他想办法柔和应对就是了,但是中间夹着一个兴风作浪的唐洛,事情就变了味道,慢慢超出了陆安的容忍底线。

    好死不死,唐洛想走文艺路线,喜欢攒几个青春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的小诗,体面地跟薛荣宣城他爱好写作。薛荣请了最好的包装团队给他,出了几本策划漂亮的书,再加上唐洛本人也清秀,又爱抛头露面,慢慢就有了点名气。

    陆安心里原本只是一腔鄙视,按兵不动想着找时机亮出大神真身给这货一个下马威,于是等薛荣某天拿着新出的书在看的时候,陆安一肚子酸水凑过去看了几页,心里立刻草泥马奔腾了,觉得这唐洛货真是玷污写手这个行业,从品行到实力,都是下下品。

    唐洛好死不死玩抄袭,好死不死抄到姑爷爷头上来了。

    陆安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早期发在文学论坛上的文字,唐洛胆子大到连改动都很微小,陆安后来又看了看其他部分,整个人都凌乱了,觉得人生如戏,处处都是神转折。

    陆安那时候看重薛荣,知道这件事万一闹大撕破脸,薛荣肯定会将他扫地出门,便稳住心忍了下来,沉默了几年,感觉走向了一条看不见前途的死路,陆安心神疲乏,就干脆破釜沉舟。

    他有预谋地离家出走,晾着薛荣一段时间,又让毛豆、休斯、齐珲配合他演戏,隐隐约约觉得薛荣有些改变,隐约升起一丁点的希望,他孤注一掷,等着今日摊牌,等着薛荣做个选择,等着最后的宣判。

    薛荣站在走廊墙边,陆安站在另外靠窗户的一侧,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说着“对错黑白摆在那里,做错事总要负责不是吗这不做人基本的道理嘛,薛总想说什么”

    薛荣道“洛洛比较敏感,这件事缓一缓我给你个说法。”

    陆安笑道“他是他,你是你,凭什么需要你给说法”

    薛荣心里有点烦躁,说着“你这个时候才提出来,未免针对性太明显,洛洛怕是一时接受不了。”

    陆安说着“你怕他受刺激再去吞安眠药还是割手腕子对了,我都忘了,他喜欢玩这套。”陆安慢慢笑不出来了,他说着“薛荣,做个交易吧,我可以不曝光他,但是以后我们也就彻底断了,你选。”

    长久的沉默后,薛荣说道“陆安,这不是一回事。”

    陆安看着他,说着“你对我真是诚心诚意,连骗骗我都懒得费神了对吗给个明确答复吧,要不要我曝光他。”

    薛荣道“你不要冲动。”

    陆安转身,一边走远一边说着“我懂你的意思了,抄袭的事,我不让记者报出去,然后,我们彻底没关系了。”

    陆安叫来相熟的记者肖潇,其实早就想好了这样一个结局。他独自回去,对肖潇说着“最后那段,不要报导了。”

    肖潇想追问,陆安连多说半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算计东算计西,把自己搞成了无法维持体面和尊严的心机婊,这场旷日持久的感情之战终于耗尽了他的所有心神气力。

    三年吗情深至此,伤害见骨,怎么可能只有三年。

    薛荣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陆安是在什么时候将他装在了心底,那些注定要成为腐烂在心底的秘密。

    陆安曾经以为成为了薛荣最亲近的人,尽心尽力呵护照顾,每一次茶米油盐平凡日子里的目光接触,每一次情难自已的肢体接触,都有种美梦成真的飘然欲仙的满足感,他觉得甘之如饴,甜蜜得愿意忽视那些恶人恶语,也忽视了薛荣不会爱他的真实。

    后来陆安在小说里写过一对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的恋人,他说那时候我错把偏激当成了执着,面对冷硬不开窍的你,实在是期待太高。那时候我们对感情都没有成熟,你也还不懂得爱与尊重的正确方式,两败俱伤便成了必然的结局。

    耗费心神和气力的爱情攻坚战终于可以宣告一个结果,败得一塌涂地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他已经没有另外一个热情无畏的青春年华可以消耗,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奢望爱情的空想家,多了一个心肠冷硬的俗世中年人。很快,这个马上三十岁的中年人会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那些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小年轻们,然后不甚在意地调侃着,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傻,既然看走了眼,交交学费也是应该嘛。

    一场失败的爱情,让他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冷心冷面,不再轻易交付真心,更不会相信历久弥坚的爱情,像另一个薛荣。多年后,薛荣问他,到底哪种才是伪装,他笑着说,我对你可真没装过,以前是不懂事犯傻,后来我只是耳濡目染,习得了你的生活方式,实践后发现很实用,是自我保护的利器,用起来也得心应手,我应该感谢你。

    岁月无法倒流,一切无可回头,流年早已偷换,倒也没什么可后悔怨恨的,有什么办法呢,我那么爱你。

    曾经。

    第一卷end

    第16章 家族篇01

    陆安的家族从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名门望族,太爷爷是留过洋的知识分子,虽没有从军从政,也靠着笔杆子打下了另外一番天地,等到陆安爷爷那一辈,倒是陆陆续续开始走进军政口,三位爷爷把秦家更是经营成响当当的门户。陆安父亲觉得官场冗繁,就趁着对外开放的浪潮走上经商之路,慢慢越做越大,一直传承到了秦炎手里。

    陆安家里三个兄弟,秦炎是老大,二哥是秦宁,老幺便是陆安。

    陆安户籍上登记的名字,是秦安。

    这都是因为陆安妈妈姓陆,是个响当当的独立女性,被陆安父亲宠溺得不得了,陆安出生后,便依着妻子的意思把秦安喊成陆安,全当老幺随着妈妈姓,以表示对老婆的顺从和尊重。陆安长大后发现用陆安这个假名比秦安这个真名用起来更方便,特别是一些能够查到家庭背景的场合,陆安这个名字可以避免很多莫名其妙的骚扰,他就干脆以假乱真,跟人交际的时候一律说自己叫陆安。

    除了毛豆、齐珲这几个知道底细的亲密发小,别人都以为陆安是真名。

    大哥秦炎比陆安大了十岁,从小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家族企业到了他手里,见风长,秦炎是个从小对数字异常敏感的经商高手,只是成天板着脸,像是天生冷感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原则感十足,又动不动就代替父母教训教训老幺,陆安对他又爱又恨,不敢忤逆,平日里能躲就躲。

    陆安跟二哥秦宁最亲近,他把自己的笔名起成“宁小安”,就是合了二哥跟自己的名字。

    陆安觉得秦家人好像都是天生情种似的,还是长情的那种,从太爷爷那辈开始,每一代都有那么几个能说成书的曲折爱情故事,放眼他们这兄弟三人里面,且不说自己是不是个感情至上的人,也不说大哥那个臭石头心里到底有没有窝着一把火,单单二哥这一位,就足足说明一切了。

    二哥秦宁是个医生,但是他自己身体不好,六年前他的妻子病逝后,秦宁受不住打击,身体一天天忧思过度,慢慢开出出现问题,三天两头住院,这几年虽然好一些,但还是改不了病弱根子了。

    因为对妻子感情太深,这个妻子离世的城市变成了伤心地,秦宁常年带着六岁的女儿颖颖在国外居住,前段时间听到妈妈抱怨大哥秦炎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事业,老三安安天天东窜西窜找不到人,家里都没人管阳阳了,秦宁听着不放心,特意问秦炎怎么回事。

    阳阳是秦炎跟前妻的孩子,才三岁,正是渴望父母关爱的年纪。秦炎说家里有保姆照顾,秦宁一听更加不放心,思考几天后说着,要不我回国吧,颖颖回去跟阳阳做个伴,他时间相对多些,也可以顺便照顾阳阳。

    秦宁决定回国居住,可把陆安乐疯了,他亲自从秦炎的诸多房产中跳出条件最好的一套,天天东跑西跑忙着给秦宁打理,一天好几通电话问着哥你喜欢这个吗颖颖儿童房用什么颜色装饰哥你喜欢这块地毯吗真的好软,哥我自己也挑了个房间以后天天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大哥秦炎看陆安遮掩不住的雀跃,心里微微有些泛酸,冷不丁说道“你上头有两个哥哥。”

    陆安煲着电话粥白了一眼秦炎,说着“你是万恶的奴隶主,秦宁才是我亲哥”

    去机场接秦宁的那天,陆安激动得前天晚上一晚上没有睡着,一大早就催促着秦炎赶紧往机场奔,秦炎淡定吃着早饭,责令陆安把鸡蛋牛奶全部吃完才能出门,气得陆安恨恨道欺负我不能开车,等我哥回来,你就等着吧。

    秦炎又加给他一个鸡蛋,说着“我也是你哥。”

    陆安小白眼一丢,囫囵吞了就跑到车边等着,秦炎忍俊不禁,也快速吃完,亲自载着幺儿去接秦宁。

    秦宁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陆安眼巴巴张望着,跑到问询台问了好几次,终于等到秦宁飞机抵达,陆安看到秦宁牵着颖颖出来的那刻,眼泪唰就下来了,跳到秦宁身上喊着哥。

    秦宁也是鼻子一酸,抱着陆安说着“多大人了”

    陆安傻兮兮笑着从秦宁身上下来,抱起颖颖,亲着小姑娘说着“宝贝,小叔叔带你到处玩,给你买好吃的”

    兄弟三人许久未见,秦炎拍了拍秦宁肩膀,一同朝着机场外面走去。陆安刚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大秘王路,王路一脸风尘,看样子也是从外地赶回来,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陆安跟前,说着“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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