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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 第5节

作者:池袋最强 字数:33858 更新:2021-12-21 05:28:35

    那地方被缓缓打开,像是没有尽头的进入,又猛地抽出,连带让宴禹身体抽搐一下,他咬紧牙关,继而又松开,忍了又忍,终究开了口“换个姿势吧。”命令句,非疑问。可惜身后人非但没肯听话,还耸动胯部,将性器更深地送入他体内。

    不间断地抽插让那处产生粘腻的哒啦声,不算响,却细细密密,没完没了。深入浅出,囊袋劈劈啪啪地打着他臀缝嫩肉,他腹部有些难受,酸酸涨涨,因为姿势的原因,像是从里到外被打开。他不知道闻延那东西究竟有没全插进他身体里,他只知道现在,他快被干穿了。

    沉重的撞击,一次比一次重,闻延像是不大满意,竟然双膝用力,将宴禹双腿架得更开。宴禹猝不及防,直往下坐,将那玩意儿吞得更深,他呻吟出声,音调极高,像是难受了,宴禹扶着窗面,想往上逃。闻延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心贴手背,十指相扣,不让他逃脱。闻延腰腹不断用力,猛烈的撞击着他的身体。

    体内的性器很烫,润滑液因抽插浸满他的穴道,让他那地方变得又湿又软,轻而易举被大肆入侵,宴禹身体晃动不停,汗水溅在窗面上,他感受膝盖被磨的发烫,他听到他们紧扣的双手在窗上蹭出摩擦声。

    闻延像是嵌入他身体一般,杵得很凶,又似嗅到味道的狼,咬紧了就不松开。紧紧纠缠着他,激烈的心跳,不断落在他鬓角耳颊的亲吻,色情的抚摸,闻延掌心紧贴他的小腹,像是感受里面激烈的震颤与冲撞。

    他们疯狂又激烈地交合,像满心追求欲望毫无理智的兽。身体不断紧贴,分离,直到激烈的扶不住窗子,直不起腰,便双双倒在地上。不过是短暂分离,便有更加激烈又热情的插入,更加疯狂的性事。宴禹躺在地毯上,弓起右腿,架在闻延腰上。

    被再次插入的那一刻,他低吼一声,抓破了闻延的背脊,淫靡的挤压,皮肉撞击毫不停歇,混着男人的粗喘,淫乱得不可思议。

    第36章

    未拉窗帘的房间扫入几道落日余晖,黄昏的光柔软细腻,床铺明明空无一人,却晃动不休。力道全源于那床的右侧地面,那正进行激烈性事的二人。屋里喘息阵阵,没多久,床单被从下方探出的手给揪住了,那手修长有力,手背血管分明,透着红,裹着汗,一抓一揉,用力地扯着手里布料。

    皮肉啪啪声越来越快,不止手,一条腿被架高,从那床与衣柜的交界处支了出来。因用力而微颤,因冲撞而晃荡。闻延至那处直起了身体,他一身的汗,肩膀有深浅交错的抓痕、吻痕与牙印。他唇角紧抿,眉心紧皱。这神情严肃又认真,更多的却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色情。

    闻延鬓角的因激情而产生的汗一路滑落到紧绷的下巴,他垂下眼睫,侧脸亲吻挂在他肩上的小腿。动作不停,一身肌肉有节奏地隆起,他重重地喘着气,手支在地上,拇指挨着宴禹满是情欲潮红的脸。

    宴禹不太喜欢叫,却压抑不住身体被刺激而产生的呻吟。相较上次的大胆主动,这次他略有隐忍,不怎么看闻延,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有些羞耻地抖着身体。闻延咬了一口他的脚踝骨,便把人的腿放下,整个身体压到了他身上。

    宴禹挺腰,虽然干的有够久了,那东西还是插得他难受。闻延舔他唇角,吻他鼻尖,连绵不断地在他脸上亲着,宴禹再次觉得闻延好似小司的化身,爱舔人的毛病没差。 他手贴着闻延的唇,似嫌弃地往外推,侧过脸却露出修长脖子。

    上面没多少痕迹,闻延挂念着宴禹一会回去照顾家人,没敢往上面留印,锁骨以下却很惨烈,大片连绵青紫,一双乳首肿了半圈。宴禹感觉闻延的呼吸落在他脖子处,又像忍了忍,抓着他搁在一旁的手,吮在掌心里。

    宴禹探头咬住闻延脖子,抽出手不老实往下走,摸过背脊,抚过匀称一对腰窝,再到那快速耸动的屁股上。那速度又猛又重,力量感十足,凶得和狗一样。怪不得他下半身酸得快没知觉,火辣又肿胀。再摸摸他那楔着粗壮性器的穴肉,只觉那处被操得松软,淫得湿润滑腻,全是水。

    等闻延终于从他身上爬起时,宴禹大腿抽疼合不大拢。他抓了把湿润的发,闭着眼歇息。闻延在扎好安全套,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套里精液分量十足,不像纵欲过度的稀薄。闻延将之扔进垃圾桶后,俯身拉着宴禹的手,扶着他后颈要把他从地上拉起,让他上床休息。

    宴禹背刚挨到床,就看到床边时钟,他竟然在外耽搁了近两个半小时。这下什么困倦疲惫都跑飞,他立刻从床上坐起,向闻延借浴室一用。没想过打一炮时间如此久,怪就怪闻延精力太足,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他进了浴室,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通。浴室隔墙全透明,只有开热水时一层薄雾挡住外边视线,却又不能完全挡住。宴禹不由遐想翩翩,有点想看闻延在这里洗澡的风景。叹了口气,想到医院的老太太,他使劲搓了把脸,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要再被男色所惑。

    从浴室走出,他见闻延餍足又慵懒地倚在床头,赤裸身体,只有被子一角,掩在胯间私密处。闻延专注地弄着手中单反,他走了过去,带着一身浴后热意,在闻延脸颊旁边落了个告别吻。不经意看眼单反所拍内容,却见是浴室一角,白雾笼着一具成年男性身体。

    那是他,又一次偷拍。宴禹却不生气,他顺着脸颊,含着闻延耳洞,用舌头报复性地在上头敲了敲,低语一句恶趣味,便起身吩咐“等我电话。”他必须得回去了,可不能让老太太觉得,她的乖巧孙孙为了一个男人,一去不复返。

    匆匆从酒店赶回医院,他走路姿势怪异,激情已退,浑身上下皮骨筋肉具软。他在医院门口小摊买了老太太喜欢的小食,芝麻辣油裹着一层层豆皮。他让老板给他切成小小一块,老太太不能多吃,但尝尝味道也是高兴的。

    顺道沿着街边,他买了许多水果,橙子西瓜,枇杷芒果。往软的挑,能切丁的看。大包小包,他姗姗来迟,老太太已回病房,带着老花镜在看电视。电视播着韩剧,许是到剧情爆发点,主角声嘶力竭,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宴禹没看懂剧情,却看到老太太偷偷抹泪。宴禹把袋子搁到一旁小桌,坐到病床旁边,他伸手把老太太的身子拢进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摸老太太的发“是谁惹我们林女士不高兴了,该骂。”老太太抽来纸巾,轻拍宴禹手背“太惨了,太惨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多委屈。”

    宴禹抬手细细给老太太擦眼泪,小声撒娇“你只能心疼我,可不许喜欢别的小孩。”老太太被他这傻话逗得转泣为笑。 他拿了颗芒果,切成小格格,装在碗里让老太太用勺子吃,一边切,他像是不经意地说“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住。”

    老太太眼睛盯着那袋子红油豆皮,像个小孩一样不舍得移开眼睛,含着芒果,老太太慢吞吞地说自己去城里住不惯的,在乡下好,乡下空气好,住的舒坦。宴禹点点头,于是道“我知你肯定不愿意,那我搬回来和你一块住。”

    老太太听到这话,皱眉摇头,千万分地不愿意。哪有小年轻不在外面奋斗,回乡下混吃等死的道理,那都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干的事。宴禹叹了口气“你这身体,得有人看着,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回来。”

    许是感受到宴禹的坚决,老太太犹豫半天,才小声道“你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我不要你回来。你回来了,我不开门,你就在外面住吧。鸡没有,床也没有。”这话听得宴禹不由哂然,他想了想,只能退半步“先不说这事,我请了假,可以陪你久一些。”

    没几日,他经医生同意,借来一把轮椅,打算带老太太回家修养。他这几天没去见闻延,还是闻延中途抱着水果花篮来看了一次。送人走时,两人在医院安全通道里偷摸地接了个吻。细细密密地亲吻,湿濡唇角,滚烫喘息,间或几个私密处的揉搓,在将将擦枪走火前,宴禹避开凑上来的唇,喘气皱眉,推着闻延肩膀不再让人靠近。

    他这头想着那意乱情迷的亲热,那头老太太坐在轮椅上问起闻延。小伙子多大,干什么,现在住哪,你不请人来家里玩,没礼貌。奶奶要给他做顿饭吃,让他尝尝农家菜。

    宴禹扶着轮椅,慢慢往前走。他嘴上应答好,心里却想,奶奶,那小伙儿想吃的不是农家菜,而是你孙孙呢。

    第37章

    他电话通知闻延,那头有轰隆巨响,激流湍湍。嘈杂的环境音让他甚至听不大清楚闻延的声音,他再努力说了几句,发现还是听不清,于是切断通话,转而上微信留言。闻延是下午六点到的,寻他们这个住址寻了许久。

    住的地方有着天蓝的小窗,橙色的木门,满墙爬山虎,挂着零星紫色小骨朵。宴禹工作没几年,就把攒下来的钱拿回来搞装修,这房子是他心血,在六点的夕阳下很田园,美得像幅画。宴禹出来接他,发现闻延满脸兴奋,穿着登山服。

    他看着闻延脏兮兮的鞋,结合电话里的杂音,他猜想闻延许是上山看瀑布去了。果不然,他看闻延拍的照片,是魄力磅礴的大自然,水流万丈下,恰有飞鸟从中飞过,白里一点黑。除此之外,还有石上青苔,大人小孩相牵紧握的手。

    他让闻延先洗个澡,吃完饭今晚在这里睡。闻延怔了怔,宴禹只在消息里说了吃饭,没说留宿。宴禹见他为难神色,有些好笑,他问“想什么呢,我奶奶在家,今晚不乱来。”闻延长长地,略带失望一般地哦了声,表情之遗憾,让宴禹忍不住将人赶入浴室,递过干净短袖短裤,便去厨房帮忙。

    蒜香排骨、酱烧鱼、酿豆腐、地三鲜、糖醋莲白、土豆回锅。碟挨碟,汤汤水水挤在一桌,他甚至看到老太太把平日里不会轻易用的瓷盘碗具端了出来。宴禹站在桌边,啧啧半晌,询问他奶奶“林女士,你这架势够隆重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招待孙媳妇呢。”

    老太太捧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话横了宴禹一眼,嗔怪他老不正经,她这里久没待客,也没接见过宴禹朋友,更没机会招待孙媳妇。如今好不容易能认识个宴禹朋友,还不许她认认真真做顿饭吗。

    宴禹诺诺应是,忙上前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汤蛊,沉甸滚烫的,是喷香扑鼻的鸡汤,飘着翠绿欲滴的葱花。汤刚挨上桌,就听浴室门开,湿雾顺着白炽灯的光线氤出,闻延穿着他的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

    宴禹看不过眼,过去给他拿了条毛巾,还在闻延头上粗暴地揉搓一会,才让人过去吃饭。闻延见到那桌子丰盛眼睛都瞪大了,连声道谢。桌上更是百般花样,夸老太太厨艺好,很有家的味道,他许久没吃过了。

    老太太夹了好些菜堆在闻延碗里,眼神慈爱。酒足饭饱,闻延抢着洗碗,老太太抢不过,只能让宴禹跟着去,不能让客人一个人收拾。老太太睡的早,厨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大男人,肩挨肩,肘贴肘,温热的泡沫,碗筷碰出清脆叮咛。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或轻或重的两道呼吸声。

    也不知是谁的小手指挨到谁的无名指,他们在水下扣住彼此的手,如游戏般,互相把玩着对方的手,指腹压在手背,关节扣住指头。像两尾鱼,在水下溅出层层水花,动静由大到小,渐渐,没人再动了,因为他们亲在了一块。

    在这小厨房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宴禹贴着闻延的唇,点点厮磨,他闭着眼,感受对方的气息,那缓缓启开的牙关和柔软的内里,如勾住触碰到温柔的心,他低声喘气,用力地吻住了对方。气喘吁吁,不算激烈,却很缠绵悱恻。宴禹睁开有些湿润的眼,透过闻延的肩膀,他看到厨房门口,站着拿着水的老太太。

    老人握着瓷杯,颤颤巍巍地往这里看,她脸上的惊惶,像是一株脆弱的草,风吹,便会连根拔起,又像最坚不可摧的山,轰然倒下,湮成粉末。

    瓷杯从空中坠落,在地上碎得惊心动魄。宴禹腿有些软,他猛地推开闻延,上前几步。老太太哆嗦着身体,嘴里喃喃道“扫把呢,得扫干净,扫干净。”宴禹转身拿来扫吧,他张张嘴,才从发干的喉腔里挤出一句话“我来弄,你回去睡吧。”

    老太太胡乱点头,可走了几步,却扶在墙上,缓缓地蹲了下来。宴禹扔了扫把,他冲了过去,扶住老太太,他感觉到手里老人的手,是冰的冷的,打着颤。宴禹心痛极了,他眼睛浮出湿意,他颠三倒四地道歉,甚至他拿着老太太的手,让她打自己,只要她不生气,什么都行。

    他扶着老太太回了房,替人掖好被子后,他起身,却被老太太捏住了衣角。老太太躺在床上小声地说“好久没和我的孙孙一起睡过了,今晚和奶奶睡好吗。”

    宴禹忙点头,他如今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那怕是老太太让他别再见闻延了,他也会应的。他出了房间,去找闻延。闻延已经把厨具都收拾好了,地上碎片扫的干净。闻延靠在厨房的小窗口,望着外头的老槐树,抽着烟。在夜色里,闻延的侧脸好像有些寂寥,神色淡淡的。

    宴禹说房间在二楼,今晚就不同他一起睡了,闻延边听边点头,只抖了抖手上的烟,低声道“知道了,你快去照顾你奶奶吧。”宴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闻延在身后扬声道“原来的房子,我买回来了。”

    宴禹脚步顿了顿,他想了许多,脑子却一片空茫,他想怎么会这么快,三个月不是没到吗,他又想,这样也好,如果老太太完全接受不了,他也没办法和闻延继续来往。与其形同陌路住在一块,倒不如等宴禹回过神来,他一句冷淡的知道了,便脱口而出。

    像是逃避一般,他匆匆地离开现场,进了卧室。宴禹像幼时一般,小声地叫着奶奶,然后钻进被窝里。他闻到了老太太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熟悉的让他眼眶热乎乎的。老太太摸着他的头发,小心翼翼的问宴禹“孙孙,奶奶问你,是不是因为妈妈。”

    宴禹身体僵住了,他没想到老太太会问如此犀利的问题。他是因为陈蓉吗,其实他也不知道。所以他摇了摇头,哑声道歉。老太太一直轻轻地摸他的脸,许久才叹气道“奶奶当年喜欢你爷爷的时候,身边也没几个人同意的。”

    宴禹蜷起身体,他闭上眼睛,听老太太小声絮叨“因为他们不同意,我就离开家好多年,再回去找,也找不到了。奶奶不想你也离开奶奶,奶奶想你高兴。”宴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看着老太太在夜色朦胧里的身影“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老太太抱住了宴禹的脑袋,叹声道“我的乖孙,奶奶没几年好陪你。我苦命的孙孙,等奶奶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身边没个人陪,奶奶怕是到了下面,也不安心哦。”

    宴禹使劲搂紧老太太,他摇头“你别说这些话,你是不是在生气,所以说这些话气我。”老太太轻轻地笑了“奶奶没有生气,奶奶最怕的是我的孙孙,过的不好。其他的,奶奶都不怕。”

    第38章

    不到七点,宴禹就醒了。他揉了揉刺痛的眼,摸向一旁床褥。没有人,老太太已经起了。他走出房间,却听到絮絮细语,竟是老太太和闻延的声音。有些吃惊地朝声源走去,却看见这样一幕。老太太在教闻延揉面团。

    男人力气大,功夫却不到家,面团没成形,干巴巴的缝还多,活得像揉成了干化石。宴禹有些吃惊,却没有贸然走过去。他听见老太太一边教闻延一边训他,说年轻人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宴禹驻足在转角处,望见闻延笑着点头,脸上发间都是白白的粉,看起来笨拙又认真。他想了想,重新回到房间,躺回床上。这次却不复昨日辗转反侧,他非常痛快的睡着了。等再次醒来,却是老太太来叫他。

    老太太把一块玉佩挂到宴禹脖子上,催促人快些起床。宴禹见到玉佩,顿时明白了老太太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又为什么让闻延去和面。他摸了摸那玉佩,手感冰凉,他也只有这种特殊时候戴。肉米饼面都准备在了篮子里,盖着一块灰蓝的布。

    宴禹换了身暗色衣服,他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洗手的闻延。宴禹沉默地抽了张纸,递给闻延擦手。指尖一触即离,他看着闻延擦了手,又擦脸,却不得章法,漏了些许在下巴处。宴禹叹气,动手抽多一张,上手给闻延擦脸,整理他发间沾上的面粉。

    闻延微微垂首,透过那两道长眉,挺直鼻梁,宴禹竟看出些许乖顺。他手上用力,真真切切按实了,揉着手里的发,贴着闻延的发旋,来回揉了几下。不等闻延抬起眼睫看他,宴禹便后退几步,离开了厨房。

    客厅里,老太太蹲在柜子前,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纸钱元宝。宴禹从较高处的柜子里拿了瓶五粮液,一块装进了放吃食的篮子里。闻延背着包从二楼下来,已经换回了昨天的那身登山服。闻延恭顺地和老太太道别,并俯身搂了一下老太太。

    却不料,老人语出惊人“怎么就走了,孙孙,去带你朋友换身衣服。”闻延和宴禹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宴禹犹豫一下,开口道“奶奶”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便被老太太打断“快去快去,别错过时候了。”

    宴禹在柜中翻找许久,只能找出一身较为正式的衬衫西裤,那裤子裤头较松,闻延也能穿下。等换好衣服下楼,老太太走过来,给闻延整理衣领,笑着说长得真好,宴禹看着他奶奶拿着一串木珠,往闻延手上套。他在一旁,没再出声阻止。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哪怕只是误会了他和闻延的关系,他也不忍心说破。

    早上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宴禹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提着东西。行行走走,老太太有些体力不支。宴禹蹲下身要背老人家,却被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背,将他赶到一边。只见老太太朝闻延招了招手“小闻,你来,麻烦你背一背我这老太婆了。”

    一路帮着提东西的闻延怔了怔,反应过来,便几步上前,蹲到了老人身前,宴禹叫了声奶奶,想说这样不好,却不料那两人谁也不搭理他,一个愿背,一个愿被背,和和气气,就这么走远了,独留他在身后,一脸无奈。

    目的地有点远,加之山路崎岖,宴禹担心闻延体力不支,他两手提着东西,几步往前赶,可却在看到那两人时,不自主地慢了下来。那是怎样一副画面,闻延如树挺拔的身体,瘦小地倚在他身上的老人家。

    他们还在小声说话,老太太笑着,还掏出小手帕,给闻延擦额角。宴禹在后面看着这两人,心里暖融融的,他将东西放下,干了一件事。他也偷拍了,拍下闻延和老太太的背影,在这山间小道,绿荫旁边。土地上留了一串脚印,引向他最珍视的人。

    目的地有许多墓碑,有大有小,许是因为不是清明,没有人,只有那孤寂一块块石碑伫立在不同地段,风像是变大了些,点上香烛纸钱时候,黑色的灰烬顺着风转着小圈,散在空气中。

    老太太让宴禹去摘两根嫩枝,等他摘回来,便见老太太让闻延倒了杯酒,搁在了其中一块墓前。那是他爷爷的墓。宴禹过去,作揖跪拜后,将新枝插在坟上,又拿了些纸钱压在上头。他见闻延立在那处,老太太蹲坐在坟前,便走过去,牵着闻延,和老太太说“我过去看看爸。”

    老太太抚摸着石碑,点点头。每年这个时候,老太太会有许多话,想和他爷说。宴禹想留他奶奶和爷爷自己一个独处时间。他带着余下的东西,和闻延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块墓比较小,宴禹把吃的东西一一列开,他退了几步,闭眼双手合十许久,才缓缓躬身三次。

    等他睁开眼时,一旁闻延躬着腰,还未起来。宴禹跪拜起身,才上前给他爸倒酒。闻延在一旁静静地点了烟,见宴禹看他,便小声道“老师喜欢抽烟。”宴禹怔了怔,才苦笑摇头“是吗。”他从来都不知道。

    父亲总是很忙,桃李天下,为学生鞠躬尽瘁,甚少归家。虽然宴禹很少见到他,但他知道他爸很爱他这个儿子,他没有闻到过烟味,想来父亲回家的时候,不会抽,大概是要在他面前以身作则,不让他抽二手烟。他记得父亲的样子,却已经想不起声音,更不知道,原来父亲也是抽烟的。

    他对他,所知甚少,可能还没有作为学生的闻延知道的多。想到这里,内心歉疚不散,宴禹沉沉地吐了口气,他拿出纸钱,垂眸点燃。闻延蹲在一旁,替他递过纸钱。宴禹沉声道谢,他该谢闻延许多次,谢闻延来找他,谢闻延替他背老太太,甚至谢他,为他爸点的那根烟。

    可他想的更多的是,事情不该是这样,闻延不应该来找他。就像他所有柔软秘密,都被这个人知道了。以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对彼此了解这么多。炮友进入家中,都已经是过了一道防线,更何况,是如此猝不及防下,闻延走过一层又一层的界限,直达他面前。

    他连后退的机会都无,却更加可悲地发现,他连彼此的关系,都无法定义。想到这里,宴禹再次叹气,眉眼阴郁。他扔进一片纸钱,开口道“你别误会了。”

    闻延正专心往盆中扔纸元宝,听到他的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宴禹脸色有些冷,表情淡淡“我奶奶以为我们在一起,所以带你来祭拜。你别觉得不自在,就当哄哄老人家,陪我做场戏。等回去了,我请你吃饭,算是辛苦你一场。”

    第39章

    宴禹没有看闻延表情,他目视火盆,只看到闻延手僵在那处,不一会,就缩了回去。不能说宴禹心中没有期待。他期待闻延反驳。可什么也没有,等他抬眼时,闻延面无表情,也没应答,好的坏的预测,都没发生。

    就像轻轻翻了个页,掌握主动权的人想,被动的人,只能妥协。宴禹没有追问下去,要说他游戏人间多年,学的最深的便是懂得点到为止,不要逾越,不要强求,不让自己变得不堪,就像那次生日派对,那泳池边对闻延满是占有欲的男孩一样,徒留笑柄。

    其实他们俩没有区别,只是他缘分较深,和闻延多有接触,更得来意外之喜,毕竟能让闻爷千山万水来寻,份量较普通炮友更深一层,也就那么一层罢了。他正胡思乱想,却听闻延道了一句“我没误会。”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若有深意。

    没来的深想,就听闻延继续道“你奶奶人真的很好,她很爱你。”宴禹见闻延摸着手上那串桃木珠子,戏谑道“羡慕”闻延点头,凝视着宴禹,有些较真“是有些羡慕,她和我说了很多,说如果你晚上睡不好,让我给你挠挠背。”说着,闻延像是有点忍不住笑。

    宴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脸“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不这样了。”闻延唇边的笑在视线落到宴禹脸上的那一刻,彻底绽开。闻延抬起手,拇指压在宴禹脸颊上,微微用力擦拭“脸上黑了。”

    一擦即离,闻延说怕过于亲密,晚上老师来梦中寻他,怪他拐了他儿子,宴禹若有所思,回道“你拐了吗”闻延笑盈盈,四两拨千斤“你说呢”宴禹略不是滋味的咂咂嘴,段位太高,看不清心思。除却那次情感波动,因他见宣哲晚归,脖子还有暧昧痕迹。其余的,倒没察觉过更明显的反应。

    难不成那次真的只是为了宣哲才生的气,不是因为吃他醋这么想着,宴禹也有点气了。他不是滋味地说“你来找我做什么,采风看景”家乡地段位置好,高山流水,古镇小桥,旅游季时人也挺多,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老太太还编过小玩意儿,去镇上卖。

    怎知一直拐弯抹角的闻延却给他来了记直球“只是来找你而已。”宴禹压抑心中微喜,面上却不显,好似玩笑话般道“知道了,公平起见,下次你回家,记得捎上我。”

    宴禹让闻延替他插了嫩枝,他自己在原地烧纸钱,不经意间,却见闻延刚刚蹲过的地方,一小块草坪被拔空了,泥土翻搅而出,显然被人很粗暴地对待过。他盯着那草地,再看看闻延背影,心里的小灯泡,忽地就亮堂起来。这时,老太太从他爷爷那边过来,双眼通红,到他爸面前,眼泪更是止不住。闻延体贴地往外走了几步,让宴禹扶着奶奶,小声安慰。

    直到阳光西斜,火盆熄灭,他们才收拾着东西,准备返程。回去路上,依旧是闻延背着老太太,走了一路。虽然闻延说自己体力好,不碍事,可到家的时候,宴禹能看见闻延双手微微打颤,用力过度,现在肯定已经酸到麻木了。

    他好心拿着药油,想去给闻延搓搓肌肉,怎知吃了个闭门羹。闻延在浴室,不给他开门。宴禹只好说“我没有要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闻延的声音从浴室里闷闷传来“那也不行,影响不好。”

    直到晚上,宴禹洗漱好,去房间寻老太太,怎知老人家让他回房睡,昨晚宴禹待在她这,她一晚上没睡好。被嫌弃的孙孙有些失落,临到出门前还频频回头望,不敢相信自己算的上被赶出这个房间。

    忽地,老太太开口叫住他,宴禹立刻回头,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林女士舍不得我”怎知老太太伸出右手,只问“玉佩呢,快取下来,戴久了不好。”宴禹把脖子上的取下来,他随口问了句,给闻延的桃木珠子呢,要不要让人取下来。

    老太太不客气道“还用你说,他刚到家,我就让他取下来了,人家一天都辛苦了,你今晚老实点,别吵到小延了。”宴禹“”这就小延上了我还是不是你爱的孙孙了,你现在是不是更喜欢他,你们这样我要不高心了

    一连串幼稚的想法从心头掠过,但宴禹还是克制地干咳一声,道了声晚安,便关上门,上楼寻那拐走他奶奶心的闻延去了。刚推开房门,就见闻延坐在窗边,开着窗子抽烟,听到声音,略有惊讶地抬眼看来。宴禹反手锁上房门,问道“怎么这幅表情,怕我对你做什么”

    闻延自在地舒展双腿,背靠窗面,从容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今晚要在这歇着。”宴禹在老太太面前装了几天乖,因为怕被嗅到身上烟味,都不敢多抽,如今馋得慌,看到闻延手头夹的烟,双眼发亮,他嗅着味上前,坐在闻延身边。

    他捧起闻延的手,先在腕骨处亲了口,缠绵地往食指中指上走,舌尖在指腹间轻佻地来回拨了一下,将烟纳入嘴中,他略带陶醉地深吸一口,神情满足不已。不知是不是别人的更好,宴禹觉得这味道实在不错,于是问了嘴牌子。闻延从口袋掏出,纸盒面标着aoo,宴禹抽过,但体验没目前的好。

    闻延勾唇,捧起他的脸,拇指压入他的下唇,触碰到湿润,才将将抽离“这么喜欢”宴禹抽出嘴里的烟,舔了口闻延指腹,挑眉道“过你嘴的,我都喜欢。”闻延哦了一声,倾身靠前,将他嘴里刚呼出的白雾堵了回去,宴禹托着闻延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人压在窗台上,噬咬其双唇,直到手头的烟燃到指缝,带来刺痛,他才动情地停下,微微喘着气。

    扔了烟,宴禹还想继续,却被闻延揪着身上的衣服往后扯,他有些疑惑,热乎乎的气喘在闻延脸上,还想往前凑,结果被躲开了。宴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他坐回原位,有些不高心地抓了把头发“不带这样的。”

    只听闻延笑声爽朗,说老房子隔音不好,大晚上不要惊吓老人家,年轻人纵欲不好。这话从闻延嘴里说出来,比那句影响不好还要可笑。可惜宴禹还真的被唬住了,毕竟老太太才刚接受他出柜的事情,再让她发现点别的,无法想象。

    可偏偏有些不甘心,却又不知那点不悦从何而来,只是有些焦躁,心头乱得很。闻延探身从旁边桌上捏来一张一寸照,和宴禹说“我刚发现了个好东西。”宴禹皱眉,接过来看,却是幼时的自己,肉嘟嘟的脸,额头还有一点红。

    闻延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宴禹点头,当然有。他起身到书桌前翻出相册,打开一看,就见一张十来岁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戴着草帽,举着鱼竿,坐在岸边笑得特开心。宴禹忘了什么时候照的,只觉得照片里的人笑的特傻。不料,闻延接过那本相册,随手就翻到他高中的照片。

    里头的宴禹脸上未褪青涩。宴禹觉得怪不好意思,想伸手夺过来,却被闻延反手推到书桌上,他有些吃惊,却见闻延坏笑着沉下身体,跪在他的胯间,手探入他宽松的四角裤,往里走。

    第40章

    宴禹感受到闻延的舌头从大腿一路舔到里头,宽松的裤子被撩开,露出一双囊袋,性器半勃,将裤子撑起。他托着闻延后脑勺,低声道“不是说隔音不好吗”闻延从他腿间退出,手顺着右腿裤脚钻了进去。闻延仰起头“是的,所以你忍着点,不要叫。”

    裤子挡住了闻延的手,布料下接连耸动,他感受到光裸的腿间被大力揉捏,来回搓弄。宴禹面色隐忍,半靠桌沿,他扶住桌角,任凭闻延在他双腿间肆意亵玩。

    直到右边裤脚被提到最高,勒住半边屁股,裤脚如麻绳般卷成几股,卡入臀缝间。失去裤头的遮挡,性器从中弹了出来,溅出几滴黏液,落在闻延脸上。被那人以拇指揩入嘴中,咂咂吮吸,好似回味。

    闻延寻着源头而去,捧着宴禹肿胀茎身,舌尖拨弄前端小口,快感顺着那小孔,传到腰腹,逼得宴禹身体微震,急切地挺腰。用前端在闻延唇间拍打,让人张嘴将自己纳进去。他看到自己涨红得龟头滑过闻延脸颊,在上面落了道湿滑晶亮。

    心中恶趣味一起,松开扶住闻延脑袋的手,转而捏着前端,在闻延下巴两颊,如作画般滑弄不休。直到闻延脸上满是他的味道,他的东西,才肯的罢休。闻延被他弄了一脸,也不恼。 反而张嘴将他的东西,连同扶着性器的指关节,也一同含入。

    舌的湿、唇的热、口腔连绵不断的收紧,囊袋握着在他人掌心,时而紧握再松,颠弄托玩。宴禹出了汗,仰着头,他喉结不断滑动着,臀部紧绷如石,小幅度地耸动,在闻延嘴里进出,感受闻延很不错的口活。实在是太爽,宴禹中途差点出声,他小口喘气,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燥热无比,热得心慌。

    他胡乱地揉着闻延的发,摸到那热乎乎的耳垂,闻延耳廓通红,连带着脖子上血管凸起,像是热了,闻延将他的东西吐了出来,抓着衣服下摆将其脱掉,露出结实发红的上身。有些急躁般,闻延抓着宴禹的裤腰,把他的裤子整个脱掉。

    宴禹半躺在书桌上,脑袋靠着书柜,他抬起自己的右腿,踩在书桌边缘,看着闻延俯身而上,右手支在他脸颊旁,左手扶着自己的东西,顶在宴禹那通红肿胀的欲望上。

    宴禹知道闻延想要什么,他将右手塞入闻延嘴里,自己舔湿左手,一双潮湿掌心,拢住两人粗壮的性器, 紧合双手,撸动时啧啧水声不断。闻延不断地动着腰,不时戳到他囊袋,他感受到那火辣的摩擦,磨得性器又疼又爽。

    书桌撑不住两人的体重,吱吱呀呀地晃了起来。宴禹理智勉强从意乱情迷中清醒,只吻住闻延,勾着对方的舌头,小声说去浴室弄。

    两个男人放了一缸的水,在水声里激战不休,握臀揉背,饥渴地缠在一块,双双卧入那缸水里,只把水面弄得倾出地面,打翻沐浴露和香皂,扯坏了一条浴巾,才气喘不休,将那浓精射到水里,两人叠在一块,亲昵地首颈相依,恢复体力。

    宴禹靠在浴缸边缘,搂着闻延的颈背,小口地亲着闻延那泛红的肩膀,轻声道“我刚刚好像想起,我在哪见过你。”

    闻延湿漉漉的头发蹭在他耳垂旁,他感受到闻延与他紧贴的胸腔震颤着,从喉腔出发出慵懒音节“嗯”宴禹继续将人搂着,他脑袋后靠,抵住墙壁,浴室里热乎乎的,性事过后,身体舒坦自如,记忆反而清晰起来。

    他想起他家那台老钢琴,当时的宴禹比起弹钢琴,更倾向出去踢球,弄得一身脏兮兮,毛孩一个。闻延捞着浴球,打着泡往他身上抹,听宴禹说到钢琴的事,想了半天才恍然道“你说的是那次”

    宴禹笑笑,继而从上至下,扫了闻延一眼“你变得可真多,那时候的你多鲜嫩。”难怪他根本就没想过,他和闻延见过面。。闻延不置可否,抚过他的胸膛,玩着那突起的乳头,浴液滑溜溜的,几乎捏不住。宴禹任由人在自己身上作妖,转而忆起当年的惊鸿一瞥。

    彼时他得知父亲难得在家休息几天,便磨着人陪自己出门踢球。然而他爸拒绝了他,原因是有个学生要到家中做客。那大概是闻延第一次拜访,宴禹因为和父亲置气,恼自己还没有他爸学生重要,他爸让他和那学生打招呼,宴禹也没有搭理,咚咚就上楼了。

    后来宴禹中途下楼,打算抱着球出去玩,他就听到书房传来钢琴声。循声而出,他见书房敞着门,光线很亮,有人侧对他而坐,袖口半折,露出一双白皙手臂。十指置于黑白琴键上弹动,垂下的眼睫,挺直鼻尖,淡粉薄唇,叮咚的琴音像敲在宴禹心尖上。

    学生像是感受到有人看他,只停下弹奏,抬眼看来。宴禹对上那双眼,立刻不敢再看。他鼻尖出汗,手指头软得几乎抱不住球,心跳如雷。只觉得这人长得实在好看,好看得像是从画里出来的。慌里慌张,他转头就跑。全然忘记自己是来找茬,不想让这外人碰他的琴。

    哪怕那人在身后叫他,他也没有停下来。等他踢完球回家,学生刚好要走,记忆中好像也就拜访过那么一次,至那以后,再没有见过。宴禹还失落过,然而人在少年,这点情绪没多久就淡化了。这一面,这个人,被时光的翻篇,一层层盖住,直到如今,像是被突然掀开一般,什么都想起来了。

    闻延说他们见过,宴禹曾经不置可否。他想,就算见过,他也没记忆。而他印象最深的,只是那有双好看眼睛的小哥哥。然而也就只记得那双眼睛,他觉得闻延和那个人不是同一位,毕竟无论是气质,还是感觉,都相差太大。

    那人在记忆里被他美化得太好,直到本尊在十多年后出现,他都没发现。直到刚才,他上楼看到闻延对窗抽烟,灰霭氤氲中,熟悉感渐起,这才想起,他在哪见过闻延。在十多年前,书房里,琴旁边。

    然而少年心事,不可道于外人知,多么丢人。宴禹也不想让闻延知道,于是三言两语,简短地交代书房那一遇。然而闻延却对此没有多少印象,他亲着宴禹的脸颊,低声笑道“是吗,我只记得当时你刚踢完球回来的样子。”

    宴禹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吃惊,继而觉得荒唐般笑出来“有病没病,我当时那么小,甚至没长开”他踢完球,因为汗出的多,所以喜欢将上衣脱下,搭在肩膀上,赤着上半身回家。他觉得闻延实在过分,小孩也不放过。

    谁知闻延摇头,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道“我没有看你光没光脱没脱,我当时只想着,这孩子太脏了,老师那么斯文儒雅的人,儿子怎么和个小猴子似的,瘦瘦小小,还黑乎乎的。”

    宴禹“”

    第41章

    从浴室出来,宴禹不太想搭理闻延。虽然他承认他是后来才变帅的,但心中那股子不平感不散。他刚意识到,他的初恋有可能并不是宣哲,而是仅有一面之缘,记忆中令他紧张手软的小哥,闻延。谁知道,闻延对他的印象仅仅只是黑猴子,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宴禹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刚洗被褥,满是柔软的阳光味道。他打算分被而睡,空调开到22度,一人一张正好足够。闻延从浴室出来,看见宴禹已经躺下,背对着他,露出赤裸颈项和大片文身。瞧了眼那齐整叠好的另一床被子,闻延没动,反而扯开宴禹那张,卧了进去。

    宴禹感受到他的动静,没有赶人,只伸出手关了白织灯。他听见闻延在他身后浅浅地呼吸着,忽然,闻延的手贴着他的肩膀,往床头柜伸。闻延说晚上开个灯,他会睡的好一些。宴禹笑话他像小孩一样怕黑,闻延没理他,只探手摸灯,他们温热的皮肤互相厮磨着,暖融融的。哒啦一声,床头柜的小灯亮了起来。

    那灯有一定年头了,小小的橘红一抹光,罩在布里,只亮在床边两人的脸颊旁。闻延看着宴禹的颈侧,那曲线被灯上了红,红与黑相衔,修长而暧昧,闻延忍不住在其耳根上亲了亲,细碎的发搔弄在宴禹耳垂上,痒痒的。宴禹想到了闻延的耳洞,他低声道“送你一对耳钉,要吗”

    闻爷在身后说“已经有了。”宴禹眨了眨眼,想转过身面对闻延的心顿时淡了许多。他闭上眼,打算睡,却感受到闻延的掌心贴在他的背脊上,缓缓摸着,一下一下,从脊椎到腰身。掌心的纹路贴着他的皮肤,纹理,隔着那层皮肉,血管,像是陷入最柔软的里头,那鲜活跳动的心脏,宛如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软。

    宴禹身体舒展着,被顺到了爽处,越来越困。他勉强地睁着眼睛,心里想着,嘴里也说了“你后来,还有来过我们家吗”

    闻延咬着他耳垂肉,懒乎乎地,喷着热意“怎么,你念念不忘”闻延语气调侃,也未必真想得来答案,可手下身体却动了动,宴禹翻了个身。胸贴胸,鼻对鼻。宴禹蹭着闻延鼻尖,看着这人的眼,这双眼睛里有他。

    橙色的光照亮虹膜,还有在那剔透如石的眼里,是他的脸,又是那能唬人的深情眸子,这人不知道杀伤力有多强吗这双眼睛究竟让多少人落进闻延这个深坑,头破血流,爬也爬不起来。他张嘴咬住闻延下巴,微微用力,才给出了答案。他说是,念念不忘的,好多年。

    闻延小声地笑了,伸手拥住宴禹,继续轻抚他的背脊“胡说八道,你明明才想起什么时候见过我。”宴禹没有吱声了。有些记忆和情感,脑子记不住,心却记住了。藏在深处,埋在里头,只等一把钥匙,一副画面,一个瞬间,点点打开,滴滴渗透。才知道有些东西,从来都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已深种,只等有朝一日,尽数打开。

    第二日他陪闻延去酒店退了房,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左右有房间,何必在外头住。可怜两个大男人,就算共处一室也不敢肆无忌惮,平时睡在一块容易擦枪走火,年轻气盛,好在靠手和嘴解决不少问题。

    闻延平时经常陪着老太太出门,下田摘菜,湖边电鱼,捡田螺小龙虾,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还会背着老太太跑,摘来漂亮鲜花做成圈,套在老太太脑袋上,夸人漂亮给人拍照。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像小孩一样笑,岁月的痕迹像是朵花一样绽放在眼角旁。

    宴禹在一旁跟着,吃味到不行,只觉得如今林女士可算是完全变了心。可又觉得高兴,闻延哄人功夫一流,他看得出来闻延是真心对老太太好,直到一个星期后,闻延假期结束,得回去了,闻延的工作室接了活,总得老大回去把关,催促电话不下十来个。

    于是在一个早晨,宴禹起身的时候,床铺微凉。他起身下楼,发现老太太也不在,家里就他一人,桌上摆着丰盛早点。包子油条豆浆,拿盖子罩着,留有余温。宴禹吃了早点,又把家里头的床单衣服洗了晾好。

    无所事事在外转了一圈回来,等到中午才把老太太等回家。见老太太脸上难掩失落,宴禹微怔,直问怎么了。老太太才低落道闻延走了,她刚刚把人送上车,那孩子还偷偷给她留了信封,里头装的钱太多了,她用不了,老太太让宴禹把钱给人送回去。

    宴禹有些茫然,继而不解道“怎么都不叫我,我还以为你们出去了,闻延也不和我说一声”说着说着怒上心头,总觉得被人抛下了,心头难受的慌。谁知道老太太捂着嘴笑了好久,才把闻延临走前的肉麻话说给宴禹听。

    那个人说,千万别让宴禹醒了,不然走不了了,怕舍不得。老太太深有同感地点头,一双眼睛笑成细缝,直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从来不让我送他,就怕舍不得走了。

    宴禹脸有点热,他不自在地打开电视,转移话题“奶奶,你的电视剧要播了。”老太太从小包包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给宴禹。宴禹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厚实的一沓人名币,约莫七八千。宴禹看了看,又塞回去给老太太“给你钱你就收着,他孝敬你,你再让我拿回去,人家怎么想,这几天白认人做干孙啦。”

    奶奶辩不过他,收了钱也坐立不安,于是进了房,拿了个红色小布包出来,交给宴禹。宴禹好奇问,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才发现是条小金链,上面挂着一个佛牌。宴禹看了眼,就想让老太太收回去。又不是买卖,怎么搞的像给钱换货一样。

    林女士沉了脸,硬是要宴禹那给闻延。说她干孙给她的钱,她给干孙礼物怎么了,更何况,这东西保佑人,闻延因为工作到处跑,这佛牌能佑他。

    宴禹争不过,只得收下。谁知道老太太在他又呆了几天时就赶他走,宴禹说不走了,就在这待着陪她,还被老太太打了好几下。最后一人退了一步,宴禹经介绍人找了个可靠的阿姨,给了钱雇人照顾老太太,平日里也不用多忙活,只需要有人照看着老太太就行。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42章

    回到城里,宴禹加了几天的班,才将堆积如山的工作解决一些。他几日没见闻延,给人拨了电话,说是林女士有东西要送给他。闻延声音疲惫,道自己如今远在大山,与大自然作伴,过几天才回去。有什么东西,到时候再给。

    宴禹说好,他将小司牵回家时,看了眼日历,心里想了想,便主动给陈蓉发了条短信,他祝陈蓉生日快乐。那边反应激烈,立刻来电。宴禹瞧着那串号码半晌,这才接了起来。他语气冷静,相比之前更是温顺许多。陈蓉情绪激动,带着哭腔不断喊着宴禹小名,颠三倒四,说你终于原谅妈妈了。

    宴禹扶着桌子,关节骨用力到泛白,他听见自己说“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找个安静的地方。”陈蓉连身道好,必定是最好的地方,他最爱的菜。宴禹低声应好,他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小司舔着他的指头,小声呜呜。宴禹反手摸了摸狗,约程楚一会见面。

    程楚还没醒,在电话里痛骂宴禹扰人清梦。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挂着两个硕大黑眼圈,在咖啡店里见了宴禹。将对方交代的东西递给宴禹后,就听宴禹问他“你有没有认识靠谱的律师朋友。”程楚揉揉鼻头“你之前不是睡过一个学法的吗”

    宴禹哪里还记得睡过谁,他连人家的脸都给忘了,更别提职业。程楚倒是比他还记得清,让宴禹拿出自己的手机,三两下在微信联系人里将那姓高的律师找出。宴禹看了看头像名称,再点了聊天记录,只有短短一条房间号,五个月前的记录,他发出去的。

    于是疑惑问程楚“你怎么比我还记得清楚。”程楚嘻嘻一笑“他是05嘛,睡过我。”宴禹沉默,程楚继续接了一句“不止一次,很粗很爽味道不错。”宴禹看程楚一脸淫荡,赶紧头疼喊停,程楚说起自己的艳福简直声情并茂,一点不会在意场合,就像有声黄书,实在丢人。

    告别程楚,宴禹将文件耳环放在包里。他开着车到了约定地点,坐在车里,他拿出一个礼盒,里头是枚胸针,黑色宝石镶着银边,半个巴掌大小。这是他特意准备的礼物,也不知是否派得上用场。

    陈蓉定的包厢在顶楼,宴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推开门却见陈蓉早已在里头。女人惊喜地站了起来,像是想过来抱他,却又不敢。宴禹看这陈蓉今天的装扮,她身着黑绒长裙,头发盘起,脖颈修长,妆容精美。一点都不像他母亲,更像姐姐,这么多年,她不见老,反而越发美。

    宴禹勉强勾起唇角,轻声道“妈,生日快乐。”陈蓉眼眶一下红了,她从桌边绕到宴禹身前,试探性地想要抱住自己的孩子,自己生疏多年,怨她恨她的孩子。她抱住了,这不再瘦小的身体,强壮成长成了男人的样子,陈蓉眼泪落了下来,泅晕了眼妆。

    宴禹垂下眼帘,他缓缓抬手抱住陈蓉的背脊,面无表情。

    饭桌上,陈蓉不断给宴禹夹菜,都是他爱吃的,当妈的也没记错。明明是陈蓉自己生日,可她却提着大包小包,皮鞋领带,西装钱包,都是名牌,精美盒子装着,礼袋裹着,小心翼翼地置在宴禹脚下,也不敢问他要不要。

    母子俩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每次见面不到两句宴禹就翻脸,陈蓉也不敢继续询问。现如今见宴禹态度虽然还是不热乎,但较之前已算好了许多。陈蓉便大起胆子,询问一二,你如今工作怎么样,身体还好吧,有喜欢的人吗

    问到最后一句,宴禹抬眼看陈蓉,只见其面色仓惶,仿若问到不该问的,也怕听到不该听的。宴禹和陈蓉甚少见面,至于陈蓉有没有无意中知道什么,宴禹也没心思去关心。然而见陈蓉低眉顺眼,满是讨好的模样,见这人明明是自己生日,桌上却都是他爱吃的菜。

    明明他只喊了一声妈,却满足的像是得到全世界的模样,那些脏的坏的、恶心的可怕的记忆前,陈蓉也是一个母亲,温柔的,温暖的,疼爱的。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靠着连在她身上的脐带。他是她的骨,她的血,她的每一分疼痛,诞生于世的羁绊。

    宴禹颤抖地将手伸进包里,紧紧抓着那装有胸针的礼盒,细微的疼痛从指腹蔓延,不断震颤着那连着心脏的脉络。宴禹忽地想起了陈蓉的味道,那头发的馨香,陈蓉穿着温暖的毛衣,抱着年幼的他,轻声道“妈妈最爱最爱我们小羽毛了,小羽毛乖。”

    他猛地将手从包里抽了出来,哑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他像是逃跑一般冲到洗手间,将自己锁进其中一格。他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捂着眼睛。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所想的那样,他能面对吗,如何面对。

    他下得了手吗,会不会现在这个结局,对大家都好。可死去的人,如此冤枉,那冤屈又谁来平。没有人为之付出代价,这怎么能叫公平,怎么安息。一根烟过,宴禹红着眼,像是安慰自己般想,真相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矛盾挣扎如针一般刺痛着他的脑袋,好不容易,他强打起精神,洗了把脸。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在犹豫删与不删时,却不小心将其启动。陈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了起来,她好像在和谁通话,宴禹将手机贴到耳朵,调制最大音量,才将内容勉强听清。

    她说,我儿子看起来不像是想追究的样子,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他就是想搬回去而已。

    当年不是连警察都没查出来吗。

    总算他肯原谅我了,上次我只是提到你名字,他都翻脸了,你别再说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不说了,万一他听见了,就不好了,他快回来了。

    宴禹握着手机。他心跳如雷,轰轰轰,不断地撞着胸腔。一下都带着血,含着痛。他浑身上下,皆为冰凉。陈蓉的话撞碎了他的所有希望,原来真相不是真相,误会也不是误会,陈蓉亦不无辜。宴禹看这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可怖如鬼,他抖着手将音频录下,这才缓缓地扶着洗手台,颤抖地弓起背。

    第43章

    宴禹在外头足足待了近半个小时,回到餐桌上,菜已凉,陈蓉替他点了份消暑绿豆汤,看着宴禹惨白脸色,殷切推到他面前,让他喝。宴禹胡乱填了几口到嘴里,有些急,不多时就被呛到了,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半咳半呕,他的模样吓到陈蓉。

    宴禹死死地捂住嘴,将所有动静都捂了回去,直到胸腔憋出血腥味,直到虹膜充血。他捂着嘴,瓮声瓮气道“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陈蓉的手还扶在宴禹背上,替他顺气,闻言有些惊愣地啊了一声,就见宴禹伸手进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绒盒,打开一看,价格不菲,做工大气的胸针搁在里头。陈蓉捂着嘴,小声道着喜欢,指头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摸,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宴禹,她是真的欣喜,真的高心。

    那是求得原谅,修复关系的满心释怀。宴禹面上不显,实际上他有些浑噩,直到临行前,陈蓉抱了抱她,准备上车离开,宴禹才仓促道“妈”陈蓉回头,就见自己的儿子垂着头,那和她相似的眉眼微微蹙着,像是难为情道“下次,我们再像今天一样,一起吃顿饭吧。”

    陈蓉当然点头,她觉得今天一天,都宛如梦中,她忍不住抬手碰宴禹的脸,却被宴禹握住了。握得紧紧,力道甚至让她有些发疼。她听见宴禹继续道“戴上我送你的胸针好吗,也不知道我送的东西,适不适合你。”

    目送陈蓉的车子离去,宴禹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晃。手机铃声,消息震动接连不断,宴禹却不想看,不愿想。昏昏沉沉,他下了车,进了一家酒吧。酒保与他相熟,搭了几句话,见宴禹情绪低落,便也不再吵他,只等宴禹一人埋头喝闷酒。

    身边不断有人坐下,宴禹只摇头说不约。喝了不少,他身子发热,神志不算清明。迈着微软步伐,他打开车门,坐在里头,一双腿支在车外。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宴禹咕哝一声,接了。闻延声音微沉,在那头问话,他不太听得清闻延究竟说了什么。

    只报了自己的地址,就昏昏欲睡,后来半梦半醒,有人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宴禹勾起嘴角轻笑,他揽着那人脖子,热情地回应着。他低声说着想念,还说竟然不辞而别,该罚。

    直到中途,他抚摸着那人的身体,将人推到方向盘上,才觉不对。一切都不对,闻延什么时候如此身娇体软,气味不对,触感不对,一切都不对。

    他睁开眼睛,迷糊细看。却见是很熟悉的面孔,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身子底下的人显然被撩拨起火,自己脱着衣服往宴禹身上贴。宴禹愣神间,已被人拥个满怀。细碎的亲吻,落在他脖颈处。

    宴禹有些狼狈地捂着那人的嘴“等等,等等。”他从来不是有肉往嘴边凑不吃的性格,更何况身下这人从里到外都是他以前爱吃的款。可就是有些不对,他脑子微钝,一时间也想不起哪里不对。

    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宴禹把这人嘴捂住了,也拦不住这人的手,胯间被揉搓两下,很快就半勃起来。忽地,整个车身晃了一下,传来一声巨响。宴禹直接被吓得半清醒过来,身下那人更是尖叫出声。

    这下宴禹想起这人是谁了,他睡过的脱衣舞男,好像叫陈金来着。车门一下被拉开了,闻延脸上带笑,一双眼睛却冷冷地望着车里两人。闻延扶着车门,看着陈金“你找错人了。”

    陈金眼瞧着闻延伸手过来,掐着他的脸。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头离他非常的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烟头灼热的高温。陈金被抓着脸从车上拖了下来,他慌张地收着自己的衣服,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去前他回头看,就见刚刚像煞神的男人将宴禹从车里搂了出来,塞进了后座。慌张间,他好像看到车身上有个陷进去的凹槽,拳头大小。陈金抖了抖身子,跑的更快了。风中好像传来几声宴禹的笑声,又低又懒,撩人心神。

    眼前五光十色,无数的画面如流星一样,片段式闪过。宴禹身体是麻的,又像飘在半空中,被放在后座上时,那点清醒顿时散得无影无踪。摇摇晃晃,他睡了一阵子。等闻延拉开车门将他扛在肩上,宴禹才醒了一醒。

    肩膀压迫着胃,脑袋充血,很难受。宴禹皱眉捂嘴,忍耐着。他想闻延把他放下来,又不敢开口说话,怕张嘴就吐。好不容易

    忍了一阵子,颠簸地上了楼,开门。宴禹被放在沙发上,他微微睁着眼,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开灯。他只听到呼吸声,沉沉地从右方传来。

    宴禹从沙发上爬起,手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喀擦一声,火光蹿了出来,摇摇晃晃,在光的范围里,他看到了他想见的人,不是幻影也不是梦,只是那人脸色不太好,一双眼似有狂风暴雨,汹涌着,在暗处盯着他,强压着情绪。

    宴禹举着打火机,越靠越近,他挨在闻延身上,手摸着那人的脸,触摸着闻延的鼻眼眉睫,低声道“怎么不高兴了”火苗晃动着,明明灭灭中,闻延握着他下巴,将他往外推了推,才开腔道“别招我。”

    这话听的宴禹一阵笑,他啪地一声关了火,反手抓着闻延的手腕,脸往前压,先是亲到了鼻尖,他抬起闻延下巴,找准了嘴巴咬了一口,才蹿进那唇舌里,勾火挑欲,肆意妄为。然而闻延照旧推,照旧不愿。宴禹叹了口气,就着紧贴的距离“不想我吗,我挺想你的。”

    他说他不知道有人爬到身上了,还以为是闻延来了,喝醉了也没认清,而且,就算他真的胡来了,闻延也没必要生气不是吗。最后一句话吐出,闻延的所有动静都停了下来,宴禹也没动,暗流涌动,好比一根拉的紧绷的弦,摇摇欲断。

    宴禹往前走了一大步,越过那分明的临界线,踏入不该入的领地,直逼闻延的表态。身下人动了动,啪地一声,将灯打开。一时周遭大亮,刺得宴禹抬手捂眼。与此同时,一句话落入他耳中。闻延说,你醉了。

    像是脱力一般,他被一推即离,软软地瘫在沙发上。他止不住地笑,笑闻延答案,也笑自己。酒精将情绪不断放大,宴禹笑声戛然而止,他起身怔怔地坐着,直到闻延将醒酒茶端到面前,才有些迟钝地抬起眼皮子,勾起嘴角道“那你带我回来干嘛,不打炮纯睡觉”

    闻延站在他身前,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听见这人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温暖的掌心压着他的薄薄的眼皮。他听见闻延声音温柔,如纵容般“不想笑,就不笑。不想做,就不做,这没人看你,想哭就哭吧。”

    第44章

    宴禹声音一时哑了,说不出话,他闭着眼,安安静静地伸手搂住闻延的腰,将脸埋在闻延腰腹上。眼泪湿在闻延的衣服,水晕越泅越广。醉了的人,最易动情。闻延的气息包围着他,手抚摸着他的脖子,肩膀,缓缓地来回安抚。

    令他渐渐冷静下来,实在狼狈。宴禹将人推开,匆匆地进入浴室。他说他借地洗个澡,洗去脸上狼藉,满身酒意。闻延没有拦他,只在他启开热水,将热意氤氲整个浴室时,悄悄递进换洗衣裳。宴禹洗了澡,没有马上出去。他酒醒了,才知后悔,才知丢脸。

    冷暖自知便好,抱着人哭是怎么回事,丢人现眼。宴禹抓了把头发,犹犹豫豫,才从浴室出来。客厅灯没关,闻延立在开放式的厨房前,穿着围裙,垂着眼切葱花。宴禹用毛巾揉半干短发,瞧见那碗下好的面。

    蛋煎的太老面太坨,加之那几把几乎没有刀工的葱花撒下,毫无卖相。闻延盯着那碗面沉思了会,就拿起准备倒掉。宴禹忙上前阻止,没有浪费粮食的道理,煮好了为什么不吃。闻延端着那碗面不太想给,只劝道“我给你点外卖吧。”

    宴禹笑着摇头“我就只要这一碗,外卖没有这个味道。”闻延只好顺着他,给他倒了杯牛奶,搁到面旁边。宴禹吸溜一口面条,汤汁寡淡没什么味道,火腿切的太厚,边角被煎得焦黑。煎蛋更是神奇的一边焦一边生。

    他吃了几口,向闻延感慨“你真的是,对做饭毫无天分啊。”闻延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喝啤酒,听到他这话也不害臊,只调笑道“你不是非这碗不可吗,刚给你叫别的又不愿意。”宴禹咕咚地喝汤,点评道“也就这汤不错了。”

    他不太满意地将牛奶推开,要闻延手上的啤酒,闻延略为嫌弃道“那东西暖胃,你喝了不容易吐。”宴禹无话可说,只好将牛奶一口闷光。肚中饱腹,一身筋骨酥软,宴禹心情也算回升不少。他心寒陈蓉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每次从陈蓉那受了挫,也只能让自己更钢筋铁骨,而不是将最软的地方向尖锐处撞。

    宴禹有心想道谢,又不想告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挑了个最不沾边的话题,他问“你怎么今天回来,不是再过几天才到吗”

    闻延摇头,说计划有变,几个景因为气候原因不再被允许进入,达不到最初想要效果,最后决定选在本城取景,再不成就棚拍做后期。今天才到,刚好问问他是否在家,谁知宴禹电话里醉得言语颠三倒四,于是只好亲自来接。

    宴禹点点头,忽地忆起刚刚那声重击,他猛地睁大眼“你对我车子干了什么”闻延好笑地将空啤酒瓶捏得扁扁,再空投进垃圾篓,金属挟着力道将篓子撞的晃了圈,又悠悠地立稳了。闻延左手托腮,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我陪你修理费。”

    宴禹更惊了,闻延对他车子做什么,拿摩托车去撞了还到修理费的程度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于是下楼看车。直到瞧见那拳头凹陷,宴禹无言了。重回闻延家,他伸手去够对方一直没拿出来的右手,果不其然,红肿青紫,留了伤。

    蠢又笨,冲动还野蛮。以肉体去碰冰冷金属,还伤到自己。闻延这是越活越年轻了吗,冲动的和个青春期男孩似的。宴禹冷笑地嘲讽一通,而后小心翼翼地往闻延手背上吹了吹“我看着都疼。”

    他转身找闻延家的医药箱,小心翼翼处理伤口样子逗乐了闻延。将人包扎好,反被闻延恩将仇报地掐了脸,力气颇大,疼得宴禹表情都变了。闻延边捏边笑,说他现在酒醒,总算不是糊涂模样。等人撒手,他明显感受到被掐那边,肿高了许多。宴禹捂着脸盯了闻延好一会,心里冷哼装腔作势,口是心非,缩头乌龟

    嫉妒又不愿独占,想拥有又不愿再次涉足感情。不给准话又让人陷入其中,撞得心血淋漓再给你包扎好,笑看你不死心撞多一次。其心恶劣,套路之多,交手几次就如探戈,暧昧相拥相离,激烈你进我退,摸不着,够不到,又放不下。可怎么办呢,就是不死心。

    宴禹心情顿时不佳,他起身准备归家,穿着闻延的衣服裤子。闻延打量手上扎出的蝴蝶结,听到他的话,抬眼看他“在我这睡吧。”宴禹不愿“我家有狗等我。”如果能被这话敷衍了事,闻延就不叫闻爷了。五分钟后,蠢狗连狗带窝,被闻延端了上来。

    小司还一脸兴奋,狂舔闻延脚踝。宴禹眯眼看小司微笑狗脸,只抬脚用脚趾头戳狗脑袋,不让狗继续舔,谁知道小司转头舔他脚趾头,痒得他忙躲。闻延将床铺得柔软,喊他去睡。两人一狗,全卧在那张床上。

    闻延要伸手揽他,宴禹就翻身。想碰他背,就平躺,翻来覆去好几回,闻延先笑了。声音在黑暗里荡开,性感低沉让他别闹。宴禹心道吃闻爬爬虾伤手了还不能歇会再吃这种情况别再来撩拨他,不约。

    不知是饱后嗜睡,还是那杯牛奶作祟,宴禹睡得快又沉,直接导致第二天旷工。幸好如今他也算工作室入股合伙人,电话中请了假,就在床上翻了好一会。闻延不在床上,桌有包子豆浆,虽然冷了,馅也腻了。宴禹还是一口包子配豆浆,吃得一个不剩。

    他微信上联系高姓律师,约人见面,不在酒吧在饭店。他说有关于律法相关问题要咨询一番,那边很快回好,定在一个半小时后见面,于是宴禹扔了手机,起床去浴室。几次留宿,闻延就贴心给他备一副牙刷口杯,两个立在一块,一蓝一橙,还挺情侣款。

    宴禹笑笑洗漱,他擦脸功夫,就听闻延开锁声,对方牵着小司回来,。宴禹问早上怎么不叫他起床,闻延说叫了,他自己醒不过来,加之他有心让他多睡一会。宴禹从浴室走出,好笑道“扣了工资你给我补贴我穷的很。”

    闻延摊手“钱没有,可以肉偿。”宴禹回想痛又爽,一步到胃的性事,觉得这种肉偿不如不要,总归是他损失大些,做完不能说下不来床,毕竟他每周三天健身房,不时夜跑攀岩登山,算是体力充沛,躯体强健。但招架闻延一场,还是会元气大伤。

    见他收拾自己抓弄头发,还不问自取套上闻延的衬衫加牛仔,偏大裤头隐约能看到内裤边缘。闻延皱眉取来一条腰带,为他套上扣好,将裤子提高,问他“准备出门”宴禹点头,说去见个朋友。闻延说送他,他的车子已经被闻延开去修理厂,修补那块凹陷。

    宴禹无所谓点头,等到了地,那高姓律师也刚到,给宴禹打招呼时,正好从停车位走出。宴禹从闻延车上下来,就被闻延叫住。宴禹回头,就见闻延欲言又止。他没多想,道谢后匆匆往高律师那走。

    谁知道对方见到他,再看到闻延,有些惊讶“那不是闻爷吗。”宴禹扬眉看高律师,只见对方朝闻延那处暧昧一笑,眼里暗示味道浓厚,那是一种心照不宣,大家都懂的笑。

    第45章

    宴禹不动声色,侧了一步挡住高律师看向闻延的视线“走吧,先进去。”高律师将视线抽了回来,重新落到宴禹身上,对他这些许独占欲的表现有些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高律师转身往里走,宴禹回头看了闻延一眼,却见对方倚在车上朝他招手。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宴禹还是让高律师等一等,他朝闻延走了过去,靠近后他问什么事,闻延面有忧色,说他认识这个人,听说是律师,宴禹约律师见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话语间留有余地,不失礼又婉转地询问宴禹是否要帮忙。

    宴禹知道自己从未和闻延提过自己的事,包括昨晚那一场哭究竟为何,成年人都有自己隐私,闻延不愿过多逼迫他吐露心扉,于是花费心思,小心探询。但怎么办呢,越是在乎的人,越不愿意把自己狼狈的内情展开,引来同情更像笑话。

    于是宴禹轻松一笑,说能有什么事,只是公事而已,设计师理念最易被盗,他找人来维权,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帮忙。三言两语交代完毕,他倾身托住闻延后颈,吻住那还有话未说出口的双唇。闻延不闪不避,搂住他的腰加深了吻。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男男拥吻引来些许喧哗,在周围人拿出手机前,宴禹以拇指抵住闻延下巴,缠绵分离。直到目送闻延启动车子离去,他才回身走向掩不住吃惊表情的高律师。宴禹微笑着引人往里走,说自己早已定好位置。一旁高律师忍了又忍,才困惑道“你们这是”

    宴禹回之暧昧一笑,同样的心照不宣,与刚刚高律师的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下高律师难免尴尬,连连摇头。高律师姓高名铭,从业七年,接过案子大大小小,算得上经验丰富。宴禹将十二年前的事故转为故事,掩盖其中人物身份,与高铭理了一遍。

    直到最后高铭摇头说不可行,证据太少,更何况十二年前,受害者的儿子压根就没目睹到现场,没有证据,仅凭怀疑论上了法庭,是行不通的。而且这样的刑事案件,公诉期虽然没过,但要想翻案,必须要有新的、直接的证据才行,然而时间过了这么久,足足十二年,要想找新证据,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仅仅只凭一枚耳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根本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再说了,窃听器违法,那东西就算真录下什么,这证据也是违法无效的,行不通。宴禹当然明白,他有他的计划,至于行不行得通,也得做过再说。如今他咨询律师,是想知道如果能找到当年他父亲的死,并不是因为正当防卫,而是另有隐情的证据,那么陈蓉和那个男人,又会如何判决。

    高铭思索一阵子,方才答道“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说,是那位儿子怀疑的故意杀人,这罪名可就重了,怎么着也得十年起步。至于你说的那个帮凶,受害者的妻子,得视情况下判决,总而言之,一个都跑不了。”

    宴禹口干舌燥,他喝了口白开,才低声道“如果妻子自首,又或者,她没动手,是不是会判轻一些。”高铭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肯定的,只要受害者的妻子没有动手,那么就算当年她隐瞒了一部分的事情的真相,也不一定会被判刑。”

    一顿饭宴禹食不知味,公事聊完聊私事,高铭玩笑道,说他收到宴禹消息,还以为是新的约炮方式,先吃饭了再睡,再想到传说中宴禹不睡同一个人,他还颇感荣幸,以为自己魅力足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公事。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见宴禹,现如今是收山了不成。

    宴禹想到眼前这人睡了闻延又睡程楚,想来也是个玩得开的,于是摆摆手,说哪来的传言说他不睡同一个人,只是可以睡的太多,重叠率低而已。不过现在是真的半收山,如果他喜欢的人肯接受他,肯和他在一块,他愿意夹紧尾巴做人,别说收山了,让他放火烧山都成。

    高铭咂舌,连连惊叹“这么大魅力,竟然能折掉我们圈中的顶梁柱”说着说着,高铭声音越来越小,他盯着宴禹,一双眼珠子越瞪越大,还没问出口就自己不停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会吧不能吧”

    见高铭表情愈发痛心疾首,宴禹不由笑出声,觉得眼前这人挺有趣,和程楚倒是挺搭。刚这么想,手机就响了,是程楚来电。在电话那头不着边际地和他瞎扯,宴禹皱眉,说自己现在有正事呢,没空听他胡说八道。程楚问,什么正事。宴禹答,见律师。

    只听那边静了一会,就急促道“在哪,哪见高铭那混蛋果然见了你,我就知道他是故意不理我”宴禹被程楚的声音里的急切给震了震,他抬眼看了看高铭,将电话给挂了,私下将地址发了出去。虽然高铭人不错,但毕竟他认识程楚久一些,而且程楚好像有问题需要和高铭解决,他就帮一把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电话里这一出的原因,他越看高铭越顺眼,挺配程楚。个高人帅,是个倜傥人物。高铭被宴禹这样的眼光看得有点毛,不太自在地朝宴禹道“我刚不知道你和闻爷是那样的关系,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先给你道个歉。”

    宴禹厚颜无耻,故作大方道“不知者不罪。”虽然闻延现在还不算他的,但他不介意无赖一些,先打上他的名字,本来他就想所有人都知道,闻延是他的,多省心,还不用吃醋。更何况如果他要和闻延清帐,两个人都一屁股烂账,不如两两相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饭局过了一半,他起身去把帐给结了,等回来时,就发现程楚已杀到现场,坐在那里盯着高铭看,高铭皱着眉,像是无可奈何的模样。宴禹不想掺和,于是上前说有事,先走一步。高铭想留他,程楚赶他。

    宴禹只好先走了,他走出饭店,却接到闻延电话,电话那头闻延呼吸沉沉,没有说话。宴禹疑惑地问了两声,这才收到回复。闻延苦恼又困惑地说“我觉得我不该这样,又心烦的控制不住。”宴禹没明白这话意思,直到他散漫的视线定在一个地方,渐渐聚焦。

    他有些惊讶地张开嘴,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闻延站在那里,握着电话,也看着他。电话里继续响起闻延的声音,他说“蹲点这种蠢事,我从没想过我会做。“

    第46章

    宴禹挂了电话,先是慢吞吞的走,他没有回话,一双眼盯着闻延,他脚步越发的急促,强忍着心头雀跃与不敢置信,越来越近,他走到了闻延身前,宴禹问“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闻延垂眼望他,只抬手捧上他的脸“我想”

    话音未落,铃声再起,闻延的话被打断了。宴禹心里咬牙,哪来的那么多电话,哪来的那么多人。不是他手机而是闻延,靠的极近的距离,他看了眼闻延手机屏幕。是一串数字,陌生来电。闻延看着号码,表情怪异。

    宴禹见他要接不接,暗叹时机不对,明明只隔一层纱,一扇窗,就是没法改变如今局面,明明只要一句话的事情,就是没能说出口,他想闻延是喜欢他的,没跑了。没来得及窃喜,就见闻延将电话接起,没什么表情地问什么事。

    那边说了几句,就见闻延惊声问,哪家医院。宴禹听到关键词,心里一沉。闻延得了地址,就和宴禹道“宣哲出车祸,现在在医院。”宴禹错愕地应了一声,就见闻延急切地往车那边走。宴禹下意识拉闻延的手,却一擦而过,什么也没握住。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自己掌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想毕竟曾经那么喜欢,也不可能知道人受伤了无动于衷吧,只是偏偏是这个时候,该死的时机。宴禹想这时候总不能拦着,显得自己小气又卑鄙,太难看了,嫉妒的样子,难堪又难看。正出神就见闻延停住脚步,回头望他“你一会有事”宴禹摇头,闻延叹了口气,回身过来抓住他手“要和我一起去吗”

    半个小时后,他们俩出现在了人民医院,是闻易联系的闻延,闻易说他和宣哲好端端地走在街上,司机酒驾,本来车子会撞的他,宣哲拉了他一把,自己反而被车子带了出去。闻易衣服上还沾着血,双眼通红。

    他说他没拿手机,还是从宣哲电话里找到闻延的号码,这事也不敢联系爸妈,只敢来找闻延。宣哲在救护车上神志还清醒,右腿骨折严重,骨头都露出来了,现在进了手术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

    闻易的声音在抖,想来是被吓坏了。闻延把人带到一边说话,宴禹寻了把椅子坐在位置上,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心里沉甸甸的不算舒服,他刚把烟盒掏出来,又想到医院禁烟,就握在手里,盯着看。无事可做,思维不禁有些发散。

    也不知道这次意外会不会成为两个人和好的契机,电视不都这么演的吗,分手已久的恋人,因为意外重新相遇,破镜重圆什么的,狗血剧取材于现实,现实里要真复合的话,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没事个屁,宴禹咬牙。

    将整盒烟捏扁了,揉烂了,手背青筋毕露,要是闻延敢给他来这套破镜重圆,他就强奸闻延,再把宣哲撬走,去他妈的破镜重圆。许是表情过于凶狠,气息过于阴郁。闻延坐下来,伸手掐着他下巴,把他脸转了到自己面前,皱眉道“想什么呢”

    宴禹还没说话,就听闻易那处于变声期,沙哑嗓音从后方传来。闻易说,哥我知道你和宣哲哥的关系了。

    他和闻延具是一震,闻易继续道“宣哲哥和你的短信记录还在,都没删,我刚刚翻了。对不起,因为我一直都有怀疑,只是没有确定。”闻延垂下掐他脸的手,回头看闻易,表情严肃“所以呢”

    闻易被自己亲哥的气势吓了一跳,他眼神飘忽地看了眼宴禹,又鼓起勇气道“虽然很难接受,我我本来不会支持你们,但宣哲哥救了我,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你”他迎着闻延愈发阴沉的眼神硬撑下去“你总是这么花心乱来,谁都可以,宣哲哥太可怜了。”

    宴禹听着这话刺耳,而闻延的怒意更是从背后都看得出来已经燃烧,只听闻延硬邦邦道“因为你是我弟,所以这话我只说一遍。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你不用因为他来指责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闻易表情一皱,像是想反驳,又想说些什么,就被闻延直接打断“我和他的事只有我们自己能评判,他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也不需要你的指责。”

    宴禹觉得尴尬极了,兄弟俩的对峙气势汹汹,他在旁边也插不上话,作为被花心乱来,谁都可以的对象,他有心想反驳,但又不是场合。那两人还在争,宴禹却发现手术灯已经灭了。他连忙站起来,奔到门前,宣哲被推了出来,他靠近病床前,恰好宣哲刚睁开眼。

    脸色苍白憔悴,两眼红红可怜,还有些许劫后重生的庆幸。宣哲就那样躺着,一出来就见到了宴禹,那双疲倦的眼睛微微一睁,继而柔柔地软了下来。那模样让宴禹心里泛起同情怜惜,情不自禁握住了宣哲的手,小声道“没事了,别怕。”

    宣哲唇角掀起了小小的弧度,说你怎么来了,宴禹竖起食指抵住唇边嘘了声“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宣哲打了麻药,膝盖骨更是植入了钢钉。宴禹跟着他一起进入普通病房以后,左右无事可做,便问宣哲要不要喝水,自己拿了医用棉签沾了水给宣哲润唇。

    那两兄弟一直在身后默默无言,宣哲也没看闻延,只有气无力地朝闻易问了句“没告诉你妈吧,不然她肯定要急死了。”闻易这才上来,委屈地趴在宣哲病床旁边,摇摇头,罢了还时不时瞅宴禹一眼,神情奇怪。

    闻延没人搭理,却自觉搬了个椅子坐在宴禹旁边,及其自然地接过宴禹手里的杯子和棉签,搁到一边,然后问宣哲“还痛吗”宣哲表情怔了怔,呐呐的点头,继而晃过神一般,匆忙摇头。

    只见闻延叹了口气,抬手给了闻易脑袋一下,直抽得自己弟弟掐得嗷嗷叫,然后把人从床的那边,扯着领子拖到到自己身边,骂道“长个子不长脑子,连个车都不会躲,连累你宣哲哥躺在这,你还敢委屈。”

    闻易捂着脑袋喊痛,闻延也不搭理他,只朝宣哲道“谢谢你救了我弟,真的谢谢你。”表情诚恳,语气真挚。可宣哲笑容却有些勉强,好半天才回道“小易也是我弟弟。”之后,就像倦了一般,合上眼睛,再也不言语了。

    第47章

    缴了医药费,闻延将闻易带了出去,走之前闻延将他身上的烟盒拿走,说自己没有了。拿了烟盒又低头附耳低于一句,在他耳廓留下浅香,再抽身而出。下意识地,宴禹转眼看宣哲,见人依旧闭眼,心下稍安。人尚且虚弱,何必再过多打击,更何况他对宣哲感觉不坏。

    闻延留的话是让他晚上去他家,老太太要送的东西他等着收,再则他有事要和他说。等病房安静,宴禹无事可做,关了声音玩赛车游戏。本是打发时间的游戏,车子左摇右摆,他水准下降,玩的一塌糊涂。这时床上宣哲忽然开腔,他喊他名字。

    手机屏幕一阵剧烈晃动,巨大 显示在上头,游戏中车毁人亡,现实里宣哲说,你和闻延,是不是在一起了。宴禹忙抬眼摇头,带着他也觉得自己虚伪的劲说哪能呢,他和闻延没关系,他们都是男人,只是朋友而已。

    宣哲可能是疼了,小声吸气地动了动。他没看宴禹,只将视线落在天花板,有些恍惚道“别骗我了,上次在餐厅,其实我就猜到了。”宴禹有些惊讶,他以为宣哲什么也不知道,再联想到车上那暧昧暗示,说不定也是宣哲的一个试探。

    宣哲知道他是弯的,喜欢男人,而至于他和闻延,猜到多少就不清楚了。但他却是没有说谎,他和闻延不算恋人,没有确定关系,甚至不能约束彼此,怎么能算恋人呢。宣哲勉强地笑了笑,他和宴禹道“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我当时也以为我要死了。”

    宴禹心头一紧,他好像猜到了宣哲接下来要说什么。宣哲说话吃力,断断续续,说失血过多时候,以为要死的时候,他想到闻延。那曾经的恋情太失败,是他自己没有信心,时过境迁,再回头审视,才知道自己错过多少。

    宣哲说大概人就是贱得慌,直到真的握不住了,才慌才后悔,但是后悔是最无用的。总该去做些什么,让自己不后悔。宴禹刚压下去的阴郁又起,他想忍着那些难听的话,却压抑不住。他想他也许会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但当下无言,他会更悔。

    于是他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冷地审视宣哲。他说“后悔吗,但很抱歉,虽然听了这么多,我也没法安慰你,因为我想你不会再有机会了。”宣哲有些错愕地看着宴禹,只见宴禹笑的有些坏“没错,我刚就是骗了你,我和他不是朋友,他也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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