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央在旁边都被感染得挺伤感。
去年，赵睿父母工作不停，连轴的忙碌。赵睿只好在李央家过年。孙淑慧也不知是习惯了女儿不在身边还是觉得家里多了个儿子似的。一个新年都过得喜滋滋的。
今年，赵睿又飞到他父母身边了，孙淑慧也是想他了。想到这里，李央突然想起何思然中午跟自己说的话。沈则默不就是活生生的孤寡赵睿20吗？
李央从沙发上跳起来，拖着鞋冲向厨房“妈！多煮碗饭！”
“够你吃的了。”孙淑慧没理他，继续酿着菜盒子。
“我有一朋友，父母在国外。你能忍心让人孤零零的吗？”
“让人来吧，我再煮俩菜。“孙淑慧挺开心的”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别是你那群高中同学吧？”
“你待会看着吧。”李央说完，就拐到沙发上挨着他爸，小声的说“爸，一会我朋友来吃饭，我妈要是给人介绍姑娘，你可拉着点她阿。”
李晋绍举起剪刀，拇指食指一分，朝儿子比了个“耶”。
李央跑到房间拿手机给沈则默打了个电话，嘟嘟了挺久，快挂断了才接上。刚要说话，就听到沈则默那边水的声音。李央挺疑惑“哥，你在洗澡阿？”
“恩，还没洗完就听到手机响了。”
“那你先洗，我一会再打给你。”大冬天的打扰人洗澡挺不厚道。
沈则默在那边低低笑了声“没事儿，泡着呢，你说吧？”
李央被这么一打断，突然忘了要干嘛，脱口而出“新年快乐！”
沈则默那边笑声更明显了，笑了一会才说“你也快乐。”
李央缓了缓才抓着重点“哥，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怎么了？”
“来我家过年吧？”
“……”
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说了声好。挂了电话，沈则默又在水里泡了会，水快凉了才拿过一旁的浴巾站起来。
年底车行事情多，大事小事都要亲自确认。今天中午才匆匆赶回来，还好赶得上送何思然去趟机场。和何思然的关系也挺简单，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应该发展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可“郎”在青春期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无论多少漂亮姑娘暗送秋波或大胆示爱，沈则默都无动于衷。两人虽同岁，沈则默却像对待妹妹似的看待何思然。
几年前，双方父母撮合两人结婚，沈则默才彻底认识到自己不能接受女人这一事实。很自然的跟双方家人坦白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我按住你的柜门，你死也不能出来”的剧情，他爸妈常年在国外生活，挺平和的接受了儿子的选择。
而后来何思然和沈则默两人各自在北京忙碌，何思然一直未嫁，沈则默忙于工作也仅交过一两个最终和平分手的朋友。
今年，沈则默南下在这个旅游城市定居，何思然来过几次。何思然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有时沈则默又忍不住劝她“有个爱你的人就考虑一下吧。”反过来何思然也问他“你也不能一辈子孤零零的吧？”
沈则默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能叹叹气“社会对女性太苛刻了。我不能耽误你。”
“对同性恋难道不刻薄吗？”何思然说。
两人最后又只能互相沉默。
今天到家时，沈则默看到何思然在拉窗帘，估计也刚进屋。沈则默倒了杯水递给她“今天就回北京？”
“傍晚的飞机，我就先过来看看你。”何思然接过水杯。
“恩，本来今年该去探望伯父伯母的，新公司刚开实在忙不开。替我跟伯父伯母说声抱歉。”
何思然点点头，在屋里转了转，又回头看着沈则默说“刚才我遇见李央了。”
沈则默“嗯？”了一声，挺意外的看着她。
“在路边等你呢，挺巧的，就看见上回在咖啡厅你跟我提起的小青年了”何思然看他挺好奇的样儿，觉得有些好笑“你俩什么情况阿？”
“什么都没有，他挺可爱的，招人喜欢。”
何思然笑了笑“是很可爱，多阳光的一小伙，戴了条我妈估计挺喜欢的花哨围巾。”
沈则默猜想到李央估计又乱搭配了，想起他小老大爷似的着装风格，就忍不住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要真是喜欢他，就告诉他。你又不是小孩了。”
何思然的这句话让沈则默想到自己对李央的坦白。李央对喜欢同性这件事没偏见，可他很明显不是同性恋。李央受女孩欢迎，估计很多人明确的表白过，也许还不乏男孩。依沈则默对他的了解，李央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生活轨迹固定，朋友圈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爱他爱做的事，有可能从未喜欢过哪个女孩，可这不代表他未来不会爱上谁。他对沈则默喜欢同性这件事无所谓，但不意味着会接受沈则默喜欢的同性是自己。他有幸福的家庭，知心的朋友，也许过不了多久通过相亲就遇上了爱人。
沈则默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何思然又说“你要等到有小姑娘跟你争人你才乐意吗？”
何思然没等他回答，走到厨房转了两圈，又打开冰箱“单身汉的小年夜吃速冻饺子吗？你跟我回北京吧？”
“不想折腾了，一会送你去机场，回来路上买点吃的就行。”
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聊天，时间差不多了沈则默才送何思然去机场。过安检前，何思然突然抱住沈则默，头靠着他的胸膛，闷闷的说“则默，我希望你幸福。爱情不分对错，你要是爱上了谁，不要觉得有愧于他。”
沈则默抬手拍拍她的背，很温柔的道“好，我们都会幸福的。”
☆、第章
沈则默选了两盒礼盒酒，又包了三个红包揣在口袋。出门的时候才五点半，天已经全黑了。小区主干道两边的路灯上挂着装有小灯箱的红灯笼，散发着温馨的柔意，住楼上的万盏灯火，从窗口透出昏黄柔和的光。沈则默出门前心情本来还挺低落的，为自己也为何思然。出了门，看到这万家灯火又忍不住想，这社会上孤独的人那么多，平凡的日子就显得如此不值一提。若是喜欢一个人，没有不该在有幸遇到他时，将喜欢他明白的表达出来。
李央之前打电话来时只说了单元楼号，沈则默快到楼下时就看到李央趴在阳台的护栏上朝他喊“哥，你等会啊，我下去给你开门。”然后蹦跳着跑回屋里，没多大一会就到一楼，推开门“刚好快开饭了。”
李央果然穿了件红色的毛衣，在灯光下整个人洋溢着淡淡的温馨，沈则默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本命年穿红色是图喜庆吗？”
“我妈说本命年有人走运有人倒霉，身上带点红色能图吉利、求吉祥、保平安。总的来说就是听广场舞队里人瞎扯。”李央扯扯毛衣，朝他笑笑，嘴角两边陷得很深的梨涡都像带着笑。
沈则默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总的来说是为了心安。”
三楼两户一梯，李央指了指其中一家贴着对联和福字的们“到了。”门把上还挂着艾草和菖蒲，进门时，沈则默伸手摸了摸，摸完又觉得自己跟着迷信了。
他们进屋时，李央爸妈在餐桌旁摆碗筷，孙淑慧很开心的朝他们说“到啦？”
沈则默把酒盒放在茶几上“叔叔阿姨新年快乐，今天打扰了。”
“人多热闹，小沈快过来坐下，”李晋邵给每人倒上白酒“新年吃酒，越吃越有。”
“爸，你可借着过节贪这两口吧。”李央在沈则默旁边坐下，给他盛了碗汤“多喝汤，少喝酒，荣华富贵年年有。”
孙淑慧看他父子俩斗嘴，笑嗔道“都先喝点汤暖暖胃。”
汤是山药玉米排骨汤，玉米香糯，山药软糯；排骨炖的烂熟，入口即化；零碎的香菇和番茄提味。沈则默很快就喝完了亿万，放下勺子道“阿姨您手艺真好。”
孙淑慧厨艺是挺不错的，一桌年夜饭很费心思。凉菜拌鸡丝、蒜蓉白斩鸭、清蒸八宝鱼、各式菜酿，鸡鸭鱼肉都有，却不显油腻。
“这孩子最真甜，快尝尝别的菜，”孙淑慧喜滋滋的给他夹菜“就当是自己家啊，我就喜欢跟你们小年轻聊天儿。”
李晋邵也乐“可不嘛，李央的同学都被你拐着回忆青春了。”
李央哎哎两声“都不是回忆青春，您二位正青春呢。”
四人围着餐桌很热闹的边聊边吃，沈则默一个人度岁的日子多，渐渐遗忘了过年的氛围。而现在看着李央一家人斗嘴、欢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尤其是李央偶尔侧头朝自己挤眉弄眼抿嘴笑时，心中满足的感觉就快要溢出来了。
年夜饭吃到春晚开始挺久了才结束，李晋绍掏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李央和沈则默“压岁钱压压祟，孩子们快快长大。”
李央乐了，心想爸这新年祝词还挺清新脱俗“别的我不说了，就希望爸妈您二位吉祥如意，事事顺心。不管今年明年年年十八岁。”
沈则默双手接过红包“祝叔叔阿姨新年万事如意。”又从自己口袋拿出自己包好的红包递给两位长辈。
一番祝福后，四人便起身到客厅看春晚。
孙淑慧又端上果盘放在桌上。李央瘫在沙发上一边叫唤着吃撑了，一边又伸手拿桌上的糖果。
“歇会再吃，别一会该肚子疼了。”沈则默看他这样觉得好笑。
“糖不占地方。”李央吃了一颗，又剥开一颗糖，递到沈则默嘴边。糖就在嘴边，沈则默吃也不好，不吃也不行。还是抬手拿过那颗糖吃了。
李央哼哼唧唧了一会，撒娇的靠着孙淑慧让揉肚子。孙淑慧没理他“让你爸揉去，下午不刚说只跟你爸好，只跟你爸哭吗？”
李晋绍双手做投降状“我冤枉。”
“胳膊肘往外拐，你俩不还说悄悄话来着吗？”
李央又去拿糖“我跟我爸有小秘密了呗，还能咋地。”
孙淑慧一把拉住他的手“赵睿好像之前说过特想吃糖……”
赵睿这孙子基本是李央在亲情路上的绊脚石了，李央嘿嘿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担心你瞎给哥介绍对象。”
孙淑慧想到这茬就激动了“则默你给阿姨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沈则默心想这话题不要拐得太快，苦笑着“工作太忙，没怎么想过。”
“不急不急，阿姨给你留意留意。”又朝李晋绍道“前两天楼下张哥家女儿回来过年了是不？高挑漂亮，国企工作，年后26岁。老李你给联系联系。”
李晋绍挺无语，还真被儿子说准了要提相亲这事“你不是给咱儿子安排上跟人相亲了吗？”
“则默先相着，则默要是不中意，李央再去看看，这效率不就高了嘛。张哥老婆给她女儿排了7个相亲，咱插个队没事儿。”
李央头都大“我没档期。我忙。我不相。你也别给则默哥整这事。”
孙淑慧正在兴头上，根本冷静不了“舞队资源不少，咱不能太慢。我先选选，保证你俩满意。”
李央蔫蔫的，又拿了颗糖“先给赵睿张罗吧，我缓缓。”
孙淑慧一拍大腿，怎么把赵睿给忘了“得跟赵睿妈聊聊。”说完拿着手机就到一旁煲电话粥了。
李晋绍忙活了一天，晚上又喝了酒，这会昏昏沉沉的就要去休息，往房间走前还叮嘱李央“待会可别上山了。”
李央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都要岔气了才停。沈则默递杯温水给他，挺好奇的问“你这是被点了笑穴吗？”
“你知道旧电视塔的那座山吗？”见沈则默点了头又说“那上面有个观景台，去年吃完年夜饭，我跟赵睿寻思着去山上看烟花。出门前还下着雨，赵睿那傻子还说是雪，天气不够冷才融成雨水的。我怎么就信了。我俩沿着盘山路走上去的，到一半，下暴雨了，上不去下不来的。”
“然后呢？”
李央喝口水又说“好在山上有度假屋，一合计，直接往山上跑。衣服全湿透了，全中国都欢度新年憧憬未来呢，我俩连裤衩都没，光溜溜的躺床上怀疑人生。”
沈则默看着他还乐呢，也低低地笑了会。
孙淑慧打完电话也去睡了。客厅除了电视很欢快的歌声还有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屋里暖气十足，热烘烘的。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舒服，就像持续的春风轻轻拂过脸庞时痒痒的感觉。
李央趴在沙发把手上都快要睡着了，直到沈则默俯在耳上低低地说“很晚了，到床上睡吧。我也得回去了。”
他的气息暖暖的拂过耳廓，李央闭着眼长长的呼了口气，才慢慢睁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个懒腰，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又回头看着沈则默“房间里都是小侄子的东西，我得回去。”又道
“还没到12点呢？”
“守岁吗？”沈则默问。
李央很认真的点点头“以前不太讲究，今年本命年嘛。”看了眼电视，很喜庆的一首歌，又回头问“哥，你困了吗？”
沈则默摇头。
“陪我跨年好不好？”
沈则默点头,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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