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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心饲爱 第7节

作者:马鹿 字数:18336 更新:2021-12-21 05:11:37

    是啊。

    厉建国哑然失笑。

    自己和苏敏学,一个过度溺爱,一个不够了解,却是殊途同归,不约而同地小看了苏晏其实,这孩子怎么可能退缩呢

    他可是就算守灵困的意识都模糊了,还是会为一句“大少爷不太好”,就弹起来立刻冲出门去。

    即便长期陪同治疗,课都上得断断续续,他还是从没有疏于学习,甚至还跳了两级。

    背后那么多伤,他只默默捱着,没叫过一句疼。

    他从来都最有责任心,也最能吃苦,最能忍耐。

    “你别担心啦。”苏晏软软的小手探出来,安抚地摇了摇厉建国的手,“我们认识的这些人,大家不也都这样吗我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比别人笨。”

    厉建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那双昏黄的壁灯下愈发显得流光溢彩的眼睛看上去是一只柔软的小猫,其实是一只收起爪牙的小狮子呀。

    “对,”这么想着厉建国笑起来,用下巴上新鲜的胡渣扎了扎苏晏软嫩的脸颊,“我们晏晏聪明着呢”

    苏晏一下笑出来,躲闪着推他“好痒不要阿国哥哥不要”

    闹了一会,厉建国把他抓回怀里,盯着他笑得水汪汪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苏晏,你要记得,别太勉强自己。万事有我。”

    苏晏被这样的态度镇住了,敛起笑容,眨了眨眼,也盯着厉建国看了一会,学着郑重其事地回答“好。”

    厉建国在苏晏家呆了整五天。

    苏家不把他当外人。

    甚至让他见到传说中那个从不见外人的体弱多病的大公子苏旭阳他比苏晏大整六岁,算起来比厉建国还要长三岁有余,可个子只和苏晏差不多大,脖子和手腕竟能比苏晏还要瘦一些。成日地躺在床上,几乎靠营养液维生,只能吃一点打得很碎的流食,每天只有半小时户外互动时间,靠人抱下床来,放在轮椅上推出去,在花园里转一圈再推回来苏夫人全程跟随在侧,无比紧张,像保护一本年代、纸页泛黄、久远随时会风化散架的古书。

    可他本人却没有作为易碎品的觉悟。

    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恰如名字,宛若阳光厉建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的五官和苏晏太像,还是因为他真有一个太阳般的灵魂。不久发现,无论他的灵魂像不像太阳,大脑是确乎像的他聪明太过,当得起一句“多智近妖”。明明厉建国也算的上是学霸,在他面前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未开化的猴子。

    他靠在床边给苏晏讲博弈论。

    细长干枯的手指轻轻点动,像昆虫的触角,仿佛随着断断续续的讲述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厉建国顿时明白苏晏能跳级绝不仅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随即感到失重般深沉的无力和哀伤他是裹挟着深沉的愤怒来的。像一个骑士,来为他的君王讨还被敌人侵占的领地。披坚执锐,秣马厉兵。可冲到阵前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敌人。只有疲惫的无力分神的亲人。

    “我早点死,对小晏是不是比较好”

    很偶然的独处场合,他开口对厉建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厉建国愣了一刻才发现他是真的在和自己说话,而且是认真的,吓得差点尿出来“你可千万别。苏晏会伤心死的。”

    苏旭阳难得敛起笑容。

    思考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小晏还和我约定要一起去看极光呢。”

    “那你一定要尽量好起来。”厉建国说,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是夜,厉建国辗转反侧。

    想着苏晏小时候,现在,还有未来。苏晏在身边,一伸手就可以捞进怀里的距离。可他还是想。想得厉害。以至于从内脏深处生出切实的饥饿感,灼灼地焚着心肝。

    苏晏身上那些微妙的、不和谐的细节,现在都有了解释他的孩童的直觉大抵下意识察觉受到忽略,本能地想索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爱。却不知该找谁为此负责。毕竟实际上并没有故意为难他的坏人。一切都是无奈的客观现实。他也聪明又通透,不用人教也想得明白。

    如果笨一点,任性一点,脾气差一点,就好了。

    这么想着,厉建国悄悄叹了口气。

    背后就有温热的躯体黏上来“怎么了呀”苏晏大抵没很醒,声音毛绒绒黏答答,模模糊糊地问。软软的小手顺着睡衣的下摆钻进来,“是不是还疼呀”

    厉建国捉住他微凉的手,怔了一刻才想起他应该是在说那天被厉苛踢的伤,转过去抱住他“不疼,早好了。”

    苏晏的手就顺势攀到他背上,习惯性地收紧,让自己的身体能更严密地和他相贴“那是怎么了呀”小小的手在他的皮肤上缓缓爬行,“不高兴哪里痛”

    厉建国低头在他的额前轻轻地吻了一下“没事,你快睡。”

    苏晏却睁开眼睛,抽出手来捧住他的脸“别难过呀。那是我哥哥嘛。爸爸妈妈也不是故意要对我不好。嗯,其实都还蛮好的。我没觉得委屈。”

    厉建国对于他的敏锐无可奈何。

    正想问他怎么想到这个。

    苏晏眨了眨眼,指自己额头上厉建国留下的那个湿漉漉的小印子“你第一次主动亲我。”

    的确。

    厉建国生怕把他带歪。固然宠溺他,任由他在身边撒娇,宽容甚至骄纵他对亲密肢体接触的索求,却从不主动对他做这些“在中国传统定义中看来可能引起歧义的过度亲密行为”。

    眼下是破了例。又被当面拆穿。厉建国有些赧然。忙乱地在脑中搜索合适的说辞。比如夜色太温柔。或者你睡着时的睫毛颤抖的幅度好像破茧的蝴蝶。什么的。

    开口却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入乡随俗。

    这个国家的人开朗热情,肢体语言狂放不羁,亲友之间亲吻只是招呼。大路上随处可见叫一句名字就扑上去啃人嘴唇的当地人。亲脸颊亲额头更不在话下。苏晏家在这里扎根得久,深受影响,家人之间习以为常。尤其是苏旭阳,他因为身体原因,看来像是永远长不大,苏太太总时不时就要亲昵地吻他。

    算是个妥当的借口。

    却被苏晏抓住破绽,勾着他脖子仰起脸那再亲一下。

    说着长长的睫毛顺下去盖住亮晶晶的眼眸。

    舔了一下嘴唇,微微翘起水润的唇瓣。

    再精确不过的索吻姿势。

    带着故作成熟的魅惑味道。

    厉建国却想到第一次相遇时,他以为自己撒谎,不满地嘟起嘴唇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鲜嫩的唇,依旧像一朵花。

    厉建国心尖揪得麻麻地疼。

    偏头轻轻碰在他唇角靥窝的位置上睡吧。

    苏晏不满地哼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喉咙里发出猫一样低低的呜咽,像抱怨,像撒娇,又像要哭。

    厉建国明知他是耍赖却还是不忍心推开,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地贴着他脸颊柔嫩的皮肤把嘴唇移过去,在他的唇上贴一下飞快地分开好了,睡吧。

    下一秒就被苏晏灵巧追出来的舌尖在嘴唇上卷了一下。

    “小气。”

    苏晏笑眯眯,像一只偷着到鸡的小狐狸。

    厉建国立刻又感到深重的饥饿。

    忍不住扣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塞得更紧一些。感受亲密相贴的皮肤上传来的略低的体温。心想总有一天,要让怀里这个身体,从骨髓和内脏的最深处热起来。

    厉建国在苏家的最后一天,苏敏学又把他叫进书房。

    推过来一份文件

    是苏家当地分支企业与厉建国手上正运转的项目合作的协议。

    从模式和利润分配上来看简直就是“单方面扶持”。

    厉建国吓一跳“苏伯父,您不用这样。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这”

    “我知道,”苏敏学打断他,“这是我个人的意思。我多少也和令尊打过交道,了解一点他的为人恕我冒昧了你这样跑来找苏晏,如果没有带点好处回去,这个年恐怕过不了吧。”

    厉建国无言以对。

    苏敏学微微一笑,在协议上点了两下“就当为了感谢你照顾苏晏你看看详细条款,觉得有不妥的地方都可以调整。”

    厉建国还是推脱“可我并不”

    “厉先生是不是觉得,这样一来,和苏晏关系会变得庸俗了”苏敏学眨着眼,语气里微不可查地带着揶揄。

    厉建国一凛,无法回答。

    “含着金汤匙出生,经手的流水分分钟让股市都动一动的人,还拘泥这个”苏敏学挑眉。

    厉建国只是蹙眉绷着脸。

    那神情过分严肃。宛如面前的不是一份让利协议,而是一个摁下去就会引爆全世界的核弹控制键。苏敏学不由笑得更深“你得换个角度想。苏晏仰仗你的地方必然还多不止是眼下我们无法在他身边,过几十年,我们必然还要先他而去”

    “伯父别这样咒自己。”厉建国赶紧打断他。

    “实事求是嘛。”

    “伯父教训得是,我知道了,”厉建国麦色的脸颊下透出一点红来,“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结是我的不对。您给我点时间,我仔细看看合约也知会一下苏晏。”

    苏敏学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多谢。”

    苏晏对他们两人怎样合作缺乏兴趣。

    单纯因为“和自己相关有义务了解”听一耳朵。

    听着听着就坐不住,拱到厉建国怀里来,搂着脖子讨亲亲。不亲就闹。听一段要奖励一个亲。

    厉建国被他磨得没有办法。

    索性抱他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娇气”

    苏晏挂在他身上像只小树袋熊,鼓起嘴“哪有娇气”

    “这么爱撒娇这么粘人,还不娇气”

    苏晏“哼”了一下就要撒手,厉建国赶紧把他搂回来“不高兴了因为我明天要飞回去”

    “你爱去哪去哪,我才不管呢。”苏晏在他怀里乱扑腾,逮哪儿踢哪儿,打到哪里算哪里,还咬。

    “你啊,跟谁面前都和只瘟猫似的,就会和我横。”厉建国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啄一下嘴唇,把他亲乖了立刻发现苏晏眼眶微微红,心口一揪,赶紧把他放到腿上拍背,“好了好了,算算分开也就十天时间,每天打电话好不好”

    苏晏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闷闷地说“讨厌,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厉建国笑了一下,故意说“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十天眨眼就过去啦”

    “才不是,”苏晏委委屈屈地把头埋在他颈边蹭来蹭去,“只有你在时间才快。你一走,时间会好慢好慢了。太阳黏在天上,一天从早到晚,老也不下山”

    厉建国把他的脸托起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之前没来你不也好好的。和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每天都开心。”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苏晏拖长调子说,摇头晃脑的。

    厉建国被逗笑了。他知道如果和苏晏说,家里有规矩,并且还有事要办,必须回去,苏晏便不会闹小脾气,还会乖乖笑着送他出门。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这么说,反而圈着苏晏软声下气地哄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苏晏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神秘兮兮地说“多亲两下就不追究”为止。

    厉建国一面三令五申“回国之后不能这样”,一面捧着住他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把轻轻贴他的嘴唇。

    苏晏还要伸舌头。

    立刻被严肃地制止了,厉建国郑重其事地和他说“晏晏,别胡闹,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我喜欢阿国哥哥的呀。”苏晏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最喜欢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嘛。”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苏晏不答。就看着他。只眨眼功夫,大眼睛里就浮起水汽来。

    厉建国明知都是戏,还是拗不过,任由他扑在自己怀里,搂紧自己的脖子,麻酥酥地舔湿了自己的嘴唇。

    是夜苏晏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甜。

    厉建国却不稳他这一次来,没有事先知会厉苛。当时只想让苏晏高兴,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想来,恰逢年关,光祖宅里那些行军蚁一般贪婪无餍的亲戚就够喝一壶的。何况还要应付厉苛的不满和猜疑就算有苏敏学的合约,这事儿也未必容易混过。

    幸亏苏晏沉在梦里,也能感到他的焦躁,不时拍拍他的背,又用柔软温热的身体把的怀抱偎的暖洋洋的,他才终于睡着了。

    然而回到家一看,发现情况远不同预料气氛紧凑不足,诡异有余。

    厉苛甚至不在。

    厉建国大奇平常这种时候,他应该怎么都会在祖宅与迎来送往,应酬周旋才对。

    放下行李问管家。

    管家霎时青了脸“怎么少爷不知道凌先生生病住院了。”

    厉建国心中“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天了。”

    厉建国心直往下沉,慌忙要车出门,刚走两步背后就除了一层冷汗。暗想这下可真得把牢底坐穿了。

    凌先生是厉苛的

    不知该算什么人。

    他大概

    不清楚今年几岁。

    名字叫做

    实际上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有人说是“凌某yuan”,有人说是“凌yuan某”,也有人说只是“凌yuan”“yuan”这个音大抵还是能肯定,因为厉建国亲耳听到厉苛叫过他“小yuan”然而读音也很模糊,不能推测是“远”还是“圆”,又或是“元”。

    管家仆妇们叫他“凌先生”。

    厉建国先是跟着这么叫,后来关系好了,就叫他“凌叔”。

    从厉建国记事起,他就被困在厉苛的私宅那时他还很年轻,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非常好看。待厉建国的母亲过世之后,他就被搬到主宅里,到现在少说也有快二十年了。小时候厉建国总以为他和别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可这么多年,厉苛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竟始终稳坐钓鱼台。

    厉苛喜不喜欢他权且不论,对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的确强到变态的地步。

    据说有一次大概五六年前,厉建国还上小学在某个酒会上,厉苛一个亲信喝高了,仗着酒劲硬拉他的手,说凌先生,你别老端着,给老大甩脸子。他可喜欢你呢。那么个人,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谁见了他不是跟个畏猫鼠似的,在你面前就成了个孙子你还不知足别的那起小玩意儿,哪个不是任我们想要就要了,就只你,连油星子都不让沾一沾,可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

    凌先生就笑了。

    慢慢把上衣扣子解开,露出布满斑驳痕迹的雪白皮肉。把上新鲜的伤痕指给他把人放在心尖上,就对他做这个

    亲信眼都看直了。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这亲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凌先生也足足消失了半年。

    再出现时,被救护车直接送进icu。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随便和凌先生说话了。

    就连厉建国,从小被他带大,算得是半个儿子,个头蹿过一百零之后,也成了厉苛严防死守的对象,日常会主宅探视,多和他呆一会儿,厉苛都要黑脸。

    这样的凌先生,很能够左右厉苛的情绪,并且是世界上有且仅有的一个能改变厉苛决定的人无论是公司的高层,还是家里的执事人等,只要在厉苛手下办事的都知道,把什么事儿搞砸了,在厉苛那里交代不过去,赶紧曲线救国地找凌先生。

    凌先生固然总表示“厉苛的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我就是一个卖屁股的,我哪说得动他”,可只要他点了头,事情总归就还有救。

    而凌先生心软,虽然开头照例是推脱不允,但多磨一磨,多半会松口。

    厉建国这次回来,就是指望先去找他,由他保着去见厉苛。

    可他一病,非但自己没了,厉苛的暴脾气也没了安全阀

    一见面会是怎样的血腥

    厉建国简直不敢想。

    然而这一劫肯定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早操生。也只有硬着头皮往病房里走。

    按指引来到加护,果然看到凌先生横在病床上,苍白憔悴,身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各种仪器、药物和营养液。厉苛就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显然是连续熬夜,胡茬眼袋黑眼圈全出来,头发蓬乱,眼底都是红的。

    厉苛一贯注意形象,并且有点轻微洁癖。每天要洗两次澡。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皮鞋必须锃亮能反光,一点灰都不能有。厉建国鲜少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不由愣住。

    在病房门口站了一刻,才深呼吸平心定气走过去“爸。”

    厉苛的目光一直盯在凌先生脸上,仿佛眼珠不能转动一般。厉建国又叫了一声,他才发现有人来了,一点点艰涩地转过来活像一个关节没上油的旧木偶。然后他对着厉建国的脸望了一阵,猛地回魂般活泛起来“操,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抬脚刚要踹。

    就听病床上很轻很虚弱地一声“厉苛。”

    厉苛的腿就悬在半空。

    继而轻盈且迅速地放下,扑到床前“小远,吵醒你了你有没有不舒服哪里痛要不要喝水”身手之迅捷,姿态之狗腿,简直宛如被另外的人灵魂附体。

    厉建国没眼看。

    微微偏过头。

    凌先生被喂了水,又被厉苛紧张兮兮地叫来的护士上下看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好,才又开口“你别凶孩子。”

    厉苛天大的脾气这时候也不敢说不好。就表示带厉建国出去说话。

    凌先生微微摇头“就在这里。”

    厉苛脸憋得青里发黑,然而也没有办法,只得耐下性子,尽量表现出和颜悦色的姿态。

    其实看上去比发火更可怕。

    但最少不会暴起伤人。

    厉建国连忙把这次出国工作的成果拣紧要和估摸厉苛会想听的向他汇报,又顺势给他看了和苏敏学的合作协议后者显然尤其让厉苛满意,肃杀的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容,上手拍厉建国的肩膀,说阿国可以啊,放长线,钓大鱼,你比你爸还能忍。

    厉建国一背冷汗,支支吾吾地陪着笑,心想着事儿总算混过去了。

    这时听到凌先生气若游丝的声音厉苛出去,我和阿国说话。

    这种时候厉苛是拗不过他的。

    虽然从头到脚都散发黑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那我就在外面,有事按铃叫我”,转身带上门。

    “凌叔”厉建国不明就里,“您找我是”

    “等我歇一下”凌先生说,声音很虚弱,眼皮直往下坠。

    厉建国就不敢再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凌先生终于开口“你是去,看苏晏”眼都没睁开。

    “啊,凌叔连你也知道了”厉建国有点慌。

    凌先生没回答。只是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厉建国一愣,斟酌着说“他回家。我不放心,跟着去看看。”

    “结果呢。”

    “比我想的要好得多。父母都通情达理。”厉建国如实回答。

    “所以,”凌先生还是没睁眼,却又笑一下,“接近他,不是,为了苏家。”

    厉建国背后一凛。

    寻思片刻还是诚实回答“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又可爱,正好之前有缘认识,现在又同班,想多照顾他一点和苏先生的合作,是对方主动提的。”

    凌先生听完点头“那就好。否则,和你妈,没法交代。”

    厉建国梗住了。

    和外界想象的争风吃醋相反,凌先生和厉建国的母亲元小姐的关系意外的好。大概同样身为厉苛的受害者,天然地同仇敌忾的立场,并且本质上来说,两个都是善良又柔软的人。

    元小姐还在世时,三番几次想要帮忙凌先生脱离厉苛的掌控假作吃醋逼宫也好,趁厉苛不在时私下营救也好都没有成功。后来身体日渐虚弱,自身难保,也就再无可奈何。

    凌先生自杀了一次。

    被救回来之后就认命了。听闻是在icu里正好和彼时急病入院的元小姐相遇,被委托看顾厉建国。

    厉建国不知道是否属实。

    只是母亲过世后,但凡厉苛的行径脱离了“教育”的范畴进入“单方面发泄情绪”的领域,挺身而出保护厉建国的,总是凌先生。

    厉建国以为,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成为父亲一样的人,除了挂念亡母无法忘怀、及时遇见了苏晏,凌先生也该算是功不可没。

    “凌叔你放心,”厉建国答得很郑重,“我答应过母亲的事,我必然做到的。”母亲临终前反反复复地对他说,千万不要变成你爸爸这样的人,厉建国又怎么会不记在心上。

    “厉苛不知道”凌先生又问。

    “不知道。要他知道我为这么毫无收益的事情满天撒钱还不把我的腿打折了哦不对,知道他也理解不了。”厉建国苦笑,“他就俩思路,觉得我要么贪苏家的钱和人脉,要么想把苏晏拐到床上去”

    凌先生笑出声。继而马上咳起来。厉建国赶紧过去给他顺气。

    厉苛听到动静手忙脚乱地开门要进来。被凌先生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凌先生住了咳,挑眼看厉建国“没拐”

    就算现在,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这样看人的时候,格外锐利又有风情,仿佛能洞穿人心。

    厉建国想到最近和苏晏挤一个被窝的事,顿时红了脸“没有的事,闹着玩的。”想想又说,“就是怕我爸想多,才和他说为了傍苏家方便办事他还指望我多整死几个老婆多吞几份嫁妆给厉家光耀门楣呢。上赶着不就把谭家的女儿给我塞来了吗。我可不敢让他以为苏晏能坏了这好事。”

    厉苛最是吃老婆本的行家。

    厉建国的母亲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其余各类情人、女友被吃空的少说还有三四个。女人们穷尽一生书写他的辉煌,用真心和眼泪为他铺平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

    厉苛颇以为荣。从小就教导厉建国不要放过任何有钱教养好善良有真心的大小姐。

    凌先生的眼睛又疲沓地闭上。

    半晌来一句“他要是,让你吃苏晏呢”

    “啊这怎么可”厉建国眉梢一抬,下意识反驳,话未说完忽然“啊”地醒悟过来苏家百年基业,只有苏晏这么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他又一副不禁世事的模样,全心全意地依赖和信任厉建国除了是个男的之外,可不就是厉苛心目中教科书般需要被先控制、再掠夺、最后赏赐般地给一点温情吊着命的“大小姐模板”吗。

    “我绝不会对苏晏做这种事的”厉建国斩钉截铁地说。拳头握起来,捏得很紧。

    凌先生没说话,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厉建国立刻醒悟是自己太天真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正面反抗过厉苛,最多是阴奉阳违。如果厉苛真的想要像吞掉母亲和元家那样,吞掉苏晏和苏家

    厉建国整条脊椎像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那样冰凉。手心里全是汗“凌叔,我”

    “你先别忙。”凌先生眯开眼,“再想想。想好了,来找我。”

    “好。”

    整个春节厉建国过得轻松又疲倦。

    厉苛被凌先生绊在医院。家里由他主持,万事遂心。

    可心是真累。

    他早知道凌先生对厉苛远不似看上去那般温驯。却从未想到自己会卷入两人这堆破事里。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

    另一边是

    厉建国头疼。终日惴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和苏晏通电话都走神。被抓包好多次。苏晏先是发脾气撒娇,折腾两次发现没用,不再说什么。临到初八忽然说,阿国哥哥,我明天就飞回去。

    厉建国一惊不是初十才回吗

    苏晏不答,只是又强调一次我明天就回去,你来机场接。

    那天天气不能算好。飞机起降都很勉强。厉建国在机场空坐了一整个白天,才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独自拖着半人多高的大箱子,快步从闸门里出来。

    哼哧哼哧,脸红气喘。

    厉建国赶紧上去接他的箱子,又把他抱起来试试衣服有没有穿够你怎么一个人。

    苏晏用力抱了他一下我提早两天回来,跟的人都还在放假呢总不好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就任性折腾人。

    厉建国心疼那你按计划来啊,巴巴的这个时候跑回来做什么

    苏晏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闷闷地说你听上去不对劲,问你什么事不肯说,又看不到人,我好担心说着松一点,双手捧住厉建国的脸,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去我好担心。

    厉建国心尖酸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礼法什么规矩什么当地风俗全都抛在九霄云外。就这么在机场大厅正中众目睽睽之下硬摁着苏晏的后颈亲了。

    松开两人脸都有点红。

    “你不是说”苏晏懵逼。

    “还不都是你个小妖怪,”厉建国比他还要懵,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想的,把苏晏的脑袋抵在自己胸口不让他看自己的脸,胡乱找借口,“没事乱跑什么下不为例。”

    转头就给凌先生去电话凌叔,我考虑好了。

    于是厉建国和凌先生互相交了底。

    终于知道对方的全名叫凌思远。以前也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富家公子。凌家先是各种手段逼死厉苛的父亲,吞并厉家许多产业,一时风头无两;可一口吃不成胖子,也埋下许多隐患;后来果然厉苛借元家的势力成功翻盘,凌家三年之内处处受制迅速破产,树倒猢狲散,凌先生的父亲一病不起,他自己也成厉苛的笼中囚鸟。

    厉苛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

    知情者恐怕受到报复,多半三缄其口。

    厉建国虽有耳闻,也不过是些零星片段,今天才得窥全貌。

    凌思远说得波澜不惊。厉建国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觉得可怕”凌思远说完,看着厉建国的脸色笑起来,“是挺可怕的。明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却睡在一张床上,行着苟且的勾当。”

    他已出院,在厉家主宅修养。

    像平日那样戴起眼镜来。

    凤眼藏在镜片后面,看起来更柔和,却也更疏离。

    “不,凌叔,您别这样说自己”厉建国忙说他素来净重凌思远的善良隐忍,比起厉苛,更把凌思远当成精神上可以依赖的长辈。

    凌思远无置可否地笑笑“厉苛父亲的死,我不能说是全无关系。这二十年,算我赔给他。但我到底不能赔他一辈子你也不想看苏晏变成我这个样子吧。”

    厉建国打了个寒战在凌思远陈述过往之前,厉建国时常抱有“苏晏有苏家作靠山,情况会比别人好一些”的幻想。但凌思远的故事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厉苛的认识。如果自己不能像苏敏学那样有足以对抗厉苛的能量,那么总有一天,苏晏会

    “我该怎么做”厉建国皱眉。

    厉苛太强大。而且没有心。对谁都下得去手。手腕还缺乏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

    厉建国自认为在心狠手辣方面,这辈子难以望他项背。

    然而名利场就是生死场。

    没有兵变玄武门的果决,怎么当李世民

    凌思远扶了扶眼镜,指尖抵住额头“首先你要从现在开始改变认识。厉苛没有那么强。他不是无懈可击的。事实上,他的软肋虽不多,但每个都足以致命。比如我。”

    从主宅出来,厉建国心里有了数。

    神经放松一些。

    见到苏晏,被嘲“你怎么喜滋滋的,看上去和个偷吃油的老鼠一样”。

    也不知是为了谁。

    这小坏蛋。

    厉建国气得把他抓过来用胡渣扎他的脸。把苏晏扎得从嫌弃脸“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脏死了”到泪眼汪汪软在他怀里“阿国哥哥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为止。

    这日是正月十一。

    初十起苏家下人们陆续销假到岗。

    厉建国不好再留苏晏,把他送回家。本以为要哄一整天。谁想苏晏轻轻巧巧地就答应了。

    倒是厉建国不适应。

    苏家东西都是齐整的,苏晏只带走了自己的寒假作业。牙刷还插在厉建国的杯子里,衣橱里还有他乱塞的小睡衣,床上是他睡过的被窝苏晏讨厌东西随便被人碰,也就没叫保姆进屋来整掀开被子躺进去,上下左右全是苏晏软绵绵的躯体的气味,仔细找找角落说不定还有他不耐烦穿偷偷踢掉的小袜子

    厉建国只觉得心里怀里都空落落的。

    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

    内脏深处又升出那种难耐的饥饿感。想要吞点什么。想吃人。

    辗转反侧。

    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今天一早还不到五点,天都还没亮透,就有什么东西往怀里拱,厉建国迷迷糊糊地一捞“晏晏”

    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一下“嗯。”

    “你怎么来了”厉建国分不清是梦是真。

    “想你了。”

    苏晏搂着他的腰,把冰凉的小手往衣服里塞。

    厉建国被冰得一凛,习惯性在他身上摸了摸,沾着清晨的水汽,凉丝丝,一下清醒过来,赶紧用被子把他裹好搂紧“怎么冷成这样”

    “没人给我开门。”

    厉建国吓一跳“那你怎么进来的”

    “跳窗。”

    厉建国“噌”地就坐起来,摁开床头灯“你真是”房间里散了一地苏晏的衣服,乱七八糟被蹭得全是灰,厉建国看得一肚子火,对着苏晏蓬松柔软的发顶却发不出脾气,叹了口气问“摔了没有磕着哪里没有”

    “没,”苏晏颇自豪,“我可灵活啦。”

    “手给我看看。”

    “没蹭到,我到浴室里洗了才爬你的床好吗,脏衣服都脱下面了”话虽然这么说,苏晏还是乖乖听凭他把自己的手抓过去。

    “你这”

    “我还想跳到你床上呢小时候那样,看你睡得都皱眉我就没舍得。”

    厉建国这时想起不对,把苏晏拽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谁送你来的司机呢就看着你这么闹”

    苏晏不说话。

    厉建国沉下脸“苏晏。”

    “我偷跑,打车来的。”

    “你真是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天这么黑,路上没几个人,你就敢一个人往外跑,有个好歹怎么办嗯”厉建国怒急攻心,语速又凶又快,一把把苏晏翻倒在床上,摁住腰照着屁股就是一下

    “啪”

    清脆又响亮。

    就算被窝里光线昏暗,还是能清晰地看出苏晏白嫩的臀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苏晏自知理亏,动都不敢动,委屈巴巴地伏在枕头里,想哭又不敢哭,“呜”了一声把眼泪往回憋“可是他们都在睡,大半夜的,我怎么好意思但我很想你嘛想得我怎么都睡不着,你看我眼睛都熬黑了你还凶我,呜”他越说越伤心,脾气也上来了,飞起一脚就踢,但没舍得真用力,稍微碰了一下就耷拉下去,“你都不想我。你就睡得和个猪一样,呜”

    厉建国悔得肠子都青了。

    赶紧凑过去抱他。

    苏晏气咻咻。不要抱。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你走开,就知道凶我呜,不要理你了我爸都没打过我”说两句,抽一下。

    厉建国真恨不得抽死片刻之前的自己。

    又急又心疼。

    撑在他上方笼不让他踢掉被子,任他在自己身下扑腾乱踢,拿出平生未见的耐心哄他“那让你打到开心好不好”

    “你明知我下不去手”

    “那你想要什么,买给你好不好”

    “我就缺你那点东西”

    厉建国费尽心思,口水都说干了,苏晏就是不抬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蝴蝶骨偶尔拱起擦过他的胸膛,薄而锐利,像是一把刀。厉建国只觉得心都要被他绞碎了,无可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你先转过来,别闷着,好不好”

    “不好。”

    “那要怎样你才肯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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