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禾棠”七夫人喊住他,问,“夫澜,你既然懂这么多鬼道之术,想必也有办法保全我儿子,子善他还小,你放过他。”
“红苕夫人,我知你爱子心切,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他,可缘分如此,我偏偏遇上了他,只有他能将我带出那口井。”夫澜看着棋盒中的七夫人,终于改口,不再唤她娘亲,“其实你应该想开一点,你儿子命薄本来要死,是我保住了他的命,只要他活着,夫人你还有什么好苛求你不会真以为两魂六魄能长命百岁”
“可他很快就要被你蚕食殆尽,留一具空壳有什么用”
“空壳也是你儿子,你不要了么”
“”七夫人陷入矛盾中,她也不知留下一具空壳后,自己能不能接受,可她缓缓道,“我要子善完完整整地活着,人魂俱在。”
夫澜不屑“怎么可能”
七夫人眼睛全黑,周身忽然散发出强烈的怨气,棋盒剧烈地震荡起来。
禾棠从床上跳起来,惊道“七娘,你怎么了”
“我要他把儿子还给我”七夫人大吼一声,就地拔起,棋盒轰地一声炸开,她竟从中挣脱出来,张着五爪朝夫澜扑去
“七娘”
屋外听到尖叫声,纷纷闯进来,却见七夫人将朱小五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扼着他的喉咙,狰狞地喊“你还我儿子”
朱小五因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隐隐开始发紫,嘴里却道“不可能”
“七娘那是小五的身体他会被你掐死的”禾棠想要将七夫人拉起来,却发现根本拉不动,扭头一看目瞪口呆的三只,连忙急道,“看什么呀,来帮忙七娘暴走了”
施天宁比较谨慎“朱小五身体里的是那只水鬼吧”
禾棠凌乱“对哎呀不管是不是水鬼,特么的只要这身体被掐死了,朱小五就没救了”
菀娘当机立断,上前帮忙,袖中白绸飞出,紧紧缠上七夫人的腰身,将她拉向床外。谁知七夫人力气齐大,根本没有移动分毫,依然睚眦俱裂地掐着朱小五的脖子。
施天宁本想上去帮忙,却被杨锦书拦住“你保护如意和老方。”
“好。”他留守房中,静观其变。
杨锦书也站在一旁没动作,问“禾棠,七娘怎么出来的”
“我特么怎么知道啊忽然就暴走了”禾棠试着各种法术,却发现毫无头绪。
杨锦书皱眉道“她身上戾气太重,禾棠你回来”
禾棠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顾自喊着“七娘”
杨锦书动了气,上前飞快扯过禾棠的胳膊,将他拎起来拽回来,又对菀娘说“菀娘,你也收手,回来”
菀娘诧异万分,却还是收回绸子,飘回他们身侧,问道“锦书,怎么”
“七夫人被关了这么久都挣脱不出,怎么忽然就出来了你们不觉得奇怪”杨锦书紧紧盯着剑拔弩张的一人一鬼,目光自屋中移向房顶,缓缓道,“清净大师,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
“等等清净和尚”禾棠还保持着被杨锦书拎着的姿势,闻言连忙挂在他胳膊上躲起来,“他追上来了”
果然,两声跳跃过后,清净和尚自屋顶跃向院中,又推门进来,冷着脸对他们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和尚怎么阴魂不散的”禾棠小声嘀咕了一句,扬高声音问,“你是你把七娘放出来的”
“是又如何”
“你不是怕七娘害人才把她关起来的么怎么现在又放她出来”
“她身上戾气太重,棋盒已经压不住了。”清净和尚看向床内,“你看,我早说了,她会害人的。”
“兔子避忌了还咬人呢她想救儿子,当然”
“救儿子她不是在杀儿子么”清净和尚拿下颈间佛珠绕在手上,低声念着什么,隐隐佛光便自佛珠上散出,他念得愈久,佛光愈盛,而这佛光似乎与浮屠镇中的佛光略有不同,似乎带着几分攻击性。
“啊疼”七夫人忽然松开手,捂着脑袋在床上乱撞。
夫澜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在床上来回打滚“咳咳咳你咳咳臭和尚别念了”
清净和尚将佛珠祭出,长长一串佛珠便悬在床帏之间,将七夫人与夫澜尽数罩在其中。
他俩仿佛受到什么诅咒,难受地想要逃离,却被困在其中出不来。
“卧槽,这么厉害”禾棠瞪大眼看着清净和尚,没料到他一个看上去最不超凡脱俗的和尚竟然有如此高的法力。
杨锦书忙问“大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佛法无边,洒家自然是在为他们念往生咒。”
“往生咒”禾棠与杨锦书对视一眼,“我可不觉那两个现在想投胎。”
话音刚落,七夫人似乎与夫澜达成了默契,竟然齐齐朝佛珠攻去
七夫人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怕佛光的狠毒女鬼,而夫澜也将身体里的鬼力尽数使出,两人一左一右撕扯着头顶的佛珠,虽然屡屡被刺得惨叫,依然拼命逃脱
清净和尚大怒“轮回往生才是天道,你们盘桓世间,为祸人世,难道就不愧疚吗”
七夫人冷冷瞥他一眼,根本不打算回答,倒是夫澜猖狂一笑“红尘扰人,大师你若是真看得开,为何自己不投胎”
“我要收了你们这群为祸人间的恶鬼”
夫澜反驳道“说得道貌岸然,其实是为了私心别的恶鬼害你满门,你便要来我们身上撒气,何其可笑”
禾棠一听,却说“哪里可笑作恶自有人收,又不是因为你行的恶与别人无关,别人就不能管了清净和尚不想看他家的惨剧在别人身上重演,替天行道怎么了”
杨锦书诧异地看向禾棠,他还以为禾棠讨厌清净大师,怎么听他此言
禾棠注意到他的目光,尴尬道“那个我只是觉得这和尚做事比较粗暴但但出发点还是没错的对就是这样”
杨锦书笑了笑,忍不住揉他脑袋“嗯,说得有理。”
“只是”禾棠忍不住对清净和尚说,“大师,七娘她她真的很可怜,你你能不能帮忙救救她儿子你在寺里看的多,法力又这么高,一定知道怎么救朱小五对不对”
清净和尚停下念经,看了他一眼,道“佛法无边,若是能将他体内恶鬼渡化,这孩子还有救。”
禾棠刚要笑起来,就听夫澜冷笑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怨念太强,你那点佛法还真渡化不了我”
话音未落,他一拳击出,与身后的七夫人一起,将那佛珠筑起的屏障捣碎,齐齐冲了出来
杨锦书连忙道“菀娘,抓住朱小五”
菀娘得令,白绸一甩,将刚跳下地的夫澜手腕一拽,绕着他飞快闪过,将他紧紧裹住,收至一边
夫澜气愤,他现在仍是凡人之躯,竟然挣脱不得。
七夫人直取清净和尚命门,不料杨锦书横空出现,指尖一道鬼符弹出,竟自她身体一穿而过,痛得她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杨公子”清净和尚因佛珠被破捂着胸口吐血,见杨锦书挡在自己身前,有些怔然,“你为何”
“大师,你可还好”杨锦书头也不回地问。
“无无甚大碍咳咳”
杨锦书看着七夫人,冷静道“七夫人,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们什么你说为了小五,你会控制住自己,不再造杀孽,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七夫人瞳孔由黑变红,她阴沉沉道“他害我孩儿”
“此事急不得”
“你们若挡路,莫怪我连你们也杀”
“七娘戾气怎么忽然这么重”禾棠诧异,想到袖间那块碎石,难道
“七夫人”杨锦书还要再劝,不料七夫人仰天长啸一声,飞快闪身不见了。门窗忽然砰砰紧闭,一道红光闪过,整个房间竟然被锁在一道鬼阵之中
、第五十六章
杨锦书大喊不妙,他前些日子教七夫人一些静气修炼之法时,似乎也教过她一些小小缚魂术。只是万万没想到,七夫人虽没学会缚魂术,却将那点小法术运用到禁锢阵法中,且威力如此强大
禾棠抱着杨锦书的胳膊慌张“锦书,我怎么有点怕”
“禾棠,跟在我身边。”杨锦书抓紧了他的手,也有些不安,“这屋子太诡异了,我们小心为上。”
屋内有一个佛家和尚、两个奄奄一息的凡人、一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厉鬼、四只法力不足的小鬼,还有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屋中法术乱飞、矛盾重重,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施天宁忽然瞥见菀娘凑近夫澜,连忙喊道“菀娘你在做什么”
夫澜小声对菀娘说了什么,忽然邪气一笑,看了施天宁一眼,得意地挑眉。
施天宁意识到什么,连忙道“菀娘,不要”
然而他说得太晚了,菀娘松开了白绸,夫澜就地一滚,躲开了施天宁的攻击,快步跑向门口,猛地一推跳到门外,大笑道“我这身子还是人,不受这鬼阵影响,你们就在里面憋着吧”
他阖上门,又重新打开,笑道“救老方的法子我已经告诉菀娘了,算我好心棠哥哥,那碎石你自己留着吧,我可要去找你娘亲算账了再会”
说完,他将门磕住,竟然从外面上了锁,遁走了。
禾棠又气又急“这混蛋”
施天宁瞪着菀娘“他对你说了什么”
菀娘神思恍惚“他告诉我救老方的法子,让我放他走。”
“你居然答应了”施天宁正要骂醒她,却见她身后隐有红光,连忙抱着她闪开,“小心”
菀娘被他箍在怀里,在屋中连连躲闪,周身有凶光闪过,竟是七夫人痛下杀手。
禾棠怕他们受伤,连忙道“七娘朱小五跑啦你快去追”
七夫人一听,果然一声怒吼“子善”
一阵阴风吹过,她果然追了出去。
禾棠松了一口气“暂时让他们折腾去吧”
抬头一看,却见杨锦书绷着脸看着他“禾棠,方才那水鬼说什么碎石是怎么一回事”
禾棠心中一紧,竟然有些害怕说出真相。
“不行,我得追上去看看咳咳”清净和尚咳嗽两声,扑向门口,试图打开被锁住的门,却只能听到锁子在门上喀拉作响的声音。他继续晃着,想要将门撞开。
禾棠本想帮忙,却被杨锦书拽了回来,继续逼问“禾棠,你不要瞒我,碎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就是青莲观地牢的那个石头啊我带了一小块出来”禾棠看他神色严厉起来,连忙从袖子里将碎石取出来,证明给他看,“真的只有一小块,还没绿豆大呢”
杨锦书从他掌中拿起来,问“为什么那水鬼想要这石头”
“这石头可以增进修为,他着急修炼,当然想要了”
杨锦书气恼“你怎么不想想他着急修炼做什么”
“我想了啊,可我想不到啊”禾棠委屈,“我才死了两年,我哪里知道他那种老妖怪急着修炼做什么”
“”杨锦书心中气急,却发现禾棠说得也是真话,谁也不知那水鬼到底急着修炼做什么。若是他依然谨慎缓慢地吸人阳气,他们甚至不会察觉分毫,可他偏偏在得知朱家有大批厉鬼后便着急了,这
“谁在里面如意夫人”门外传来了马夫犹豫的声音,他已经苏醒,听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过来查看,“是是夫人吗谁把你们锁在里面了”
清净和尚连忙道“开门”
马夫被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
清净和尚没空与他啰嗦,大吼一声“开门”
“少跟老子吼你到底是什么人”马夫硬气起来,想到好心收留自己的人家竟然闯进了陌生人,连忙从院子里捡了一根木棍提在手里,怒道,“再不老实说话我就要报官了”
清净和尚想骂人,硬生生忍了下来,撒谎道“有人劫走了老方,我是前来帮忙的邻居,与方夫人一同被歹徒关在屋里了快放我们出去”
马夫大惊,他对邻居不熟悉,不知他说得真假,可又怕事实如此,他耽误了救人
清净和尚捶门“大哥,方夫人她被打昏,若再不找大夫,恐怕”
马夫一听便急了,连忙用木棍砸锁开门“夫人她”
清净和尚迎面一点,将他打昏,快步跑出去了。
“”禾棠走过去,“我先把马夫大哥拖进来,外面下着雪呢,怪冷的。”
杨锦书不忍,也上前帮忙。
谁知两人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一道红光挡了回来,七夫人虽走了,可这鬼阵还在
半截身子倒在门内的马夫被他们拖进来扔到床上,而施天宁与菀娘还在对峙。
“菀娘,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施天宁追问。
“他说,只要以一活人血祭,辅以一枚金丹,便可救老方。”菀娘看向禾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禾棠急道“怎么可能是真的这么阴损的法子”
菀娘反问“鬼道之术,哪有不阴损的”
“菀娘,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禾棠跑过去,“姐姐那个混蛋那么缺德,万一他骗你呢”
“总要试一试。”
“你胡说八道什么”施天宁捏着她的肩膀,怒道,“你疯了你修炼这么多年何曾杀过人,如今却要听那水鬼的胡说八道找活人血祭,你真是疯了”
禾棠连连点头,附和着“再说了,现在哪有什么活人”
菀娘的目光缓缓落在昏迷的马夫身上。
施天宁脸色大变“菀娘,那是活人,是帮了如意夫妇的好人,你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菀娘也有些崩溃“那你要我怎么办”
她挣开施天宁的手,跪在地上,捂着脸哭“如意如意她待我情深义重,她的夫君被我们牵连,即将殒命,我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如意她跟着我苦了那么多年,终于碰上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她抬起脸,脸上虽无泪痕,眼中悲切却一清二楚“我此生唯一憾事,便是不能护她周全。我本欲待她百年后随她一同入地府投胎,我修炼,是为了在她遇到困难时可伸出援手,如今她夫妻俩遭此大劫,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怎么可能”
施天宁蹲下去,捧着她的脸,低声问“你这么多年不下山,是怕自己害了她”
菀娘点头“人鬼殊途,我只要远远看着她平安喜乐便好。若是若是可以重来,当初我绝不会下山,绝不会让他们蹚这趟浑水”
“菀娘”施天宁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我们会救老方和如意,即使不血祭,我们也能救回来,你信我。”
菀娘不说话,紧盯着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施天宁温柔一笑,帮她拢了拢垂下来的头发,“你看,我们双修这么多年,我虽总与你吵嘴,却从未食言过,对么”
菀娘想了想,缓缓点头施天宁嘴上缺德,却也不失侠客风骨,言必信。
“好了,起来。”施天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安慰道,“神棍与闵道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说不准他们有办法。”
菀娘忧心“若是没有”
施天宁打断她“若是没有,我便去给你找个活人来血祭,那金丹我也双手奉上,如何”
菀娘看着他坚毅的脸,闭着眼,点头答应了。
禾棠简直不敢相信,施天宁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找活人血祭,他做与菀娘做有什么区别
“天宁哥,你”
杨锦书拦住他,凑过去小声道“别说了。”
禾棠不解“为什么”
杨锦书低低叹了口气,并没有解释,而是握着他的手说“天宁哥用心良苦,我们不要多言。”
禾棠很讨厌这种感觉,有时候杨锦书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偏偏不肯对他说。可杨锦书眼中深切的悲悯让人忍不住在意,简直像是像是隔绝于世界之外,太太旁若无人了。xvna
禾棠的心揪紧了,他有点小小的难过。杨锦书对旁人的事情似乎总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让他很不安。他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可若是他不搀和进去,杨锦书似乎就从未考虑过出手相助,难道书生都是这样的禾棠不懂,也不知这种距离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神棍与闵悦君的师徒恩怨,杨锦书从头到尾看过,却不偏帮任何一方;菀娘与施天宁的感情糊涂账,他也不明言;朱家的事,杨锦书从一开始便不想管,若不是他一直紧咬不放,杨锦书恐怕只会将这当做一件异闻
他到底在乎什么呢
禾棠看着杨锦书,忽然问“锦书,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会救我吗”
杨锦书不知他何出此言,疑惑道“这是自然,我一直在救你啊。”
“”禾棠怔然。
忽然想起,他屡屡莽撞出事,都是杨锦书在一旁相帮,从未离弃。他低声笑开,猛地揽上杨锦书脖子对着他脸颊亲了一口“锦书你真好。”
杨锦书“”
虽然有些莫名,杨锦书仍然笑着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巴“乖。”
“一进门就被闪瞎眼,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们看过去,便见神棍倚着门框捂着眼睛怪叫“要瞎要瞎。”
闵悦君伸手撤掉七夫人布下的鬼阵,站在神棍身后淡淡地看着他们。
“嗷,神棍你回来啦”禾棠扑过去,“好想你呀”
闵悦君抬手施法,将他抵在一步之外,言简意赅道“离他远点。”
禾棠“”
他缓缓看向神棍,问“这谁你保镖”
神棍翻白眼“护身符,活的。”
、第五十七章
禾棠不情不愿地退到杨锦书身边“早知道你们师徒俩有猫腻,没想到几个月不见,真是明目张胆了。”
神棍走进来,捏着他鼻子,温柔道“猫腻你大爷。”
“你俩不较劲了”禾棠探头看着他身后缓缓步入的闵悦君,“闵道长,你不准备掐死你师傅了”
闵悦君淡淡道“不用,他已经死了。”
“鬼生艰难。”神棍感叹。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在那儿废话,过来看看人”施天宁指着地上躺着的俩夫妻,“怎么办”
闵悦君上前查看,平静道“如意夫人无碍,她丈夫阳气将竭,命不久矣。”
施天宁果断道“怎么救”
“正道无解。”
“什么意思”
“就是说,名门正派没法子救他。”神棍附身看过老方的情况,站起来道,“鬼道有法子救,可都太阴损了。”
“方才那水鬼说,可以一活人血祭,辅以金丹”菀娘看着他们,问,“这可是真话”
神棍拧起眉头“阴损的法子不少,他却说了最损的一个给你,果然用心险恶。”
施天宁眼前一亮“这么说,还有不那么阴损的法子”
“有自然是有的。”神棍瞟了瞟闵悦君,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做不了,问闵”
闵悦君看着他,不说话。
神棍把话吞进嘴里,改口道“问我徒弟去。”
“师傅。”闵悦君缓缓开口,“你方才叫我什么”
神棍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无奈道“悦君。”
闵悦君满意点头,对他们道“老方只是丧失精气,三魂七魄还在,腑脏未损,可借十位修道人身上阳气渡去,每人分一点给他,三月之后,便可恢复如初。”
禾棠嘀咕“上哪儿找那么多愿意分阳气的修道人去”
神棍背对着闵悦君,偷偷朝他们做了个手势。
邻居们“”
“小动作免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闵悦君瞥他一眼,对菀娘道,“你们带他去青莲观,我修书一封交给你们,你们交予我观中弟子便可。”
神棍撇嘴,假装不知他在说什么。
“这”菀娘激动地向她下跪,“多谢闵道长菀娘感激不尽”
“你不能去。”闵悦君看着他们,“你们都不能去。青莲观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找个信得过的凡人,送他们过去便可。”
“信得过的凡人”菀娘将目光定在床上躺着的马夫身上,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动了杀心,便觉得羞愧难当,低下头不敢说话。
施天宁拍拍她肩膀,道“先救如意醒来,让如意对他说。”
“只能如此了。”
闵悦君看到如意与老方身上的鬼符,神色渐冷,看向杨锦书“这符哪里来的”
神棍连忙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保密。
禾棠紧闭嘴巴不敢说话。
杨锦书看看神棍,又看看神色冷然的闵悦君,半真半假地回答“清蓉道长教我写的。”
神棍捂着脸,一副要死的表情。
闵悦君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你待他倒是好,教得不错。”
神棍无奈“我又没收他做徒弟,你酸什么酸幼稚。”
他们师徒之间的气氛这几个月变了不少,似乎从恨不得掐死对方变得微妙起来。几只旁观的鬼眼珠围着他俩转了转,各自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禾棠悄悄附在杨锦书耳边,小声道“觉不觉得他俩现在有点怪”
杨锦书默默点头。
“神棍好温柔,道长好傲娇。”禾棠总结道,“闷骚师徒组。”
“”杨锦书思索片刻,觉得禾棠的总结十分精辟,点头道,“你说得对。”
“我本来觉得他俩只是师徒间的相爱相杀,然而”禾棠眼珠滴溜溜转了半晌,摸着下巴道,“总觉得剧情走向开始诡异起来了呢。”
神棍瞟他一眼“我听得到。”
“哦。”禾棠干笑,“其实我说得还是蛮含蓄的。”
神棍翻白眼。
闵悦君饶有兴致地问“哦不含蓄的说法是什么”
禾棠眨眨眼,躲到杨锦书身后,胆大包天道“不含蓄的说法是,你和你师傅是不是谈恋爱了”
“”
“哦,用你们古代的说法是,你俩心悦君兮,知不知”
神棍攥起拳头缓缓靠近,狞笑道“我看你是皮痒了”
禾棠抱着杨锦书大喊“锦书救我”
“哪里逃”
“嗷嗷嗷救命”
杨锦书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赔笑“道长,你不要与小孩子计较嘛。”
“小孩子个屁他哪里小啦”
“我脸小”
“你”
闵悦君看他们闹,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伸手将神棍招回来,按在身侧“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神棍怒,“谁是小孩子”
“我。”闵悦君随手将如意身上的符纸撤去,一层清气覆下,救她醒来,对一旁的神棍道,“师傅,这符纸威力太大,日后少教他们乱写。”
神棍干笑“那个那个只是无聊随便教教的,我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呵呵呵。”
废话,他当然知道威力大,当初写来送给杨锦书就是为了危难之时救急的,威力不大怎么行不过这话不能跟闵悦君讲,这小子反复无常,要是真的吃起醋来,杨锦书可要遭殃。
如意逐渐醒转,闵悦君没了废话的兴致,转而问道“杨公子,你信中所说,朱家六夫人可能被厉鬼所纵之事,可是真的”
“我们虽未找出确实证据,不过近几日发生的事十分蹊跷,我想必定与此有关。”
禾棠一拍脑袋“哎呀,夫澜已经跑去朱府闹事啦,我们快跟上啊”
闻言,神棍与闵悦君不约而同震惊道“夫澜”
“啊对啊”禾棠有些被吓到。
杨锦书看着他“什么夫澜”
“就是就是小五身体里那只水鬼啊”禾棠不知那两个道士在惊讶什么,忙说,“他自己说他叫夫澜,生前很出名不过道长,你们认识”
闵悦君看向神棍,不知该不该说。
神棍扶额,脸色铁青“还记得我提过的,青莲观三位开山祖师么”
禾棠点头“记得啊,你师傅算一个,另外两个不是一个过世一个云游了么”
“嗯,云游的那个,就叫夫澜。”
“啥”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炸得他们外焦里嫩。
“那那个阴险狡猾的水鬼,竟然是是青莲观的开山祖师之一开玩笑的吧”禾棠真想摇着神棍肩膀说,“你们青莲观怎么净出奇葩到底还是不是名门正派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像反派”
神棍“”
闵悦君“”
膝盖好疼。
禾棠举手“在我们前往朱家的路上,你们能把前情提要说一遍么”
神棍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只知道他是三位祖师中最没耐心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建观中途便抛下同门不管,外出云游了。”
“然后”
“我们只偶尔听师傅提过,夫澜师叔天纵奇才,是世间少有的修道高手,不仅对道法、佛法颇有研究,对鬼道亦是知之甚深,他云游之后师傅便没了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被困在一处水井中天意弄人。”
“听起来有点耳熟”禾棠悄悄看向神棍,“总觉得这个设定跟神棍你有点像呢。”
神棍黑脸“哪里像”
禾棠掰着手指“天才、爱玩、精修多种道法、死得凄惨,还有那么点没良心。”
神棍“”
杨锦书拍禾棠脑袋“别乱说。”
禾棠扁嘴“哦。”
闵悦君率先出门“去朱家。”
神棍默默跟上。
如意已经醒来,头疼地问“夫人,这是”
菀娘连忙扶她坐起来“如意,你听我说”
杨锦书与禾棠识趣地离开,交给他们处理。
施天宁提了一句“你们先去,我们将这边的事处理好便去朱家找你们。”
“好。”
他们跟上去,却见闵悦君御剑而起,神棍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连飞的力气都省了。
禾棠招手“嘿,闵道长,多带两个呗虽然我们是鬼,但飞过去也很费法力的”
神棍同情地看着他们“别做梦了,他才不肯。”
闵悦君拂袖一挥,一道蓝光闪过,竟将他们二人托起,远远缀在他们身后,飘然而去。
做了携带品的禾棠碰了碰杨锦书的胳膊“这个闵悦君是不是有点心理疾病啊”
“嗯”
“就是心病。”
“哦。”杨锦书问,“什么病”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总觉得他怪怪的。”禾棠琢磨着,“你说他恨神棍吧,偏偏还喜欢对神棍撒娇抱怨,你说他对神棍好吧,却对神棍赶尽杀绝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你说该不会真的是青莲观风水不好,净出妖魔吧”
杨锦书皱眉道“莫要胡言,青莲观凡事皆有因果,青莲观的事,我们外人还是少议论为妙。”
“真的不是风水问题要不要让神棍给算算”
“禾棠”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禾棠认输,自言自语,“可我真觉得他们三个心理都有病夫澜、神棍和闵悦君三个都很像神经病啊青莲观到底什么风水”
“禾棠”杨锦书咬牙。
“好好好,我闭嘴”禾棠抱着他胳膊撒娇,“我们老老实实看前面那两个秀恩爱。”
“”杨锦书扶额,为什么禾棠的脑回路总是与常人不太一样,那师徒俩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不对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了
、第五十八章
闵悦君带着他们三只鬼前往朱家,路上禾棠话唠发作,与神棍搭话,问起他们这几个月外出捉鬼的进展。神棍早就受够了和闵悦君这个闷葫芦整天待在一起,立刻兴奋地向他们说起这几月的经历来。
闵悦君收到其他修道门派的回信,得知各地均出现了厉鬼索命夺魄的事,与骥山县类似的事件不断在各地上演。闵悦君带着他一一找过去,顺路收了一些鬼,查明真相。
正如他们所料,这一切果然有人操纵,这些厉鬼均是近几年惨死的冤鬼因怨气郁结而成,不仅在死后找到害死自己的仇人进行报复,还为了提高修为滥杀无辜,有些厉鬼甚至会夺取活人的魂魄吞噬下去以加快修炼速度。
闵悦君收了几只来不及逃跑又免于被他轰得魂飞魄散的厉鬼,拷问许久,才得知他们生前都或多或少被仇人以各种手段狠狠折磨过,并且死亡当天便戾气冲天,凭着本能便可大杀四方。有厉鬼曾经后悔过想要去地府谢罪,然而他们身上的怨气戾气有如实质般控制了他们,让他们想要杀更多的人,吞噬更多的魂魄,变得更强。
禾棠听完,惊道“这这跟七娘的境遇很相似啊”
神棍悄声道“不然你以为小王八蛋为什么肯来这里”
闵悦君在前面幽幽道“师傅,我听得见。”
“”神棍干咳两声,正经道,“我们怀疑你娘也受到幕后操纵者的影响,所以过来看一看。”
禾棠问“幕后操纵者是谁”
“不知道。”神棍摇头,“我们要是知道,还来这里干嘛,早就过去捉鬼了。”
杨锦书却有些犹疑“鬼鬼有这么大的力量”
“锦书,你可别小看鬼,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神棍给他数,“乱葬岗那些鬼魂野鬼是等级最低的鬼,若是不修炼,迟早要被道行高的厉鬼所吞。修过鬼道的鬼要比他们厉害些,不过修炼到何种境界,那也是看天分和机遇的。好比刘叔,死了几十年,除了帮邻居点小忙,给阴差做做苦力,法力低微,自然最容易被灭,而施天宁与菀娘那种生前懂一些武术,死后又双修的,修炼比其他鬼快些,勉强可以自保,而你这种”
神棍上下打量着他,笑道“你虽命薄,死后却过得比其他鬼舒服多了。你有家中重俸,年年有人祭奠,在冥界可是豪绅。本人学识渊博,又谦虚勤奋,经常能帮上阴差的忙,攒下不少功德,后来又有我从旁指点修炼之法,算是少见的天时地利人和皆齐的好运鬼,加之你弄到不少冥界法宝,自然要比其他鬼更厉害些,大部分厉鬼不是你的对手。”
杨锦书被他说得害羞起来“是亲友护持,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因果循环,这都是你应得的。”神棍继续道,“可你还比不上红苕夫人那样的厉鬼,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他们这种厉鬼,在死之前就被下了咒,身上戾气重,且因死后造下大量杀孽,变成厉鬼时已无药可救。鬼本就是阴邪之物,戾气只会加强他们的法力,让他们所向披靡。你们也遇到过不少厉鬼了,吃了不少亏吧抓住过对方没有”
禾棠老实摇头“没有,每次都被对方跑了,好不容易抓住次七夫人,还是被她逃掉了。”
“所以,你们要多加小心。”神棍拍拍禾棠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你,小心被他们利用。”
禾棠黑了脸“凭什么要我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