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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作伴 第9节

作者:覆水倾墨 字数:18606 更新:2021-12-13 13:56:58

    “嗯哪里奇怪”

    “就是这些道士啊从掌门到弟子,全是年轻人,你不觉得奇怪吗”禾棠指着前面引路的云苍,“我见过的年纪最大的道士就是他了,可他看上去也就比闵悦君小一两岁吧,按理说,一个门派,再怎么说,也该有个老头子坐镇吧可你看这青莲观,连个超过三十岁的道士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他这样一说,杨锦书还真的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青莲观立派几十年,即使开山掌门已仙逝,那神棍的师兄们也应当在世,怎么由一个年纪轻轻的闵悦君做了掌门即使他修为较高,可资历毕竟不足

    就连菀娘都察觉出其中不对“我好像根本没见过这山上有老头子。”

    走在前面的神棍显然也听到了这些,他忽然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禾棠追上去问“神棍,你呢见过你那些师兄没有”

    神棍白着一张脸,僵硬地摇头。

    他想,他知道万骨窟是什么了。

    云苍带他们来到一处僻静山坡,这山坡树木林立,枝繁叶茂,树枝缠绕到一起,遮天蔽日,远远看去像一个洞窟,而林木之间,密密麻麻立着一排排木碑,每个木碑上都写着一个道号,木碑顶部缠着一条长长的白布。

    云苍伸手指引“这便是青莲观的万骨窟,葬着故去的青莲观弟子。”

    他转过身,看着神棍,似笑非笑道“可识得几个师公”

    神棍缓步走进去,一一看过碑上的道号,脸色越来越白。他本是嬉笑人生的无忧鬼,可当下模样却如此失魂落魄,神情悲恸。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禾棠道。

    菀娘低声道“看这些木碑年代怕是故去多年。”

    神棍在万骨窟中绕了一圈,游魂一般飘出来,神色震惊悲戚,一言不发地飘走了。

    禾棠不放心,连忙追了上去,杨锦书与菀娘也只好跟着。

    云苍示意两位弟子看顾他们,自己则与其他弟子为故去的兰亭下葬做法,借此间隙,他修书一封,以灵鸽传信,询问其他修道门派。

    神棍飘得太快,禾棠他们追了一会儿便看不到他的踪影。

    杨锦书无奈道“他被固灵诀困着,不能离闵道长太远,不必太忧心。”

    “难道是神棍的师兄们”禾棠挠头,“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们死了吗”

    杨锦书长叹一口气“看来是不知道。”

    “虽然还不太明白他和闵悦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有了那么点理解闵悦君每次看到神棍就生气的心情了。”禾棠学着杨锦书的样子叹了口气,“他那个闷骚的性子,指不定心里藏了多少事不肯对神棍说,偏偏还要生闷气。”

    菀娘在一旁说风凉话“神棍那个没心没肺的,有时候的确看着欠打。”

    杨锦书与神棍相处日久,对他的性子更了解些,便说“道长只是看起来没心没肺,心中大悲大喜,怕是藏得深。”

    禾棠嘀咕道“两个闷骚。”

    他摇头甩开烦心事,缠着杨锦书问“锦书锦书,你有没有想我呀”

    菀娘翻白眼“不知羞。”

    禾棠假装没听到,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杨锦书看。

    杨锦书抿唇笑,点头。

    禾棠挑眉“你说出来啊。”

    杨锦书向来含蓄,此时只是摸着他的头,说道“禾棠,你快点长大。”

    禾棠拍开他的手“我已经死啦,长不大啦”

    杨锦书莞尔,依旧说“快点长大。”

    “长大干嘛”禾棠问。

    菀娘在一旁笑“长大了和锦书双修呀”

    禾棠“”

    杨锦书红着脸看向她“菀娘你”

    禾棠指着自己悲愤道“我还是个未成年好吗未成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谈论的话题少儿不宜啊喂”

    菀娘翻着白眼道“你敢说你穿越前也是个未成年”

    禾棠眨着眼,狡辩道“虽然我穿越前已经不是个青葱少年,但我穿越后是呀”

    菀娘哼了一声“死都死了,还装小男孩。”

    禾棠捧着脸,指着鬼气森森的脸蛋卖萌道“我虽然是只鬼,可我还是只小鬼啊”

    菀娘看不下去,嫌弃地撇嘴走了。

    杨锦书看着禾棠问道“你第一次死时几岁”

    禾棠扭捏道“秘密咩,不能问哒”

    杨锦书“”这熊孩子。

    、第二十九章

    禾棠做着鬼脸,看一旁的杨锦书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孩子气”

    “没什么不好,很活泼。”杨锦书温声细语,“少年郎若是太稳重了,反而显得忧思过重。你这样无忧无虑,正是好年华。”

    禾棠莞尔。他其实并不介意告诉杨锦书他多大,可他穿越来去,生前死后一团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几岁了。杨锦书生前死后加起来快要三十三,可看他模样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外间闲聊,青莲观的弟子们默不作声地架着一个木制的架子往里走,架上放着兰亭的尸首,换了身新衣裳。几个弟子施法挖了个坑,在坑中四角贴了黄符,这才将兰亭缓缓放入。云苍带头悼念,口中念念有词。

    道家生死观念淡薄,尘归尘土归土,连副棺木都懒得买。

    禾棠看着他们如此随意地处置同门的尸体,颇有些不适应,扭头看着杨锦书轻声道“这万骨窟下得有多少白骨啊”

    杨锦书经他一提醒,脑中灵光乍现,惊道“这里尸骨成群,为何”

    禾棠“为何什么”

    菀娘也变了脸色,接住杨锦书的话头紧张道“为何没有鬼”

    禾棠耸肩“被同门渡化了吧。”

    杨锦书摇头道“不会。禾棠,你没发现么他们只是在悼念同门,并没有渡化。”

    禾棠仔细一听,的确如此。

    杨锦书盯着逐渐掩埋的土坑,土壤中露出一角黄符,他低低道“那些符纸有问题”

    菀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有镇魂之用。”

    “镇魂”禾棠讶然,“又不是妖更不是鬼,镇什么魂”

    菀娘白他一眼“刚才神棍的反应你没看出来么青莲观必然经历过一场大劫,神棍的同门师兄们或许全部葬身于此,伤亡如此惨重怎会没有冤魂”

    禾棠闻言,重新看向那片飘满白条的万骨窟,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万骨窟寂静无声,连风拂过树梢的声响都听不见。

    这里安静得出奇,却又不是那种阴冷的鬼气森森。

    禾棠浑身发冷,默不作声地抱着杨锦书的胳膊,怂“锦书,我怕。”

    杨锦书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带着他飘至一棵大树旁,默默地单手抱住树干,静静地眨着眼看着里面。

    唯一留在原地的菀娘“”

    大男人这么怂,行不行啊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鬼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轰响,如平地一声雷,震得众人头昏脑涨。

    禾棠和杨锦书一起抱着树干哇哇大叫“卧槽地震了”

    青莲观的弟子们从万骨窟中出来,齐齐看向远处。

    云苍脸色一变“糟糕是掌门那里”

    杨锦书抬头看去,忽见远处空中悬着一道法阵,足有三丈见方,青蓝亮光盈天散开,阵中有些微闪电劈下,竟是一局威力强大的攻击阵法

    “这是”他连忙拉下禾棠,“我们去看看”

    “哈”禾棠不情愿地被他拖着走,“锦书你别慌我们过去被雷劈了怎么办说不定有仙人渡劫啊”

    菀娘简直要被禾棠的神脑洞给气死了,哎哟两声追着青莲观弟子跑去“这哪里是有人渡劫,这是有人在斗法”

    “斗法在青莲观和闵悦君”禾棠睁大双眼,“谁这么想不开啊”

    没走多远,他们便被青莲观中设的各道法门给克了,随性的青莲观弟子早就撇下他们赶往闵悦君的住处,三鬼不得不想办法破了这些小法阵,艰难地赶了过去。他们这一耽搁,到达事发地点时空中的法阵已然散了,闵悦君的书房门大开着,苏醒过来的施天宁躲在门口,看着青莲观弟子一哄而上涌了进去。

    杨锦书隔着人群看不分明,只听到他们的惊叫声,喊着“掌门”,约莫是闵悦君出了事。

    菀娘一把将施天宁拉出来,仔细端详着他全身上下,那些伤已经消失了,就连衣服都恢复如初。她松了口气,问道“解了”

    “解了,闵道长没为难我。”施天宁朝她笑了笑,“我没事了。”

    菀娘点点头,惊觉自己挂着他的胳膊,面上一红,飞快松开手,后退两步,看向屋内,打听“里面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施天宁也一脸莫名“我也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神棍在和闵道长打架,我还没来得及喊人,他俩就开始斗法了法术无眼,我一只鬼还是不要随便看热闹得好,所以我出来了。”

    “神棍和闵悦君打架”禾棠惊讶,“这师徒俩还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不过神棍打得过他吗”

    施天宁道“看见刚才天上那法阵了没神棍放的。”

    “卧槽神棍这么牛”

    杨锦书皱着眉头“听青莲观弟子担忧的语气,恐怕吃亏的是闵道长。”

    “哈”禾棠不敢相信,“闵悦君那可是系统保护nc啊他怎么会吃亏”

    “什么”

    “就是说他不容易受伤,这种被神棍打败的设定太不科学了”

    “”依然听不懂。

    禾棠探着头道“锦书,我们进去看看。”

    正准备挤进去,人群却渐渐散开,露出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闵悦君。自上次在乱葬岗施法困住百鬼,又被厉鬼所伤后,他气力一直未恢复,如今被神棍措不及防痛下杀手,竟然没抵住。

    弟子们怒瞪书房另一边站着的冷面神棍,却碍于他是闵悦君的师傅,敢怒不敢言。

    闵悦君推开搀扶的弟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痕,盯着神棍道“你发什么疯”

    神棍看着他,冷冰冰地问“万骨窟是怎么回事”

    “云苍没告诉你吗那里葬着我青莲观的弟子。”闵悦君顿了顿,轻笑一声,“忘了,没有你,你尸骨无存。”

    神棍不为所动,继续问“我师兄他们呢”

    闵悦君听到这句话,面色彻底冷了下去,语气也再度狠了起来“葬在里面呢,我亲自葬的,挖了坑,埋了骨,立了碑,年年祭奠。”

    神棍后退半步,盯着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闵悦君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大笑两声,反问道,“我没告诉你吗我跪在你面前求你回来,你怎么说的”

    神棍嘴唇颤抖,瞳孔放大,表情竟然有几分茫然。

    闵悦君冷笑两声,问道“清蓉,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杀了喂狗是不是还觉得我忘恩负义是不是恨我入骨”

    神棍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好、好、好”闵悦君一连道了三声好,挺直脊背,漫声道,“你恨我不错,我是忘恩负义,我是心狠手辣,我是没有良心,我闵悦君是天底下最坏的徒弟。只是很可惜,你修为不如我,你杀不了我,你只能被我用固灵诀困着你做鬼,我修道,你投不了胎,我入不得地府,我们就耗着,一生一死,耗到你魂飞魄散,或者我得道升天。”

    “这得多大仇啊”禾棠龇牙,觉得闵悦君有点心理变态,“他困着神棍做什么呢互相折磨吗”

    “可不就是。”菀娘点头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深仇大恨,好好的师徒俩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禾棠出主意“等他们吵完了,我们就把神棍抓起来逼供”

    施天宁赞同“甚好。”

    杨锦书被他们吓到“这这怎么行我看到道长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

    禾棠“那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也去问问闵悦君啊”

    “”施天宁看着他,“你去问”

    禾棠摇头“我不敢。”

    施天宁“那你说个屁。”

    禾棠可怜巴巴地看着杨锦书,告状“锦书他骂我”

    杨锦书笑着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我去问。”

    “嗷锦书你最好了”禾棠抱着他撒娇,“简直是小天使”

    “什么”

    “就是你特别好的意思”

    杨锦书已经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闻言不再深究,重新看向对峙的师徒俩。

    青莲观的弟子显然也被这劲爆八卦给听懵了,震惊地看着他们的掌门和掌门的师傅。

    神棍怔然许久,渐渐冷静下来,轻声道“那就耗着吧。”

    话音未落,他双眼一闭,倒在地上不动了。

    杨锦书大震“道长的魂魄”

    神棍方才发了那么大一道法阵,几年修为折损大半,本就不稳的魂魄顿时更加飘忽。

    闵悦君一怔,脸色一变,大步跨过去,将他从地上捞起。神棍脱离了实体,魂魄毫无分量,捧在手里毫无真实感,令他胆战心惊。明知这是正常的,闵悦君依然止不住浑身发抖。

    “掌门”云苍喊道。

    闵悦君回神,默不作声地抱着神棍的魂魄快步走向地牢。

    禾棠虽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名堂,但待在里面比在外面舒服多了,于是拉着杨锦书等一起跟上去了。

    、第三十章

    地牢是被严令禁止进入的地方,青莲观弟子不敢进去,被云苍吩咐着各自散开了。他也有事要忙,看了眼跟着走的几只鬼,犹豫片刻,喊住了杨锦书“杨公子留步。”

    他见杨锦书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对他的印象要好些。

    杨锦书停下来,回头问“道长有事”

    云苍道“掌门近来受了伤,身体不大好,劳烦诸位帮忙看顾一二,不要让他在地牢中肆意妄为。”

    禾棠啧了一声“肆意妄为是个微妙的词,你是想让我们保护他呢还是想让我们帮忙拉架”

    杨锦书示意他少说话,对云苍道“闵道长救了我朋友,我们不会让他有事的。”

    云苍点点头“我留几个弟子在外候着,若是有事,劳公子告知。”

    “好。”

    “多谢。”

    云苍告退。

    杨锦书轻点禾棠的鼻子“这里毕竟是修道人的地盘,你莫要嘴上惹事。”

    禾棠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一起进了地牢,他们一眼便看到空中悬着的红色怪石。闵悦君将神棍的魂魄定在半空,红色怪石散出无数血色丝线一般的光,将神棍紧紧围绕。

    施天宁抬头望了望这个简陋的山洞,轻声道“这里怎么像个修鬼道的地方”

    菀娘也说“此处阴气极盛,非寻常修道之所。那怪石不知是什么法宝,竟让我觉得通体舒泰。”

    “我也是。”施天宁点头,“若不是亲眼看到这里是一出山洞,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年坟墓。”

    杨锦书盯着那红色怪石看了许久,面露忧色“闵道长,这怪石可是冥界之物”

    闵悦君转头看着他,点头道“是。”

    杨锦书大吃一惊“你从何处得来”

    “与你何干”

    杨锦书皱着眉头,颇为着急“闵道长,你是红尘中人,凡胎,怎么敢在这里养一尊冥界法器这可是要折寿的”

    禾棠扯了扯杨锦书的袖子“锦书,他不会折寿的。”

    “为何”

    “他说,他不会死。”

    “”杨锦书不信,“不会死”

    禾棠点头“嗯,他自己说的。”

    奇怪的是,杨锦书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任何羡慕的表情,虽然惊讶,那惊讶中却多了几分悲悯。

    禾棠有些不安,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不好么”

    “人生短暂,岂能长生”杨锦书叹息,“闵道长若真的不会死,恐怕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闵悦君闻言,微微动了动嘴角,漫声道“人人求长生,唯我求一死。说出来是不是很可笑”

    杨锦书问“闵道长,这段时间你与青荣道长之间诸多争执,我等看客一头雾水,若是不嫌麻烦,可否为我们解惑”

    闵悦君垂眸看了眼神魂游离亟待镇魂的神棍,思考片刻,点头道“可以。”

    禾棠顿时来了兴致,准备听一出跌宕起伏的狗血大戏,不料闵悦君短短几段话便说尽了前因后果,回忆虽短,却触目惊心。

    他幼时家破人亡,独自一人在世上颠沛流离,经常挨饿受伤,有一次,他被一群纨绔子弟欺负,打成重伤,慌乱之下逃入山中,昏迷不醒,被彼时回山路过的清蓉道长所救,带到青莲观细心救治,并收他为徒。

    然清蓉天性不羁,虽是掌门最看中的得意弟子,受尽同门宠爱,却轻于修道,眷恋红尘。他精通法术,于五行八卦亦有天赋,闲来无事便跑去山下为人测字算命,换一二酒钱,去山下的酒馆喝酒听曲。他算命算得准,却又不要重金。若是喜事,酒钱便可多上几文,算客人打赏,可若算出大凶,便会招来客人的暴怒辱骂,甚至会在大凶应验后前来找他算账因为清蓉只测吉凶,却不会教客人如何避灾躲祸。

    世上哪有这样的算命先生于是清蓉总被人寻仇,总被人追着打,甚至有人扬言要拿他这江湖术士杀了解恨。

    清蓉仗着自己法力高,嬉笑怒骂,对这些威胁不以为意,早掌握了上百种逃跑技巧,越来越像个江湖术士。青莲观的掌门对这个小徒弟很是无奈,清蓉的师兄们也总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于是劝着劝着也不管了,由着他胡闹。

    那时候闵悦君还小,整日见不到自己的师傅,他被清蓉丢给其他师兄学本领,几年下来,他连简单的测字都学不会,御剑、写符、招魂、捉鬼却比其他同门更加精通。清蓉也教他法术,闵悦君学得最认真,勤学勤练,十八岁时便比清蓉本人更加运用自如。

    他一心想护着清蓉,可清蓉劣迹渐多,终于引起掌门不满。清蓉与掌门大吵一架,怒而出走,离开了青莲观。

    那时观中众人只以为他又像平日一样闹脾气,去山下喝几坛酒便会回来笑嘻嘻地与大家玩闹。

    可是清蓉再也没回来。

    闵悦君在山中等了他一年,等来的是不断上山寻仇的江湖中人。

    他为清蓉挡住了这些人,心里想着,他还用青莲观的名义闯荡江湖,应当还是对这个小门派有所留恋的。怀着这一点希望,他又等了两年。

    清蓉依旧没回来,上山寻仇的人却越来越凶残了。

    不止是人,还有厉鬼。

    闵悦君在那三年里,修为大增,一跃成为青莲观最厉害的弟子。

    掌门终于在第三年的夏天仙逝,青莲观一片惨淡。闵悦君想,掌门是清蓉的师傅,他应当不想错过这场祭奠,于是下山寻了半月,没寻到人。

    师伯们待他一如当初,关怀备至,倾囊相授,但眸中忧色日益增多。

    他二十二岁那年,师伯们命他下山修行。闵悦君心里记挂着他的师傅,一边修行一边寻找清蓉的踪迹。就这样找了一年,他捉了许多鬼,攒了许多功德,终于找到了。他求清蓉回去,却被清蓉视而不见,再次撇下他离开。

    闵悦君还欲再追,却收到观中灵鸽传信,急召他回去。

    闵悦君入青莲观十年,从未见过观中使用灵鸽传信,心知出了大事。他追上清蓉,将情况告诉他,清蓉却以为他是在使技骗他回去,不以为然。

    闵悦君从未对他如此失望,记忆中那个爱护他、与同门嬉笑的师傅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即使他平时总对清蓉发脾气,却是希望他能收敛一些,保护好自己,只有那一次,他与清蓉大吵一架,愤而离开。

    他回了青莲观,入眼却是满目疮痍。

    他的师兄弟、他的师伯们,被人杀死了,死得极其凄惨。他的师伯们挡在山门前,与人缠斗,法术用尽,修为尽失,力竭而死,总要拉着他比御剑飞行的师兄们浑身是伤地倒在院子里,院子里还残留着法阵焚烧的痕迹,而平日里只懂得养鸡鸭种萝卜写符纸的小师弟们横死观中,有几个小师弟怀里还紧紧抱着染着血迹的小兔子。

    他的师伯们竭力想护着观中弟子,然而护不住。

    本就人丁不兴的青莲观,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闵悦君在青莲观的山门施了一道法阵平生镜,法阵犹如一道镜子,折射出青莲观三个月内发生过的所有事。

    他看着自己的同门像往常一样嬉笑着养着小动物,打闹着要去摘桃子,背对着师伯们吐舌头,日子过得与过去十年并无不同。可是渐渐地,青莲观中加强了戒备,师伯们命年轻弟子下山修行,弟子们察觉不对,不肯下山。一群陌生人闯入山中,与师伯们争吵,双方对峙不久,对方忽然大开杀戒。

    青莲观与世隔绝,人心淳朴,从未遇过如此凶残之人。对方有备而来,师伯们力有不逮,终究遭遇一场大劫

    闵悦君一个人为所有逝去的同门安葬,他辟了万骨窟,亲手将同门一个个埋葬,没用法术,用手挖坑,鲜血淋漓如他那些逝去的同门。

    他去为同门报仇,得知对方真正要找的人其实是清蓉。

    手刃仇人,血债血偿。然后他找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的师傅那时他已经杀红了眼,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要杀的是谁。清蓉法术高深,屡次躲过,终于还是在杨家后山被他重新追到。

    他杀了清蓉,恨意太深,惟愿他尸身不复,魂飞魄散。

    他拖着一身伤回了青莲观,重新整治山门,学着老掌门收留孤儿,教他们法术,教他们养鸡种菜,教他们捉鬼救人,一步步将青莲观重新建立起来。山中拮据,他便下山去为别人捉鬼,赚了钱就带回去养整个门派的人。

    明月君的名气越来越响,弟子们逐渐出师,可以下山捉鬼捉妖了,便随着他一同下山历练

    听完了他的描述,禾棠已经惊得合不拢嘴“这这何止是狗血啊,这这是真的深仇大恨啊”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闵悦君,原以为这个满嘴嘲讽冷言冷语的臭道士一定是心理扭曲变态,听完他说的,禾棠依然觉得他心理扭曲变态,可也觉得他十分可怜。

    “那那你为什么不会死”

    闵悦君微微侧首,脸上表情极其漠然,仿佛回忆中的大悲大喜已经与他毫不相干。他语气平淡道“我那时候想杀他,他却以为我走火入魔,拼了命想救我。我不知道他哪里学的邪术,竟将我变成一个不会死的人。”

    禾棠弱弱地表示“我觉得你俩的沟通有问题”

    杨锦书点头“很有问题。”

    、第三十一章

    闵悦君闻言,轻轻点头“是。可事情到了那种境地,谁又听得进别人的话”

    施天宁盯着他,问“你满门横死,理当冤鬼横行,为何青莲观如此平静”

    闵悦君缓缓走到那红色怪石前,伸手抚上去,淡淡道“我把他们的冤魂锁在这石头里了。”

    在座皆是鬼,早见识过闵悦君手里各种法器的威力,然而比起锁魂铃与固灵诀,这红色怪石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冥界之物本就阴气极盛,使用不当定会反噬,他竟然用来锁住整个青莲观的冤魂怪不得此处戾气深重,鬼气弥漫。

    施天宁脸上大骇,念及他不计前嫌救他一遭,忍不住劝道“闵道长,此法太过凶险,若是反噬于你,恐怕你会真的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闵悦君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他放下手,看着依然被红色怪石缠绕救治的神棍,继续道“我比谁都清醒,我怎会走火入魔”

    杨锦书看他表情怪异,忍不住问“你观中弟子可知万骨窟与地牢的联系”

    闵悦君神色一动,眸中多了几分动容。他道“这些弟子不过是我收留的孤儿,他们安心待在山上便好,知道那些往事作什么”

    禾棠想起云苍对他们的叮嘱,忍不住说“他们很担心你。”

    闵悦君怔了怔,微微露出个笑容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菀娘在此处待得难受,看见那师徒俩糟心,心口像堵着什么似的。她哽了哽,道“我出去走走。”

    施天宁看她脸色不好,跟上去“我陪你。”

    闵悦君提醒道“山中多法阵,二位小心。”

    “多谢提醒。”施天宁道谢后,跟着菀娘出去了。

    闵悦君坐在神棍身侧,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模样有种极其怪异的僵硬。禾棠与杨锦书皆是心思单纯之人,并不懂他与神棍之间复杂的关系,看他们之间斗来斗去,着实心塞。禾棠大喊一声,暴躁道“喘不过气啦锦书,我们也出去吧”

    杨锦书“鬼是不会喘气的。”

    “我这是比喻”禾棠拉着他就出去了。

    杨锦书有些不放心,可看洞中师徒俩一死一活,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便跟他出去了。

    询问了地牢外守着的几位青莲观弟子,他俩避开阵法多的地方,爬上山顶,坐着晒月亮。

    禾棠抱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忧伤道“锦书,你说好好的师徒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杨锦书摇头道“我不懂。”

    禾棠又问“你说,神棍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和我们相处中的他,好像和闵道长回忆里的师傅很不一样。”

    杨锦书想了想,答道“道长的想法似乎与一般人不同。”

    禾棠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杨锦书谨慎地措辞,为他解释着“道长似乎对生死看得很淡,活着与死了,于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区别。他喜欢游戏人间,爱凑热闹,法术高深,可似乎没什么”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禾棠接话道“没什么追求”

    杨锦书想了想,觉得这个词虽然有些生疏,不过似乎很合适,便点点头,继续道“我认识他三年多,却不知道他心中有何憾事,所求为何他与我们一起时,总是笑嘻嘻的,可每次见了闵道长,他又变得脾气很坏。”

    禾棠真诚道“其实以闵悦君说话那个口气和变态逻辑,谁见了他都得气出一脸血来,也就你脾气好。”

    杨锦书“闵道长也没有那么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禾棠仰躺在大石头上,大声叹气,“从小我们老师就教我,要和家长多沟通,我觉得他俩还是平时沟通太少了,神棍一看就不是个合格家长,管救不管教,管养不管陪,这种家长在我们那儿是要被喷的多少祖国花朵就是这么被家长给耽搁了啊,爱和沟通很重要啊很重要古人怎么就是不懂呢育儿教育很失败”

    杨锦书听懂一半,挨着他问“家长是什么”

    “一家之主嘛,基本上就是父母啦,监护人之类的啦”禾棠给他举例子,“我活着的时候呢,臭婆娘就是我的家长,以前神棍也算是闵悦君的家长,都是长辈,负责人。”

    杨锦书笑着问“那现在我也是你的家长么”

    “”禾棠瞪着他,“你怎么就是我家长了”

    杨锦书一本正经道“我是你夫君啊,是一家之主。”

    “你这最多也就是个家属怎么就家长了”

    杨锦书笑呵呵地看着他,应道“那就是家属。”

    禾棠“”不对怎么忽然就是家属了他不承认啊封建迷信要破除啊

    杨锦书想着他的话,便说“禾棠,以后有什么话都对我说好不好”

    “嗯”

    杨锦书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我有些怕,怕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怕我们有一天也会产生误会,怕我们像闵道长他们一样吵架,最终无可挽回。”

    禾棠翻白眼“你多虑了。”

    “嗯”

    “通常来说,吵架指的是两个脾气都不好的人彼此不对付,你这被打了还试图讲道理的慢性子,我吵得起来么”禾棠捏着他手指,“要是哪天你翅膀硬了脾气大了,说不定咱俩还能吵一架。”

    杨锦书“”总觉得禾棠这番话是在嫌弃他。

    禾棠噗嗤一笑,探手拍拍他肩膀“安心啦,我这种直肠子,有话也憋不住啊,你都不用问,我肯定全唠叨给你听了。”

    杨锦书莞尔“还知道自己唠叨。”

    禾棠哼哼“我就是话唠,咬我啊”

    杨锦书握起他的手,轻轻咬了肉呼呼的小爪子一口,舌尖微微舔过指缝,激得禾棠浑身一抖。

    “你你你你干嘛”

    杨锦书无辜“咬你啊。”

    “”他的表情好天真一定是我想得太下流了禾棠流流满面。

    自从被一纸婚书许配给这个病死鬼后自己真是在直男的道路上彻底迷路了。

    作为一个病死鬼,为什么杨锦书平时却是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呢还长得有点小帅,每天陪着他养着他还任他胡闹,这样的暖男真是太拉好感度了禾棠揪着杨锦书的袖子嘤嘤嘤咬下去,觉得自己要被一只鬼给掰弯了

    杨锦书看着咬着自己袖子一脸郁闷的禾棠,忧伤地想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两人在山顶晒足了月亮,在日出之前回到地牢。施天宁与菀娘已经回来了,坐在角落里闭目修炼。原本守着神棍的闵悦君却不见了,而神棍还是老样子,被他同门的魂魄精气滋养着。

    禾棠小声问“闵道长走啦”

    施天宁睁开眼,点头道“这里戾气太重,闵道长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一个大活人待在这儿可不要难受么。”禾棠蹲下去看着神棍,十分担忧,“你们说小五过来的时候,道长会不会还这个样子”

    “说不准。”施天宁道,“以如意他们的脚程,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到这里。”

    “忽然觉得做鬼还是很方便的,起码不用大老远赶路”禾棠开起了玩笑,“还可以飘,一闪身就闪了几百米”

    “我有些担心他们”杨锦书面露担忧,“如意与老方年纪都不小了,这一路走来旅途艰辛,还要带着神志不清的小五若是半路遇上厉鬼和游魂,我怕”

    菀娘睁开眼道“如意与老方都是良善之人,功德厚些,寻常鬼魂近不了他们的身。你在小五身上藏了护身的法器,他们应当不会有事。”

    “可还是好担心啊。”禾棠捧着脸皱着眉头,“最近厉鬼作祟的事越来越多,闵道长都开始头疼了,谁也说不准他们在路上会不会有麻烦。”

    “闵道长已经差人去打听其他修道门派的动静了,我们耐心等候便可。”杨锦书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这段时间,你好好学些护身法术,下次再这么轻易被人捉去,我可要生气了。”

    禾棠捂脸“我哪儿知道一下子就碰到云苍那种高阶道士啊被秒捉我也很郁闷啊显得我很无能一样。”

    施天宁在一旁笑“你不是么”

    禾棠一脸幽怨地看向他“天宁哥,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施天宁哈哈一笑,道“趁着这几天在修道人的地盘,你不如好好请教闵道长。他既然能控制这冥界法器,想必对鬼道修炼也有些研究。若他肯指点你,说不好你功夫会突飞猛进。”

    “我怕他揍我”自从听了闵悦君的回忆,一想到他曾经杀了那么多人,做出过那么凶残的事,他就很怕。这个道士不知是正是邪,让他颇为忐忑。

    杨锦书看着悬在空中的红色怪石,长叹一口气“我还是觉得,闵道长此举太过凶险,将来怕是要吃大亏。”

    禾棠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说这玩意会不会是闵道长从冥界偷来的如果阎王知道自己的宝贝丢了会不会杀上门来”

    施天宁笑他“你是不是傻闵悦君又没死过,他到不了冥界,上哪儿偷阎王的宝贝去”

    禾棠“咦没死的话,去不了冥界”

    杨锦书却犹豫道“也不尽然。”

    “咦”

    、第三十二章

    杨锦书生前死后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读书万卷,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他偶尔会向阴差借几本书来看,每次去鬼市也会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典籍,故而对许多冥界隐秘之事略有涉猎。

    冥界并不是只有鬼才能进入的地界,有些上古神兽、千年老怪也能进入,在阳间,还有几种人也可进入冥界一为离魂之人,这种人命格缺失,容易被阴差误当作死后的鬼带入地府;二为鬼童体质,出生时恰好赶上极阴之时;三为道行高深法术精湛且精通鬼道之人。

    前两者乃天生,第三种人却最为可怕。

    他们在修炼过程中修习了鬼道,可以凭借凡人之躯驱使鬼怪,混入鬼市,交换或购买一些冥界法器,并进行炼化。炼化的法子诡谲阴毒,极易被反噬,可若有人真的炼化成功,则可在凡间冥界来去自如。

    解释过这些,杨锦书补充道“我看闵道长似乎并没有用此法器炼化冤魂,仅是将它当做盛放器皿,应当不会有事。至于这怪石的来源我猜,可能是他不知找了什么法子混进鬼市,换来的吧。”

    施天宁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鬼市哪是能轻易混入的闵悦君既是修道之人,却通晓鬼道之术,怕也是修习不正。一个人,正邪道法同时修炼,迟早要出事。他若是真的混入过鬼市,不可能瞒过所有冥界耳目,哪一日传到阎王耳朵里,他就等着被”

    话还未说话,菀娘忽然扯住他袖子,厉声道“施天宁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你少说点”

    施天宁莫名看着她,不懂她为何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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