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了没两页,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嗯嗯啊啊的喘息声。容川没料到这返音工作一开场就直接进入高能状态,正主又是一脸专注的样子,尴尬之余觉得有些好笑,只能一脸正直的继续翻着书听现场,只盼着对方赶紧收工,跳过这段不和谐的音效。
诡异的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韩应喘了停,停了喘,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这份大耗体力的工作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容川一本书捧在手里,听得耳朵都热了,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对方身后“我说,你到底录的是个什么本子,能不能有点正常点的台词”
韩应喘了半天也是一脸脱力的表情,听到询问有气无力地指了指电脑桌面上的文档。容川凑身过去凝神一看,标题上几个黑体加粗的大字穿越之契约孕夫瞬间亮瞎人眼。
“看到了吧我这角色据说是个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攻,结果还得负责男男生子,生子不算完,临死之前怀着孕还得兴致大发的去搞受,一边做一边喘,中途顺便得感受肚子里宝宝的胎动这几段老子吐着配完返音都返了三四次了,策划还再挑剔说感觉情绪不到位。老子也是日了狗,越录越觉得坑,真想去知乎发个帖,问一下怀着个孩子再去干人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容川听他嘀嘀咕咕的一阵抱怨,笑得脸都抽了。这种脑洞清奇的重口味小黄文在原耽圈里向来都是热门焦点,被喷得有多厉害就有多吸引人眼球,外加搭上了近年来最热的穿越元素,必然深受读者们的追捧。而抓圈之内很多策划做剧都是盯着红文下单,为了艹流量才不管中间的各种情节人设如何疯魔。他当年在圈内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少被这样的剧本荼毒过,索性不接h不配受役的大原则早早的立在了那里,挑本子又严格,外加含笑帮着把关,总算是成功闪避了大量天雷角色。而同时代的有求必应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本身文盲属性不怎么会挑剧本,又抹不开各种人情牵扯,各种匪夷所思的剧本被策划软磨硬泡几句以后都能点头,最终变成各种神兽剧里的拉瓜第一人选。
他笑了半天,眼看着韩应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一脸怨怒,赶紧控制好表情,随即开启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模式“应聚聚,这个本子你再这么喘下去也不是办法。其实呢,配音属于表演的一部分,一般来说分为表现派,体验派,方法派几个方向。表现派用外在的肢体、语言、音调的控制来塑造人物,体验派通过内在的体验、寻找并借助人物的心理依据,从内到外地表现塑造人物。方法派脱胎于体验派,强调台前幕后都保持与角色一样的心理状态。多的理论我就不说了,简单来说,应聚聚你之前大多算是表现派的路子,但是看策划的意思,大概是这个角色上你的声音表现力还不够,不然你试试体验性表演,研究一下男人生孩子时候的心情如何”
韩应被他一堆专业名词唬得一愣一愣的“卧槽,配个音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是啊,专业商配各种理论知识可是很丰富的。别忘了三更弦断可是我中戏的学长,播音专业科班出身,之前没少给我传道解惑。”
“噢”
韩应自己在野鸡大学里混久了,时常被自家爹妈耳提命面,虽然表面不在乎,内心里对名声在外的高等学府还是带着几分的憧憬和迷信,此刻被容川一脸正直的忽悠了半天,到也觉得有点道理,扭头回去看着返音本想了想,还是有点疑惑“那老子现在要怎么体验,这一时半会的也怀不上啊”
容川左右看看,扔了个抱枕过来,神情越发严肃“应聚聚先用它来找找怀孕的感觉。”
韩应接过抱枕,翻着白眼往t恤里一塞,手撑在腰上假装艰难地前后挪了两步,只觉得分外别扭“妈蛋,肚子大了怎么这么奇怪的”
容川没想到他一脸认真的说演就演,扭过身去,憋笑憋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口气却依旧很专业“你看哪个孕妇这么站着四处跑的快去沙发上躺着,然后想象你现在就快死了,即将和心爱的人分别,孩子也快保不住了顺着这个情绪说台词,就十有八、九能过关”
几声啪嗒啪嗒人字拖撞地的声响,韩应真的塞着抱枕整个人朝着沙发上一躺,闭着眼睛开始念念有词。酝酿了一阵,他睁开眼睛,瓮声瓮气的招呼了一声“喂,你过来”
容川只怕他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整蛊,即将暴起动手,赶紧收起正在拍照的手机,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拼命憋着笑“干嘛啊。”
韩应有点苦恼的拧着眉毛“你过来陪我ia下戏,没人对词儿老子死活找不到感觉。”
这种神兽角色你能找到感觉才怪了
容川心里各种弹幕飞过,只是自己挖下的坑免不了也得跳一跳,韩应既然接受了他的建议,身体力行秉承着体验派cv的探究精神找人搭戏,他也实在找不到托词临阵脱逃,只能揉了揉已经笑到发酸的脸,拿着手机对着返音本拍了台词,大大方方地拉了张凳子朝沙发边一坐,摆出一副十分专业的架势“应聚聚要我配合ia哪一段”
韩应重新把眼睛闭上,抓着他的手“先不用,你就这样先陪我坐坐找找感觉。”
容川被十指缠绕地握住了手,只觉得有些尴尬,试着向回抽了抽,却被对方更加用力的握紧,只一会的时间,紧紧贴着的手心已经被汗湿了。
“我想我应该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恩”
灯光昏黄的录音室里忽然冒出了这么毫无征兆的一个句子,容川一时间也有点茫然。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开始在念台词,赶紧划开手机看自己的部分。
“不会的,你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别骗我,我知道自己快死了。”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韩应重新把眼睛睁开,浑厚磁性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紧握着他的手关节泛白,另一只手搭在腹部轻轻抚摸着,一副病中孕夫的标准姿态。
容川对着眼前这幅被自己作出来的诡异场面想笑又不敢笑,对方十分投入的台词充满了真情实感,认真得让人一时间不好意思调戏,于是也跟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柔声安慰着说“大夫早上过来看过了,说你只是有了孩子,外加染了风寒,才会感觉不太好。你别担心,我在厨房里炖了汤,要不先端过来给你喝两口,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话,等你起来了再说。“
他在混圈时的演技口碑一直不错,如今为了配合对方,也算是把天雷台词念得有板有眼。只是原文中的受役人设柔弱清高,要求04左右的清冷公子音,如今这强颜欢笑地台词被他这一把烟熏火燎的烟嗓念出来,简直笑果惊人。
韩应像是完全进入了状态,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的下巴上轻轻婆娑着,一脸的恋恋不舍。容川被火烫到似的浑身一抖,十分怀疑这货是真的演上了瘾还是扮猪吃老虎为了占便宜强行给自己加戏。
“其实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要不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大概早就走了。如果没有我,你本来可以顺利地在家里的大宅子里带着,娶了官家小姐,一辈子过安定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也不用跟着经历这么多波折,被天下人一直戳着脊梁骨耻笑。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有两句话一直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一点爱过我孩子生下来以后,你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么”
容川被眼前这双黑色眼瞳充满期待地深深注视着,作为cv的自我修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天雷盖顶的情况下手抖着刷了半天手机也没找到自己的台词在哪,干脆破罐子破摔进行自我创作“爱过。不后悔。孩子我会带大的。天下人都会知道他姓韩。”
韩应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手戏,情绪饱满地发出了微微的哽咽声,手指颤抖着慢慢摸上他的脸颊,声音里夹带着七分深情三分不舍,还没忘挺着腰调整了一下“胎儿”的位置。半晌之后,他凄凄切切地抬起头,眼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睛弯弯的,带笑的目光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自己身上,柔软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光,禁不住哑声开口“容川,你笑起来真好看”
“喂”。容川听着不对劲,一甩手站了起来“应聚聚你走错片场了这句台词超纲了。”
“玩儿嘛这不是你说要体验的嘛没进状态怎么体验”韩应也跟着爬起来,甩开肚子里塞着的抱枕“效果看着挺不错,貌似有点感觉了。话说后面还有一段受主动骑乘的h戏,百川聚聚要不要继续陪我ia一ia”
容川翻了个白眼,拧开录音室的门“要找人iah戏赶紧发个微博上yy,多少大部队前赴后继的等着你临幸。我作为一个退圈人士就不奉陪了。明儿要早起,先睡了。应聚聚返音愉快。”
“喂”
“还有事”
“没”韩应抓着头,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十分诚恳地再次划了一下重点“容川,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满分十分,我给你一百。”
“噢。谢谢在应聚聚的审美标准下被表扬,我觉得这简直是自己的颜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容川抬手掩面,口气里充满了绝望。
、第24章 许愿
台风在次日的清晨时分终于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强悍声势,变做微风徐徐而来,温顺的抚摸着这座南方小镇。容川常年在各种一线城市里奔波,习惯了被满满当当工作计划和定时闹钟催命,难得感受一下这种小镇子里特有的悠闲和惬意,被生物钟叫醒之后推开窗户又赖了半个小时的床,直到8点才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下了楼。
整个韩家大宅里一片安静,除了那只被叫做“川妞”的大狗听到脚步声一脸谄媚的小跑过来,嗷嗷叫着蹭在他脚下撒了个娇之外,从里到外都没见到半个人影。容川不了解主人家的作息时间,担心惊扰了还在休息中的长辈,考虑到韩应昨晚的返音量,想来此刻应该还赖在被子里见周公。在客厅里坐了一阵,他干脆推门出屋,沿着街边小道来了个晨跑。
小镇上的空气十分干净,被雨水浸湿之后越发显得新鲜饱满,生机勃勃。容川心情舒爽地来回跑了一个小时,也算是把镇子里的主要街景浏览了个遍,等吃完早餐回到韩家大院,老远就看到韩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叼着根烟蹲在门前左顾右盼。
“卧槽,你这一大早的去哪儿了老子还以为你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跑了正准备抽完这支烟开车出去找人”
“身份证行李银、行、卡、全被应聚聚你扣着,我还能去哪”
容川一针见血的表示完不满,迈腿进了屋,把打包好的早餐朝着桌上一放,正准备开启索要行李的正式谈判,抬眼就和坐在八仙桌前的男人眼光撞了个正着。
男人大约60多岁的年纪,身材偏瘦,精神倒是很好。穿着一身对襟盘扣的短袖衬衫,叼着水烟袋,拿了个放大镜对着桌面上的书仔细研读。
“伯父好。”
即使昨天没能打上照面,但只看眼下的架势和气场,容川倒也很快能判断出眼前的男人这一家之主的身份。
“小应的朋友是吧”韩启文显然已经从家人那里摸过底,抬起头对着他略微打量了一阵,神情严肃,口气倒是很和蔼“欢迎来家里做客。早饭吃了没有”
“已经吃过了,顺便给伯父伯母打了个包。”
“既然来作客,就别那么客气了。东西你就放那儿吧,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
韩启文随代完,继续低着头拿起放大镜看书。容川初见长辈,也不好意思立刻表明要走的态度,只能站坐回沙发上和韩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
“应聚聚返音返完了”
“是啊,搞到晚上两点半,整个人都他妈被搞萎了录音中途又接了好几个电话和返音邮件,商配网配的债一起来,策划都他妈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专挑着这个时间上门催命。”
“应聚聚业界良心,一会没事了就赶紧还债去。”
“谁说没事”韩应把烟头一扔“老子这几天啥也不录,专心陪你玩儿两天。”
容川一听这形式不对,赶紧申明立场“这哪好意思,应聚聚千万工作为重我这儿就不劳烦应聚聚了,过一会和伯父伯母打个招呼就走。”
“晚了老头子已经特意交代我妈和我姐去买菜了。”韩应得意洋洋的抖着二郎腿“我家这边的规矩,来了客人都得招呼周全。容川你这是不打算给我家里人面子啊”
他这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摆明就是扯着自家长辈当援兵。容川在商场上习惯了摆开条件有一说一的谈合同,实在不想和这种没底线的无赖浪费唇舌,当即站起身直接走到韩启文身边,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开口正式告辞,韩启文推了推眼镜一抬头“小应,去把我衣服口袋里的那几张名片拿过来,我得给深圳拆迁办那边打个电话。”
韩应抓过搭着沙发背上的蓝色外套,摸了几下把厚厚一叠卡片递了过去“怎么着赔偿的事没谈妥”
韩启文仔仔细细地从中翻找出一张,拿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着“那几栋楼到是没啥问题了,就是厂房方面政府想直接征用,想在和我们具体谈谈。前几天派了个秘书下来喝了个酒,递了张领导名片给我让我有空了打电话约时间。我想这事也拖不得,得赶紧问问。”
容川看他忙着办正事,也不好中途打岔,只能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等着。韩启文拨完了号码,听到对面被人接起,赶紧清了清嗓子“喂,你好,我想找一下”他说到这里,声音打了个结,赶紧冲着韩应招了招手“老三,过来看看这个字念啥”
韩应两步窜了过去,对着名片瞄了一眼,随即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这字念几啊这都不认识”
“姓几啊”韩启文跟着自家儿子的指导小声重复了一句,松开捂在话筒上的手“你好,我想找一下几主任啥没这人不可能啊,昨天我还和他秘书一起吃饭呢。人亲手给的我名片来着”
“伯父,这字念仉”容川旁观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悄声提醒着。
“哦哦,是我搞错了,麻烦找一下仉主任”韩启文一边改口,一边怒视自家儿子。
韩应嘿嘿地笑了一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朝着八仙桌前一坐,拿起一本自己老爹正在研读的书本开始扇风。容川眼尖,一眼过后已经看到崭新的书页上画了好几个圈,旁边还做了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厚厚的书脊上赫然印刷着成功必读世界顶级富豪成功的秘诀几个大字。
他对着此类成功学教程实在是心有戚戚,然而在长辈面前还是不方便吐槽,于是也只能继续摆出温顺礼貌的姿态站在一边等着韩启文把电话打完。
韩启文年轻时候文化程度不高,养出韩应这么个儿子又不学无术,近两年在牌友们的唠叨下觉悟了教育下一代要从自身做起,于是身体力行地开始了每日读书看报的必修课。只是社交圈层次有限,自身口味也无从提高,家里的书前前后后堆了上百本,大多还是一些艳闻野史,地摊文学和洗脑成功学之类的类型占主流。眼下被容川临时救场,才没耽误事,再比一下懒懒散散瘫在椅子上做葛优躺的儿子,好感度瞬间u。电话才一挂,就禁不住热情相邀“小川啊,看你年纪和我们家韩应差不多大,但却懂事多了。你说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想给他报个文化补习班学点东西也不去,要么就对着电脑瞎叫唤,要么就跑出门去十天半月的不回家,打也打不动,骂也骂不听,我和他妈也实在是愁。你是他朋友劝劝总能有点效果。你在这多玩两天,找个时间再陪我好好陪我喝两杯,顺便帮我教训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那边小的还在耍无赖,这边老的已经一腔热情地揣着钱包出门买酒。容川一个早上连遭两连击,试图脱身的那点坚持已经被无情歼灭,还没来得及转身找正主算账,韩应已经精神抖擞连要挟带耍赖“老头子要你陪他喝酒,就给个面子老老实实地再呆两天。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带你出门去搞点新鲜海货回来给老头子下酒”
一个错别字引发的惨剧导致容川只能继续在韩家蹲守。韩启文和徐慧玲难得见自家儿子带回来个举止得当,又文质彬彬的朋友,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热情挽留。韩应拖了全家上下做盟军,耍起赖来更是有恃无恐,容川好几次意欲告辞,都被他拉着自家爹妈给堵了回来,满心无奈之下也只能客随主便,在这座小镇里多呆了几天。
这天到了晚饭时间,徐慧琳又是杀鸡蒸鱼地张罗了一桌子的硬菜。韩庭心不在焉的刨了两口,筷子一扔就想往外溜。韩启文惦记着自家小儿子即将来临的期中考试,眼疾手快地拎着他的耳朵把人给抓了回来严正警告“庭仔作业没做又要往哪里跑别学你哥到处野,从今天起到考试结束,放学回来都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
韩庭哼哼唧唧地欲言又止,满脸都是委屈。最终还是被韩应拽到一边盘问良久,才偷偷地抖落了实情。原来今夜十点,即将迎来年度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广东省则是全中国范围内最佳的观测区域。这么一场浪漫的盛世自然让热恋中的小情侣趋之若鹜,早在一个星期前,韩庭就和自家的小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看流星雨,没料到三天前的数学小测挂了个红,被班主任一通电话打到了家里告状,就此被自家亲爹牢牢看守,事到临头惨遭无情禁足。
韩应看他边说边瘪嘴,一脸的愁云惨淡,凑头过去叽叽咕咕的一通说,很快让自家小弟破涕为笑,屁颠颠的上了楼。容川觉得好奇,忍不住探问妙方,韩应神秘兮兮的朝他一招手,低声解释道“小孩子家家的约会又不用滚床单,大不了就是凑在一起亲亲小嘴,说两句你爱我我爱你一辈子不分开的这种肉麻话。既然不挑环境,反正我家里天台够大,他女朋友住得也不远,等他作业做完,约那姑娘打着学习交流的名义过来窜个门就是了。反正听说那妞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我爸妈铁定不会起疑心。到时候那么大个地方留给他,还不够他亲热的”
“应聚聚真有经验”容川听完他的如意算盘不禁失笑“看样子是实践出真知。”
韩应被他笑得心里发痒,伸手将他的脖子一勾“走啦现在时间还早,在我弟搞之前,老子先带你上去实践实践”
硕大的天台位于小洋楼的最顶层,大部分时间都闲置着,被韩启文用来养一些花草盆栽。韩应扯了几张凉席和两张躺椅,靠着矮墙就地排开,顺手去冰箱里抱了个西瓜朝回来,一边挖着,一边乐呵呵地抒情“虽说大城市里到了晚上都是灯,红红绿绿挺洋气的,但一想到我家天台这么舒服,老子就哪都不愿去。”
容川在他的示意下躺下身仰望着天幕,深蓝色的夜空犹如一匹柔软的锦缎,将他包裹其中。这座小镇的夜晚十分清幽,远离工业和汽车尾气污染的空气也让星空呈现出了在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清澈。佼佼的银河嵌在浩瀚的星海中显得如此丰沛而显眼,仿佛只要微微抬手就能拨弄出点点涟漪。隔岸而望的牛郎织女星相隔着十六个光年的距离,正脉脉含情的相互凝视着。
作为一个从小对浩瀚的宇宙就心怀憧憬的boy,容川和很多男孩一样,曾经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架起昂贵的天文望远镜去探究天幕中那一颗颗大概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星体,而眼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漂浮着,变成了宇宙里了一颗小小星子,自由自在地融入其中。
恍恍惚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自家公寓的阳台上。那个小猫一样总是有些怯怯的男孩和他并肩坐着,在星辉花气的掩映下听从着他的指点,满是好奇地分辨着天幕中那些奇幻瑰丽的星云。
那个时候,他们还有着期期相盼的未来和无数憧憬着的美梦,然而很快的,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了。
“喂喂喂你半天不说话,不是睡着了吧”
飘荡着的深思终究还是被扯了回来,一个小碗递到了眼前,是韩应刚刚挖好的半碗西瓜“赶紧尝尝,我姐赶早去市场上挑的,个顶个的甜”
巨大的瓜瓤中间空了个洞,最甜的部分的都挖了出来扔到了碗里,韩应送完贡品自己捏了个勺,挖着边缘地带的泛白部分一口口地吃得格外起劲。
“应聚聚真会享受,这种待遇简直五星好评”
“那你就再多住几天呗我家这儿好玩的事情可多呢”韩应听到表扬,咬着满口的西瓜汁笑得越发开心“现在时间还早,等晚一点如果你想吃宵夜,咱们再来撸个串儿”
“诶撸串在这儿”
“是啊”仿佛要为自己证言一般,韩应勺子一扔,已经快步走到了天台的一角,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朝着空中就是一嗓子“老陈,给我烤50块钱的串儿,好了送过来”
“好嘞”两个街口外的铺子呼应声立起,一唱一和的炸在空中格外清晰。
“这外卖服务简直吊打美团”容川一脸赞叹的竖了个拇指。
“嘿嘿”韩应满是得意的咧着嘴“老陈家生意好,一时半会怕是送不来。过一会我们得腾地方了,这外卖就当帮庭仔叫的,等他女朋友来了我带你下去吃。”
容川还没来得及表态,只觉得眼前有微光闪动,不远的地方一道星芒正迅速划破天际,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尾痕。
“老三,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你要不先说个愿望再下去呗”
韩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摸了上来,乘着自家爹妈不在,正大光明的把身边那个满脸羞怯的小女友搂在了怀里。
“去去去,别在这儿瞎嘚瑟。这种东西就骗骗你们这种小破崽子,老子才没那么矫情。”
“切信则有不信则无,机会就今晚,错过了可别哭。”
“唔”韩应抓着头,半信半疑的撞了撞身边的人“你信不信”
“信啊。”
“那你要许个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噢刚才我已经许完了。”容川弯着眼睛,笑得一脸遗憾,看上去并不准备分享。
“老三你赶紧,别磨磨唧唧的,只要流星还没落地,许的愿望都能灵验的。”
“靠,要许的愿好多啊,这是在挑战老子的语速”
“来嘛,应聚聚我圈第一流量,这种时候怎么能认怂”
“来就来”
容川双手抱胸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成功激起了他的挑战欲,韩应当即转身,眺望着远方一颗正向下急坠星光,做了个深呼吸,继而迅速开口
“愿我老爹老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大姐能够早点遇到意中人今年顺利嫁出去;庭仔用心读书明年能考个好学校,在此之前不要乱搞;然后祝愿川聚聚我是说我和容川”
“咳”
低哑的一声咳嗽让韩应一惊,本能性的住了口。
微光熄灭。
在韩应带着失望的怔怔目光里,容川收敛笑意,把头微微别向了一边。
四周寂静一片。
尚未说出口的祈愿和那颗已经燃烧至尽头的流星一起,静静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第25章 救援
十点过半,这场来自仙英座的流星雨达到了最高、潮,以每小时120颗以上的数字争相追逐着在宇宙中赛跑。漫天倾盆而下的流光纵横交错,幻化成一个个美妙的星火,将黑夜割裂后,点亮了无数仰望者的祈愿和祝福。
韩应坐在楼道里,闷闷地抽着烟。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在夜风之中勉力挣扎着,像是他那句还没说出口的心愿,带着恋恋不舍的纠结和遗憾。
身后不远处的天台上,韩庭和他的小女友闹得正欢,间或响起的鼓掌和嬉笑喧喧嚷嚷,恨不得把满心的甜蜜和恩爱抛洒向全世界。韩应被这一波强似一波得狗粮塞得心堵,连烟也抽的越发不自在,捏着烟头草草朝着地上一杵,没精打采站起身来。
“你还不去睡啊”
几步之外的地方,容川正安静的靠着墙刷手机,仿佛那个小小的显示屏里藏着无数珍奇,只要没人开口,他就能一直自娱自乐地看下去。听到招呼声,神情专注的青年终于抬起头,脸上微微带笑“应聚聚不是要带我去吃烧烤吗”
“噢你还惦记着这个啊晚饭没吃饱”
“那倒不是,太早了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走了几百米就拐进了美食扎堆的闹市。韩应显然是街内常客,隔三差五能撞到个寒暄发烟打招呼的熟人。更有好些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推推揉揉地特意凑身过来,满脸亲热地叫完一声“应哥”之后,眼睛就开始朝着容川身上撇,上下左右几圈打量完,就很快凑在一起相互嘀咕着笑得一派了然。
“应聚聚的人缘还真好,这一路上真是够忙的。走到哪里都是流量担当,不服不行”
容川住在西安市区,习惯了偌大一个小区里,大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的邻里关系,遇到这种寒暄声满天飞,连野猫野狗都能来凑一脚的架势,由不得啧啧称奇。
“和人缘有屁关系啊,镇子就这么大,住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混个眼熟了。这群兔崽子小时候皮痒,没少被我教训过,平时看着老子在都缩墙角蹲着,今儿也是胆子撑肥了,看着老子身边多了个人,就找着借口跑来看热闹。”
“这有什么好看的”容川摸了摸脸,自认衣饰着装没有什么出格之处。
“嗨还能干嘛他们当你是我的新条仔,过来看八卦呗”
条仔在广东话里指代男朋友,容川早几天在韩家老少的谈话里t到这个新名词,就已经好奇心发作十分严谨地求助过百度。眼下挂着这个标签一路被瞻仰,难免有些别扭。勉强绕了十分钟,发现落在身上的探究目光只增不减,正想提议返程,十几米外的小吃档口上,忽然发出了一阵骚动。
“救人啦救人来出人命了,快点来人啊”
档口得老板挥舞着手里还挂着油丝的勺子,跑到了道路中间拼命挥舞着向来往的路人求助。人群渐渐围成了一个圈,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却都和事发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严守克步,仿佛再多靠近一点就会有瘟疫上身。
韩应向来热爱围观,听到喧嚣赶紧扯着容川的袖子,一路小跑着拨开人群,刚把头探了进去,忍不住就是一声“我靠”。
圈子的中央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头发一片花白。此刻正四肢抽搐着躺倒在地上,浑浊的眼睛一阵阵的上翻,嘴里吐着各种秽物。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一阵阵的恶臭。
“杨家婆婆也真是作孽哦,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遭这种罪。发病抽风也没人管,看这个样子怕是要死在这里拉”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老余这档口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忽然就摊上这么个事”
“别说啦,都是老杨婆家那不争气的孙子惹的事啊刚听老杨婆的退休补助金这两天刚下来拿到手还没捂热呢,就被他那该死的孙子抢去赌了老杨婆气不过,饭都没吃都出来找孙子,走到老余这儿刚想坐下吃口热的,这不就犯病了“
“那还不赶紧送医院啊看这个样子怕是耽误不得。“
“你还真是说得轻巧啊送医院了谁负责给钱的事老杨婆家一穷二白的,儿子蹲大牢了,孙子又这幅德行,之前有人帮她都被她家里人讹过好几次,现在镇里好心点的人也就能给口饭,谁还敢多管闲事”
人群吵吵嚷嚷的,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下大概也能让人听出点端倪。韩应皱着眉头把袖子一卷,已经大踏步的走到了圆圈中心,蹲下身子正想要把人给扶起来,肩膀一紧,已经被人拉着退后了几步。
“别乱动”
“嗯”韩应愣了愣,朝着容川撇了一眼,随即领悟“你嫌脏就站远点,我先扶她去那边坐坐,这么大把年纪躺在这被人围观像什么样子”
“应聚聚能不能有点常识,癫痫病人发作时不要随意挪动身体,你别好心办坏事。”容川言简意赅地上完教育课,很快蹲下身体,扶着老妇人的头,轻轻平放在地上,随即回头伸出手“有没有钥匙什么的给我一下。”
“你要钥匙干什么”
虽然还是一肚子的不解,但容川凝神肃穆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形式紧迫之下韩应也不敢再开展十万个为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当即从裤子口袋里捞出了串钥匙塞了过去。
容川接在手里,很快拿出一块手帕将钥匙包裹着,小心的塞进了老妇人的上下牙床之间。围观的人群见他举止奇特,议论之声更甚,一直举着个勺子远远看着的小吃档老板也战战兢兢地超前挪了几步“小哥啊,你别乱给她嘴里乱塞东西啊倒时候真吞进肚子死在我这小店门口,我们可付不起这个责啊”
容川安抚性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惊慌,随即低头看了看表,略微沉思了片刻“应聚聚,这位婆婆抽搐时间太久了,目前还没有平复的迹象,你赶紧打个120。”
韩应见他神色镇定,言辞举动有条不紊,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很快把电话掏了出来。刚刚解锁拨了个一,老妇人一直抽搐着的身体猛然间大幅度地抖动了两下,嘴里“荷荷”两声,竟是猛然间没了动静。
“哎呀,这下真的死人啦”
“叫警察,快叫警察啊”
“叫警察有什么用,有人打120吗”
“你说老余多倒霉啊,好心给老杨婆煮了碗面,结果摊上这事,够晦气的”
骤然炸起的叫嚷声中,容川侧身撞了韩应一下“应聚聚,你先让围观群众散开些,又吵又挤的环境不利于通风,会影响到病人呼吸。我试着先给她做个应急处理。”
韩应此刻已然是对他言听计从,转身呼散家禽一样挥着手臂把人朝着街边赶开,嘴里骂骂咧咧的刚一回头,眼见容川单膝跪地,俯身前倾,竟是要和对方双唇相触,赶紧一把上前扯住他的后衣领,惊声呵斥“你干嘛”
“人工呼吸加心脏复苏,你别添乱,也站一边去”
“人工呼吸”韩应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这种救护措施他之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倒是也科普过,然而因为一直没有机会实践,此前大多只出现在英雄救美的脑洞中。年轻貌美的小鲜肉因为溺水暂时失去意识,红唇微启,一脸娇弱的等着他上去kiss,睁开眼镜以后含羞带怯的抛个媚眼,然后就是以身相许在一起做一些踉踉跄跄这样那样不太和谐的事。
眼前的老妪和美貌鲜肉是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最可怕的是嘴里流着的秽物看上去实在是令人作呕。刚才抽搐过后,恶臭不断加剧,凝神观察,对方滚落过的地方黄黄黑黑的一片,竟是连大小便都集体失禁了。
而容川此刻就跪在那,眉头微微皱起,一边用手指迅速清理着对方嘴边的呕吐物,一边努力克制着反胃的本能反应向前凑身。韩应吐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臂向上一提,电话塞了过去,不容置疑的重新安排分工“120你打,人工呼吸我来”
“喂”
“少罗嗦赶紧的,打完电话去做什么心脏复苏,那个老子搞不懂”
一声交代之后,韩应的头已迅速经埋了下去,十分壮烈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你还好吧”
10分钟后,120的急救车呼啸而至,届时老妪已然回复了心跳,正歪着头,满面流泪的紧紧拉着身边人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韩应被她紧紧拽住,满嘴都是腥气,连口也没法漱,然而看着那核桃一样皱巴巴的脸,又不忍心把人推开,只能半跪在地上,听着对方絮絮叨叨,鹌鹑一样不断嗯嗯着点头。
最终,在他拍胸打肚着“我一定去医院看您”的保证下,老妇人才勉强松开手被抬上了车。容川从钱包里数了十几张钞票塞到医务人员手里,转身买了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韩应蹲到街角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嘴巴从里到外洗刷了好一阵,才抽着气站起身来。眼见着容川顺手又递过来了一块手帕,赶紧接了过来,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只觉得味道清新,带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松木香,一时间也舍不得用,捏在手里期期艾艾的开口“这个不用还了吧”
容川“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弯了弯嘴角“应聚聚之前帮人做过人工呼吸”
“没有啊学校里学过而已,当时觉得好玩就记下来了。你怎么这么问”
“噢就是觉得应聚聚姿势标准,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想来有些东西融会贯通,在其他领域是实践出真知,磨练出了高超的技能点,所以用到救护工作上也很娴熟。”
“呸滚蛋”
韩应被他嘲笑了一阵,脸色有些讪讪,容川看他满脸水淋淋的,瞳色深邃,嘴唇因为用力漱洗过而显得格外嫣红,月色之下当真担得起美颜盛世四个字,不由得一阵心跳,赶紧扬声表扬道“不过没想到应聚聚这么有爱心,一会我上微博去给你点个赞。”
“光有爱心有卵用,你不在我也搞不定啊”这方面韩应倒是很实在,面对嘉奖也不吝分享“话说你刚才给她塞个钥匙是干嘛”
“癫痫病人发病的时候,很容易因为激烈抽搐导致咬伤舌头,正常状况下要用压舌板把他们的牙齿分开,刚才没有条件,就只能借应聚聚的钥匙一用。”
“我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爷爷是老医师,平时也会给我们家里人做做科普。他其实还蛮希望家里有人继承他的手艺的,可惜我爸没听话,我又跑去学了设计,爷爷的期待也只能落空了。”
这是容川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家里人三次元的信息,韩应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然而还来不及深入,容川已经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应聚聚,这附近哪里有银行,我现金带的不多,得再取点钱。”
“你取钱干嘛要用钱我有啊”
“刚才和医院那边简单聊了下,那位婆婆住院看病的钱估计不太够。”
“靠这事我到忘了”
韩应神思回归,狠狠一咬牙“钱你也别取了,老子现在就去找他家那个不要脸的孙子,让他把吞走的那些钱给老子吐出来”
、第26章 讨债
凌晨时分的小镇因为流星雨的平息而迅速恢复了平静,各家小吃摊也陆陆续续地收了档,韩应汲着一双夹脚拖鞋走在静静的街道上,嘴里叼着烟,掏出火机还没点,想了想又挂在了耳后,随即停住脚步对着容川再次严肃预警。
“我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事本来和你又没关系。老子这是去地下赌场找人,又不是去玩儿,满屋子乌烟瘴气的,你这么个打扮跟过去也不合适。”
“应哥说哪里话,既然来都来了,还这么客气干嘛。”容川弯着眼睛,闲庭散步似的从他身边擦过“你去砸人场子,不带个小弟一起不是很没面子”
“带小弟是没问题,可哪里有带媳妇儿去催债的道理”
“嗯”容川听他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回头撇了他一眼“应聚聚赶紧的,时间也不早了,医院里还等着收钱呢。”
“哦哦”韩应也不敢再磨蹭,赶前的两步和他并肩,忍不住继续叮嘱“那你一会就站边上,别跟着进去看着那些人添堵”
“好好好应聚聚说什么就是什么。”容川迅速应和着,把他尚未完成的唠叨打断在了襁褓中。
两个人七弯八拐的绕了一阵子路,进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周围路灯残破,光线忽明忽暗的闪得犹如恐怖片现场。韩应掏出手机开了电筒功能,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其中一栋单元楼的门前。两个秃了顶的男人站在楼梯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听到声响警惕性地抬了抬头,借着电筒的光亮对着韩应打了个照面,眼看他一副当地人的打扮,又是一脸日天日地的模样,当即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
韩应目不斜视地推开了一楼左手边的单元门,进了房间,转了几步之后朝着容川招了招手。客厅的角落里藏着一个隐蔽的小门,推开之后是一条长长的楼梯,楼梯下方灯光明亮一片喧嚷,看样子是把用以储物的地下室重新开发整修之后开辟出了新功能。容川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犹如身处香港老式电影里的黑帮战区,精神紧崩之余,难免也带上了一丝兴奋。韩应看他呼吸渐急,满脸探究,反手回牵握着他的手,悉心安慰着“你别紧张,这儿我熟”
他这一分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容川嗤声一笑,赶紧顺手抓住他,继而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在他肩上拍了拍“应哥你专心点看路,小弟我能照顾自己,就不牢你费心了。”
两人拾阶而下,脚步落定时已然站在了场子的边缘。整间赌场里烟雾缭绕,不时因为输赢的落定而爆出阵阵粗口,场内的汉子们大多赤着臂膀,眼睛通红,在灼热的灯光下,一个个赌得性起,沉醉其中的架势俨然已经顾不上外界的阴阳更替,日升日落。
“阵仗挺大的啊”容川抬眼在场子里扫了扫,不由发出一阵感叹。
偌大的地下赌场占地约有四百多平米,四周严严实实的就靠着屋顶上的几个排气扇换气通风。放眼看去,尤近至远,玩着轮、盘,老虎机,百、家、乐,21点,梭、哈的人群各占山头。容川因为业务关系和旅游,大学毕业之后一年之中到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国外,途经拉斯维加斯或是澳门,也偶尔会去赌场里小试身手。只是这些挂着拍照的赌场,上赌桌之前首先要换上筹码,红红蓝蓝的塑料币在荷官与下注者之间流动,倒也显得低调有序。而眼下,红色的百元大钞一叠叠的堆在桌上,一个牌局之间,就是蘸着口水的点钞声,赤、裸、裸的现金进出让所有人都杀红了眼,配上阵阵吆喝,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贪欲和亢奋。
“应聚聚是这里的常客摸地方摸得这么准。”
“没之前陪着小兄弟过来玩儿过几把,觉得没意思,就很少再来了。”
说话之间韩应已经绕了半个圈,最后在一张老虎机的前面站定,拍了拍眼前正额头冒汗,拼命喝着可乐的胖子“陈哥,老杨婆家那孙子你认识不今儿来你这儿没有”
“哎呀是应哥啊”胖子一扭头,第一时间咧嘴给了个笑“好久没见你过来玩了,去哪发财了啊你问老杨家那孙子啊下午就过来了,这不蹲在那边赌大小玩儿正起劲吗好像听说之前手气还不错,应哥要不要去买个马”
“噢谢了啊”
韩应随手扔了只烟过去,朝着容川一勾手,扭身大刺刺的从人群中穿过。
房间最靠里牌桌前正是一派热火朝天,荷官刚刚摇完筛盅,一桌子的人摩拳擦掌试图听音辨形,捏着钞票的手在写着大小的两个圈外游移不定。一个满头金发,耳朵上带着七八个耳钉的男青年在身边人的催促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嘬了一口烟屁股,抓着十张粉红色钞票正准备朝着桌子上拍,忽然间肩头一紧,已经被人狠狠的给拖到了人圈外。
“你他妈谁啊”
手感正好的时候忽然被人从中打断,青年恼怒的几乎要跳起来。
“老子是你爷爷”
韩应顺口接完话,猛然间发现收了这倒霉孙子未免要和老杨婆扯上关系,咳了两声迅速修正“你也别管老子是谁,你奶奶发病住院了,现在得用钱,你把她的钱弄哪儿去了赶紧拿出来”
“老子家的事关你屁事啊”小青年满心不耐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老太婆抽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床上躺躺不就好了谁他妈要你们多管闲事送医院钱我是没有的,你要学雷锋做好事自己爱怎么弄怎么弄去”
“你有种再说一遍”
“哎呦你是哪根葱啊,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头上来了这是要在陈哥的底盘上撒野”
小青年嘴里还在叫嚣着,对着韩应一脸的凶横已经有点腿软,赶紧把赌场老板亮出来当挡箭牌。
“行今天的事不麻烦陈哥,我们换个地方谈”
韩应不欲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伸手朝着他的脖子上一揽,拖着人就朝着楼上走。小青年一路大呼小叫地拼命朝着赌场老板求助,却被韩应牢牢地钳制着。坐在老虎机旁的胖子看着这一幕,碍于韩启文在本地威风八面的家底,也只是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膀“应哥问你话你就好好说,说完了再下来玩儿”
老板这种放任不管的架势瞬间打掉了小青年的嚣张劲儿,上到客厅再次站定后,口气也很快软了下来“应哥,我真心没钱老婆子那儿我就捞了两万块。今天手气不好,输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个两三千的,你要就都给你,我也就这些了”
韩应定着他的脸看了三秒钟,哼声一笑,忽然间暴起,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小青年身体整个飞了起来,被踹到墙角连咳带喘地还没来得及说话,暴风雨一样的拳头已经一记记地砸落在了头顶。
容川原本抱着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热闹,也没想到韩应会忽然之间一言不合就开打,赶紧上前几步把人拉开“喂,应聚聚别动手,有话好说”
“大哥救命大哥救命”
小青年眼看有人说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抱着容川的腿拼命嚎叫。
“这种垃圾就他妈欠打,拿着自家亲奶奶的救命钱就这么瞎搞的”
“可是你这么打下去,他咬死了说没有也没办法啊”容川轻声劝着他后退了两步,自己很快蹲下身,拍拍小青年的肩膀“你还好吧”
对方满脸惧色,朝着墙角的地方缩了缩。
“别怕别怕”容川一脸慈祥地安抚着“应哥呢,脾气是急了点,但是你这么忽悠他惹他生气也不对是不是”
“我我真的没钱了啊,不信你看嘛”
小青年把容川当成了公证人,迅速翻开了自己的衣服口袋,掏出了几张脏兮兮的散乱的零钞。
“没了”
“真没了”
“哦”
容川站起身来,耸了耸肩“既然是这样,应哥你就接着打吧。”
“不要啊”
小青年刚喘了两口气,看着韩应一脸戾气地迎面而来,迅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其实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钱拿不出来,应哥一生气,下手没轻重把你打残了,你去医院住几天还不是得掏钱”
容川挡在韩应身前意思性的拦了一下,好声好气的劝慰着“当然了,你说不定想着可以去警察局那里告告状,争取一下赔偿。但且不说以应哥的关系,这种民事纠纷处理起来一时半会结不了,拖个十天半个月的随便赔你个百了事,警察叔叔真要是追究起细节,问你是在哪儿被打的,应哥杠不住,把这赌场也给招了,陈老板到时候家底被抄,生意做不成,还不得算在你的账上那可就不是两三万能摆平的了是不是”
这一番利弊分析下来,内容详细,条例清晰,小青年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终究还是心理崩溃,放弃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颤巍巍地迅速掏出一张银、行、卡“都都在这了老婆子的钱我存了一万五在卡里,剩下的输了了两千二,已经全部都在这了你们要就拿去吧,别再打我了”
“操看你那怂样”
韩应也不和他客气,接过银、行、卡顺带一脚把他踢了个滚“你也别想走,赶紧给老子滚起来把钱给取了,然后一起去躺医院”
这一番闹腾足足持续到了夜半三点,韩应押着人取了钱,自己偷偷又取了一万的现金,送到了医院。临走之前,容川当着值班护士的面,对着小青年微笑警告“应哥的住址和手机号现在可都留给医院和你奶奶了,以后你还敢从她手里讹钱,应哥可是会随时来找你谈话的。”
“不敢,不敢”
小青年头点得鸡捯米一样,恨不得赶紧把这两个瘟神送走“应哥慢走,慢走”
韩应哼了一声,伸手勾在容川肩上,一边朝着医院大门走,一边悄声嘀咕“还是你有办法治他,看他这鸟样,短时间里应该不敢乱来了。”
“那也是多亏有应哥的淫威镇场啊”容川表扬之余不忘拍他的爪子“手放哪儿呢”
“噢,这么小气干嘛”
韩应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望着眼前安静的夜色,口气也有点惆怅“老子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己家里人也能坑”
“应聚聚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作威作福的,自然不明白那种关系紧张的人家的处境。父母儿女之间,比这更恶劣更糟糕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也不是个别案例。”
“切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当然知道。”
“诶”韩应来了兴趣,歪着头一脸好奇“还有比这种更操蛋的啊,是你认识的人吗谁家这么倒霉啊赶紧来八一八”
容川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韩应几经追问没结果,也慢慢领悟过来“你说的不是哑笛无声那货吧我之前跟贴看有好几个人八,说他在龙虾店里洗碗刷盘子,大冬天穿的毛衣上面都是被老鼠咬的洞难道他被自家老爹老妈虐待啊”
容川看着前方,脸色越发难看,隔了许久,才答非所问地轻轻哼了个声音出来“应聚聚,以后你们如果遇上,你也别再为难他了。”
韩应停下脚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眉头紧紧拧着“你到现在还在想他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
“喂老子问你话呢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老子为难他你跟着激动啥”
面基以后经由一些细碎琐事,勉力建立起来的一点点革命友情,在这一刻冰消瓦解。容川带着一脸漠然,根本不欲接他的话。韩应得不到回应,心里像被一千只猫爪子抓过一般,麻痒之中带着挠心挠肝的痛楚,忍不住手下用力钳住对方,凑身过去咬他的嘴唇。
容川被扑面而来的灼热烫到,压在嘴唇上的吻急切而冲动,柔软的舌头拼命向前顶着,呼吸沉闷地只想把他的双齿撬开。情急之下,他只能狠狠一口咬下,乘对方吃痛闷哼之际,迅速后退从纠缠下挣开,再抬头时,落在脸上的月光都变成了薄薄的霜意“韩应,你这是逼我在就走”
对方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凌然的呵斥声让韩应迅速泄了气,黑色的瞳孔轻轻抽了抽,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软弱“容川,你过几天要是走了,以后会不会也想我”
他等了一会,眼见对方低声喘息着不说话,心虚着继续降低标准“其实也不用经常想,就偶尔想一下就好。”
“”
持续的沉默让绝望加剧,韩应追问着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容川你,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走了就真的打算把我给忘了吧”
“咳”
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把头拧了回来,对着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应哥哪里话,你揍人时的风姿那么英勇,小弟我一定牢记心中”
、第27章 出海
次日清晨,容川正式提出辞呈。韩应经历了强吻未遂的一役,也没了死皮赖脸的底气,面对对方的告别竟是没有再生事端,摆了摆手懒精无神地赐了个放行权。到是韩庭和容川相处了几日一起聊漫威dc聊出了感情,听完消息满脸遗憾的打着商量,接连问了好几次川哥你能不能再呆几天。
徐慧玲吃不准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偷偷摸摸私底下问了自家儿子几次也没个确定的回答,但对着容川这么一个进退的当又礼貌有加的好青年,倒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听闻对方已经定好了下一站的酒店,准备次日出发,想来已然留不住人,于是一边杀鸡宰鹅地筹备着告别宴,一边怂恿着韩应带着容川去海边转转,顺便买上一些当地特产。
容川想着这次韩家之行来的仓促,被着一大家子人热情洋溢地招待了半天,也打算去镇子上买上几件像样点的东西当谢礼。韩应见他肯首,赶紧爬回自家房间洗漱,没几分钟后就换好了衣服重新出现,墨镜背包一个没拉下,全副武装的样子一派拉风。
两人出了院子,韩应把车开了出来,一路向北疾驰而去,一个小时以后,车子在一个小小的码头前面停好。刚跳下车,一股浓浓的海腥味混着庸庸嚷嚷的叫卖声扑面而来,几十个小摊位背朝大海一字排开,淳朴的渔民带着草帽或坐或蹲的守在简陋的竹筐前,指着自家刚刚打捞上来的各色海鲜招揽生意。
容川大部分时间身处内地,虽然出国度假时,也常见生鱼海贝堆在集市上任意挑选的场景,但概念里国内所谓的“新鲜海货”,基本还停留在五星级酒店菜单上精美印刷的”48小时法国空运”,对于这种纯原生态的阵仗倒也觉得兴味盎然,一路走一路对着许多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海味频频拍照。
韩应看他兴致勃勃,心情也很快阴转晴,熟门熟路的跟在他身后,一边叼着烟,一边沿路解说充当导游。
“这地方原来就是小渔村,常年鸟不拉屎除了本地人鬼影子都没一个,前几年忽然来了几个文艺小青年,租了两栋房子装修了一下做起了旅游生意,没想到很快就火了。这几年这种装逼小旅馆越来越多,当地人也就搞了个小集市把打捞上来的新鲜海货卖给游客换钞票。老头子在这里投资了一点产业,所以家里人就经常朝着这里跑。其他地方太冷清,就带你来这儿转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咱们一并带走。不过其实老子也是想不通,这些人有钱了去哪儿不好,偏偏跑到这种买个套子都得跑三条街的地方来打炮。”
这几句话喊得声音有点大,正蹲在路边选着螃蟹的一对小情侣扭身过来齐齐翻了个白眼。容川只觉得丢脸,吐槽都透着无力“应聚聚你真是情趣用品店活地图。走到哪儿都能第一时间锁定目标。你妈不是老嫌你没个正式工作吗建议你发挥所长开发个陌陌或者接客帝的升级版,就叫套套,专门为各种约炮群众一条龙服务。sogan我都帮你想好了,套套在手,炮、友不愁。”
韩应哈哈大笑,对着容川给他设定的职业生涯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憧憬。两个人沿着码头走了一阵,韩应停了脚步,冲着某个生意清淡的鱼摊后面正半眯着眼睛准备打瞌睡的中年男人扔了只烟“老张,今天有没啥好货,给我弄点呗”
“哎呀是小应过来了啊”老张骤然间惊醒,昏昏欲睡的一张脸顷刻间笑出了一脸褶子,接过烟夹在耳朵后搓了搓手“老爷子在家呢好久没见你们过来了。前几天台风,大家都没怎么出海,现在拿出来卖的都是些存货。想吃新鲜货的话,不然你先去鱼排上玩玩,我去给你准备准备再说”
韩应想了想,蹲下身子勾过对方肩膀头凑头的一阵嘀咕。老张不时探头对着容川一阵打量,嘴里连着应声“好好好。”没隔几分钟,一条小渔船摇摇晃晃地靠在岸边停下,韩应纵身一跳,朝着容川招手“川聚聚你赶紧上船,我先带你上鱼排去吃点新鲜货”
小船看着破旧,速度却很是惊人,哄哄的马达声中一路开风破浪,很快就把码头上的人群远远抛在了身后。老张兴致大发的操着一口本地话热火朝天地和韩应聊着天,容川潮汕话听力不及格,听了一路除了勉强辨别出自己的名字外,却也没能抓到几个关键词。十几分钟之后,小船靠着漂浮在海面中的一栋鱼排停下,韩应一边上岸一边吹了声口哨,没隔两秒,一只浑身脱毛的黑色土狗耀武扬威地冲了过来,绕在来人脚下前前后后地不停欢跳。
“呐,这是我家川妞的姘头,平常只要带着川妞来,两个就的一顿搞。不过听老张说它最近发情太厉害,大半夜都叫个不消停,就琢磨着找个时间得把它给阉了。”
黑色的土狗左顾右盼地跑了一圈,没找到自家小情儿,十分失望的哀哀叫了起来,韩应很是同情地在它头上揉了两把“你也别叫唤了,在老张把你阉了之前,我再把川妞带过来给你搞几次。”
容川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然而被韩应神奇的脑回路荼毒久了,还是禁不住好奇心“应聚聚取名字这么鬼斧神工,那这只狗叫什么来着”
韩应支支吾吾地笑了两下,难得一脸忸怩着不肯回答。倒是拿着渔网准备重新下海的老张冲着这边喊了一句“三妹,别在那瞎鸡、巴鬼叫的吵客人,赶紧给老子滚回窝里去”
黑色的小土狗摄于主人家的威势,夹着尾巴一溜小跑蹲进了窝里,留着韩应坐在原地干瞪眼。容川笑了一阵也跟着坐下,吹着海风继续怼“三妹这个名字取得挺好,听上去和应聚聚你十分般配。”
“般配个屁,这名字又不是老子取的”
韩应恨恨地咬着牙,一脸的愤愤不平“老张在和我家老头子认识之前就捡了这几条狗,前几年日子不好过,大老大老二小五小六都挂了,小四跟着送了人,就剩老三命大,只是长得丑没人愿意养,我带回家喂了几天,他又不争气,看到川妞就发情。就算老子把他们分了两窝,也是抓着个东西就往上蹭,把家里搞得脏兮兮的都是味儿。最后我妈怒了,差点没把它炖成狗肉煲,老子也就只能把它带回来,仍在鱼排上给老张养着。反正叫它三妹也都叫习惯了,再换也麻烦,也就这么着了”
他这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实在是触人笑点,容川在他的描述之下不可抑制的脑洞了一下这只身量短小的小土狗对着韩家那只半人高的金毛围追堵截不断求欢的场面,表情更是控制不住。过了一阵,眼看韩应眼望海面不再说话,他心血来潮主动开口追问了一句“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上面也就萍姐一个姐姐吧”
“是啊,怎么了”
“那你家里人为什么都叫你老三”
“这不废话吗“韩应狠狠一拍甲板“你说谁他妈愿意当移动的杰宝被人满街追着叫老二老子打死他”
“哈哈哈哈哈”
这个画面实在太美,然而“移动的杰宝”五个字十分符合有求必应在抓圈内的人设,容川稍微脑补了一下,整个人笑到停不下来。
韩应在他的笑声中瞪着眼睛,一副想要卷袖子揍人的姿态。容川正估摸着向后退,一阵电话响铃追来救援,韩应接起电话,还没聊两句,已经是噼里啪啦脏话飚满天。
容川好不容易止住笑,为表歉意赶紧关怀备至的意思了一下“应聚聚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的”
韩应把手机朝着桌子上一摔,哼声冷笑“抓圈真是没个清净的时候,过个周末都被人找麻烦。鱼姐刚来电话,说老子在ys又被人给挂了,一群staff组团下场求交代,问老子要不要发个微博吱一声。”
“噢应聚聚还是那么抢手,每次被挂都开团购。话说这次又是什么议题啊”
虽说有求必应四个字凑个黑料用来激活抓区热度屡试不爽,但容川和他在一起呆了好几天,除了那日返音之外,倒也没见他有空作妖。忽然间莫名被遛,倒也觉得新鲜,当即掏出手机熟门熟路的摸进了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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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穷策划,我也是忍无可忍了应聚聚你能不能出来说明一下,商配之外抓圈的债你还不还桃花劫的音你拖了快四个月到底还交不交”
、第28章 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