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可做完了咱们死了还是一抷黄土啊,又不会变两抷。”
欧阳珏哽了哽“你这话倒也说得没错……”他惆怅了会儿,问,“那你怎么不回家去抱老婆孩子非得在军里待着?”
沈南星故意逗他“嘿,我这不没老婆孩子嘛。”
欧阳珏又被哽了哽,恼羞成怒道“那你不回去找还指望天上掉还是我给你分一个啊?少给我来这套!”
沈南星大笑起来,笑完了,顶着俩酒窝道“您少给我来这套,手痒就手痒吧,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兄弟们都憋着火呢,就等您一句话。管他娘的谁负我们,总之我们不负自己踩着的这块地护着的这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oqi 的地雷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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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文青梦想今天依旧在歪着走呢╮╯▽╰╭
☆、使臣
杨武等人披星戴月地带着冰莲花赶回了京城。因有晏凤元的令牌,他们顺利被放进了皇宫,引去了御书房。
此时已是深夜,晏凤元就杵在小桌上浅眠,听到声响便醒了过来“路上还好?”
杨武便将情况粗略说了一遍。
晏凤元点点头,起身带着杨武便去了皇帝寝宫。这些时日以来太医们几乎都住在了寝宫的偏阁里,随时瞅着情况就得上。一看到冰莲花,太医们眼都亮了,忙不迭地捧着就去熬药。
晏梓伏先前吃了安神的药,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摇醒把脉问安,还有点没回过神。等太医们散去了他才醒了神,瞅了瞅晏凤元身后“阿珏没回来?”
晏凤元“顾大人在后面,他脚程慢,怕耽误了时间就让人先把冰莲花送回宫来。皇上一会儿便可服药。”
晏梓伏应了一声,也没了睡意,看着晏凤元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葛铁让小太监抬了个椅子放到床边。晏凤元坐下,问“皇上在想什么?”
晏梓伏“没想什么,就想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晏凤元刚要作答,晏梓伏又问“他会不会回来?”
晏凤元安抚道“顾大人当然会回来。”
晏梓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正了颜色,问“朕听说木蒂那边有消息传过来。”
晏凤元“是,札木派了使者过来。顾相已经将其安顿好,等皇上身体好些再见,或者也可以不见。”
晏梓伏“朕本来也没什么事,也就偶尔晕一晕,见个人还是能见的。”
晏凤元“番邦人不知礼节,顾相也是怕等下那使者出言不逊激怒了皇上。太医也说皇上如今不宜动气。”
晏梓伏“大夫总是把一分病说成十分险,这点朕再明白不过,听他们那么多做什么。皇叔安排一下,朕明日早朝去会会他。放心,朕不会动气,也没什么好动气的。”
他翌日早朝的时候确实没动气,只是动了嘴。
那札木派来的使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说了来意——札木即将登位,他又心仪中土文化,因此想和中原皇室结亲,请晏梓伏嫁个公主给他。
晏梓伏当然没有女儿可嫁,但皇室宗亲里却还是有些适龄闺女的,照规矩也不是不能择一位出来封为公主嫁出去,实在不行还能往大臣们家里找一位适龄女子出来。
但晏梓伏一个也不想找,就算路上能捡他也不乐意。他笑了笑,对顾相道“顾相安排一下,把这位使臣从哪儿来送哪儿去吧。”
那使臣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连想都不想,忙道“等等!我汗王一片诚心……”
晏梓伏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朕还在这里一日,就不会做出让皇室宗亲之女远嫁和亲之举,你可以回去告诉你那位还没登位也不一定就能登位的汗王,他若实在想结亲也可以嫁个你们的公主过来,朕一定给她择个好夫婿,朕有个三皇叔去年刚丧了妻。”
使臣道“皇帝何必如此固执,两国兴兵苦的是黎民百姓,若有个机会能让两国止戈停战岂不是……”
晏梓伏又打断了他的话“若要止戈停战怎么样不能止戈停战,非得要嫁个公主给你们才能止戈停战?你们木蒂是不是没女人了?哄鬼呢?”
使臣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睛看晏梓伏,又有点诧异地看向顾相。
顾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众臣默默地想你看顾相也没用,皇上说话就这样,而且很明显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很明显他就是故意把你找过来骂的。
晏梓伏说话行事都一贯很顺着他自己的心意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如此,有事说事一点拐弯抹角都不肯,常常有些要跟人当庭对骂的架势。当然一般也没人会跟他对掐。
使臣整了整心情,决定不指望顾相了,自力更生道“我原以为中原乃礼仪之邦,却不料中原皇帝竟如此……”
晏梓伏笑出了声“你也知道我们是礼仪之邦?那你们那算什么?荒蛮野地?”
使臣“你——”
晏梓伏继续道“要议和就递议和书坐下来好好议,只要你们不来焚我城池掠我子民,谁会闲着没事跟你们打?还和亲,高宗皇帝跟你们和了七个公主也没见你们收敛多少,不就是为了那份嫁妆么?怎么,现在嫌抢劫财物太麻烦了,又想来骗钱骗人了?”
使臣内心狂草,要不是来之前被教了好一阵要维持风度,早就挽袖子干架了。谁他娘的说中原人好面子的?根本就主动撕破脸皮啊!
晏梓伏的脾气发完了,轮到晏凤元出面圆场“我们自然愿意止兵歇战,也愿意相信贵国诚意,只不过中原皇室宗亲之女多是娇生贵养,前往木蒂之途山长水远,恐怕她们难当大任吃不了这份苦,到时候反而辜负两国邦交原意。”
使臣见晏凤元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便又振奋精神,侧了个身朝向晏凤元,嘲讽道“王爷的意思是木蒂穷山恶水养不起中原的金丝鸟?”
晏梓伏原本想歇歇放空一下,听了使臣那话又坐直了身子,不耐烦道“晋王的意思是让你闭嘴不要再废话了。念你远来也算客,他说得委婉点罢了。”
使臣“……”他垂死挣扎道,“汗王诚心诚意与你中原结交,你们却这么无礼,也不觉得汗颜?!”
晏梓伏正要喷回去,却眼前一黑,他猛地握紧了龙椅扶手,强自缓了下来,半晌眼前才又看到了光。
见皇上一脸不悦地沉默着,其他臣子终于也忍不住了,纷纷出列与使臣说起来。
“皇上已经说了,若要议和请拿议和书来,若要结亲请将贵国公主送至中原。”
“高宗皇帝嫁与你和亲的七位公主皆红颜薄命,你竟还敢又来提这旧话!”
“我朝遣往你国的使臣去了十个逃回来三个,你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任意来去竟还有脸面问我们汗不汗颜?”
一时间朝堂热闹起来。
那使臣倒是脸皮厚,撑了半晌都当耳边风,竟没当场走人,一副你们说你们的我听不太懂的样子。
看样子确实是有求而来。晏梓伏缓过了劲儿,见朝臣们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挥挥手,道“今日若没别的事就散朝吧。”
今日确实没别的大事,晏梓伏就先走了,其他的大臣们也纷纷要走。使臣愣了愣,忙不迭就要追晏梓伏,却被晏凤元喊住了“远来即是客,留在宫中用了膳再走吧。”
使臣见还是有戏,便无声地松了口气。
晏梓伏没再出现,只有晏凤元、顾淮和一众老臣留了下来陪使臣吃饭。饭菜闻着香气四溢,只不过要忽略这寒碜的三菜一汤,还都是素食,没有一点肉末。
使臣瞧瞧自己面前的寻常菜式,忍了又忍“贵国还真会待客之道。”
晏凤元“贵使来得不巧,今日是宫中的素食节。”
顾淮心道,才没有这种节,只不过就是皇上心情差而已。
当然吃什么不是重点,使臣做样子吃了两口菜,便搁了筷子“我有话要和皇帝说。”
晏凤元“皇上知道贵使有话要说,所以才留了用膳。贵使有何话可以在此直说,在座都是本朝干臣,皇上从不瞒他们。”
使臣“这事你们又做不了主。还是说晋王可以替皇上做主?哦!我听闻晋王行事干练宽厚仁和深得民心,比之皇帝的威望也不差。”
顾淮呵呵,想挑拨离间你也先搞清楚他俩是都想当皇帝还是都不想当,他俩要都想当皇帝我就不用每天这么忧心了呵呵呵呵呵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他俩都不想当啊啊啊啊啊。
晏凤元笑了笑“贵使虽然学中原的话学得顺溜,却看来对中原的事仍旧一知半解,又何苦妄议呢。”
顾淮在心里默默道骂你画虎不成反类犬呢,恭喜你,看来王爷心情也不好。
晏凤元继续道“我朝上下有序,君臣井然和睦,皇上也从不居功自傲,向来以为天下是万民之天下,朝纲乃百臣共作方有之。可惜外人总有所误解,以为对皇上使些下作手段,损坏了龙体,我朝便会国运堪忧任人鱼肉,也是忒惹人发笑。”
使臣忍了再忍,岔开话题“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就有话直说了。”
晏凤元微笑道“贵使早该如此了。”
使臣“木蒂乱臣阿尔伦逃入了你国境内,汗王英明仁厚,不愿为了捕杀这乱臣与你们起误会干戈,因而有意与你们议和。只要你们为汗王抓到阿尔伦,汗王保木蒂与你国五年和睦绝不毁诺!”
这也是使臣在朝堂上扭捏不肯直言或递送议和书的原因。札木与阿尔伦是同父兄弟,木蒂国内还有不少阿尔伦的势力,而剩下一些部落里也不乏还在张望两边摇摆不定的——一言以蔽之,札木的根基并不稳。阿尔伦只是一时落了下风,札木必须要趁机痛打斩草除根,否则汗位也坐不安稳。
晏凤元“十年。”
使臣“你当这买菜呢?!”
晏凤元“并没有,所以本王才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
使臣愤愤地瞪他。如今老汗王过世,札木最急的事是除掉阿尔伦上位,木蒂又内部倾轧争斗,札木根本不可能再冒险分心去派军与邻国交战,这才叮嘱使臣千忍万忍。
一咬牙,使臣道“好!”
晏凤元“两国缔结邦交是件喜事,不如喜上加喜。本王听闻贵国银狐公主美貌聪颖,绝世无双,并且尚未婚嫁……”
使臣忍不住了“你们的公主身娇体贵,我们的公主就可以随意长途跋涉远嫁外邦???”
晏凤元笑了笑,没说话,算默认了。
使臣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我听闻你们的皇帝不近女色,又怎么和银狐公主联姻?”
晏凤元有点惊讶“本王没说让公主嫁给皇上,本王的三皇兄福王风度翩翩温和内敛,想必与银狐公主会是一对佳偶。”
使臣“你们的皇帝不是说三王爷刚丧妻吗?!”
晏凤元一脸无辜“如此,银狐公主嫁过来就不会有内宅问题了啊,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使臣想掀桌,想骂架,想拔刀砍死这群人。但他没这么做,而是忍辱负重道“这是大事,我不能做主,需得让汗王做主。”
晏凤元“哦,婚嫁大事,这是自然的,本王不急。”
使臣但老子急啊啊啊!!!
使臣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汗王确实诚意十足,特意准备了见面礼让在下一路带来。只要皇帝和王爷先派人去追捕阿尔伦,在下便将表达诚意的礼物奉上,你们绝不会后悔的。”
因为有了欧阳珏和裴遇发回来的急报,因而晏凤元和晏梓伏等人多少也猜到了札木派使臣来的目的,这才敢再三刁难使臣。只不过他们倒确实不知道使臣带了什么见面礼,而且还这么自信。
晏凤元“那就请贵使先让本王开开眼了。”
使臣多少找回了点信心“请王爷让宫门外我的随行侍从们进来。”
晏凤元应允了。
不多久,几个使臣的随行侍从就被引着进来了,他们都被卸了甲胄兵器,默默地站在那里。
使臣起身走到一人面前,抬手撕掉了那人脸上的□□。
饭厅里一时寂静无声,顾淮和几个老臣互相看了几眼,都是一脸震惊。
晏凤元的眼眸一沉,看向了使臣。
使臣笑道“汗王说以乱臣换乱臣,中原的皇帝肯定愿意做这笔买卖。”
顾淮忍不住道“欧阳珏已经死了,这不可能是他!”
使臣“汗王查验清楚了,这确实就是他。若顾相不信,大可以请你们的皇帝来亲自查验,他定然比任何人都更熟识他的镇国将军。”
晏凤元却知道,根本不用晏梓伏来查验。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欧阳珏,至少确实是欧阳珏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