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贺扬波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又问了一遍“签约的事，你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吗？”
子文想了一下“说过的……我妈、我舍友、还有一个办公室的学姐……”
“就这些人吗？还有没有别人？再好好想想…”
“还有吧……我不记得了……我当时的男朋友？好像和他提过……”子文认真又费力地回忆着，贺扬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正在沉默的时候，那几个和贺扬波说好了要来看证据的几个拆迁户也来了。办公室里顿时变得吵吵嚷嚷的。
贺扬波心里一阵烦躁，抱歉地看着子文，提议到“这样吧，你先回去，仔细再想想有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签约的事，尤其是和杂志社有关的人。我这边呢，先去找杂志社谈谈，看看能不能通过调节的方式把事情给解决了，这样不用走到诉讼的那一步，对大家都好。”
子文有点低落地“嗯”了一声，焉头耷脑地走了。
提起联合诉讼的这三个人是一条街上的街坊，其中一个姓陈的看起来比较老实，沉默寡言的，好像只是为了凑个人数而存在一样。
另外两个一个姓胡，一个姓朱，就一个比一个显得精明了，条理清晰，证据链该怎么排，接下来该怎么做，反倒是比贺扬波这个专业律师还要专业了。
姓朱和姓胡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贺扬波脑仁都疼，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连午饭时间都过了。
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要给刘一航打电话，却又想到昨晚睡觉前两个人的冷战，堪堪地又收回了手。
他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陷进软和的办公椅里面，仰面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觉得刘一航有点无理取闹，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好像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在生气。
他和子文，曾经并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刘一航突然闯入，也许他们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关系。在那之前，贺扬波并不是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可是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爱上刘一航了。
贺扬波知道他和子文之间一开始就不对，在刘一航眼里必定不是坦荡荡的朋友关系，可是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他可以忽略子文的闲聊，拒绝子文的邀约，可是一旦牵扯到他专业上的事，他的眼里就揉不得一点沙子了。
这是国内从前很少会遇到，但是近年来越发引起重视的知识产权案件，或者是他不是那么典型的的知识产权案，更倾向于合同案件，可是贺扬波还是想去做，并且想把他做好。
这和子文是不是他的朋友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他是一名律师，他想做刘一航心里那个林城最好的律师。
第88章 83、董彦
刘医生最近心情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首次执刀的手术出了什么问题，相反，夏夏恢复得非常好，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好。
按理说，在儿童医院的实习已经进入尾声，不用加班值班，只需要按时上下班，等着手续上的交接。
照这样，刘医生的生活应该十分轻松惬意才对，可是偏偏，自从夏夏手术后，他每天板着张脸，全身带着煞气走进办公室，饶是那张脸再怎么好看，也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每天上班，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不时拿起手机来看一眼，又悻悻地放下，没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拿了起来。
看起来分明是一副心思不在工作上的样子，可是到了下班时间，却又拖拖拉拉，像是舍不得走一样。
不只是董彦，办公室另外两个实习医生也看出来了，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说来，刘一航心情不好的原因很简单，他和贺扬波已经冷战了四天。
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刘一航虽然按时上班下班，但是贺扬波却突然忙了起来，等他回家，刘一航已经在洗漱准备睡觉了。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贺扬波，一句话没说，拐进了卧室。
贺扬波黑着一张脸踢踢踏踏地去厨房煮面，本想问问刘一航晚饭吃的什么，再一瞥到垃圾桶里的方便面盒，又把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早上，他们几乎是同时醒来的，贺扬波闭着眼装睡，刘一航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顺便还带上卧室门。
然后他才睁开眼。
贺扬波手里一堆事儿，没有功夫去想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一心只想等事情结束后再和刘一航慢慢谈。
可是刘一航很闲，他有的是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
贺扬波和子文到底有什么事？他们公事谈完了是不是就该顺便谈一谈私事了？贺扬波以前本来是在上面那个，和自己好上了之后才委曲求全的，会不会被子文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吸引，一时把持不住自己？
越想越憋得慌，他一抬头，就看见董彦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他忽然想起之前答应董彦请吃饭的事，正好心里烦躁，约人一起热闹也是好的，于是对董彦笑道“晚上一起吃饭？”
董彦愣了一下，耸耸肩“我ok啊。”
刘一航点头，又转身问另外两个人“晚上有事吗？我请！”
大家都是单身汉，恰逢今天不用值班，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下了班，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便吆喝着一起去吃饭了。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大家平时生活习惯克制惯了，刘一航提出要酒的时候，也没有人反对。
刘一航的酒量并不算差，可是架不住他自己要灌自己，几个人都被他不醉不归的架势吓到了，另外那两个同事酒过三巡就有点受不了了，随便扯了个借口先走了，就剩下没怎么喝酒，还清醒得不得了的董彦，和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刘一航。
刘一航吵吵着还要喝，董彦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到“你也是吧？”
刘一航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是、是什什么…”
“你也是gay吧？”董彦毫不避讳，直接问到。
“啊？”刘一航茫然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董彦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问到“你的那个朋友……给你送饭那个，你们……是那种关系。”
他不是问刘一航“你们是那种关系吗”，而是直接笃定地说到“你们是那种关系”。
刘一航还没有醉倒不省人事的地步，傻不拉几的张着嘴，无意识地点点头，“啊”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董彦咬着腮帮子，铁青着脸盯着刘一航看。
他是好看的，眉目清秀，又不失阳刚之气，总是给刘一航一种舒服的感觉，如沐春风似的。可是现在，他这样近乎于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刘一航心里顿时有点发憷了。
莫非董彦嫌自己恶心？
那也不用这样吧？自己又不是真的同性恋，只是喜欢贺哥而已，这么久了也没对他下手，这马上就要转院了，他犯得着这么挑明了来恶心自己吗？
毕竟是喝了点酒，酒劲上来了，刘一航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自己还在那儿瞎琢磨呢，董彦又冷不丁地发话了“我跟你是一样的。”
“哈？”刘一航彻底懵逼了。
和我一样？
哪里一样？
怎么就一样了？？？
刘一航的脑子里还在进行头脑风暴，董彦顺手拿了他手里的酒杯，一口把酒灌进嘴里，冰凉的也挺顺着他的唇角沿着脖子流下来，濡湿了纯白色的衬衣领。
“我之前一直没敢说，因为你……怎么说呢，你看起来，挺直的。”
老子他妈本来就是直的。
这话说来就不怎么理直气壮，刘一航干脆就打了个酒嗝，憋了回去。
“后来，你那个朋友来……我就发现你俩挺不一般的……我是说你们俩的关系……”董彦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一航“你们最近，吵架了吧？”
“你他妈才吵架呢！”刘一航忍不住破口大骂。
董彦没见过刘一航耍流氓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笑了笑“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刘一航白了他一眼，越过他，伸手去拿酒瓶“我心情不好关你屁事！”
“我喜欢你。”董彦按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刘一航被吓傻了，不知所谓的盯着董彦，直到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她这辈子问出的最蠢的一个问题“你喜欢男人？”
董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可是答案不就在那儿明摆着吗？
刘一航眨巴眨巴眼睛，掰开董彦的手，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立马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震得通红，晶莹的水光弥漫在双眼里。
“哥们儿”刘一航咳完了，镇定下来，老气横秋地拍拍董彦的肩膀“你不懂……”
董彦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不可以吗？”
刘一航从未见过如此殷切，如此虔诚的目光，他甚至不知道董彦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事实上，他对男人和男人之间这种感情，时至今日也是一知半解。至于他对贺扬波，他只需要确定这样一份感情就行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董彦，眼前这个男人和他一般的年纪，五官清朗俊秀，目光坚毅，腰背挺拔，怎么看都是兰芝玉树一般的人。这个人和他从事着同样的工作，有着相同的理想，他们本该成为很好的朋友，意气相投的兄弟，如果……如果董彦刚刚没有说出那些话。
忽然之间，他的眼前出现了贺扬波的影子，他的周遭笼罩着一层明晃晃的光圈。他原本是木着一张脸的，可是好像同时也看到了刘一航一样，抿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的眉毛不想刘一航那么浓密，眉峰也没有那么锋利，他的双眼也不想刘一航一样的远，相较之下显得狭长一些，微微笑起来，眉眼向下完成柔和的弧度，是他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温柔而又深情的气息。
“董彦。”忽然之间，刘一航打破沉默，仰起头看他“不是你不可以，而是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一航我是直男！
董彦哦。
刘一航我真的是直男。
贺扬波哦？
刘一航我真的真的是直男！！！
贺扬波知道了，下一位。
刘一航哎！别别别
第89章 84、好好过日子
贺扬波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浴袍好像被刘一航扔进洗衣机了。
贺扬波这几天忙着子文的事儿，累得腿软，回到家，刘一航竟然还没回来。他以为他又加班了，也没当一回事儿，回卧室脱了衣服，径自进了浴室。
家里客厅的门和浴室的门同时打开，刘一航低着头脱鞋，贺扬波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有些惊诧地盯着刘一航看。
像是感觉到了贺扬波的目光似的，刘一航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
他的脸因为酒意而红得滴血，抬头看向贺扬波的瞬间，贺扬波浑身一震，竟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真的是像极了刘一航捧着冠军奖杯来找他的那一晚。
可是很快，贺扬波就发现，这和那一晚远远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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