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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体验年下 第5节

作者:左戒 字数:37123 更新:2021-12-21 04:11:43

    而确实阿楠就是色胆包天的那一种人。他就是那种“什么都别废话了,不如直接来”的那种人。所以他那一次上伟仔才上得一点点犹豫都没有,两人那天一开始没想着会发生那种事的,以导致阿楠那天在伟仔家里时,看着他睡沉过去的脸,手边竟连一只xx套都没有。不过他还是照样做了。

    被剥尽了衣服的伟仔像一块没有一点瑕秽的玉。他很了解伟仔的脾气,他是一个“小算盘打得不要太精哦”的不成熟的男孩,他喜欢华丽的事物,喜欢奢侈的货品,却又自己没钱买,他的品行仔细想想是有一点“需要斟酌”的地方的,可是这些内在的一切都不妨碍他拥有一副给人感觉明净且毫无瑕秽的外表。阿楠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去将这一副身体裹上了自己的气味。

    然后第二天早上这人一醒,就哭着把他骂了出去。而在被骂出去的那一刻,阿楠似乎也是了解伟仔的想法的,伟仔应该是觉得不用陪他睡也照样可以要他给他买东西,那又何必陪他做那事。所以说啊,伟仔就是一个“小算盘打得不要太精哦”的男孩。

    而事实上,伟仔确实就是那么想的。他能少做一分的事情,他向来都是少做一分的,能省却就省却,绝不多做半点。他又没有什么强烈的身体需要,更何况那一时期他正好处在停服雌性荷尔蒙之后的体内激素紊乱阶段,他的欲望就更小。他以前做药娘时,体内荷尔蒙也是紊乱的,后来被阿楠劝服了,停做药娘后,在身体不受外来补充激素干扰后的初期,也一样会有一个紊乱期。其实这些时间里他的真正的身体欲望都不大。那他又没那需求,他为什么要找人做,更何况他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要跟阿楠说就行了,阿楠也不是不肯买给他。

    他就是这么现实。

    偏偏阿楠都清楚,却又不打算计较他的这些现实。伟仔呵责他,说要跟他绝交,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的,他都知道,他明白接下来就只要哄哄就好。他明白伟仔的想法。到了发现自己被睡了后,伟仔的想法肯定就是,反正都被睡了,把财主赶走了也还是抹不平被睡了的事实,况且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这种事情老实说,也正常,不过就是要把脾气发大点,对方越愧疚一点,那对于自己的好处也就越多一点。

    而事实上,伟仔就是这么想的。

    阿楠太了解伟仔了。而问题就是,他真不介意。

    恋人交往的各种定位,有时候作为一个正常人类来看,会十分不能理解,比方说,有些人看另一对,觉得那个女的怎么那种样子的,难道那个男人是瞎的吗

    常人就会看到有些令人费解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可是也不用费解,因为阿楠和伟仔的关系是一个十分有钱到不太在意散钱的人与一个十分肯定自己将来就是要依附一个金主讨生活的人之间的关系。这已经不再是现在都市中一般的交往关系了,这都快变成了一个主人与他的宠物之间的关系了。

    那好像就比较好理解,有些人喜欢养温顺的中型犬,可有些人就是喜欢养泼辣的、把它自己当成神的小猫。它要是对他温顺了,他还嫌不够劲,就得是它发脾气闹他,虐他,他才觉得生活是“愉悦”的。贱人就是犯贱,对他太好了,他还觉得不够刺激,不够爽。

    这就是因为像谢应楠这种人的生活中不会出现什么“有钱时对一个坏女人好,结果一没钱就被坏女人甩了,最后才发现好女人的好”这样的情节,谢应楠十辈子估计都有钱,所以等不到“因没钱而被伟仔这样的人甩”的日子。他所想的只有他喜欢豢养一只什么样的宠物,他就喜欢又野又精明的,就是像伟仔这种喜欢蹭着人撒娇的。他这种想法真没什么,中东的大有钱佬连豹都养,这种宠物在主人没有足够的食物喂养时或许连主人都会吞掉,可是人家不怕,因为人家绝对不会缺食物投喂自己的宠物,那这么一来,又为什么要怕它饿起来会把自己给吃了。

    所以当阿楠跟伟仔说完“那你好好记一记第二、第三次,以及接下来的无数次”之后,伟仔心痒痒却还是狠狠地瞪了阿楠几眼时,阿楠就是觉得这几眼看着不知道多爽,跟着就属于“犯贱型”地扑了上去。

    他们当天晚上就体验了第二、第三以及第四、第五次,第二天早上伟仔体验了第六次。伟仔当时又想到了以前他女生朋友跟他说的什么“一夜七次都是乱讲”,她还说她这种交过十几个的见过的最猛的也不过是晚三早一,就没有再多的了。伟仔心里算了算,阿楠像一只被放开了闸的野兽,晚上做了四次,早上又来了一次,比那女生朋友见过最猛的好像还要猛一点。

    在他意识到自己就连这种事情也要攀比一下之后,就赶忙晃了晃脑袋,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充实的心灵”起了床。然而迎接他的是阿楠在浴室里带给他的第七次记忆。

    他觉得自己快被做吐了。说实话他真地“不需要”这么多。

    而这第二到第二十几次的记忆全发生在日本,就是之前阿楠一早跟伟仔计划好的日本自由行的时候。他们本来一早计划好今年暑假的时候去,后来发生了伟仔被迫的第一次,伟仔一定要作出一副与阿楠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后来有两个星期时间,阿楠说什么伟仔都不理,直到阿楠说别忘了马上就要去日本自由行了,难道还生气,不去了伟仔才渐渐地没再端着那副架子了。

    后来去了日本后,两个人就又顺理成章地好到了一块伟仔继续高傲地糟践阿楠,而阿楠则继续在日本给他买他说要的东西,买完了还得帮他一路拎着。

    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太多了,坐飞机回去肯定超重。先装箱往回寄又怕有些东西会被压坏,跟着集装箱走船运又有点太夸张了,最后还是决定飞机托运,罚款就罚款。

    等回到了他们的住处,伟仔有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怎么跟阿楠说话,倒不是因为生什么气,而是因为他忙着看那些在日本买的东西,根本顾不上跟那谁说话。

    而再过了一阵子,他们俩也开学了。

    开学后没多久就是中秋。这一年的八月半在阳历的九月十八号,正好是一个星期五。

    伟仔这一类的年轻人对这一种充满团圆气氛的中国节的感觉一向不深,跟他差不多大的都这样,不会老想着“要过中秋了”的这件事的。而且“团圆”是什么伟仔这种连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都比不上的死了爹、娘又改嫁了的、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别人家的团圆是那种头天晚上一召集、第二天就能冒出来二三十号人口集聚在一起的,而他家恐怕提前一个星期,掰着人头去算,去拼凑,也是凑不齐五口人的。所以中秋节这种“月圆人团圆”的亲情味重的节日对于伟仔这种人来说就是个笑话。

    不过他哥文强周三晚上打电话给他,跟他说让他今年过去他琛城那边过。伟仔这边每年中秋节放假和文强那边中秋放假的日期都不太一样,前几年一直日期对不上,今年正好碰上是一个星期五,那么就可以聚一聚。文强大文伟七岁,又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并且长得和文伟完全不是一个款型的,所以文强每每看到自己那样“弱小”的弟弟,心里面总归是心疼的。只是再心疼也没有办法分很多时间给他,他只有每个月定期往伟仔上汇钱,然而他不知道伟仔已经很久没动用过他汇去他卡上的钱了自从他学会了花别的男人的钱后。

    而阿楠也没有多少家人在香港,离得最近的可能就是在琛城的亲大哥,他大哥今年竟然也叫阿楠到琛城去陪他们一起过节。

    阿楠本来不想去琛城和大哥过节的,他想和伟仔在香港过。而伟仔周三晚跟他说了他哥文强叫他去琛城过节,那么没有办法了,阿楠就只能也去琛城那边。

    阿楠周三晚还试探性地问了伟仔,能不能跟他去他哥那里过节,说他一个人陪着他大哥大嫂侄子侄女一家以及一个最近杀气很重的邵正然有点无趣,倒不如陪了他上他家里去,或许还有趣点。

    伟仔“冷笑”一声,说“你不了解我哥。你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会直接把我睡了的人,我哥就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会直接把你打到骨折的人。而且他不会听你解释的,估计也不会听我解释。”顿了一下,说“你别眼神暗淡呀。他就是那种脾气,让他接受得慢慢的,得常年用一些小暗示不停地去磨蚀、开启他,否则忽然让他知道的话,估计真地只有重伤。”最后也不知道伟仔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还补充了一句“放心,至死倒是不会,顶多就是重伤。”

    阿楠听伟仔这样不痛不痒地说着,心里面不是很痛快,想着知道你有个这样的哥哥了,你还了不起了,不停地像是提醒我似的。

    阿楠还想着,就是把伟仔给纵容坏了,好像他在求着他似的,纵容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偏偏伟仔这时候又像是说着说着,才还过魂来了似的,往阿楠身上一贴,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不是带着一种得意这么说的,我哥和我的这个家,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种家里面总是缺人的小孩长大了总有点不同程度的歇斯底里。”说完,还撑起头看着阿楠说“我也不想说得这么沉重,我只是怕你冒冒然去,最后无法收拾,我不是也担心你吗”

    阿楠这个时候低下头去,看进了伟仔的眼眸里,他虽然不是很懂伟仔说的话,可是他明白伟仔的某种情绪。就像养猫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明白猫的各种喵喵叫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们却能准确地感受到他们的猫的一种情绪。

    伟仔现在的这种状况,可能真的是他妈造成的,他妈当初就那样走了,为了生存又或许是为了还不算老的身体的需要去了另一个男人的家里结婚生孩子去了。她可以不考虑自己小孩的情感,就这么为了自己的生活走了。在伟仔心里,女人都是脆弱并且不可以信赖的,所以他不会在长大以后选择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一定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方面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照顾着他的哥哥给了他一种有力量的人才能给人的依靠感,还有一方面或许是他要报复,他要找的男朋友一定要比那些女人能找到的还好、还对他死心踏地。就这么简单而已。

    关家那个已归天的老爸或许该庆幸自家就一个儿子有这种严重的童年创伤后遗症,而他大儿子在这一切发生时已经算挺大的了,才没落下什么不大正常的,除了有点对待工作上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狂热之外,其余一切都还算是挺正常的。而他那种对待工作上的狂热其实也是家中那一切发生之后才慢慢造成的,他不死命工作,钱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给他们家。他那时候还在香港升学读书,就算是拿宗援这一类的社会救济也拿不了几个钱,死去的老爸留下来的那些也只能精打细算着花,等好不容易出社会,就得是他赚钱来供弟弟读书了,那他不拼死拼活,钱从哪里来

    阿楠跟伟仔活在完全不同的家庭之中,再过十几年阿楠也不太可能理解伟仔过去以及现在的心境与处境。

    不过他不需要理解那些事情的发展经过,他只需要懂得伟仔的情绪就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伟仔又是该庆幸的,他该应幸他跟阿楠间的关系不是什么男婚女嫁的关系,那样的关系总要考虑男方又或是女方的成长环境与性格的养成。而他们之间,阿楠就不需要考虑伟仔的什么成长环境与性格养成,伟仔有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有时有着他不太明白的傲娇举动,他都不需要完全懂。

    他的这只野猫,就算一辈子野性难驯也没关系。时不时伸爪子挠他两下,忍忍也就过去了。驯化得太快反而没什么意思。

    第二天周四,这两人就去元朗各买了几盒特色的月饼。到了周五就一起带着月饼过境,各奔各家去了。周六他们就又回到了原本住处。

    在伟仔住的那套房子里,进行着那个也不知道是第多少多少次的事情。毕竟阿楠这人发情的时间与每周发情的次数不规律,而伟仔也没可能拿个本儿把这些都记下来。

    第44章 番外二

    伟仔的内在有九成都是女人属性的。

    但是自从“搭”上阿楠,他就被严禁服药以及变性。伟仔不能说不纠结。

    刚开始两个人还只是算暧昧的时候,阿楠是哄着伟仔不要再吃药的,而到了两人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后,阿楠就会端起一副架子一种管人的人的架子,不许吃就是不许吃,有什么转换性别的这种要动大刀的念头,趁早给他都放下

    伟仔不能说是不纠结的。

    他并不是纠结于阿楠在这件事情上面,由一开始的哄着他到现在的管着他的这一种态度的转变。

    阿楠最早的时候,哄他别吃,就会趁他不留意的时候逡巡一遍他住的房子,看看那些抽屉柜橱里头有没有藏着药,见到有药的,都私自给他往外头垃圾桶里清理。他们每一层有五户,每一幢楼的楼层又多,所以每一层的楼梯间里有一只大的垃圾桶,每天物业会来清两次。阿楠还不往他们楼层的垃圾桶里面扔,怕他到时候想着去翻找出来,又带回家。阿楠每回都扔得远远的,扔到小区外面再走过两条街的街口垃圾桶里,他就不信伟仔拉得下那个脸到街上翻垃圾桶。

    现在关系定了后,阿楠就一再重申,这些东西统统别想吃,如果想着将他用在他身上的钱存起来以后好去变性,那他就不会再给他用什么钱的了。

    伟仔内在九成是一个女人。他天性里有一种妇人的习性,喜欢聚敛东西特别是值钱的东西。妇人的习性就是女人总得攒点钱,为以后作打算的。而男人可能实力强一些,总想着钱用了再赚也不急。

    伟仔有妇人的习性,什么都爱攒着,他哥努力工作赚回来给他用的钱,他存着,他不用他家里的,他用外面男人的。而他叫外面男人给他买东西,年纪不大,却算盘拨得很精明利索,哪回他是买些什么衣服鞋帽或手机3c电子产品的,他多数还是要人家买点珠宝、手表这类的保值东西给他,就算要人家买衣服鞋帽这种根本不保值的东西,也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让人家觉得他好像只是喜欢一些流行的东西。

    阿楠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性,可阿楠总想着他偷偷地攒了这么多钱,会不会是想着哪天还要去变性。

    伟仔倒并没有为阿楠让他停药这件事情执拗过,阿楠自认是他的男朋友,伟仔确实也当他是男朋友,只是有时候阿楠在伟仔的心中更像是一尊财神,他的财神要他是什么样子的,那他就是什么样子的。既然现在他的财神不喜欢他改变自己的性别,那他就保留。

    他现在任他的金主搓圆摁扁,他金主喜欢他是个男的,那他就是男的,喜欢他是个女的,那他就是女的,喜欢他不男不女,那他就不男不女。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样,简直就是有着一种从事服务性行业的人的完美操守与职业素养。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撇去阿楠对他是有爱意的这一点。他心里知道阿楠不让他变性的这种行为也不叫“喜欢他是个男的”,阿楠只是想要他健康地活着。阿楠也根本不可能想要他变成一个女的,更不要说想让他变成不男不女的了。

    伟仔明明该高兴的。可是他心里有一种憋屈就是舒展不开来这是一种想要的东西就是得不到的憋屈。

    因为他明明一直想着要做一个女人的。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就跟他一直聚敛财宝的行为一样,他一直给自己积攒着一股内在的力量,哪一天趁着年轻,就将身体给改造了,由内到外都变成是一般正常女人的那个样子。

    他从小长到大,行为都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他哥并没有发现他的这些想法。他知道比较天然的女性化的那些女孩子说话的方式以及行为举止,可是他从来不在自己男装的时候用出来,因为他知道那个会很怪。更别提在男装的时候扭来扭去地走路了,他发现这年头的女生都没几个走路会扭的了,那他怎么还会以一个男人的形象在那里那样地走路。他要学都要学最自然的一些东西,所以他异装的时候,看起来真地是再自然不过,与时下的那些女生一点差别都没有,引人侧目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有男人因为他样子太好而打量他,而不是因为路上有个一看就不男不女的人走在街上太过怪异而忍不住去看。

    他对女生的观察已经观察到了心里,他只等着哪一天可以不用在两个性别之中切换,他想留自己的长头发,只要一个b罩杯的不大不小的胸部就好,还有不要再看到下面有那根东西才好。说实话,那一根没事时耷拉在那里时还好,可是看到它在自己身上竖起来时,那种感觉要多怪有多怪。所以最初开始吃药时,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个在自己身上直立起,最好它在被切除前一直是有勃起障碍的才好呢,所以他才服那种药。他一开始吃药时,倒也真不是为了皮肤变细腻,他本来皮肤就够好了,用不着这个东西帮忙,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看那个东西挺立时十分碍眼。

    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跟他说不许他再吃了。他为了讨他金主的欢心,当然慢慢地就放下了,不再去碰那些东西了。可是他又有点迷茫,因为这是一件已经被他谋划了很久的事情,难道真地就这样放弃了。

    这一天是十月十号星期六,距离上次他们两个跑到琛城去过中秋已过去了好几个礼拜了。这天晚上快十二点时,伟仔和阿楠窝在同一个被窝里,准备看一会儿剧就睡。

    这种时节在北方都已经快入深秋了,而在这个很南的地方,却还是很热。天气仿佛在跟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在跟人开玩笑一般总在尝试着入秋,可就是不入。偶尔见一天两天刮起了微凉的秋风,可是跟着的一天又忽然直接气温蹿高,变成暑热难耐的样子。

    这一天周六白天时气温还是挺高的,大街上不少人穿短袖,到了晚上气温却又陡地降了。伟仔深深地缩在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只脑袋。阿楠问他“这样看还看得到吗”他说“还行,还行。”

    阿楠不像伟仔那样怕冷,他没躺进被子里,而是半坐着,背靠着床头板,而那个手提电脑则是隔着被子支在了他的大腿上。伟仔的头离坐着的阿楠的肚子很近,过了一会儿,伟仔跟阿楠说“不如把电脑放到我肚皮上吧。”

    阿楠瞥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想着电脑底座够热,所以想它隔着被子焐热你的肚皮啊”伟仔也不回答他,就求他快点将电脑挪到他肚子上。阿楠只能将电脑挪到了他肚皮上。这手提电脑散热不错,所以他们也没放在什么有散热风扇的支架上,就直接放在了被子上面。

    伟仔焐了一会儿了,就开始觉得肚皮够暖了,而电脑又太重了,且这个角度看又看不太清了,总之嫌它烦了,就又让阿楠给他把它挪走。阿楠就把电脑又搬回了自己大腿上。伟仔侧了个身,把头垫到阿楠肚皮上去,就这么看剧。

    阿楠伸手将被头向上扯扯,盖住了伟仔的肩,还不忘了重新强调“我就跟你说那种药不能吃,你看看你都停药多久了,算一算都有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可是你还是这么怕冷。”

    女人比男人怕冷,伟仔自从吃了那个药,也开始怕冷,有时候好像比女人还怕冷。他过去经常在大夏天穿着与季节违异的衣服,别人穿吊带,别人恨不得不穿,他却会穿一件中袖或长袖的外套罩着;别人在空调房里顶多穿一件空调衫,他却恨不得拿件薄羽绒披上。

    现在比之前每天不间隔地服药时期是好多了的,可是现在他还是比一般男人要怕冷。阿楠像个火炉一样,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睡衣就这样上半身露在被子外,而他却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还得一边听阿楠教训,“数落”他以前吃药的那种行为的种种不是。他才不会跟他去顶嘴,他犯不着跟他过不去,他爱说什么,他就听着就好了。反正这人是他的金山,他也不贪心,每天悄悄地挖一小铲子,也算是不少收获。伟仔每天都想着怎么挖,哪里还会把精力浪费到跟他顶嘴这种蠢事上面去。

    难怪古志贤以前说过“伟仔,跟你待久了,也不用太久,就连着待三天吧,就很容易变得三观不正。”而那个时候伟仔好像回他“三观什么三观”

    阿楠和伟仔现在睡前看的剧是一部都市伦理剧。忽然放到一个剧中都已四十几了的女人渴望生一个自己的小孩。

    伟仔本来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可是那一个剧中情节都已经播过去很久了,伟仔忽然说“阿楠,你说我变性这件事是一件违背生理以及身体健康的事情,要动大手术,不值当。可是那种到了三十五岁后的高龄产妇呢她们就是想亲自生一个自己的小孩,也一样要冒很多的危险,刚刚电视里面说了,什么孕期高血压、糖尿病啊什么的,不也一样危险。可是她们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这种欲望可以战胜一切恐惧,什么大手术,什么生命危险,人家都可以不考虑。就是心里想要得到”

    他忽然不说了,因为他发现阿楠脸色变了。阿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容不下他有一点异议,仿佛他伟仔是一个没有自由意志的人,而只是一项他的附属品。而伟仔又一向是个聪明人,吃得咸鱼忍得渴,做附属品又怎么样,如果做一件没有自由意志的附属品赚得的比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赚得的要多几千倍,那他情愿做附属品又有谁不情愿只是正好伟仔有这个条件做这样的附属品,而他又正好会利用自己的这个价值罢了。自由意志值几个钱

    他看到阿楠的脸色变成这样难看的一种颜色,整个脸部线条变得十分地僵硬而且峻整,他确实被吓噤住了,他不敢再就这个问题再多发表一个字了。

    阿楠一直一句话不说,根本不回应他半个字,连哪怕一个用鼻音发出的哼声都没有,房间里就是一直的一片死寂,只有那个电脑上的剧还是叽里呱啦地播放着。而不管它放得多么热闹,仿佛也与这房间里的死寂是归于一处的,因为房间里看的人都已不在意它放的是什么,那它也像是已死了的一般,只管着自己放完了一集再自动跳转到下一集去。

    房间里头一直僵到了一点半,阿楠把电脑关了,单手拿起后又伸长了胳膊一放,放到了床头柜旁边的写字台上。

    而他因放电脑的动作而侧抬起了肚子,就那么自然地将伟仔的头拱到了一边去。伟仔一声不吭地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又往下将身往被子里埋了埋。

    阿楠顺手再拧熄了床头灯。

    他也将身体往下滑,没入了被子中。

    在黑暗之中许久,他开口说“有我在的一天,你什么变女人的事情想都别想。你如果不喜欢你自己的身体,那你现在就学着喜欢你自己的身体。如果你想着以后用你每天从我身上攒下来的那点小钱去做那种手术的话,我告诉你,那我以后也不会再在你身上用一分钱。”

    伟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在黑暗里竖着两只耳朵听着。那一种黑暗里的声音,仿佛不是从他耳畔传来的,而仿佛是从他上空就这么压下来,压到他身上,宣誓着他的命运,跟他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个给他钱花的人确实是会给他钱花,不过有条件,也有前提,就是他必须得听话。

    他现在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太响,他怕轻易就惹得阿楠说出更多的命令式的话来。

    而事实上,他心里确实也怕阿楠会因为这件事情的意见不同而不要他。其实仔细想想,阿楠算是不错的,既不是什么性变态,也不是什么性虐待狂,阿楠只是不许他变性。比起那些什么变态虐待狂的有特殊怪异要求的金主来说,像阿楠的这种“强制性要求”,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他其实没必要非在这件事上跟阿楠意见不同,只是偶尔他还是会有一种不甘心冒上心头,让他无意识地非得去念叨两句就像刚才那样。

    阿楠在黑暗中也留神听了一下枕边的气息,发现伟仔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压得极弱,仿佛不敢说话了似的。本来也是,刚刚看剧那会儿,他说了那么一篇废话,还说了那么长,当他自己多有理似的,跟他说过多少次这个事情在他这里是明令禁止的,他竟然还有胆子将它拿出来当桩事情一样地讨论。有时候想想,真是太纵容了他,一不留神就不知道他自己几斤几两。

    阿楠也不再多说了,在暗夜里,用鼻息的声音与感觉摆出一种“就这样吧”的“姿态”,侧过身去,背对着伟仔。好像他要背着伟仔睡上一夜的架势。

    伟仔被他这样冷落了十来分钟,忽然小心翼翼地向阿楠的背凑了过去,再将头越过阿楠的上面的那侧肩头,在暗中对上了阿楠正睁着的晶亮的眼,认真地问“阿楠你几岁发现自己是同志的啊”

    伟仔现在有他的疑惑,他以前没细问过阿楠,可是现在顿然发现阿楠似乎对他的男孩的身体特别感兴趣,难道不是吗否则干嘛老是这样“威严”地阻止他变性。所以才选择在这时开口问清楚阿楠。

    阿楠一听,略偏了头朝上看向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伟仔说“不然你干嘛这么执着”他本来想把话说全的,想说“不然你干嘛这么执着地不让我变性”可是这人刚为这事对他大声训斥过话,他现在嘴上也有点顾忌,有些字眼好像比较敏感,他也不太敢直接说出口。

    阿楠知道他的意思,估计他就是想说他一定是对那种柔嫩的男孩子的身体有瘾,才一直阻止他改变他自己的身体。阿楠有点没好气,一翻身,压上伟仔那一具有着断药前期的各种怕冷症状的急需体温的身体,说“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呢”伟仔一听,马上识时务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问题了,你以后也别发火了,有点吓人的。”

    阿楠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然后,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就这样压在伟仔那具完全不精壮的小身板上,把伟仔挤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他的低笑仿佛鼓动着一种气流,就那那样震在伟仔薄薄的胸口上。伟仔艰难地蠕了蠕身体,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别压我,没气重”

    阿楠凑近伟仔跟他说“不如你就当我纯粹是对上一个男人尤其是你这样的,有瘾怎么样”跟着又说“我好歹也是你的金主,你就当服务我。”跟着又说了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你不是每天都想着怎么从我这里多聚一点值钱的东西走吗我跟你说,伟仔,你那些就算你每天都聚,聚个几十年,也不过就那么一点点。我给了你最珍贵的东西,你却从来好像都没有看见一样。”

    伟仔想了一会儿,问“什么意思”阿楠一听,果然是这样,想着这个伟仔一定是每天想着从他身上挖钱想得整个人都傻掉了,他也不计较了,说“算了,我都没指望你明白。”

    养狗的人之所以会养狗,是因为他们觉得狗忠心又粘人,他们不喜欢猫,是因为他们觉得猫自私,奸,而且基本上只要它们没什么需要,也是根本不会粘人的。可是殊不知,一只猫十分信任它的主人时,简直是比狗还忠心,还粘人。也不会只在讨东西吃时才撒娇,而是总会粘在主人身边撒娇。

    伟仔就像阿楠养的一只猫,不过他就是还处在又自私又奸的阶段罢了。

    第45章 番外二

    十月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天正好是阿楠的二叔公的七十大寿,阿楠的父母都回来了,要去贺寿的。而阿楠当然也得去,伟仔并没有身份陪阿楠出席,所以就被留在了家里。

    阿楠早上出门前给了伟仔一张卡,让他去逛街吧。伟仔出人意表地竟然只是拿起了卡看了两眼,然后看也不看阿楠就把卡甩回给了他。阿楠知道伟仔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他自己的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而伟仔事实上的确是一想到他自己以后一辈子都是没有任何身份成为别人家里的一分子而心情低落。

    阿楠因为看到了他那副样子,只能先踅出了他的房间,在客厅里给他爸妈和大哥打了电话,说他要比原定的时间晚一个小时到,说他竟然起晚了,还没洗漱。他爸妈数落他十分没礼貌,说叔公这么大的一个生日竟然还要推迟了来,说还好不用他帮着招呼来客。

    他得留在家里哄情绪十分低落的伟仔。他哄的内容无非也就是一直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结婚。

    其实就算伟仔是个女的,伟仔也一定没有这个身份跟着阿楠出席什么他叔公的寿宴,因为伟仔又没有家世。所以他没有那个身份并不只是因为他是男孩。

    别人用来哄自己小情人的话语无非是我以后一定跟你结婚。又或者是两个都没什么家世的男同志之间可能就会约定了我以后带你去国外结婚。

    可是阿楠能哄伟仔的只有我以后一定不会结婚。

    他这样的家庭里的长辈是价值观奇特的,有财产继承权的儿孙如果说不结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一辈子不结也不会被人念叨,因为不结婚就不涉及到与财产相关的问题;可是一旦要说起结婚就麻烦了,首先结婚对象得是个女的,其次得是个家庭条件相当的女的或者有其他什么价值的女的。所以就算伟仔变了性也进不去,因为没家世也不能生孩子。

    他们这种十分庞大的宗亲观念很重且又占据巨额资产的家族和郭竞寒那种家庭倒又不一样了。郭竞寒他们家的宗族世系的枝杈发散得并不大,他们自己家的事情做主的就是郭竞寒他爸妈,只要他们无所谓这种事那就没问题了。而阿楠家里不一样,就算阿楠爸妈肯了,还得问问各位叔公和各位有地位的姨婆同不同意,家长上面还有族里的大家长,一层一层上去,只要占家族资产份额的人都是可以对小辈的婚姻嫁娶发表意见的人。

    所以世界上也只有阿楠哄伟仔的话是最特别的,就是那句我以后一定不会结婚。

    他不结这个婚,根本没人来管他,绝对不会有人催他,有钱的男人不肯结婚的多了,他父母可以当他一辈子爱玩,只想做个花花公子。只要有孩子就行了,而他想要弄一个孩子出来,那还不是再方便不过的事。

    所以阿楠哄了伟仔整整一个小时,就是一再强调他以后真地不会结婚的。

    好不容易把伟仔的情绪安抚下去了,他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由沙发上起身准备出门了。忽然,伟仔由沙发上挺直了腰板,由他背后叫了他一声“阿楠。”

    他回过头,看见他一双眼仁里像是含着荧荧的两圈光晕,在不停闪烁着一样,他以为他要过来给自己一个临别的拥抱虽说晚上十一点又能再见到了,可是他忽然开口“你刚刚那张卡呢”

    阿楠心里

    然后把卡“甩”给他,还不忘附加一句“德性,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伟仔收下卡,白了他一眼,说“我又没说一定要花万一今天不想憋在家里了呢”

    之后伟仔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人吃完了午饭后又觉得无聊,想来想去又不想跑到商场里面去花钱,他又不能直接去把阿楠的钱提出来,再转存自己名下,这样做也太难看了。所以他想了想,就将那卡又塞进了抽屉里,然后就联系他贤哥,想看看贤哥在干嘛,最好有那个空闲陪他聊会儿天。

    结果他信息发出去了后,古志贤就传来啊你一个人在家阿楠呢伟仔又回复他给他叔公贺寿去了,要到晚上十一点才能回来的。

    然后古志贤就问他过不过来琛城,说他也一个人在家,说郭竞寒周四的时候就带了他们组的几个人去外地取景去了,要周一才回来。

    伟仔想了想,就收拾了点东西往琛城那边去了。

    他到了琛城后,在古志贤家客厅里坐着与古志贤聊了一个小时天,时间差不多快四点了。忽然他们家大门被人打开了,而开门的人竟然是郭竞寒,他提早回来了。

    郭竞寒没有那种提前回来却又不通知人、想要给人“惊喜”却实则是突击检查的习惯,他是充分信任古志贤的。哪里知道差点被惊吓到,他刚拧开门锁,就见客厅里背对着站在门口的他、及面朝着古志贤就坐着一个留短发的人。他还在想着难不成古志贤都学坏了,趁着他出门的时候,在家里就不“安守妇道”。结果等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他时,他一看原来来人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伟仔”,一时间,什么惊怕都消散了。

    他背地里跟古志贤说起伟仔时,都说“那个不男不女的伟仔”,古志贤跟他说过很多次,让他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可是无奈就是像郭竞寒这一类的gay对女人、很c的gay、甚至只是有点c的gay通通都是有点看不起的,所以每次一说起“那个伟仔”都要加定语“不男不女”。其实人家伟仔平时男装模样时真地没什么不对劲,除了瘦削了一点,除了过分白净了一点,除了皮肤发丝过分洇润饱满了一点,除了五官脸庞的线条过分绰约了一点,其他的真地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又没有什么怪异的不符合性别的动作或是语调,那些线条、皮肤的问题是他天然的外在条件,那些又不能改变。

    可是郭竞寒对于这一类型的就是有点发怵,对于这种只要给他装顶假发与戴入一个硬质的超厚海棉垫的文胸就能马上变成百分百无可挑剔的女人的奇异人种,郭竞寒是向来一想到就马上肩膀要抖上两抖、以示他对此发怵的。他觉得这样的类型实在怪怖可畏,简言之,是有点“邪乎”的,就像美人鱼一样,单看那张脸是美则美矣,可是如果真地见到自家浴缸里坐着一个半人身半鱼身的美女,再怎么美,也是有点反胃的。不过这都是郭竞寒的个人“口味”问题,同样一个伟仔,跑到了阿楠身边,阿楠不知道多喜欢。

    郭竞寒看到是伟仔坐在沙发上,马上那种怀疑自己老婆正背着自己偷人的戒备心就放下了,马上在心里的反应就是一种嗤之以鼻哦,原来是伟仔啊。

    可是他表面上还要装一个笑脸,对着沙发上的伟仔打招呼“伟仔啊,来玩啊”

    可惜的就是,人家伟仔也不喜欢他。伟仔这种常年以讨人欢心为首要“工作重心”的人,年深岁久之后,察言观色的功夫绝对了得,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郭竞寒并不是很喜欢他呢。其实要是知道郭竞寒今天会回来,他都不会考虑来小贤哥这里,可能就在手机上聊聊天就好了。

    伟仔的脸色也有一点点尴尬。就说“嗯,我来坐会儿,等会就回去。”古志贤一听,就说“什么回去,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的。”顿了一顿,他又去问郭竞寒饿不饿。郭竞寒说不饿。

    郭竞寒在玄关那儿干站着有一会儿了,也不见古志贤过来给自己找拖鞋、接东西。往常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一般他一回来,如果古志贤是在家里而不是跟他一块回来的话,那他就会过来给他找拖鞋、接他手上的东西了。今天他站了这么久,才意识到古志贤是没可能当着别人的面给他做这种明显是处于家庭地位比较“低下”的人才会做的事了。他意识到了后,才自己弯下腰去找拖鞋,还把包随手放在了玄关处的一个架子上。

    古志贤看到他在那里做着那些他已经不太习惯做的事情了后,就有点习惯性地想起身走过去,帮他把那些事都做了。看着他把鞋柜左中右的门一个个打开,一层层地在找他平时穿的那双拖鞋,他就忍不住在沙发上挪了挪身体,本来还是想憋着一股劲,不要“犯贱”走过去。可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天生是做人老妈子的命,又生来就有这种就是喜欢照顾别人的犯贱心性,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没找着拖鞋啊”他说这话其实只是说给伟仔听的,是想表示他平时没有那种给郭竞寒递拖鞋、拿包以及那些什么端茶递水的习惯的,只是因为今天看郭竞寒好像找不着拖鞋,他才过去帮忙找一下的。

    他走了过去,弯腰就要在鞋柜里将郭竞寒的那双拖鞋拿出来,一看,那拖鞋不就正对着郭竞寒的眼吗可他之前却像看了三十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他偏过头去,郭竞寒正好也侧过头来,他对上郭竞寒的脸,看他正奸诈地笑着,知道他就是有意的,非要他走过来给他拿这双拖鞋,否则他就要一直弯腰站在玄关这里作出一副一直找不到的样子。

    古志贤推了他一把,意思是也不看看你这副德性。

    一边就伸了手过去,将柜里的那双拖鞋拿了出来,本来想往地上一扔的,后来想想,就这样当着伟仔的面也不太好,虽说是开个玩笑而已,但要是郭竞寒就是觉得这样让他失掉了面子,接下来就又麻烦了。

    于是他就把拖鞋放在自己脚边,再用脚往郭竞寒脚边推了推。实在是因为伟仔在这里,他拉不下这个脸像往常一样把那一双拖鞋直接放到郭竞寒脚边上去。人要脸树要皮,像这种只有老妈子、奴仆、在家中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家庭主妇、俯首帖耳的对金主山呼万岁的小三情妇情人才会做出的事情,他平时做惯了做做也就罢了,现在当着人,他实在不想让别人看见。

    无奈奸诈的人渣郭竞寒也发现了。那双拖鞋被他老婆的脚推到自己脚边上后,他将拖鞋换上。可还没等他老婆来得及走开,就一把抓住,当着伟仔的面热吻了起来,一边还说“都三天没见了,想死我了。”

    伟仔一看,他本来还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留下来吃一个晚饭再走的,因为刚刚小贤哥开口留他,可哪里知道那个郭竞寒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这不是逼他走吗他脸先是一青,再又一黑。有点动作迂缓地站了起来,他的那副小身板现在就像是那种生了锈的伞骨一样怎么撑也撑不直,一节一节磨磨蹭蹭地往上撑起,等到好不容易站直了,他才声如蚊吟地说“那、贤哥,我、我先回去了。”

    古志贤的背这时正紧贴着玄关那里的一块橱上的钢化玻璃板,呼吸困难,只有左臂能活动,这时那条左臂就像一根鱿鱼触手,在困厄之中拼命地向外挣扎挥舞着。然而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伟仔在郭竞寒当着他的面就快要脱他贤哥的上衣前奔逃而出,再一路奔到巴士站,再一路逃回了他香港家中。

    等到他坐在了家中时,他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其实是被人家这样赶出来的算是被赶出来的吧。他一想到这一点,就有点想哭。他想着自己又不是不识相,又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明明就是那个郭竞寒提前回来了,而贤哥又留他吃饭,他才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说要走的,可是那个人怎么用这个方式把他赶出来,真地是十分不尊重的,难道还以为是他想赖在那里不走吗

    他越想越委屈,就坐在家里哭了一会儿,还越哭越觉得自己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直到快六点那会儿,阿楠给他打电话,跟他说中午那一场的宴已经散了,现在在备晚上那一场。却一听他有点呜呜咽咽的,就问他怎么了。

    伟仔一被人问了,就马上觉得更加委屈,索性还放声哭了出来,把他被人用那种方式那样赶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给阿楠听。阿楠一听,哪有人待客之道是这样的,明显就是在欺负伟仔,但欺负伟仔的那个人他又教训不到,一时半会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劝慰伟仔,一边还帮着伟仔骂那个郭竞寒几句,叫伟仔以后也不要再到那个人家里去了,说就算他小贤哥叫他去他也不要再去了,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伟仔是那种被人一哄就会越哭越大声的那种人,所以阿楠他们家那边的寿宴的午场与晚场之间的空隙时间都被阿楠用在安慰他这个事情上面了。

    就连挂了手机后,阿楠在那个晚宴上也吃得不安心,所幸不用他帮忙招呼来客。到了九点多,他就辞了出来,说要回家复习功课,他们家的长辈们也就放行了。

    他赶回了家,果然就见到伟仔侧身向里和衣窝在床上,走近一看,果然还是哭的。

    而这个时候,阿楠却又有点觉得是不是太夸张了,他就想着,是不是自己哄得太使劲了,越哄他还觉得越委屈,干脆就一直哭着。如果不哄,只是宽慰两声,说“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不至于为它烦心。”说不定伟仔早就不哭了。

    阿楠忽然有点头疼,忽然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坐过去,晃了晃伟仔的肩。而伟仔因为哭得昏天黑地的,到了这时才发现阿楠回来了,马上坐了起来,抱住阿楠的脖子,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弄得阿楠进退两难,他实在是怕再一哄,这祖宗就能给他直接哭一夜,却又怕如果不哄,这个伟仔又在那里觉得自己不哄他了,然后就又像是受到了另一种委屈一样。

    阿楠痛苦地揪着眉心,被伟仔吊在脖子上,而伟仔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只能拍着伟仔的背,但是这回学乖了,没有再说一个字,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再说了,只是用手拍着伟仔的背。

    伟仔被这样拍着,却没有再得到任何言语方面的对他现在这种受委屈、哭的行为的“支持”与“肯定”,竟然慢慢地,就这么平复下来了,再哽噎了一会儿后,就完全停下来了。

    通过了这一次,阿楠就得出一个结论,伟仔不能乱哄,伟仔这种人会把受到的委屈自行在心中酝酿发酵,把一点小委屈越变越大,慢慢地想成是天大的委屈,然后一经人用言语安慰,他就十分肯定这个委屈就是天大的委屈,然后就会一直呜呜咽咽,哭哭啼啼,越有人看着,越有人安慰着,他就越来劲,跟着随随便便一哭就是一整天。

    所以在伟仔的身上,由一粒小小的委屈的种子变成一哭一整天的这个结果,简直就跟蝴蝶效应一样,十分“神奇”与夸张,以后真地不能随便哄他了。

    第46章 番外三

    文强最近的人生简直是不顺利。

    先是他收到加贺总经理郭静宜打来的公司内线电话,说郭竞寒的a组最近有一个大型综艺节目要开始摄制,但因为他们那一组没有副导,所以想从他们b组暂借一个副导过去,最好是最有能力的。

    文强想着,郭总经理都开口了,那也不能蒙混,随便调一个综合实力排第二第三的过去。因为他们出品的节目上都是挂名的,做出来的节目收视点数与吸引到的赞助资金都是有记录的,每个人的半年度考核成绩都在那上面一目了然。那他们组里的副导当然是邵正然最强,那也只有调他去。

    他把邵正然叫到办公室里面来,跟他把这话说了,结果被邵正然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臭骂了一顿,还说什么借人哪里能光是他说了算的,难道不用问本人意愿的吗文强莫名其妙,他耐着性子再进行劝说,说这是为了公司整体利益,而且做什么节目不都是做,既然那个节目公司已投入了那么多,他作为集体的一员,过去帮一帮忙也是正常的。还说调人这种事情,他一个监制说了还不算,那谁说了算。

    接着,就是被怒色冲冲的邵正然再度臭骂了一顿,文强头一次被底下人这样冲撞,终于也爆发了,指着邵正然的鼻子骂“你真反了天了”

    他哪里知道邵正然和郭古二人之间的缘故。

    邵正然被这关监制提出说要让他调组一段时间时,心中就是怀疑这是郭竞寒的阴谋,想要把他调到那一组里去,进行近距离的羞辱。但事实上是郭竞寒并没有想着这事,他跟他姐说要跟别的组借人时,只是说借一个有实力的副导就行了,而他所说的“有实力”是指的只要不是刚升上来的就行了的。只是他姐自行将他的话扩大了,等到她去跟文强说时,就变成了“最好是你们组里最好的副导。”

    这样的一个误会,把文强一个从头到尾对郭古二人的“奸情”与他组里邵副导的因情伤而起的不满愤懑全然不知的人害了,就这样受到了几顿底下人劈头盖脸的痛骂。真是反了天了

    那天他自己也是处于极怒之中的,之后他又把处于极怒之中的邵正然给赶出了办公室,他怕再不把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突发性狂犬病的神经病下属赶出去、让两个人都冷静一点的话,他们就能直接在办公室里互相殴骂起来,到时让外面的下属们看到,非但莫名其妙不说,而且也十分不好看,他丢不起这个人。

    把邵正然赶出去之后,邵正然就旷工了一天,本来组里还有等着他做的事情,他就这样一撒手撂了挑子就走人,不管不顾了。文强根本没想明白这人到底发什么疯,并且还得将他当天正在处理的拍摄事务快速捋一遍,再将任务分派了给别的人做,因为上午该定的厂也定了,下午该预定的外景车也预定了,公司里的交通部都要出车了,这些钱都是预算里拨出来的,浪费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然后这事发生后的第二天,紧跟着发生的就是他们本来请的一个二线明星来拍一支广告,结果竟然价钱谈不拢,文强觉得自己开出的价够好的了,而且再往上加码就超预算了,结果组里助导联系那边明星的经纪人,那边非说什么撞期,除非再加码才能先拍他们这个。

    助导没搞定这个事情,灰头土脸地去请示文强,文强又因为头一天刚受了邵正然的气,一听这话,就冲着助导说“什么撞期你让他去撞墙算了换掉不用他了把小如叫来,让她重新设计那个广告,只要有广告效果,随便找个什么人拍,给两万的那种。我就不信了,他那种是拍个单支的广告,又不是签两年的代言约,三十万都不拍,不拍随便”

    助导被吓住了,想着监制一定是吃了火药了,他一刻都不敢多待。点头接下指示后就匆匆地开门出去了。

    结果文强跟得了妇女更年期综合症似的,还追到了他自己办公室门口,就站在那里冲着一整个制作部嚷“你跟小如说,随便找个什么人拍,形象阳光健康就行了这次不许给我找明星,我就当省了三十万”

    一个闹嚷嚷的制作部就在他们监制冲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叫嚷那一刻变得十分地安静,因为他们无法理解一向气质清冷的监制怎么今天身上隐约有种更年期妇女的气息,看他那个喋喋不休、不依不挠、恨不得把同一件事重复说上三十遍的架势就真是有点像的。这种广告因为经费谈不拢而出现阻滞的事情也不是今天头一回遇见,一年间总要遇上一回两回的,怎么这次就这么地火气大呢。

    一个偌大的制作部里鸦雀不闻,大家都看向监制门口的这个方向。

    这时,第二次给斯曼送她落在家里的文件的传勇来了。文强“艺术的眼”突然一亮,依稀记得这人来过一次的,他上回也没在意上回还没等传勇跟他姐说话,文强就回他办公室合上门了。这时文强就指着传勇说“给你两万,顶多用两个小时,拍一支广告,你拍不拍”

    传勇今天又来给他那个晚娘脸姐姐送文件了,本来早上他姐给他打电话时,他就想问她“你怎么又不记得带了还能长点记性吗”可是后来想想还是不说了,省得引来她一通咆哮,她肯定又会说什么“反正你在家也是闲着”这一类的话。他为了省点唇舌,就只能帮着送过来了。

    哪里知道一进这个制作部就觉得一阵鬼气森森的,那么安静,简直瘆得慌。进来了后,还没赶得及对上他姐的那双眼因为她姐那时也正扭头看向她们组的监制,就被那个站在里面办公室门口的满面怒容的男人指着鼻子问他要不要拍广告。

    那他当然是回答“不拍。”

    刚说完,那全制作部的熟悉关监制脾气的同事们全倒抽了一口气,就属斯曼抽气声最响。

    文强差一点喘不上这口气,想着一个二线明星不给他这个监制面子也罢了,现在随便拉来一个路人,两个小时给两万,还有机会在电视上露个脸,竟然也被人家这样拒绝了。他本来是想着,这种好事,随便到路上拉来一个路人,让他们做,他们都是肯的。哪里知道现在会这样。

    他问“为什么”

    传勇不明所以,他一个月零花钱也两万多,干嘛非得花两个小时被人指挥着摆些什么造型,又不等着这个钱花。他耸耸肩“不缺这个钱。”

    文强就快用手摁住胸口了,他呼吸困难。他说“多好的一个在媒体上露脸的机会你不要。”

    传勇皱皱眉“我又不要靠这个吃饭。拍一次和拍零次对于我没差别。”

    而此时的斯曼看关监制一副就要倒下的样子,马上走到传勇身边,狠狠地在后头搡了他一把,然后转向关监制说“他拍他拍,我替他应下来,他就是那种不知道工作的意义的人,每天就想着懒在家里。他这个是懒病犯了,这种人你给他五十万他都情愿有钱不赚,在家懒着。监制你别为这个烦心了。我去跟小如他们说,一要他上场时,我就把他揪过来。”

    文强本想说“不拍就不拍,随便找都是人”的,可看了斯曼一眼,点点头,说“好,这事你去处理吧。”他刚要转头进他的监制办公室、再把门关上的,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那个昨天旷工一整天,今天又旷工了小半天的邵正然在这会儿才晃进了制作部。

    他指着邵正然的鼻子说“亏你还知道来,你那支广告钱跟人谈不拢,我又给你找了一个,呶,就是这个,你就给他拍去吧。”一个是一言不合就旷工一天半的下属,一个是刚刚当众拒绝他两万块广告费、仿佛看不起那点钱的毛头小伙子。文强心里想着现在社会上的这些年轻人真地是不行,一个个脾气比祖宗都大,你们就自己搅和去吧。

    还处于创伤恢复期的邵正然无精打采地看了沈传勇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前走,准备拿点东西就去他在这一层楼但又不在制作部里的独立办公室。

    沈传勇是觉得这人眼里连一星的神采都没有,黑黜黜的,也瘆人得很,他对他姐说“你干嘛替我应下来,我不拍。”

    而她姐却并不想听他说的任何话,为了关监制,就算把这弟弟当成猪仔一样卖掉她也在所不惜,哪里容得下他这些废话。她先是把她弟手里的文件拿了下来,怕被弄得皱皱巴巴的不平整,跟着就把她弟一路扯到茶水间,压低了声音在里面说“我们监制心情不好,让你拍你就拍,你就当帮我的忙。才几个小时,你不过就是少打半天的游戏,根本就没什么损失,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传勇想了想“才两万块钱,你当我是棵贱卖的白菜啊,我至于为这两万块钱花几个小时被人摆弄那些费劲的造型啊。”斯曼见自己劝说不动,马上运了一口气到喉咙口,声音也放大了一点“沈传勇你要是不拍,我就跟爸妈说你毕业了却还是天天在家打游戏,估计连简历也没递过,我就说该给你断粮了。还才两万块,我让你以后一分钱也拿不到,我看你拿什么资本在这儿跟我摆谱”

    沈传勇正好被人摁到了致命点,一缩脖子,算是应下了。

    而事实上,文强的厄运并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五,他因已派了他自己组里另一个副导上二十五层a组帮忙做新节目,郭总经理让他上她弟郭竞寒那一组跟进一下,看看他的副导适不适应新组的一般运作,他就上去了。

    结果想起有事找一下古志贤,问了他们组的人古志贤的办公室在哪里,人家给他指了路,于是他就去了。结果拐到那一层西面的最尾那一间,一开了门进去,满室寂然,他正要开口问一声“有没有人”的,结果就听见里间传来像是一种被压低了声音嘻笑的声音,他听得出来是古志贤的声音,他以为古志贤在里间跟人讲电话。于是他就直接走了过去,可刚要推门,就由门缝里面看见十分“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个郭监制正坐在古志贤办公桌上,扯起古志贤的衣领,而那个一直在他心里都是极正常的旧同学小贤正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两人唇舌交接。也根本看不出小贤是被迫亲吻的样子。郭竞寒的亲吻向来很霸道,由上而下的这样一个姿势弄得像是古志贤的嘴巴上正在被人狠狠烙印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可以看出古志贤似乎有点不满意这个姿势,只能仰着头,领子还被人死死地揪在了手中,过了一会儿,那双手由领口移向了古志贤的脖子,将那条正艰难支撑着的后颈托住,却依旧不肯放弃这种由上而下的仿佛是吸食唇下之人的灵魂的姿势。而古志贤明明有些不舒服,喘气声也因为这条后仰的颈项而越变越浓重,却还是曲承了那个正在吸食着他的人的意思,由着他爱怎样就怎样。

    而事实上,文强只有最初几秒的视觉上的不适应,而看久了就只觉得这样的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唇舌带来给他的只有一种浓度极高的感观刺激。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却只是他仍旧难以相信原来公司里面的那些传闻是真的。而他与小贤同学了那么多年,又在同一间公司里面就事了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他是同志。做了朋友这么久,却似乎是对他一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了解。

    文强有那么几秒钟的懊丧,他轻悄地转头走掉了。

    在廊道里一闪身就转到了电梯口。好在电梯口那个小方块的区域是像一个小房间一样的有门隔着的,他闪身来到这里时也一直没见到二十五层的人。

    他也没想好是否以后要问一问古志贤关于他的这个事,他又想着,古志贤不主动说,那不如不要问还好点。他因没想好要不要问古志贤这个事,所以他也怕遇上人,万一到时候二十五层的人跟古志贤提起说他去找过他,他就必须得问出口了。如果没人看见他闪身出来,到时他只要说他临时有事先回他二十四层去了,所以也没有去找过他。

    一个直男的世界里陡然出现了这种事情,尤其是第一次出现了这种事情,绝对是既感到怪异又十分慌张的。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与再面对那一个人。

    然而很快他就遇上了第二次这种事。

    他因为周五这天一整个下午心里都闷得慌,于是就想晚上不如回一趟境那一头的家。他想着,现在的人真是太多说不准的了,竟然这么多年的一个朋友会是一个深柜,不过或许他只是没有说给自己听,而在别人面前早就已经出了柜了。他想着,这个时代发展得太快,越是发达的地方这种事情越多。他忽然想到他的小弟,他忽然很不安心,他想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怎么关心过他弟的成长,不会走偏了吧。他突然又想到上次在他弟手机上看到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曾让他怀疑过他弟在跟男人交往,后来让古志贤去问一问,打探一下,不过古志贤后来回复说“问过了,并没有跟什么男人在交往。”他也就信了,然而此刻,他又觉得古志贤说的这个话能信吗

    他带着一种莫名烦躁的心往家赶去,想着晚上要跟小弟好好谈一谈,亲自问问他上回手机上的事是怎么回事,而且要问问他有没有打算交女朋友。如果他小弟就上次那件事情支支吾吾的,那问题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哪里知道,他赶到家时,大约是七点五十五分,轻轻开了大门,就见到在他们爸爸留下来的那套房子中的客厅沙发上,他弟双腿大敞和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做着比上午那会儿古志贤和郭竞寒做的事情还刺激的事。

    他觉得自己快脑溢血了。而沙发上的他弟吓得尖叫起来,被他上面那人随手扯来一件衣服裹住了。

    文强怕自己家里这种事让人看到,这里一层就有五户,随便要是走出一个倒垃圾的如果听到又或是看到了什么就完了。他本来想立刻进门,关上门来教训那一对不知羞耻的人一通,可是他看到他弟被他的突然到来吓得惨白的脸正映衬在客厅里那一圈厚重的乳白色窗帘上,显得比那个窗帘要再白上许多许多度,毫无血色,简直是煞白,他最终把门就这样关上了。他没有进去。

    他转身就走到电梯门那里,揿了一个向下的按扭。等电梯到了,他站进了电梯,在下降中时,他没有主动去回想刚才那件事,可是那种画面就只管不停地攻入他的大脑里。这根本不是一个捉奸的现场,并不是让他撞到了自己情人或女友在跟别人偷情,可这个却比一个捉奸的现场还要惨烈,事关他弟以后一辈子就要这样了,还改得过来吗

    这里的楼是三百六十度建的,他家是e户,隔壁的d户在右手边,与他那一户成一个直角,一般坐在他自己家的客厅里就可以看到d户家里客厅里正在放的电视节目。每一户为了自己的隐私安全,一般都会装那种特别厚重不透光的窗帘。而他们家的窗帘是乳白色的,因为厚重,所以上面一点磨损的痕迹也没有,这么多年下来也一样是簇新的,上面泛着一层柔和的珠光,将一整排的玻璃窗都挡住了。那一排玻璃窗两侧还形成两个拐角,两个拐角处也是透明的有玻璃的,那块窗帘也一直延展到两个拐角处,将所有的外界都隔绝了,却从房子里面看又像是一个戏台上的背景幕布,而刚才上演的可能只是一幕闹剧。

    再也没有比刚刚那个更荒唐的事了。他弟自从十三岁后,下面不穿衣服的样子他好像就再没见过的,遥远得都记不得了。而今天竟然就这么再次被他见着,简直是一种触目的震撼。

    第47章 番外三

    文强心中五味杂陈,脸上五色相宣。

    他出了电梯,就要往小区外面走。物业处设在一楼的前台后面坐着一个值班的保安,看到他时是觉得是一副生面孔,可是见他手里又有电子卡,可以自由出入,就想着或许是什么新住户,也没询问什么。

    文强对于他们小区的这些保安来说真地是生面孔,因为他都两年没回过这里的家了。

    而此刻正坐在家里的伟仔更是心中难过得很。他根本没想到他哥都已两年没回来,却一回来就见到一件这样让他觉得羞愧的事情。伟仔根本没想过他哥文强会回来,因为他哥都已经两年没有着家了,他哥是常年驻扎在琛城的,根本不回来,兄弟相见也都是伟仔拿着一张回乡证去琛城那边找他去而已。

    也因此伟仔才放心地任由那房子的大门只是锁着,而没有由内反锁起来,并且也放心地和阿楠在客厅沙发上就做起了那种事情。他哪里想到有这种巧合,到了现在这一刻,实在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文强出了小区,根本不知道去哪里。他现在不是不想管他弟,他知道现在家里的问题已经很深重了,造成了现在的这种事,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就算进去扯开了他们两个人又能怎样,这种事情已经从根本上坏掉了,如果只是揪着这事情的表象不放,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而且他相信就刚刚那一次惊吓,早就该把沙发上的那两个人吓软了,就算他不进去棒打“鸳鸯”,他们也是做不下去的了。

    况且他现在真地很烦,朋友古志贤那边的事情他还没弄清楚,家里弟弟这边的事情他也没弄清楚,全搅在了一起,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事情现在是没有补救的了,早就已经晚了。

    所以他只想往回走,他也不想再见弟弟。明天不想,后天不想,他得回去冷静一下,所以也没必要先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找弟弟,已经没必要了。

    他坐上口岸巴士回去,一路上车上也特别冷清,他在二楼的一个窗口位坐着,把车窗开了下来,纵目四望这一整层车箱,就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四五个人。

    他一路上只是在想弟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想这些年来也从没亏待过他,怎么就不能好好长大非得给他弄出这些事情来

    他们监制的工资比一般公司里面的高层还要高,而事实上,他这一个b组监制的工资是三个执行监制里面最高的。因为他没有入公司股,另两个执行监制算一算都是公司董事会的人,与大股东都是直系的亲属,他们算钱其实都不是算在工资上的了,而是有一大部分算在年尾分红上面。

    他的工资算是很高的了,现在月薪拿到手的就是三十六万左右。他怕自己弟弟吃苦,钱不够花,于是每个月都算一笔最优渥的零用钱给他弟,他想着他弟孤身一人在香港这边,虽说住房不用花钱了,可是衣、食、行的费用还是相当高的,因为这里物价简直惊人,所以交通费算给他六百,吃饭就算他一天两顿都要在外面吃,也是按一顿八十算给他,还想着他每个月总要买点什么衣服,又或是要换换新手机,又或者是要谈谈女朋友,要请客吃饭或是买点礼物什么的,所以干脆每个月都拨一万块给他花销。

    真没觉得哪里亏待了他,怎么就是好的不学呢偏要学那种像是心理受过创伤的人才会走的偏执道路。他总是以为只要不让弟弟吃苦,他就会忘掉他们家的不健全,然后快乐地活着。而他似乎忘记了有些东西是钱也弥补不了的,就像他弟这事,成因太复杂了。其实他弟还算是遇上了一个好人的,他真该偷着笑的。不过他并不知道关于阿楠的任何事情,况且他根本没办法接受,他弟遇上的人再好,但是只要是个男人,再好的他也接受不了,与他心里所想的落差太大了。

    他在往琛城赶去,而他弟则是仍坐在客厅里的原处哭着。其实最痛苦的是阿楠。文强实在太低估他弟找的这个人了。文强是以为,之前他那突然的一出现,早就把两个人吓软了。而问题是,阿楠一点被吓软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因为身下人突然惊叫出声,所以他就停住不动罢了。但文强走后,伟仔就一直哭,根本不让他再碰一下,于是他也只能“退出”。

    阿楠十分痛苦,有欲望却解决不了不说,且他还预感今天晚上这祖宗真地能给他直接哭一夜。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伟仔根本不敢给文强打电话,而文强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伟仔,两个人之间的音讯就这么断了似的。

    伟仔对他现在住的房子有阴影,于是在那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就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搬到了阿楠买在同一个小区里的房子里面住去了。而他那天晚上确实哭了一夜,等到第二早才像是省觉了过来一样,想着自己一直哭哭啼啼的,哭丧着一张脸,让阿楠看到了,实在有点不好。毕竟是自己的家务事,而阿楠似乎没必要帮忙承担他这么多的情绪,也因此他也不好意思总哭丧着一张脸了。而在十分伤感起来的时候,也只是在背着阿楠的时候才偷偷哭两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觉得他哥一定对他失望得要命。

    而阿楠那天被他哭了一夜,确实有些烦躁,却见到他现在竟然有意躲着自己在暗自伤心,而在面向自己时又装出一副比较轻松的样子,阿楠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想着伟仔也不是真地不懂事,一天到晚只自私地顾及到他自己的情绪,所以反而又耐下性子来宽慰他,说“这种事情总要让家里人知道的,你也不可能瞒一辈子。现在正巧被你哥发现了,虽然发现的方式不是那么好,可是或许就是天意呢。不如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就让事情自然发展吧。”

    伟仔这才慢慢地从那天晚上的极度羞愧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

    文强一直没有给伟仔打电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什么,问什么。文强这段时间还染上了一种新毛病,就是他发现自己现在看谁都像同志。

    他去超市,见到两个男人推着一辆购物车,他就会想,谁会跟一个男人一起到超市买东西,他们是不是同居在一起的;又或是他在餐馆里见到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他就会想这两个男人没有他们自己的女朋友吗为什么要两个男人一起共进晚餐甚至于他只是走在街上,只是看到前头两个男人并排走着,他就会想这两个男人在背着人的时候是不是其实在肉体上是厮混在一起的。

    而这就像是文强的一个创伤后遗症,他那天被他弟的事刺激到形成了一种心理创伤,于是现在就发展成了他的一种病症。现在是严重到他在他们制作部,只要见到两个男同事头抵着头说话,他就会觉得这一对是不是在搞办公室里面的地下情。

    这一种症状让他觉得很痛苦,而他又无人诉说,于是他就找他的秘书说这件事。

    斯曼虽说保留了女人的那种八卦天性,可是她心里向来觉得文强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文强认为严重的,她也认为严重;文强觉得是不能对外宣说的,那她也绝对要保秘不外泄。

    其实文强应该庆幸斯曼对他有意思。一个女人对待自己心仪的人与对待其他男人的区别还是十分大的,对待自己心仪的人,就是他的凡事都会去认真捍卫。就像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心仪的女人与对待其他女人的区别巨大一样,他们对自己心仪的女人,凡事都是会去认真保护的。

    文强该应幸斯曼的内心是悍卫着他的利益的,否则如果斯曼对他就像芸芸众生中的随便一人一样,那他把他家里这样的事情告诉给了一个有着八卦本质的斯曼听,估计第二天全公司就知道了。而就因为他是关监制,所以斯曼的嘴就跟封了口的坛子一样,让里面所有东西都只是烂在了肚子里。

    他告诉了斯曼之后,斯曼也只能劝慰他,说这种事情现在挺正常的,还说没什么的,只要真心相爱就好。而事实上,文强并没有被安慰到。他觉得斯曼可能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这种事情没有落到她头上,她当然可以说得不痛不痒。这种事情要是在她自己的哥哥或是弟弟身上发生了,他就不信她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这样的事情特别地现实且自私,谁都可以说真爱无敌,没有年龄、性别等等的限制,可是谁会愿意自己弟弟又或是儿子是一个同志,女人的心尤其自私,是那种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被另一个女人分享,可也绝不希望自己儿子找一个男人的。就像那种儿女见到自己的爸爸或妈妈早年离异又或是丧偶,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他们拉扯大,可等到父亲或母亲老了时,虽然觉得他或她一个人半辈子了都没有爱情滋润是很可怜的一件事,他或她的人生就像缺失掉很大一块的样子,可他们也不希望他们的爸爸又或是妈妈给他们搞出一段黄昏恋来。

    人好像都这么自私,说着别人的事情时,都有些不痛不痒,用最至高点的道义、真爱去看待那事情。可是一旦轮到自己头上,马上就噤口不言了,马上想的就不是什么道义、真爱了,而是在想这事情是不是丑事,叫别人看着会不会奇怪,不体面。

    文强虽然觉得斯曼并没有办法真正地明白他此刻的处境,可是他又实在找不到别的人去诉说这一件事,所以有一个女人在身边安慰几句也是好的。况且他现在十分排斥和男人相处在一起,他看谁都像同志,所以他得多和女人相处。这么多年以来他因为工作忙,一直在感情上都是空白的,空白到都有些苍白了,并且他现在又深深惧怕着自己会不会也是一个潜在的同志,所以他得多和女人相处,他得知道自己对女人有没有感觉。

    那件震撼的事情发生后的几个星期里,他疯狂地下了很多高清无码岛国片,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对女人的肉体有感觉的,自己只是一直比较忙,才显得有些禁欲,但不是真是一个和尚,也绝对不是对女人无感。

    而斯曼对他的安慰竟然真地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了床上去了。这件事的发生也绝对就是他这段时间高清无码岛国片看多了的后果。而自从那次实质关系之后,文强又觉得,真实的斯曼的身体真地比高清无码岛国片上的那种画面上的要好太多了。然后他就想着,还好他们关家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同志,也算对得起他死去的老爸。

    再紧跟着两个星期之后,他就跟斯曼求婚了。而斯曼喜滋滋地戴上了那枚绝对够大够闪的钻戒,每天在制作部里晃来晃去,招摇过市;回家后就开始翻起了婚纱杂志,并在心中不停感谢着关家小弟冥冥之中对她的帮助,她发誓以后一辈子都对这个小叔子好。

    她跟父母打电话说自己的婚讯时,心里还留了一个心眼,说跟她们监制谈了很久了,只不过因为是同一个办公室的,所以一直不敢很高调。而实情则是她刚陪人滚完床单没多久就被那人求婚,而那人正处于受了严重刺激后的创伤后遗症修复期。但是她可不管那么多,什么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她虽然心里都清楚因为文强找她倾吐过,但是她都不管,只要人到手了就好。

    就连她弟质疑她说的话的真假,说她一定是骗人的,从来没见她有什么恋爱的迹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她肯定是有了,才会突然说要结婚的,她也只是犹然一笑,说“我做的事情哪能让你都知道呢。谈了就是谈了,只是没告诉你,再说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她弟虽然疑惑,可是也没有话说了。

    文强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从很多生活大面儿上又或是细节上都能看得出。

    他一双鞋穿着觉得好穿,他可以接连买上四五双同款同色的,他家鞋柜一打开,一溜排都是同一种样子的鞋,从敝旧的排到簇新的,那穿旧了的就在下雨天外出时穿,弄得泥泞了也不用太心疼,而新的就留在晴天时穿。

    他对弟弟好的方式就是每月都给足够的生活费。

    他从来不看什么情色片,他要看都看最简单粗暴直接的,像是那种高清无码的,而如果是那种还带些什么情节的,他通通看也不会看,觉得那种遮遮掩掩的有什么好看的,他就喜欢直接的。

    而当他把斯曼带上床之后,他就觉得首先得对人负责,其次他也想光明正大地长期占有那具肉体,那不结婚还能干嘛,所以就求婚了。

    诸如此类的种种全是文强这个性格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而整件事情到现在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斯曼,她心里清楚文强如果没有受上次那件事的刺激,她跟文强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到哪天才能捅破天窗。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心里偷着乐,还恨不得给文强的小弟伟仔立个长生牌位,天天在牌位前焚烧三支高香,好好地供着。

    也因此,当文强出于一种愤怒跟她说什么“连结婚摆酒都是不会请他小弟来”的时候,斯曼简直是尽心竭力地为着伟仔拼命说好话。弄得文强都十分不解,不明白未来老婆这么为他弟说话是为什么。

    第48章 番外三

    斯曼与文强的证已领,只是婚礼要拖到来年开春三月天气回暖时再办。

    斯曼在领了证之后就搬去跟文强住了,并且安心地开始筹划起了婚礼。对于她来说,虽说婚礼还没办,但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已算是尘埃落定了,她这时就开始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给与她相熟的一些家外人听了。

    而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古秘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将这种婚讯第一个告知古秘书,而不是别的一些姐妹、女性朋友之类的人。或许是因为古秘书早已跟他们a组的监制在一起了,而她步他后尘,现在要嫁给她们b组监制了。她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与他在家庭生活上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的,于是十分愿意把她自己的这一消息第一个分享与古秘书听。

    古志贤其实这段时间在公司里已有耳闻,只是一直没等来文强那一方面的音讯。他本来想着文强结婚的这一件大事,如果在他们b组里面传开了,那应该是已坐实了的,他就只等着文强来亲口告知自己,哪里知道没等来文强方面的音讯,倒等来了文强准老婆的音讯。

    他接到手机时,确实怔了一怔,他没想到会是斯曼来跟自己说。不过一路聊着,被斯曼快乐的情绪渲染久了,他也沾染了几分喜悦,渐渐就将之前的那几丝疑虑先放下了,而只是开心地调侃了起来,说什么“你看吧,得亏我上次让你发了一个毒誓不八卦我的事情,这不,这么快喜欢的男人就跟你准备结婚生子了。所以我说啊,女人口风紧也是很积德的一件事哦”斯曼乍听这话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记起那次在文强家的厨房里被逼发誓的事情,就想起来了。然后她又跟古志贤说说笑笑了有半个小时之久。

    古志贤在跟斯曼挂了手机之后,就独自坐在沙发上怔了半天,他仍旧没想明白为什么是斯曼来跟自己说这事,而不是文强来跟他说。他跟文强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这事情因此而显得有些不合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蹊跷,而他又不好直接打电话去问文强“这事情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呢”他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文强是不是现在有意避开自己,是不是他听信了别人瞎说瞎传的什么话。

    而古志贤不知道的是,文强之前并没有听信过公司里的人说的任何话,只是后来直接亲眼看到了他在办公室里跟郭监制做的一些事情。再加上后来紧跟着当天晚上就又受了他弟的那件事的一个刺激,刺激太大了,心中对他们这一类人的整个群体都有些隔阂与排斥。

    斯曼给古志贤打电话时是周六的上午。文强和郭竞寒都在公司里,各在各的预定下的剪片房里剪片。

    古志贤跟斯曼聊到上午十点多。挂了手机后,他又独自静坐了几个小时,草草吃了一个推迟了时间的午饭后,又继续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直到下午三点多时,郭竞寒回来了,他去玄关那里给他“光明正大”地接东西,拿拖鞋,因为没人看着,所以古志贤颇显得光明正大。

    他闷着头在鞋柜里找了一双厚的棉拖给了郭竞寒,一边问他“文强跟斯曼要结婚了,你知道吗”郭竞寒一边将棉拖换上,一边说“知道,关监制跟我姐报备了这件事情了,说明年开春要在琛城这边摆酒,那个月他的任务量可能不能太多。”

    古志贤一边听着,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应了一句“啊,这样啊。”郭竞寒朝他脸上瞥了一眼,又接着说“他们摆酒的日子还没定,所以跟我姐先约略地说起这件事,只是为了明年三月份能够空闲一点。等他们具体摆酒日子定下来了,估计就要往你我还有我姐那里发喜帖了。”

    古志贤一听这话,心里又有一小片刻的恍惑,才突然像是想到,对啊,文强也不仅是他的老朋友、旧同学,更是同一间公司里就事的老同事。既然说到婚礼宴客,那自然是少不得公司里头那些大人物的,事关文强在公司里的份量也是很重的。这么想一想,虽说文强家里头的人口简单,估计到时候也算不出几个人来,可是要请不少公司里的那些董事、高层的,再者跟文强关系好的那些赞助商也不少,到时候肯定也都得过来的。

    古志贤想一想,文强这个婚礼肯定会办得很风光,斯曼也真是有福气,跟着占多少风光。可他忽然一想,文强到现在也没有跟自己打过电话,难道他要请别人做伴郎

    郭竞寒看古志贤那张脸的五官紧拧在一起,一副松散不开的样子,仿佛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正在穷思竭虑一样。他就问古志贤“喂想什么呢”

    古志贤一听,说“唉,没想什么。只是想文强到现在也没有亲口通知我他要结婚的事情。我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跟他没有处好。”顿了一下,又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郭竞寒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担心这个他到时候还能不请你你不如担心一下跟你更相关的事情吧。”古志贤问“什么事”郭竞寒又瞥了他一眼,说“估计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被请到。还有到时候文强肯定要请你跟你爸妈去的,到时我去跟斯曼说,让他们把我们一大家子人全摆在一桌儿上啊怎么样”古志贤一听,忙说“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你是想让我一整顿饭都吃不好是不是没看出来啊,你怎么就这么这么毒辣呢”

    郭竞寒瞄了他一眼,说“这怎么叫毒辣好,你不肯跟他们一张桌子上吃饭就直说,我去跟他们说你不想跟他们在一张台子上吃饭。”古志贤一听,根本没话说了。又想着这人现在每天不言语上调侃他几句是不会舒坦的,随他怎么说去吧。

    古志贤不再跟他言语纠缠,而是往客厅里头走。郭竞寒紧跟了上去,问“你不是真生气了吧。”古志贤有些无奈,边走边转过头来睃他一眼,说“唉,我生什么气。”郭竞寒就又开始纠缠之前那个问题,说“那我请他们把我们一大家子摆在一个桌子上吃那个酒席了啊哇想想真是兴奋,简直史无前例,我们两个人双方见家长的第一次这么壮观的场面竟然要发生在别人的婚宴上。”

    古志贤这时已坐到了沙发上了,他抬头看了还站着的郭竞寒一眼,说“其实呢,也没什么不可以。你爸妈和你姐肯定是在贵宾席上的,而以我跟文强这么多年的交情,照理说也该是在贵宾席上的。只是文强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我心里老觉得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请我去”

    郭竞寒本来只是想调侃一下他,有意说那种让他跟他爸妈坐在一桌上吃饭的让他紧张的话给他听,想要让他张皇起来的。哪里知道他竟然说着说着,就不惧怕了,反倒又说起文强会不会请他去这件事情上头去了。

    郭竞寒也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你干嘛老这么想应该不至于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一条胳膊过去搂住古志贤的肩。古志贤被他扯近了一些之后,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地伸手一够,把茶几上的手机又拿了过来。他给伟仔打电话。

    那头接起来了后,他先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喂”字,接着他就说“伟仔我是贤哥。这一段时间也不见你联系我,你是不是功课紧张”那头的人仿佛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古志贤问“伟仔,你哥要结婚了。你最近是不是也帮着他们搜集一些关于办婚礼的资讯”

    这头古志贤等了很久也不见那边有什么声音,又过了很久,那头就小声呜咽了起来。古志贤问“怎么了伟仔你好好说怎么了。”

    伟仔跟着就把上次他哥撞见他跟阿楠的事情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还说他哥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他了。过去的那整个十一月份,他哥就像人间蒸发掉了一样。而他也不敢主动给他哥打电话,只是一直守着手机,想等他哥打电话过来问他些事情,哪里知道一直没有音讯。而今天竟然从他这里听到他哥要结婚的事,想来他哥是没打算原谅他的了,想来他哥连请都不会请他去的了。

    他说完又哭了起来,好像连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样子。

    古志贤安慰了他许久,直到挂断了手机,古志贤才往沙发靠背上重重一倚,想着或许文强是怪我有话没有告诉他,像他弟这么大一件事,我都代为隐瞒,一定是气我这件事,所以到现在都一直没来联系过我。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猜对。

    古志贤与伟仔两人就文强结婚一事都被搞得十分惶惑,不明所以得很,心里还有点紧张,一直有种被什么东西勾住扯住了心脏的感觉。古志贤是由斯曼口中得知的消息,而伟仔是由古志贤口中得知的消息。两个人都有一种仿佛是被文强强力摒绝在生活之外的感觉,却又都犹豫着不敢主动向文强询问清楚。

    伟仔自从收到古志贤电话后就一直恹恹的,十分不振,脸上一直有一副哀喜交并的神情,一种一会儿高兴他哥要完成终生大事了,一会儿却又悲伤着他哥竟然不肯亲口来跟他讲这件事的表情。一天下来就要切换上几十次,就像是那种婴儿房又或是鸡棚里可以切换日夜效果的屋顶,按一个钮就变成白天,再按一下就转成黑夜,要是切换不完全,那就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而伟仔脸上就是那个样子的。阿楠看久了怕他精神抑郁,于是拖着他就出门去逛超市。伟仔就只是木然地被他拖着,到了超市后也只是跟着阿楠走。不像以前心中目的明确,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好吃的。

    再回到家后,他又像一根木头似地被拖进了浴室洗澡,再被拖出来抹干,再被吹干了头,再被放进了被子里。

    阿楠也坐在了床上。现在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也是相当冷的。他们这里的空调都不带制热功能,只能制冷与抽湿,所以他们房间里有一只单独管制热的小太阳还是文强几年前买了带回来的。本来这只小太阳是放在伟仔自己家里的,但因为他自上次那件事后就搬来了阿楠家里住,而他冬天又离不开小太阳,所以这只小太阳也被一并搬来了阿楠家里。现在就在阿楠卧室里放着,恒定温和地供着暖。

    伟仔和阿楠都窝在被窝里,都是半坐着的。伟仔冬天的睡衣都是抓绒的长卫衣加抓绒的收腿裤,男款的那种,梳织得很厚实的棉料,里头又是抓细绒的,贴身保暖。房间里又有小太阳,所以他就这么坐在床上,也不怕冷。

    阿楠把手提电脑搬到了大腿上,两人一起看剧。伟仔只是有眼睛盯着屏幕看的这个动作,而实则并没有看进心里去。依旧木然。

    阿楠担心他的这个精神状态,忽然看着看着,就偏过头去对他说“伟仔,不如再过一阵子,寒假的时候,我们去泰国玩吧。我带你去热带,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伟仔听了他这话,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只是很茫然地将那些字节全暂收入脑,但仿佛那些字节还全是一个个分裂开来的,并没有意义的一般,所以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听到了什么。

    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整句话的意思。

    跟着,把脸一撇,说“不去。”阿楠问“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又有得玩又有得买的热闹地方呢吗”伟仔说“我才不去泰国,我怕我一去就想变性”

    伟仔还把最后那几个字说得特别强调,特别大声,都弄不清楚他是纯粹在开一个玩笑呢,还是他其实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阿楠拱了他一下,说“呦喊这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有梦想的人啊”伟仔想了想,轻松了一点,笑了,说“什么梦想你不是不让吗我现在就是条咸鱼,没有梦想的都是咸鱼,你别刺激我。”

    阿楠揪了一下眉心,仿佛在思考,一会儿后,他又垂下头来看着坐在那儿明显比他矮一截的伟仔,说“这样吧。看你今天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只要你能开心起来,我就”

    伟仔问他“你就怎样你不会是就允许我去变性吧”阿楠把上半身退后了一点,拉开一小截距离,望向伟仔说“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改变过基本原则我是说,我就允许你做一条最咸的咸鱼”

    伟仔不明白,问“最咸的咸鱼是什么鬼”阿楠说“咦,你不是说没有梦想的都是咸鱼。我让你做最咸的咸鱼,那你就可以是世界上最没有梦想的人啊。你想想看,你好吃懒做,爱占我便宜,成天算计着我的钱,爱对我发小脾气,爱作践我,不思进取,成天混吃等死,小脾气还足,那天我都硬成那样了,你说不做就不做,死活不肯。你就是条毫不上进的咸鱼,除了真地咸,其他一点优点也没有。你看我这么忍受得了你,但我其实还能再纵容你一点,所以你再咸点,再不上进点也没关系”阿楠不停指摘着伟仔平时为人处世的种种不当之处,然后顿了一下,又说“你啊,不如看开点。你想,你们始终是兄弟,他还能不认你吗你得给他一点时间接受。而事实上,你以后是跟他过还是跟我过啊你又不能跟他过一辈子可你现在成天冷落我。”

    说着说着,手就往伟仔被掩埋在被子下的小身板儿上放,一边放还一边抱怨“你冬天穿的这都是什么睡衣下回我们去买几套带纽扣的,你这种一整条套头下来的,还这么厚实,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一边说,一边还一副十分感叹与嫌麻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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