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我发现的阴茎又高扬着,去冲了一个凉水澡仍是没什么缓和。我焦躁不已,坐到床边开始手淫,而直至阴茎都被撸得生疼,仍是到不了。
哪怕是有性幻想的对象都能好一些,我的阴茎本就不算敏感,那之后不刺激后面的话很难高潮。因此这半年时间我一直禁欲,但这样下去好像不行,人总是要发泄的。
下午a先生受邀前来,按照人类的习俗给我带来了乔迁礼物,拆看一看是他自己的实物半身像,非常逼真,动作夸张,和他熟悉了之后看他的表情觉得还真有些风骚。
勉强收下礼物,我请a先生在我的小房子里进餐,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简单的地球食物。
饭后我问a先生“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着你的同类吗”
“有是有,不过都不在法院区。”
“那你我是说呃”
a先生甩着触手用人类的声音笑出声来,说“你是想问交配的事情”
“嗯”我红着脸点了点头。a先生对我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前不久他还向我提过适时释放自我的建议。
“你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他族吗你已经来了多久了”
“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没有这个想法。你能不能给我调一些抑制性欲的药”
“欲望不定期排解,对身体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重点是这里”a先生用一支触手点了点我的胸口,说“心,你们人类所说的心。”
“所以你作为医生的建议是随便找个人打一炮是吗”
“并不是随便打一炮啊。”a先生说“我不就是现成的最佳炮友吗三十四只触手,全方位满足你的所有需求。”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便觉得头皮发麻,说“还是算了吧。”
“我明白了,我为你订了个工具,马上送到,可以随你心意改变形态。好好享受吧。”说着a先生就起身走了。
我把a先生的半身像收到角落里拿东西盖上,不多时嫦娥便提醒我有快递送到。我打开房门,见地上摆着一个箱子,还算有一定分量。
抱回房间打开箱子,里边包装着一个半透明胶装的足球大的物体,将它拿出来,它便按照我手握的力道变幻了形状。
扫描了一下说明书,我脸上发热。或许这是一个好主意
重新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我脱掉衣服盘腿坐在床上,按照我的想法为性爱玩具塑形。
我先是将自己的身体数据传输过去,使之变幻成一个人类屁股的形状,其中又有可插入的甬道。
它的颜色也随之改变成肉色的了,我对着一对无机的肉球口干舌燥,尴尬不已,但终于还是试着插入。
“啊”里边很软,又暖,阴茎插入进去很舒服,我不由自主地就耸动起来。
然而随着快感的累积,我越来越感觉到不满足。
我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双手抓紧着床单,不断地扭着腰。
我觉得难受,身体好热,快感在体内乱撞却没个出口。
将阴茎拔出,我瘫软在床上喘息个不停。就在此时,我感到性爱玩具又变幻了形状,转而将柱状的凸起插入到我的身后。
“唔”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分开,扭回头看去,阴茎形状的玩具也插得更深。
括约肌被撑开,我感到又酸又痛,却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或许是我下意识的指令,但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玩具变成的形状我太熟悉了,不能这样。
我伸手想要将玩具拔出来,可它其他的部位缠绕着我的双腿,阴茎部分又往里一顶。
“啊”我哼叫一声后浑身瘫软下来。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我伏下身子,一边被一个性爱玩具操,一边哭了出来。
太爽了,我也压抑了太久。
只是这样被插着我便高潮了,高潮过后玩具也没停下来,于是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我的身体完全脱力,也再无法勃起,玩具才软了下来,从我的身体中滑出。我将玩具狠狠地扔到地上,跑到浴室跪到地上,对着便池呕吐。
我将晚饭尽数吐出,之后是苦水,直到开始有些脱水。
我爬到浴缸里,打开喷头喝了些水漱口,然后用浴球搓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被搓得通红,接着是阴茎和股间,疼痛也好过恶心。
洗过澡,我趴在书桌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将又恢复成一团的性爱玩具,连带我的床单一起塞到箱子里,拿出去扔掉。
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一次尝试了。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明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还是想。
十四
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案件的处理上已是驾轻就熟,已经开始接触更高级别的案件。
只是目前的一个案子我一直无法与ai达成共识,已经拖了两天。
犯人是巨羊星的一位女性,巨羊人的科技发展水平算不上发达,加入宇宙社会也只有不到百年。巨羊人男女差异很大,女性非常娇小柔弱。她潜入到宇宙星的一个科学舰内,盗取其研究成果进行贩卖。
按理说信息盗取类的犯罪都要重判,可是这位女性不断地向我求情。
她哭泣着,诉说她犯罪的动机她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孩子的父亲前不久重病瘫痪,家中生计无人支撑。她到处找寻自己可以做的工作,但是在巨羊星社会中几乎没有女性的位置。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接到这个任务,只要成功就会获得大笔佣金。
非法收入已经召回,她也供出了背后的组织,只求轻判。
她说巨羊星人非常注重家庭关系,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无法好好长大的。
ai给出的建议是按照同类案件的规则处理,对她进行巨羊人平均寿命三分之二的年限的监禁。
但如此一来她的孩子会失去母亲,她作为一个母亲也会悲伤一生。
我试图在ai能接受的范围内为她做点什么,因此一直在烦恼着。
我父母早逝,现在对他们我只有一些稀疏的记忆,但我仍记得当我失去一切,只剩下独自一人面对全世界的时候的无助和悲恸。
后来我觉得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也都不是一个人了,然后我又迎来了这样的一次失去。
夜晚总是让人心烦气躁,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就会想到过去的人和事,想我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有时候我看到j与s,和k站在我的床边,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我。
为了将这个影像压制过去,我便会开始想更令人痛苦的那个人。
全身上下便会过敏一般涌起快感,每个毛孔都耸立起来,被一波波的渴望洗刷着。我咬着嘴唇用手攥紧阴茎,开始会觉得爽,但越来越紧之后便感到几乎爆炸般的痛楚。
直至疼得满身大汗,欲望彻底被痛苦压制之后我才放开手,身下抽搐着,擦碰到床单都会觉得疼。
这之后整夜都难以入眠。
每天对这样的自己的厌恶都会加深,突然我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次日在法庭上,我将自己的决定告知ai。这个巨羊人将获得应有的刑罚,但是是在十年以后,届时她最小的孩子也已经成熟。
下午我约见了a先生,向他提出了我的要求。
a先生沉默半晌,说“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肢体的移除和改造虽不是不可逆的,但再生品总是不一样。”
“我已经想好了。”
对阴茎和睾丸进行切除,激素代谢尽之后便不会再有性欲。同时降低身体的神经感官,到时候就算被触碰到无论哪里,都不会再有感觉。
既然如此病态的性欲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那就把它治好吧。身体不再提醒我过去的事情,心也会慢慢痊愈。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还要做一些准备,办一些手续,我们晚上再进行手术。我想再次警告你这不会是一个愉悦的体验。”
“我知道的。”
“在此之前,我认为你需要看看另一位医生。”
我对a先生说“我真的想好了。我以为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完全的自主权,身体改造也是小事一桩”
“是这样没错,但作为朋友,我替你担心。”
“谢谢你。”我说。“我没有疯,我知道什么对我是最好的。”
a先生无奈地摊摊触手,说“那就晚上见。”
我下午到城市外走走散心,直到嫦娥提醒我时间,我便搭乘小飞行器返程。
回到a先生的诊室,我对他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a先生面露难色,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这个手术无法进行了。”
“为什么”我心脏一滞,今天开始所有的解脱感又都绷紧起来。
“虽然说是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有绝对自主权,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再对身体进行肢体上的改造的时候需要得到你的负责人的准许,但一般负责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情进行反对,所以我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它发生了。”
“负责人你是说我还有一个负责人”
“是的,你不知道吗他负责你的一切,从饮食起居,到身体和精神状况,从你到宇宙星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全权由他负责。一般负责人完全不干涉负责对象,我想可能是他认为这个手术对作为人类的你会造成过大伤害吧。”
我说不出话来,一瞬间我感到狂喜,而在那虚无脆弱的欢喜过后,我又感到悲哀。
是他吗
我不敢问,我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
如果是他,那他一直在看着我吗
还在关注着我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如蝼蚁般毫无价值,可他仍在为我负责吗
他不同意我对自己的阉割,那他还在乎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子吗
a先生看我并没有露出太多失望神色,拍拍我的肩说“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试图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切。”
我已对自己感到恶心,接受自己的一切就并非易事。
可如果真的是他,他还在这里,看着我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种族,有怎样的喜恶,是否有感情,此刻我都想知道。
更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敢想了,而我也庆幸自己没有继续想下去。
因为第二天,我就见到了观察者。
他坐在庭上,而我是被审判者。
巨羊人女性的那个案子的判决与ai判决有异,还是被筛选出来重审。
他很远,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驳回了我的审判。
我浑身都在颤抖,但仍是鼓足勇气看向他,试图反驳“我认为法与人情应当互相妥协,不然法院也不需要ai以外的法官了。”
他说“人情在何处”
还未等我开口,他又继续说“人类同情弱者,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带入自身之后的自我怜悯,又没有能力改变一切,正是软弱的证明。”
“可法律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吗若是那五个孩子成为孤儿,以后也有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
“法律的存在是为了让社会变得更有序,而非更好。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性而动摇法律的威严,才是得不偿失。”
我低下头去,努力寻找继续反驳他的理由。
此时我又听到他说“这里是宇宙社会,放弃你一切幼稚的想法和坚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我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见他的模样分明与以前一样,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而我也明白了自己昨夜里燃起的期待有多么可笑。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带入了自身,作为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判决因而有失公平。
我接受了这个判决,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埋头就睡。
判决被最高法官否定之后有三十天的反省时间,这段时间是不用工作的,我都拿来睡觉。
每睡三四个小时我便醒来一次,上个厕所或者喝一点水,而后继续昏睡。
反正我也不会死,身体有什么疾病也都能被治好,所以吃不吃饭都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我也感觉不到饥饿,后来就算只是喝水都会觉得恶心反胃。
如此过了二十几天,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十五
起先我没察觉到有人进来,而后我突然感觉到某种视线,睁开眼睛缓缓转过身,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站在那里。
我赶忙坐了起来,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我来看看你。”
“哦。”我说。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干巴巴的双手,近一个月没洗过澡了,我浑身散发出一股馊臭。我非常懊恼,站起身来,绕过他去开门,说“你看过了。”
他走到我身边,又将门关上,问我“你想死”
我后退一步,摇摇头说“不是。”
“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瞪大双眼,但马上平息了下来,低声说“不是的,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真的没事,请你走吧。”
他没有走,反而向我更逼近一步。
“你若是有什么生理上的需求,我定期满足你就好,这没什么。”说着搂住了我。
我在他怀里扭动着试图挣脱,可断食那么久,浑身根本就发不出力气,他将试图逃走的我从后面紧紧禁锢住。
而后他隔着衣服抚摸我的胸口,我浑身绷紧,再也不敢动。
熟悉的感觉又汹涌澎湃地将我淹没。
“放开我”
虽然这样哀求他,可他仍旧无动于衷,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上的温度不断地传来,胸口被抚过,揉按着,我弓起身子想要躲避他,而每一寸皮肤都在嘶嚎着渴望着更多的触碰。
他的呼吸贴近到我的耳边,湿热的吐息洒到我的脖窝中,脑中的轰隆声越来越响,我双手抓紧他的左手不让他动,低着头使劲想要扯开他,而他的右手还在继续,抚摸过我的小腹。
“啊”我感到下腹一酸,失禁一般地,有湿热的液体涌出,伴随着阴茎的弹跳和小腹的抽搐,这个反应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仅仅因他几下隔着衣服的触碰就射精了。
他像是没料到我的这个反应,双手松开了。我滑落在地上,缩起身子,抱紧自己。射精还在继续。
他碰了碰我的肩膀,我躲了一下,吼叫般说“你走吧求你了”
他彻底抽离开来,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后我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
我奋力爬回到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紧。
过了不知多久,a先生带人来了,他将我从被子中拖出来,语气轻松地问“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双眼难以聚焦,胡乱地摇摇头。
“我带来了营养膏,至少你先补充一下能量。”说着a先生打开一管膏剂递到我的嘴边,我试着舔了一口,只觉得反胃。
于是我又钻回到被子里,说“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但这个愿望没能实现,我又被a先生带来的两人扯了出来。
a先生说“带他走。”
紧接着,我被放到一个悬浮着的简易床上,身上被安全带束缚住,而后被抬上了a先生的车。
到了医院,a先生将导管埋入到我的手腕中,为我输液。与此同时,他命人将我的手脚绑在床上,胸口和腰也绑紧,而后将一根透明软管从我的鼻孔插入。
我这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已经无法挣扎了。被软管侵犯的鼻腔酸涩难受,这种酸涩感一直延伸到喉咙,我感到一阵恶心,做出吞咽动作,软管顺势潜入,并且一直深入,直至胃部。紧接着,我感到温热的液体被灌了进去。
紧接着是粘稠的食物,胃中满满被填满。我放弃了抵抗。
这样被鼻饲了三餐,次日在我的一再保证下,a先生扒掉了我的鼻饲管,我为了证明给他看,强忍着恶心吃了一些流食。
“真的很抱歉。”我对a先生说“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明白自己的错误,我想回家清洗,我可以自己好转的。”
a先生同意我回家,前提是在我的房间内放入监视设备,并获得与嫦娥交流的权限。
我想要回去,被监视也无所谓,只要能一个人呆着就好,于是同意了他。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光衣服,我从浴室的镜中看到自己,身上干枯又骨瘦嶙峋,面色死灰,像个死人。在此之前我就吃的很少了,也没有继续做肌肉锻炼,这样下去不行。
我和嫦娥订着饮食运动计划,躺入到浴缸中,温水将我包围。
“你说,在我的前方,在以后,还有糟糕的事情等着我吗还是一切会真正地开始好转”我问嫦娥。
嫦娥不会骗人,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应当听从你的负责人的一切安排。”
“我该听他的吗”我问。“而他也没对我说过什么啊。在此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这个星球上。”
“他会指引你,完成你的使命。”
“所以说我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你很快便会知道。”
我无言地清洗自己,过了一会儿又听嫦娥说“你得到五十天的假期,在此期间你无需工作,可以拿来调整情绪和身体,也可以到星球上别的地方参观。用我帮你做一个安排吗”
“我能离开这个星球吗”
“很遗憾,不行。”
“你觉得我精神失常吗”我问。“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精神力非常坚韧,没想到真遇到事情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不时地进行系统重启是一件好事。”嫦娥说。
希望如此。
但我知道就算肉体可以不死,精神却不行。
十六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我仍旧待在家中,强迫自己进食。
嫦娥不知从哪找来的地球笑话大全,不时地说上一两个,总是能逗得我哈哈大笑,消耗了能量,腹肌得到了锻炼,晚饭又多吃了一些。
饭后,嫦娥向我提起,明天观察者约我出去,是强制性的。
因此我非常焦虑,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像一个骷髅,于是又想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想踏出房门半步。
嫦娥催促了我两次,我赶忙洗漱,穿好了衣服,又坐在书桌前不想走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我慌忙起身,这才意识到房间太小,根本无处躲避。
“请进。”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对我道“我来接你。”
“谢谢。”我低着头说。“我们走吧。”
我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他坐在我对面,我始终没抬起头来。我也不想一副怂样,但如果强作镇定的同时瑟瑟发抖,模样一定更加可悲。
好在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但我一直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很快到了地方,我仍旧跟在他身后下车。
他带我来到一家餐馆,建筑内有一个布满绿植的大中庭,餐桌穿插其中,看起来非常雅致,很像地球上的高档餐厅。我们在个幽静的小院中坐下,菜很快上来,还有两对木质的筷子。
我等待着,可一直都没等到他动筷。他突然向我伸出手,我猛地缩回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收回手,说“未经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了。吃饭吧。”
我有些尴尬地坐下,拿起筷子低头吃饭。好像已经被他触碰过似的,手背的皮肤在燃烧着,渴望着。我想要求他碰碰我,一旦开始这么想饭菜吃下去就有些让人哽咽。
他始终没有动筷,什么都没吃。我想他本就不是人类,也许根本不需要进食,或者人类的食物并不适合他。
那他为什么还维持着那个属于“吴妄”的样貌和形态呢
我想知道很多答案,但根本不会问他。
这顿饭我吃了很多,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过后撑得想吐。
之后我们仍旧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乘交通工具,他带着我在这个陌生的外星城市中漫步。
步行了许久,他送我到了家。
等他离开后我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突然想到不能这样,又强行咽了回去。
一天太过漫长,我又困又乏,但如果这样睡过去又会陷入昏睡的循环,强打着精神翻看嫦娥为我找来的类似地球纸质书籍的翻页图书。
这本书以图画为主,有些许文字,脑内植入的设备也会自动将其翻译成中文呈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星球的历史,从生命的开始,到生命的毁灭。
看完书天已经黑了,我洗过澡躺下,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明天会好起来,明天会好起来的。”
但次日他并没有来找我或是约我去哪。我自己吃饭,出门锻炼,找来新的书看。
三日后他才又带我去吃饭,是同一个地方,这回我尝出了味道。他这才也拿起筷子,同我一起吃了两口。
如此隔三差五地出来一起吃饭,我们已经能够正常地进行交谈。
他的确没再碰过我,就是偶然的触碰也没有。
但是每晚,我都想着他的模样手淫,将内心的焦躁都通过对性器的摩擦挥发出来之后,才能疲惫地入睡。
我想我所幻想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曾经被创造出来,又被他杀死的“吴妄”。这么想的话我能释然很多。
假期过了二十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仍是没有远游的意思。
有一天,他将我带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来到大门口我才知道这是宇宙星上的监狱之一。
我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没有多问。
我们通过重重检查,进入到监狱之中,由人带着进到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内有很多人,都在彼此说这话,或以其特有的方式交流着。
他看向一处,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跪在窗边,被五个小孩子围绕着的娇小的外星人,正是那日经我审判的巨羊人。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体型硕大的巨羊人男性。
我看向他,他说“五个孩子已移居到宇宙星,父亲的伤病已经治好,这个监狱可以一个月对亲人进行一次探望。”
我大脑又当机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我感到心中有一簇小火苗又重新燃起来。
这些都是他做的吗
他又接着说“当你没有足够的权利与力量的时候,所应做的不是盲目地挑战规则,而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改善现状。”
“可我做不到这样。”我说。
“你可以与我商议。”说这话的时候,他仍是面无表情的。我使劲用脚碾灭那从火焰,可它总是星星点点地燃烧着,发着光和热。
“你说我的同情是愚蠢。”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对我来说是,但那是你的一部分。”
我将头扭开,说“我明白了,我会认真想想的。”
十七
某一天,门山突然来找我,也没提前打招呼。
我最近已经看开看淡许多,所以再见到他也没感到反感,于是如常接待了他。
他看了看我的屋子,说“人类与乌云星系人有许多共同处。”
我说“是吗,你的房间也是这样布置的吗”
门山说“不,只是我们也会时常感到不安,而后想到寻求慰藉。”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或者说我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多话。
门山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有一个捷径就是通过死亡。”
“或许有想过,但我绝不会这么做。”我说。“我是一个利己主义,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
门山叹了口气,说“或许吧。但活下去也需要勇气,并且要承担更大的痛苦。”
我笑了,说“乌云星系人全部都这样,无时无刻这样忧郁的吗你们有开心或者幸福这种感觉吗”
门山思索良久,而后说“恐怕没有,但类似的会有一种成就感,战胜敌人之后的成就感,取得成果后的成就感,在艺术上达到升华的成就感,像鞭子一样抽到着我们,于是总是渴求更多。争夺阳光下的一小片土地,争夺他人有的而你没有的,失去自己现有的,就这样一直循环。”
“但你并不喜欢这样”
“我与很多乌云星系人都不喜欢这样,但这是本性中的东西。所以我也曾想过,我们这样的种族是否有存在的价值,是否只是单纯的扰乱宇宙秩序的存在。”
我想说当然有了,但想了想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不容我插嘴。
并没有和我聊太多,门山便告别了。走前他建议我趁着休假去文化艺术区看一看,我应了他。
我开始着手制定旅行计划,吴妄并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也没有再联系我。我想这样也好,毕竟他不是同类,应该也很难产生共鸣。但我想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而也没向他打招呼,独自踏上了行程。
认真工作了这么久我也算小有积蓄,因此选择了速度较慢的交通工具,多看一些地方,也在每个地方停留。
几个大区之间由快速交通网连接,城市周围被田地和植被包围,之后才是一些自然景观,也有人隐居其中。
那天我步行所见的深沟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独特的地理景观,是非常深邃的地缝,其底部多为河流,也有一些温泉或是小型火山口,见得多了我已经不再觉得畏惧。除此之外也有山川与河流,但地貌较为平整,海拔稍高便云雾缭绕,因而从远处看去整颗星球都是灰色的。
根据嫦娥的推荐,晚上我借宿在隐居者的家中。第一晚我住在山间,主人是一对不同种族的年轻夫妇,问了之后才知道两人也曾在法院工作,并且获得长生,如今已经隐居在此七百多个地球年。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是否能这样活七百年,或者更多。当地球上的规则已经不再束缚我,完全脱离地球社会以及与之的联系,而我又已经实现了自己从儿时起一直为之努力的梦想,已经看了很多,知道了很多,又在这个将大部分宇宙文明与知识的精华都凝聚在一起的星球上。探索的路已经停止,求知欲又能支撑我多久呢
如果不能回馈给人类,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我活着还有意义吗如此没有止境地活着,是否还算活着
思考着这一切,我已无心观看山中的景色,毕竟如何壮阔奇异的景色都已经看过很多了,现在看什么,又都觉得还是地球上更美了。
向我介绍环境的夫人察觉到我的失神,问我“这样的生活对你这么年轻的人来说非常无聊吧。”
我说“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百岁的时候便会看透一切,再一个百岁就会发疯吧。”
她说“如此的话,法院的工作结束之后你是不必像我们这样隐居起来的,你可以继续工作,可以找新的工作,宇宙星还有很多需要建设的地方,宇宙社会也尚年轻,很多体制还不完善。”
我笑了,对她说“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我在这里就像服刑。”
她睁圆眼睛看看我,说“你不妨试试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把宇宙社会当作你的社会试试看,毕竟你所属的星球也是宇宙中的一部分啊。这里才是一切的归属所在,不是吗”
我暂时无法认同她的观点,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和你的伴侣在工作结束之后就在这里隐居了吗”
“是的。”她说。
“没有回你们的家乡看看,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夫人的神色有些黯然。“家乡已经不在了。”
她又说“但我们相爱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心中微微刺痛了一下。
如果吴妄现在还在身边,我根本不会思考之后该怎么办,甚至我自己一人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吴妄又是一个会包容我,并会总能让我感到有趣的人。
但这也都是假象。
结束交流,我去睡了。
第二晚我住在一个有许多种族的孩子的农场家庭中。
晚饭过后在田地里踱步,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向我扔石头,并且用语言库中没有的外星语对我大叫,应当是辱骂。
我用手臂挡住朝头部飞来的石头,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还未开口,那孩子便吓得跌倒在地,蠕动着肢体向后退着,身体各处的发声器官一同发出哀嚎,并从一些开孔器官流出液体来。
我仍旧走到他身前,毫不怜惜地将他拽起来,直面着问他“为什么攻击我”
孩子听懂了我的语言,于是用宇宙通用语大喊“你是恶魔,恶魔,凶手,杀人犯”
我松开了手,孩子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向四周看去,有更多小孩隐蔽在各处,偷窥着我。
我不明白,但无法辩驳。
第三日我抵达文艺区,之后我一直都在欣赏各个种族的艺术,以及各个星球上美景的影像。当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没有什么可以限制想象力的时候,智慧生物所创造出的艺术有如大自然的混沌造物,壮美或巧妙,夺人魂魄。
不知是否会有一天,人类也会在这个星球上拥有一片土地,有一个庞大的博物馆,将所有的文明历史与艺术都浓缩在这里。
我也非常好奇在突破物理限制之后,人类艺术家会创造出怎样的艺术品。
看了几天的艺术品,我发现一个现象。有的艺术美则美矣,但很多种族的现代艺术都没有可以将其统一概括的特性。
人类的艺术呢是否会一直保有自己的指纹
各个种族的美食也是文艺区的一大特色,每晚街道上总有狂欢的人群。我偶尔走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拿着一盒味道诡异的食物边走边吃。我和陌生人拥抱,跳舞,再道别。
我暂时没有权限去技术区,于是快速地去到交易区,大致参观了两天,就坐飞船回到自己的家中了。
在飞船上俯瞰着这一切,我感到更加迷惘了,同时又对自己在这里的最终使命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认知。
重新回到工作中之后,这个想法得到了印证,只是现实比想象残酷万倍。
十八
回去工作的第三天,我得到一个通知,次日开始我将停下手中的工作,到总法庭参与一个审判工作。
总法庭一个房间有地球上一个中型足球场那么大,此次也是座无虚席,来自各个星球的形形色色种族的人将之填满。他们全部神色肃穆,严阵以待。
我正要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观察者将我叫住了,说想要跟我聊聊。
我随他去到总法庭旁的一间小休息室,又很久没见过他了,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
“你不那么怕我了。”他说。
我试图镇定下来,直视着他说“你又不吃人对吧”
他就那么看着我,我也看回去,觉得这个人熟悉又陌生,又觉得我可能永远无法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之后审判就要开始了,我们只得各自回到座位。我还不算宇宙星的合法公民,所以此次只是学习和旁听,但也要给出我的审判投票,以作我工作能力的参考。
如我所料,多多与门山来宇宙星的年头尚早,琼恩星人和乌云星系人也还未正式加入宇宙联盟。此次审判的对象是琼恩星人与乌云星系人,多多作为琼恩星人代表,门山则作为乌云星系人的代表,接受审判,以决定这两个种族是否有资格加入到宇宙联盟。
我想我被带到宇宙星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我的最终的职责。
然而一种违和感越来越强,门山那张忧郁的脸总是在我面前闪现,我又想到多多暧昧的态度,旅行时孩童的喊打,以及观察者的忽冷忽热。
直至阅读完规则,一切才豁然明了。
琼恩星人与乌云星系人将接受宇宙星所有法官的投票审判,结果有两个1、有资格加入宇宙联盟。2、没资格加入宇宙联盟,同时该种族的存在将被完全抹去。
也就是说,如果这里的人认为乌云星系人不达到标准或者存在威胁,在此,他们会决定对之进行抹杀。
我得到提示,阅读关于宇宙种族审判的相关资料对的权限我开启。打开其中一项审判历史,我看到在接触宇宙联盟并接受审判的种族,其中有接近四成的种族的审判结果是被抹杀。
他们都曾存在过,并已经发展出自己的文化与科技,最后都变成一组组数据被记录下来。他们被打分,从一到十,包括攻击性、侵略性、创造性、艺术性、繁殖力等数十种项目,其中有一项我曾听说过肉食度。
在琼恩星上奇曾说过,琼恩星是一颗食草星球,而地球则是肉食星球,肉食度为七。多多与门山带我吃饭的时候,多多也曾说过肉食和素食的问题,并对肉食者表示出排斥,他说宇宙星上居民多为素食者,肉食者也只能吃合成食物。
我对数据进行筛选,在进入到宇宙联盟的种族中,星球肉食度最高的为六。在抹杀种族中,肉食度普遍大于五。
地球的星球肉食度为七,人类肉食度为八。乌云星系肉食度七,乌云星系人肉食度为五,但攻击性和侵略性都非常高。
从数据上看,乌云星系人已然被判死刑。
我看到那些满怀着希望的人们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初次对宇宙进行探寻,飞蛾扑火一般进入到友好的宇宙文明中,而后被筛选,坏种被燃烧成灰。
我也是那些飞蛾中的一只,曾经如此地渴望着浩瀚未知的宇宙,却从始至终都在网中。当我被牵引着到达这个目的地,也宣告了人类的灭亡。
站在总法庭正中的门山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他不再低沉着头,而是笔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没有看向任何一个地方,却像是在看着每个人。
作为被审判者,他也有一票投票权。这一票几乎无法改变他的种族的命运,但可以决定他自己的。
如果他投给毁灭,与最终审判结果相符,他将作为理性的个体活下来并加入到宇宙星中。如果他投给拯救,与结果相悖,他将与整个乌云星系一同迎接死亡。
我知道他也曾经彷徨过,但此刻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站在一旁的多多则轻松许多。琼恩星人作为多年被乌云星系人迫害的温柔又友善的食草动物,处于非常安全的区域。
那我呢
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