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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兄弟] 第1节

作者:不爱过年 字数:22957 更新:2021-12-21 03:56:44

    暴君作者不爱过年

    内容简介:

    兄弟年上。更新番外一

    大致

    1、攻受亲兄弟;

    2、外热内冷攻腹黑精明受;

    3、多年后再见,然后直掰弯

    1、

    凌晨一点,还在为下周的学术交流做准备的凌之羡收到一封标注为紧急事件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短,只有三行。但平日能一目十行的凌之羡此时却僵硬地花了将近十分钟,一个字又一个字,一遍又一遍。邮件里“族长病危”这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深深皱起的眉头揭示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在最初的惊骇中冷静下来后,凌之羡写了邮件跟学校请假,高效率将手头的工作进行总结并邮件请同事交接,再上网订了最近一班飞往b国的航班。等到他拎着行李出门搭车去机场的时候,微弱的晨曦才堪堪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高层建筑的顶楼。对于很多人而言,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上飞机前,凌之羡在给学校打了电话简单说明家里突发状况以及手头工作的情况,并表示无法参加下周的学术交流,之后便挂断并关机,没有给对方更多的询问机会。

    从a国到b国飞行时间差不多有十个小时,凌之羡休息得却并不好,迷迷糊糊中他总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日子。凌之羡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却没有一个是让他省心的。那些久远的记忆杂乱地出现,一会儿是临睡前给身体不好的老二讲故事的画面,一会儿是满头大汗在夕阳下到处找老三和老四的情景,一会儿又是三个弟弟听说自己要离开家时难以言表的神情,零零碎碎。这些宝贵的记忆被埋在心底的一角许久,在今天踏上归程的那刻却一下子都奔涌而出。

    b国首都机场,凌之羡出了机场便打车直奔医院。城市华灯已上,路上行人在夜晚的凉风中嬉笑流连。凌之羡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恍若犹在梦中。他离开这里已经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城市从头翻新到尾。

    凌之羡赶到到医院高级病房区的时候,不出意料被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负责该区域外围警戒的保安一脸冷漠,墨镜下的眼睛将凌之羡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毫不客气道,“不相干的人赶紧离开”

    凌之羡无奈,这一路匆匆赶来他还没联系家里人,也没收拾自己,此刻头顶乱发、胡渣满脸,再配上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和身边不合时宜的行李袋,这略微邋遢的形象让他自己一时哑然失笑。

    凌之羡翻了翻口袋,找出那枚代表家族身份的徽章示意保安,后者一看,态度立转,马上侧身恭敬鞠躬并放行。凌之羡想问是哪个房间,却听前方传来一声不确定的询问,“大少爷”

    保安身后的门被人打开,里面出来一位衣着讲究的老先生,凌之羡认出是家里的老管家,便笑着回了声“何伯”。

    何管家快步来到凌之羡身前,拉着他的手十分激动道“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已经快六十的管家在凌家干了半辈子,对凌家忠心耿耿。凌之羡父亲去世后,新任族长念旧情,并没有辞退这位已然年纪偏大了的管家。

    凌之羡看他眼中泛泪花,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何伯,我回来看阿渊,他怎么样了”

    “对对,大少爷这边走。”何管家闻言也不再耽误,转身给凌之羡领路,一边哀叹说到,“大少爷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二少爷是有多拼命。他本来底子就不好,这两年更是熬得时不时要住院。根本没人能劝,这次竟然累到休克,已经昏迷三天了”

    跟着何管家穿过几层安全门,凌之羡终于在这间病房中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二弟,也就是现任族长凌渊。

    凌渊的情况有些糟,脸上带着呼吸罩,身上贴着各种监测用的电极贴,手上还输着液,整个人苍白而又消瘦。凌之羡为此再度皱起了眉头。

    凌渊比凌之羡小四岁,一出生就被诊断为患有先天心脏病,并没有严重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却注定了他比旁人体弱的必然。医生说孩子小正好治疗,因此在其他两个弟弟欢快地到处野的时候,凌渊往往都只能在医院里治疗或者家里休养。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脆弱,作为大哥的凌之羡总是会对他特别心软些。那时候,只要那个瓷娃娃一般凌渊拽着凌之羡的衣角用无辜的眼睛看他,后者几乎立马就会投降,一试一个准。所幸到凌渊十五岁的时候心脏的问题基本稳定了,成年后更是和正常人无异。可如今

    凌之羡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凌渊的额头,眼神中充满了疼惜,“医生怎么说,是心脏又出现了问题么”

    何管家简要讲了医生的论断,劳累加上感冒,引发了心肌炎。至于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连医生也没法解释清楚。

    这边正说着,又有人敲门进来,来人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个戴眼镜西装笔挺,另一个则一身花哨得犹如一只开屏的公孔雀。两人在看有人坐在凌渊的床边时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何管家。

    因为有外人在,何管家这时已经恢复成了平日一贯的不苟言笑,没有理会他们眼神中明显的询问,只摆手让他们退下,同时恭敬地对着凌之羡道,“大少爷,现在天也晚了,您回来一路辛苦,先回家里休息吧。三少爷和四少爷预计明早也能到了。”

    两个年轻人在退出房间时听何管家对那人的称呼,不约而同愕然相视,这就是当年那个放弃继承权,跑出去当教书先生的凌家长子凌之羡这次回来不会是想趁机重新掌权吧

    门内的凌之羡并不知道他的出现让凌渊那两个原本互看不顺眼的左右手一瞬间脑补过度,他听到何管家的话后只是微微颔首,捏了捏凌渊放在身体一侧没在输液的手,凌之羡用小时候哄他的语气轻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阿渊快醒来,再不醒过来,大哥可就要罚你了。”

    身后的何管家一时感慨,自从大少爷离开、二少爷当了族长后,再没人这么对二少爷说话了。

    凌之羡的房间一直都有人定期打扫,是凌渊特别交代的。

    梳洗后的凌之羡褪下了白天的不修边幅,原本有些遮住眼睛的刘海被齐齐向后,露出了他硬朗的五官。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加上时常锻炼得来的健康肌肉,卧室昏黄灯光下,任谁也不会将他与那个在a国任教十年的凌老师联想到一起。

    凌之羡并没有马上上床休息,从床头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走到阳台吸了一口后,靠着栏杆出神望着凌家宅子外不远处那片漆黑树林。凌之羡时隔十年再次走进凌家这座位于城郊半山腰的本宅,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抵触,但事实上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涟漪。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即使是当年那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十年的时间,磨得也只剩下了淡漠。

    次日,医院传来消息说,凌渊的脑电图上出现了波动,极有可能是苏醒的前兆。同时,凌之羡的另外两个弟弟凌耀和凌越,也回来了。

    2、

    凌家在b国是一个低调的家族,从走私发家后进入航运业,发展创立了“凌远集团”。凌家的航运事业在上个世纪发展得顺风顺水,随后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也渐渐收收砍砍。到凌之羡他们爷爷那辈,凌远集团已经是b国一个白得不能再白的知名企业,在外人看来除了不上市,凌远集团和市面上的正常企业几乎没有差异,甚至俨然b国的企业楷模。当然,明面上的。

    但凡任何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家族都必然会为自己留下退路,更何况凌家历代精明的族长不是精明算计就是眼光卓越,没有一个庸才。

    上一任族长是凌之羡的爷爷凌镇山,老人临终前没有选择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而是选了他长子的第二个儿子凌渊作为家族继承人。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凌渊一夜之间被推到风口浪尖。凌渊用两年的时间让所有人或质疑或反对的声音消失,他是个合格的族长,有手段会用人。

    凌之羡赶到的时候,凌耀、凌越已经在病房外了,凌渊的病房里几名医护人员正在给他做检查。兄弟几个多年后再见面都很是高兴。凌越更是一把抱住凌之羡,欣喜万分。

    老三凌耀笑骂“你怎么还是这么大哥控”,嘴上虽这么说但眼中盎然的笑意揭示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老四凌越放开凌之羡,转头对凌耀咧嘴,“切,说得你不是一样”

    凌耀也不辩解,上前和凌之羡来了一个拥抱。

    一旁的老管家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与其他大家族里普遍的兄弟阋墙不同,凌之羡四兄弟一向手足情深。即使他们曾经分别若干年。

    简单的叙旧之后,凌越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凌渊,有些担心道“大哥,二哥他不会”

    “你别吓自己,医生不是说已经有苏醒迹象了么。”凌耀皱眉抢先道“不过二哥昏迷好几天了,族里那些老家伙没有动静么”之前就是受不了族里那些老头的啰嗦和对自己的束手束脚,在凌渊位置稳定后他和凌越才选择离开b国,各自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凌之羡颔首,族长凌渊这次病危的消息被封锁了,但是随着凌家几个兄弟的一齐返家,很多人肯定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们先回去休息,阿渊这里有我看着。”凌之羡转头又对何管家道,“昨天来的那两个年轻人,让其中一个早上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问。”

    赵森再次见到凌之羡,对方一身休闲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看到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赵森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凌渊,继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上不显但心中十分不以为然。他对凌之羡这时候要见自己的事情没有好感,赵森和昨天一起出现的钱先河一同跟着凌渊已七八年,两人都是凌渊的亲信。赵森现任凌远集团的副经理,他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靠拼命得来的,没有相应的忠臣和努力,是无法在凌渊身边待那么久的。如果这个凌之羡觉得能从他嘴里探听到boss的事,就太天真了。

    出乎赵森的意料,几番交谈下来,凌之羡仿佛并不关心集团的情况,也不关心凌渊平时的作为,他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自己。赵森猜不透对方的意图,说实话,这样的对话更像是对自己的审视。

    “我很高兴阿渊有你这样的副手,这些年谢谢你的努力。”凌之羡问完想知道的,便打发赵森离开。

    离开病房后,赵森才惊觉自己的背后有些微凉,是之前谈话过程中不自觉出的冷汗。

    下意识扶了扶鼻梁上并没有下滑的眼镜,男人说话时谦逊礼貌,但赵森还是感到了如有若无的压迫,以至于他在回答对方问题的时候脑中都在高负荷运转。他这时怎样都无法压下心中的好奇,这样一个有着强大气场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离开凌家去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师。他一定要查清楚。

    房间内的凌之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重新戴上了眼镜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书。房间里除了医疗器械发出的声音,一片安详。

    当天傍晚五点,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绚丽。昏迷多日的凌渊睁开了眼睛。

    凌渊昏迷了好几天,却只做了一个梦,说是梦其实更像是场回忆。

    凌渊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便难产去世了,三岁前他都被养在孤儿院里。后来是凌镇山知道了他的存在,才让人把他接了出来安顿在一处小别院里。

    “听说那孩子的妈是个妓女。”

    “是大爷去别人场子的时候不小心着道了,才有的孩子。”

    “身体有问题。”

    “那样来的孩子,能健康到哪里去。”

    凌渊记事早,那时候已经能分辨对自己有恶意的人了。照顾他的佣人们以为他小,那些充满着鄙夷的目光和幸灾乐祸的话语赤裸裸地袒露在他面前,就算他听得不甚明白,但他原本不多血色的小脸还是变得更加惨白。小凌渊从不在他们面前哭闹,只偶尔在寂静的夜色中,孤独地蜷着四肢轻轻抽泣。第二个月,小凌渊大病了一场。

    在医院里清醒时,凌渊感到有双不属于大人的小手在碰他的脸颊。

    “弟弟,我是你哥哥,我叫凌之羡。”那双小手的主人信誓旦旦地在凌渊的耳边念叨,“爷爷说你也是我的弟弟,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了。等你好了就跟我回家吧,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凌渊好奇得睁开了眼睛,他琥珀色的眼中印着凌之羡一脸认真的模样。

    出院的时候,凌之羡紧紧牵着凌渊的手一直到回凌家本宅。一路上,凌渊的视线总是在两手相握的手上徘徊,有时还会偷偷瞄凌之羡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小凌渊觉得,有哥哥真好

    七岁的凌之羡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作为长孙,族里有另外安排课业,因此要上的课比一般孩子多得多。但只要凌之羡晚上下课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凌渊房间,喊他“阿渊”然后抱着他下楼一起吃饭。

    凌渊儿时的记忆里,哥哥是他心中唯一的安全感。那时候凌之羡会在饭后抱着他一起玩那些益智小玩具,会给他睡前念小故事直到他们双双困睡着,会带他去看他们刚出生的弟弟,还会在他被治疗得难受的时候安慰他说“阿渊别怕,哥哥在这里”。

    梦里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一转眼自己却已经长大了。他的哥哥也离开了。那种撕心般的疼痛让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梦境仿佛还在继续。

    有那么一瞬间,凌渊的思想是完全空白的,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当凌之羡出现在他视线里时,他的瞳孔明显一缩,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哥”凌渊的声音很轻也很虚弱,却极其肯定。

    凌之羡摸着他的额头,叹息道“阿渊,我回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泪水就这样无声地倾泻而出。他终于等到了他盼望已久的人。

    3、

    凌渊被医生们确认已经无碍后,当晚便坚持出院了。

    夜幕中,四辆凯迪拉克载着凌渊他们离开医院向凌宅驶去。凌渊坐在后排,脸上依旧苍白,他双手交叠放于腿上,静静看着窗外齐齐向后退去的灯光。

    前面开车的钱先河与坐在副驾的赵森一起给凌渊汇报这几天公司的情况,以及族里一些人的动向。凌渊与平常一样,全程面无表情听着没有任何表态,看着窗外的双目是如此专注,仿佛他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但钱先河和赵森却知道他在思考,因此不敢出声打扰。直到车子拐弯驶入凌家本宅,凌渊才转头对钱先河开口,“去把丽和山庄里的人处理了。”

    车子停下,赵森下车为凌渊开车门。从门口到大厅的路不长,但凌渊还是有些显出疲态。正当赵森想开口让boss坐下休息会儿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凌之羡只对赵森说了句“我来”,随后橫抱起凌渊向二楼走去。

    boss没有生气制止反而主动靠在他大哥怀里这个事实让赵森当下惊悚不已,这种突兀感让他不由自主转眼去看在场的其他人。可是,何管家以及凌家两兄弟都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赵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他怀着这种微妙感告辞离开。

    大厅里,凌越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坐没坐相半躺着,他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精神的发型立时被弄得崩塌成一团鸟窝。

    “何伯,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凌越问何管家。

    “小少爷稍等,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吃了。”

    凌耀在凌越对面坐下,扯松自己的领结,也是放松得长吁了口气,看凌越这样忍不住开口“你说你好歹也是当了个明星,怎么还是只知道吃,小心被你那一众的脑残粉嫌弃。”

    “嘿,我那些都是优质粉好么哪里脑残了”

    凌耀也没了平日的精英模样,很没形象道,“真优质就不会看不清你那吃货的真身了。”

    说到这里,凌越突然跳起来,“哎呀nie之前ca我,我给忘记回了。nie是凌越的经纪人,超会念叨。

    凌耀看凌越一脸懊恼得去院子里打电话,摇摇头。而后转头对何管家道,“何伯,吃的直接给二哥送房间里吧。不然二哥可就要饿着肚子被大哥骂了。”

    何管家闻言笑眯了眼睛,答应着去了。

    二楼主卧里,凌家现任威名在外的族长,现在却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家长一般,凌渊低垂着眼睛,双手借着被子的遮掩不自觉揪着身下的床单。

    凌之羡将他的手抓出来,放在手上探了探温度,放下心来说,“阿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好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凌渊长密的睫毛快速煽动了几下,有点偏青的嘴唇抿得紧紧。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停滞,凌之羡也不催,就盯着凌渊等他开口。

    凌渊嘴唇无声张合,最后还是没有解释。他抬起头看向凌之羡,眼圈微红道“哥,这些年,我很想你。”

    凌渊眼神一如从前的清澈和认真,凌之羡心中动容,眼神也不自觉放软。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变嘴甜了。”

    “是真的。”凌渊微一垂眼,嘴角含笑。

    凌渊从小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像个瓷娃娃,精致又漂亮。如今虽然已经迈入而立之年,但在那些不知他是凌家族长的人的眼里,他五官俊秀、气质清冷,根本俨然就是个富家贵公子。可凌之羡不知道他已经很少笑了。

    “阿渊”凌之羡拿这个弟弟最没办法,“我问了何伯,你这些年做得很好。”

    “哥,你教我的东西我一直记得。”凌渊再次抬眼正视凌之羡,“凌家是你留给我的,我会好好守着。”

    大约是凌渊眼神中的情绪太过复杂,竟让凌之羡有些怔忪。

    在凌之羡发愣的时候,凌渊已经换了口气,“哥,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嗯等你好了,我就回去。学校那边,我这次交接得匆忙。”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管家送了吃食来。凌之羡不忍他饿肚子,也不再责难。等凌渊端着碗安静吃完,凌之羡让他靠着休息,自己这才下楼去吃饭。

    楼下餐桌上,凌耀和凌越正吃着,前者看何管家拿着空餐具随凌之羡下来,挑眉道,“这么快就下来了”

    凌越正在扒饭,闻言抬头一瞄,继而埋头继续吃,含糊哼道,“我就说大哥最偏心二哥了。”

    他们四兄弟,老大温和又威严,老二乖巧从不惹祸,剩下两个一个满肚子坏主意,一个直肠子人来疯,他们两个如果一起行动,那简直是混世魔王在世,犯起浑来要天要地。四兄弟的父母去得早,爷爷不管这些小事,因此全靠老大凌之羡来教育,他自己虽然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在管教弟弟上却是很有一套。

    三兄弟好些年没一起吃饭了,餐桌上其乐融融。饭后三人聊了聊近况凌耀在c国开了连锁超市,凌越在e国当歌手,凌之羡则是a国某大学的法文教授。

    凌之羡当年走得决绝,却也不放心凌渊以及凌耀凌越。最初几个月,他和弟弟们都是有联系的。但后来知道凌渊对集团已经熟悉后,凌之羡便留下个紧急邮箱不再主动联系。他相信弟弟们的能力。

    说着说着,凌耀突然想起了件事,问凌之羡“大哥,你还记得张洛航那小子么”

    凌之羡略略思索,点头,“嗯,我记得是你之前的好朋友。”

    凌耀又说“他听说你回来了,说要请你明天一起吃饭呢。”

    凌之羡微顿,说道“改天吧,明天我要去趟西山陵。”

    凌耀凌越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对哦,大哥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大嫂。

    4、

    第二天一早,拒绝了何管家安排的司机,凌之羡独自开着车横穿过整个城市,来到了西山陵。

    西山陵是座公墓山,一段短暂的环山公路之后,凌之羡将车驶入入口处旁的停车场。金秋时节,漫山的枫叶连绵不断,它们随风飘零在空中,或凌乱得铺在地上,平添一种动魄的美。

    这个时节并不是高峰扫墓的时候,倒是适合踏枫赏景。

    墓园里祭拜的人稀少,凌之羡拾阶而上,循着记忆寻找到了那座他埋有他愧疚记忆的墓碑。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笑得温柔。

    凌之羡在墓前站了很久,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愧疚丝毫不减从前。

    另一边,赵森通过动用了自己的最高权限,才顺利拿到了关于凌之羡的资料。

    凌家大少爷凌之羡很低调,但作为原本的正统继承人,在他身上的关注视线自然不会少。但自从十年前他离开之后,关于他的资料大部分都被回收封存,一些相关人甚至被威胁禁口了。而关于凌之羡主动放弃了继承权的事,赵森一度以为是boss对他做了胁迫之类的手段才让他放弃了继承权逃出凌家,毕竟按照boss的性子,这种事实在太正常了。但现在拿到手上这份资料却告诉他,完全不是

    凌家四个孩子里,老大凌之羡几乎在他懂事之后便是作为继任者来培养。而他也一直很优秀,深受上一任族长凌镇山的喜爱。但事情转折出现在凌之羡考入商学院的一年后,他遇到了一个叫简雅静的女孩。对方只是个在孤儿院长大,靠自己努力的开朗女孩儿,她也并不知道凌之羡的身份,几次巧合之后两人熟识,继而相恋。相较他父亲的多情风流到处播种,凌之羡却是个很专一且有些传统的人。因此在两人的恋情开始半年后,凌镇山要求他跟另一家族的长女联姻的时候,他拒绝了。

    凌之羡将那个女孩保护得很好,但百密一疏,最终还是被凌镇山钻了空将她掠走。

    等凌之羡再次找到女孩的时候,女孩已经毁了。她被注射了毒品扔在最混乱肮脏的夜总会里,接受各式各样客人的非人性虐。

    之后不久凌镇山被软禁,不到三个月凌镇山临终,凌之羡放弃继承权,改由凌渊继承族长之位。再之后,凌之羡离开凌家,在花开时节从容不迫得离开。

    赵森越看越不对,这凌家,其实是凌大少白送给boss的

    凌渊恢复得不错,一觉睡到自然醒。等他下楼的时候,客厅里正好只有凌越一个人在那儿叽叽咕咕得打电话。

    “在家呢才不是,是在b国我家里有事啊哈哈哈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哈哈,才没有谁骗你了,家里真有事你管我我就不,我哇,二哥”

    凌越一回头看到凌渊,吓得手抖挂了电话。

    凌渊放下水杯,挑了挑眉,“怎么不打了”

    凌越涨红了脸,不确定他二哥听到多少,支吾道,“打完了二哥你怎么起来了”

    “已经没事了。”凌渊看他一张红脸装自然也不戳穿他,转而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大哥呢”

    “啊哦,大哥去看大嫂了。”凌越见话题转移了,眨了眨眼,老实回答。

    凌渊听到他的回答,眉头不自觉一皱,明显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他们又没有结婚,你别乱叫。”

    凌越无所谓得耸肩,但继而想到什么又严肃点头自语,“也是,大哥以后要有新大嫂,会混淆的。”

    “说到这个,小越你交女朋友了么,是刚才电话里的人”凌渊走到凌越对面闲闲坐下,看着弟弟笑问。

    凌越则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题不是过去了么。

    等凌渊跟凌越闲聊完,后者满脑子已经就只剩既然有女朋友,过年时候就带回来给我看看这句。他感觉自己要完。

    凌渊和钱先河在书房谈完话的时候,凌之羡从外面回来了。

    原本的好天气不知怎么一下转了性子,远处积云陈厚,是暴雨将至。

    钱先河出门和凌之羡打了个照面,原本一身痞气的钱先河今天却穿得很正式,眉眼间的邪气收敛沉淀,只规矩地跟凌之羡行礼告辞,这副反差模样倒是让凌之羡多看了一眼。

    凌之羡想着,阿渊确实会看人,之前他见过的赵森以及今天的钱先河,做事怎么样他虽不清楚,但以他的经验来说,看得出两人确实都是能做大事的人。

    凌之羡去了书房,出乎他意料,凌渊并不是在处理公务,而是坐着对着窗外发呆。

    “怎么没有好好休息。”书房里偏冷,凌之羡有些担心,便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已经没事了。”凌渊抓下凌之羡的手并不放开,笑道,“哥哥总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胡说,小孩子可当不了凌家的族长,而且还当得那么好。”凌之羡也笑,凌渊小时候体弱,难受的时候又不喜欢说出来,这让他养成了动不动就去探他体温来判断是否舒适的习惯。

    “这些年,辛苦你了。”

    “是我主动跟你要的,我就一定会好好打理。”凌渊的眼里散着碎光、印着温柔,“哥哥,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怎么问起这个”凌之羡有点尴尬。

    “是因为简小姐吗”

    “雅静可能吧。”凌之羡话刚出口就感觉到凌渊抓着自己的手一下攥得十分用力,他讶然,接着苦笑解释,“阿渊你可能误会了,我跟她并不是恋爱关系。”

    5、

    一场暴雨如期而至,前庭几株玉兰树上仅剩的残叶被无情打落在地上不得翻身,间歇闪电劈裂天空,雷声沉闷响彻远近。

    凌家书房里,凌渊紧紧攥着凌之羡的手,琥珀色的眼珠里瞳孔紧缩。

    “不是”

    凌之羡耐心解释,“简雅静是我在商学院那会儿认识的学妹。当时我因为突发想学法语,而她辅修就是法文,因此就经常碰面交流。她确实是有跟我提出说要交往,我没有答应。不知怎么就被传成我们曾经是恋人了。”

    “那爷爷让你联姻,你拒绝了”

    “啊,”凌之羡摇头,口吻里尽是愧疚,“我只是不想要像父亲那样的婚姻。却没想到,后来连累了她。她是一个无辜的人。说不定,我其实继承了父亲克妻的基因。”

    凌家四兄弟的父亲凌南和凌之羡的母亲是家族联姻,结婚后双方却依旧没有什么感情,因此生下凌之羡没多久两人就分居了。凌渊凌耀和凌越是凌南在外面的各种风流债产物,但凌南大约是命里克女人,几个和他亲近的女人最后都不得善终早逝人间,而凌南自己更是在凌越出生没多久,因为车祸去世了。

    失去爱子之痛一直是凌镇山心里的一根刺,多年下来那根刺变成了一把剑,时不时刺激着他的精神,让他不得不靠服药来平复。也因为这样,凌镇山最后那两年偏激、固执得厉害,已经到一旦觉得的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就变得不能容忍的地步。

    “没有,你不会的。她不是你妻子,她的死是个意外。”凌渊看着凌之羡的眼睛。

    凌之羡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全身僵硬的凌渊,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难得和弟弟讲起感情上的事,凌之羡不免也关心起他,“倒是你,天天就知道折腾自己,也该留点时间给自己的感情啊。”

    凌渊收回手,不自然得转开了眼睛。

    “嗯”看他这反应,凌之羡心下有种猜想,这猜想让他有点点不愉快。

    “我有喜欢的人了。”

    果然

    “是什么样的女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

    “”凌之羡脑子一阵晕眩,他听到了什么

    “男的”

    “嗯。”

    “你他是谁”凌之羡口气里尽是狰狞。哪个不要命的敢染指我宝贝弟弟

    这个年代,c国、e国等几个相对开放的国家早年都已经陆续立法通过同性婚姻,b国在前年也跟上了时代的步伐。但凌之羡工作所在的a国属保守型,在那里同性恋者并不受欢迎,同性恋情更是不被认可。

    “不告诉你。”

    凌之羡的脑子里迅速略了一遍身边的人,是赵森钱先河还是哪个他没注意到的家伙。

    凌渊坐着看他哥原本英俊的脸都开始扭了,不慌不忙道,“你不用找他麻烦,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

    “”凌之羡思想一瞬间改变,从哪个混蛋居然敢诱拐我弟弟一下变成了哪个混账居然敢让阿渊暗恋他。

    凌渊余光注意着凌之羡脸上不愉的神情,露出受伤的表情,“哥,我是个同性恋,你是嫌弃我了吗”

    “当然不会”凌之羡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严肃地澄清,“阿渊,哥哥只是担心你被人骗。”

    也许是离开凌家后断层的时间太久,凌渊对着他时的神情跟小时候又是那么像,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凌之羡总是会忘记他已然是个能镇住凌家的一族之长,本能得觉得他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需要他照顾的柔弱弟弟。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人的”

    “十六岁。”

    凌之羡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真是一个接一个,十六岁,那就是他离家前,那时候阿渊还没成年就有那么个人了

    弟弟的同性喜好是先天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的,会不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影响了他阿渊说对方不知道他喜欢他,但是会不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肯定不会是陌生人,一定是跟阿渊有频繁交集的人。

    凌之羡开始急速回忆当年跟弟弟有过接触的人。是跟他的同学给他治疗的医疗人员还是族里的什么人

    凌渊大概能猜到他哥心里的想法,但他并不解释,只任由对方越想脸越黑。

    “哥,你不必勉强,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我是个妓女的孩子,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胡说”凌之羡心中一疼,上前将坐着的凌渊环抱进怀里,“阿渊,从小我就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你是凌家的孩子,是我的弟弟,其他的不要放在心上,还记得么现在就算就算你喜欢同性,这是你的选择,哥哥也不会为此嫌弃你的。阿渊你是我最爱的弟弟。”

    凌渊靠在他身上上,闻言点点头,一双手轻攥着凌之羡的衣角,声音有些闷闷,“哥哥曾经告诉过我,强者才会有控制权。只要我变强了,我便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呢”

    凌之羡心中酸涩,抬手摸了摸凌渊的头,“阿渊,你告诉哥哥他是谁,哥哥帮你,好不好”

    见怀里的人摇头,凌之羡暗暗猜想那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只要能看到他就满足了。”

    “为什么不可能”

    再问,凌渊却不愿意回答了。凌之羡心里急切想知道,那个他究竟是谁

    而他没有看到,怀里的凌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其中没有难过、挣扎之类感情,有的只是强烈的势在必得。

    6、

    凌之羡站在院子里算着时差给他b国学校的校长打电话请假。来之前因为事发突然,他只请了两周的假,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凌耀和凌越有事这两天已经相继离开,凌之羡出于多方考虑还是决定暂时留下。

    电话很快被接通,校长听说他是家里事情没结束也不难为他,答应批长假给他。人老了难免啰嗦,虽然同意批假,老校长却开始用顺溜的英文对他开始一通爱的教育,洋洋洒洒地从作为教职人员的思想教育讲起,说到要响应国家号召生二胎三胎。这显然是最近开会时候的演讲稿外语版。凌之羡听得头疼,最后借口说有人找才结束了对方的长篇大论。

    a国近些年一反过去的常态,开始鼓励多生育,甚至出了一系列政策。凌之羡虽然是外教,但外型好、人随和,又会a国语,平时在学校颇受学生和老师的欢迎,几个同事都还曾想给他在当地做媒。对此,凌之羡实在是敬谢不敏。

    凌渊那天问他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其实他这些年在a国有交过两任女友,可惜都没有好结果。也许真的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继承了父亲的某些不良基因。这两任女友中,前一个谈了没多久就劈腿被他发现,分手了。另一个谈了三年,正当他以为两人终会组建一个家庭的时候,女友却告诉他说她家里不同意,一定让她去另外相亲,于是分手了。

    凌之羡心中怔忪,希望弟弟不要跟他一样感情不顺才好。

    凌之羡并不歧视同性恋,但同性恋情的艰难他是知道的。在a国,这类人群被边缘化,遭受各种非议,而且听闻他们的感情也相当不稳定。b国虽说已经将同性婚姻合法化,但毕竟时间短,很多人也还是不会信服。就拿凌家族里几个老古董来说,如果族长喜欢同性这件事被他们知道,肯定不会让凌渊好过。

    这边凌之羡为弟弟的感情问题忧心忡忡,另一边凌渊在集团办公室里面沉如水。

    事情出在昨夜,凌家主营航运,跟海关关系密切。昨夜他们得到消息,集团的船被人匿名举报偷运禁品,明早将要查验。凌渊让人连夜去查,手下回来说发现有人用他们的船走了一批军火,所幸数量不算大,已经及时解决。凌家并不是不接类似黑货,但一般都会提前打点好,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在不知情情况下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这明显是族里有人趁着他不在私下接的,却又没能力处理好后续。

    凌渊手里扣着那批军火,早上到办公室就听赵森说他三叔他们已经在等他了。

    凌渊将外套脱下随手交给赵森,随后坐下开始看文件、签字,完全不理会对面坐着的两人。凌展是凌镇山的小儿子,少时骄纵,年纪大了后倒是识时务,这也是当年凌渊没有动他的原因,只除了他有个不安分的儿子。

    凌佐显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看凌渊根本不理他们,心里紧张那批货,“堂哥”

    刚出声就被他爸的咳嗽声打断,凌佐显赶忙改口叫了声族长,“那批货能还给我吗”

    “还给你”凌渊停下笔,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如果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及时处理了,现在整个凌远就该上海关黑名单了。你居然还只惦记你那点货。”

    “我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就被人给举报了”

    “真是愚蠢。”凌渊眼皮不抬,开始继续签字。

    凌佐显被凌渊当面耻笑,倍感丢脸。

    凌展看儿子憋红了脸,便开口对着凌渊解释,“这次是佐显年轻鲁莽了,让人钻了空子。我回去会好好让佐显闭门思过的,今天来也并不是要回那批货,主要是想跟族长你道歉。”

    “爸”凌佐显不乐意了,年轻的脸上满是气愤。凌远集团这次一点事没有,凭什么东西都要被凌渊拿走那批货价值虽然不算多,但他之前可是跟人打包票了的,这要是拿不回去岂不是狠打脸

    “闭嘴。”

    一旁的赵森安静为凌渊递换需要签字的文件,镜片后的余光瞄着对面凌展父子,心里对凌佐显相当得看不上眼。这位今年刚满22岁的小少爷估计是在外面飞扬跋扈惯了,不知被谁诓得私下里居然接了这种单子。犯了错,现在还敢在boss面前叫板,真是够傻。

    凌渊没有任何回应,只不停快速处理手上的事。他不在的这些天,除了一些必须他签字的文件被搁置了,凌远集团运作一切正常,赵森做得不错。

    凌佐显心中不忿却在他爸的威压下不敢动弹,只能瞪着眼睛看凌渊不慌不忙处理文件。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沙沙”的翻页以及钢笔笔尖滑过纸面的声音。

    等签完最后一份,凌渊放下笔,身边的赵森迅速归拢文件然后行礼退出办公室。

    “是谁托你运的这批货”凌渊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蔑得看着凌佐显。

    凌佐显本来心里怒气正在翻滚,被他一看,后颈一麻,立时感觉自己矮了两截。

    “是是个朋友。”

    “凌佐显,你最好交代清楚,我不管那是你朋友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但这个人很有可能蓄意策划让凌远集团陷入危机,你想为了你那所谓的朋友,背起这整个黑锅吗你要知道,作为族长,我是可以因此让你滚出凌家的。”

    凌佐显被唬得没了气焰,呐呐开口,“他叫李舟和,是个开军械爱好俱乐部的。他说他零散采购了一批军火想进b国,说知道我们家有能耐,就想借个顺风船”

    等凌佐显断断续续讲完自己知道的,凌渊便毫不客气让他们离开。回到车上,凌佐显还是觉得自己四肢有些麻痹,他爸一路上跟他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到,满脑子都是凌渊那震慑人心的眼神,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

    凌展看儿子轻易被吓得魂不守舍,眼神一暗。却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司机回家。

    凌展父子走后,凌渊招来钱先河,“你亲自去查那批扣住的军火,另外,派人去找那个叫李舟和的,把人给我带回来。”

    凌渊有种直觉,这件事不是个巧合。

    傍晚的时候,钱先河还没回来,但凌渊却收到了北区一间仓库爆炸,以及钱先河重伤被送icu的消息。

    7、

    b国首都近海,政府在城市北面港口附近专门开辟了一块航运仓储专区,许多企业的仓库包括凌远集团的仓储基地都直接设在北区。傍晚北区仓库爆炸的消息迅速传开,各大新闻记者第一时间争相奔去现场探知消息。

    晚八点时分,火势已经被扑灭,这次爆炸总共造成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以及三人轻伤。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同时仓库里发现的一批军火残骸让在场警员们都很是吃惊。b国有军械武器管制,个人或企业需要有备案登记才能合法持有枪械,但凌远集团明显并不在之列。当晚网络上各种爆炸现场视频被上传,电视新闻里也开始滚动播报这起爆炸,凌远集团非法存储军械事件被迅速传播开。

    午夜已过,凌之羡终于在医院icu外找到凌渊。

    钱先河伤得很重,内脏器官受损、全身多处骨折,超过60皮肤肌肉组织破裂。当时他离爆炸物近,虽然反应快及时逃开,但还是被炸药碎片击中昏迷。凌渊神色淡漠得透过玻璃窗看病房里那个浑身包满了绷带的手下。

    “阿渊,”凌之羡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扫了一眼里面躺着的人,将目光收回仔细查看起凌渊的情况,“跟我回去吧。”

    凌渊顺从移开视线,跟他哥离开。

    “赵森呢”凌之羡开车,看凌渊坐在副驾一脸阴沉,便问起他另一个手下。

    “让他去准备明天的司法询问了。”

    凌之羡点头,又问“爆炸物是什么”

    “是一批我昨天让人扣下的军火。早上不放心,让钱先河去重新查。但不知怎么,他下午才去,而且检查的当场这批东西爆炸了。”凌渊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他跟着我有些年了,一向听话。能让他没在第一时间去执行我命令,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族里几个家伙晚上来过电话,我都让何伯拦下了。回去你先休息,明天的会议那些老家伙怕是啰嗦。”凌之羡空出一只手越到副驾,握了握凌渊搭在大腿上的手。

    “我知道。”凌之羡的手很温暖,凌渊反手抓住了,贪恋着不愿放手。

    享受着哥哥的安抚,凌渊心里安定,脑中开始高速运转有人故意接近凌佐显,说服他为自己运送违禁货物,同时这么巧又有人向海关举报这恐怕是同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人是想让货提前拉出来,等货被转移到凌远集团的仓库,再找机会引爆藏在那批货里的炸药

    根据赵森晚上查到的,那个叫李舟和的男人已经在当天离境去了f国。而关于他的背景资料,大部分都是假的。这人为什么要大费工夫地制造这样的爆炸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凌远爆出丑闻么

    临睡前,凌渊思绪还在纠结,忽然听到敲门声。

    凌之羡端着杯牛奶待弟弟开门,走廊上昏黄的灯光轻柔印在凌渊脸上,衬得他愈加柔和。

    “估计你还没睡,给你送杯牛奶来。”大概是夜晚太静,凌之羡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凌之羡的声音很好听,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拨动着凌渊的心弦。后者就好比是久在冰雪中跋涉,突然看到了一簇火种,于是本能想要接近这团名为“凌之羡”的火。

    “哥,我有点失眠,你陪会儿我吧。”凌渊一脸依赖,凌之羡自然不会拒绝。

    坐在床边看凌渊喝完牛奶,凌之羡想了想开口,“阿渊,是我太自私了。”

    凌渊明显有些愣住,凌之羡继续说道,“阿渊,这些年你真的有开心么”他当年丢了个烂摊子给他,凌渊却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撑起了原本属于他的重担,凌之羡有些愧疚。

    “哥,你从小就教育我,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我想要凌家,我喜欢掌控的感觉,我为我现在所拥有的而感到快乐。”凌渊直视凌之羡,嘴角带着弧度,缓慢而又认真得说道,“我会守好你给予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但是,没人能妄图动我的东西。”

    凌渊说得直白,凌之羡倒并不觉得他的想法有问题,凌家的族长从来都不会是没野心、好欺负的。凌之羡道“我当年脱离凌家,现在不方便插手凌远集团的事情。但如果有需要,阿渊你就告诉我。”

    “嗯,我知道。哥,你能在家里多留些时间么”

    “放心,我已经跟学校请了长假,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等这件事结束了,哥哥还想见见那个你喜欢的人呢。”凌之羡笑着打趣凌渊,大有为他做主的意思。

    凌渊却只是淡淡笑笑,“好,只是到时候你别吓到就好。”

    不知是牛奶发挥了作用,还是凌之羡的声音太让人放松,凌渊在他的陪伴下没多久就进入熟睡。

    看着弟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凌之羡心中熨贴。小时候的阿渊一直很乖巧,在其他两个弟弟疯着到处野的时候,阿渊总是安静跟在他身边,不吵不闹。无论自己告诉他什么都仔细听、认真记,对自己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凌之羡总不自觉对他更加偏爱。分开了这些年,他想着阿渊长大了、当了族长,应该已经不会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的阿渊了。这想法让他的心里隐约失落。但事实上,阿渊对他却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是多么欣喜的一件事

    只是,现在阿渊的心里自己这个哥哥想必已经不是第一位了。在提到那个他恋慕的人的时候,阿渊总是会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情绪,很淡却瞒不过自己。那种夹杂着苦涩、哀伤的神情让阿渊看起来格外让人怜惜。这样一想,凌之羡心里不免泛起难言的惆怅,以及不明的烦躁。

    8、

    凌远集团这些年在公众视野中一直都是正面形象,这次的事件就好像白纸上的一滴墨,无比显眼。凌渊第一时间出动公关部压下市面上大部分不利的报道,并在网络上将舆论引导到“仓库在凌远集团不知情下被黑帮分子使用”上。事件第二天,所有媒体都开始三缄其口,转向报道其它新闻。

    赵森的司法询问持续了大半天,按照指示凌远集团上下都表示对这件事不知情,而出货的仓库隶属一位矿产老板的长期租用,凌远集团的员工并不清楚其中储存物的具体细节。这次是集团组织做各个仓库的安全检查时,发生了意外。赵森的文件齐全,挑不出大毛病。矿产老板从外地赶来之后,赵森将剩下的手续交由下属接替后便回了集团。

    凌渊坐在总裁位,听着族里几个世叔世伯倚老卖老,那些质疑与担忧声很是聒噪,要是平时他肯定已经不耐烦出声制止了。但今天他却面沉如水,不动如山。吵吵嚷嚷一阵,几个年纪大的看他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觉得稀奇,加上有些体力不支也就渐渐消停下来。

    可惜他们不知道,此时凌渊心里想的不是凌远集团的形象、今后生意是否会受影响,而是今早临出门前哥哥的拥抱。哥哥的的气息仿佛还萦绕着他,让他整个人到现在都还有些轻微的晕眩。

    “阿渊,听说之羡回来了。”一位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叔公突然开口,不是疑问句,只是阐述了这个事实。

    这句话与今天要论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却奇妙得将凌渊的思维从放空中迅速拉回。他并不抬眼,只是抬起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左手的袖扣,轻飘飘应了一声。

    这声一出,现场又是一阵闹腾。

    “谁凌之羡”

    “他不是脱离凌家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他当年害死族长叛逃出去,现在居然还敢回来”

    凌渊听着这些话,十分不悦,“够了”

    目光犀利得看了一圈在场的凌家族人,凌渊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告,“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事情都已经了了。凌之羡是我大哥,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人对他说三道四。”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冻结,凌渊也不管他们的难堪和欲言又止,转而将话题引到这次凌远集团的事情上,三言两语告知他们他已经有眉目了,该做的生意照样做,不用瞎操心。而后他便起身扬长而去。

    他一离开,几个急性子的立马开口,“这是什么意思凌之羡当年可是跟凌家断了关系的,现在这算什么”

    “就是说,这凌渊明显是袒护他。”

    “二叔公,你说这凌渊不会是想重新让凌之羡回凌家吧”

    那位一开始提到凌之羡的二叔公闭着眼睛,并不去理会其他人,不知在想什么。

    凌渊回自己的办公室时,赵森已经在等候给他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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