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浓不知他说这话合不合适,主要他担心舒照未必会接受,“用不用我帮忙?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这里能帮你一些。”
舒照放下杂志,歪过头看了他几秒钟,随后在他脸上摸了把,笑道“我要是说不行你肯定难受吧?又要嫌弃我跟你分得太清楚。不过我家的钱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酒吧那边的账都结清了,新港倒是还差我几千块钱工资。等把这笔钱拿回来,年前我就不出去上班了。你养我呗?”
莫浓对这句你养我呗很满意,眯起眼睛笑了,在舒照头顶亲了下,“好,我养你。”
养舒照简单,救他则艰难。
只要舒照出现在院子里,不管天涯海角那只大鹅都会飞奔过来袭击他的小腿和臀部。
于是村里的人经常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伙子和一只大鹅,围着另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拳打脚踢,舒照他是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奈何大鹅嘴功卓绝,不管他如何蹦跶,大鹅总能准确无误地啄到他的腿,并接二连三对他矜贵的屁股予以重击。
舒照在困境中琢磨出了一个办法——骑到莫浓的脖子上,让他扛着自己飞奔出院外。
他瘦是瘦,可身高还摆在那里,莫浓站立的万分艰难,还要像个不倒翁似的扛着紧薅着他头发的舒照,摇摇晃晃地奔出院外的山坡上,确定大鹅不会追来,才能把舒照放下。
一天五六回,折腾的莫浓肩膀都酸了,两人就合计,要不把自行车学起来,下次直接骑车逃命,两条小短腿总比不过两个轮子吧?
结果舒照这身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中看不中用,除了好看从身体素质到运动细胞全没有,骑个车叫唤的如同杀猪,
“你别放手!别放手别放手!”
“我没放手,”莫浓把着后车座,努力稳住摇晃的车身,“你笔直骑行不行?车龙头对准前面,别晃!没有坎儿你晃什么晃!……笔直……踩车镫子,就在你脚下你找什么呢?”
“我踩不动!”舒照又在车座上摇头晃脑的找起来,“我踩了它不动!”
莫浓只好走到他身边把住他的胳膊,“怎么就踩不动,我刚才骑还是好的。你再骑一次我看看。”
然后舒照几乎是把全身的重力全压在了被莫浓扶着的胳膊上,连人带车呈四十五度角歪着往前骑。
“你捏着刹车当然踩不动,松手,”莫浓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结果他刚松开一只手,舒照整个人就倒在了他怀里,瘫着不动了。
莫浓低下头,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儿,从眉毛到嘴角都透出一种你没救了的无奈感,
“耍无赖呢?你倒是接着往前骑啊!”
舒照鄙视的瞪了他一眼,还挺理直气壮,“你不扶着我我怎么骑?”
“我一直扶着你你能叫骑车么?”
“那我这不是还没学会么?”
“好好好,”莫浓苦笑着把住他的胳膊,果不其然,骑了百十来米,舒照就一直这么靠着他,一松手就歪,不扶就要摔给他看。
“不骑了不骑了,累死了。”舒照不耐烦地从车上跳下来,跳车的动作倒是很熟练,摔车的动作那更麻利。
莫浓只好苦哈哈的把车扶起来,瞧他负气地瞪着自行车,还连带踹了两脚。
“什么破车,小爷我还不稀罕呢!”他朝莫浓扬扬下巴,“我直接学骑摩托不行吗?”
“行,”舒照顿时眉开眼笑,莫浓接着说“我回去给你找辆三蹦子,你这智商也就基本告别两个轱辘的交通工具了。”
舒照立马扭头就走,骑车他不行,走路倒是两腿飘轻,一分钟不到就走出去老远,莫浓赶忙骑车去追他,乐得一个劲儿损他
“说你一句就生气。你走路挺快啊!诶你说你这平衡力这么差是怎么学会走路的?是不是小时候总摔跟头,把脑袋摔坏了?”
舒照回头推了他一把,没推倒,又扑上去咬他,小模样张牙舞爪,按个爪子能把莫浓抓出好几道口子,奈何被莫浓三下五除二就攥住了手腕儿,笑呵呵地看他气地呲着小白牙咬了好几口空气,就是咬不到自己。
“别闹,”莫浓在他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回家随便你怎么闹。你不是要去水库坐皮艇么,我带你。”
“我不!”舒照扬起脸,“说你错了。”
“我错了!”
“哪儿错了?”
莫浓忍俊不禁“我哪儿都错了,没一处对的!”
舒照掐着腰气哼哼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看着莫浓,把莫浓看得警铃大作,只见他飞快地跳上后座,下令道
“去水库……后面的小树林儿。”
莫浓觉得小树林儿这个地儿听起来很奇妙,很多情侣间不可告人的故事都发生在小树林儿,如果可以,那他当然也希望能在小树林儿里发生些什么,可舒照这身体明明就是不可以,总之他的感觉很不美好。
小树林里很安静,树木的叶子已经黄了,还有很多没凋落,而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落叶,踩起来有哗哗的响声。
舒照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走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四周空旷无人,只有风声把树叶吹动的微微作响。
他一站住脚莫浓就浑身戒备的盯着他,见舒照这棵树摸摸那棵树摸摸,挑到一棵略微粗壮的树干,他转过头对莫浓的下半身使了个眼色,
“还等什么呢?脱吧!”
“脱?”莫浓也紧张地往四下里张望,目光最后落在舒照兴致盎然的脸上,“你要干嘛?”
舒照说“此地乃野合的绝妙之处,万不可辜负如此良辰美景。快,脱!”
莫浓被野合两字儿闹得面红耳赤,结巴道“你……医生说你该该禁|欲,别闹,你身体吃不消,赶紧回家。”
“我身体吃不消你身体吃得消就行啊,这有什么关系,我保证很快结束,大不了我不身寸,我就是想体验一下。”
莫浓的眼睛瞪的更大,说话的尾音都拐弯儿了,“你……你要上我?在这儿?”
舒照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我特意来小树林儿是为了让你上我?你怎么那么大脸!”
“那你就上我!”莫浓禁不住压低声音冲他吼,一双浓眉死死拧成一个小川,别提有多郁结了,“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不可能!”
舒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老神在在道“不给我上我就不回去了,你要是硬把我拖回去,回头我就接着跑,继续折腾你。多大点儿事儿啊,还说喜欢我爱我呢,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这叫小要求?”莫浓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真诚地哀求“你现在身体真不行,等你身体好一点儿,回去我……”他艰涩道“我让你上个够行不?”
“不行,我就要在这儿。”
莫浓憋屈的无以复加,“你连东西都没有,你打算怎么进行?”
舒照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放在他鼻子前“吐点儿口水,抹上去,再上呗。”
他说得一派天真,莫浓听的五体投地,只想一头撞死在他身上,随后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英勇就义
般站起来,他算是看透了,舒照不搞死他是不算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个小祖宗手里了。
他生无可恋地在舒照的指示下脱了裤子,然后舒照拎起他的裤子拍了拍上面的树叶,又拎起他的鞋,退后两步对他说
“你这智商也就基本告别裤子,裸奔就可以了。”
莫浓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舒照拔腿就跑,边跑边放声大笑,把莫浓那条运动裤当成长手绢迎风招展甩来甩去,莫浓捂着自己惨遭暴露的小兄弟,赤脚奔跑在满地树叶里,又想骂他又怕被人听见,跑几步就找棵树干后躲一躲,最后在即将奔出树林外的地方,舒照把他的裤子系在了一截树枝上,放下鞋,哼着小曲儿磕磕绊绊地骑着自行车,回了招待所。
过了三个多小时快黑天的时候,莫浓才满面阴云地从外面回来,扑到睡的正香的舒照身上,连啃带咬一顿揉搓,舒照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笑出来,被莫浓在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以后别想我再帮你赶大鹅,等你晚上睡着了,我就把大鹅赶进来,把你俩锁一起,让它啄你的屁股!”
话一说完他腰上就多了一双腿,牢牢地卡住他,还不停蹭着他的身下,舒照亲了亲他的鼻子,
“这种好事便宜了大鹅多可惜,你自己来吧!”
当晚,舒照的屁股上就多了好几个牙印儿,他趴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大鹅引亢高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怎么感觉大鹅啄的也没这么疼。
哼,舒照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扭头看着正熟睡的莫浓你等我屁股好了的!
☆、番外三
冬天来了,新年就不远了。
舒照现在是个无业青年,嗯,也不对,他现在是个全职跟屁虫,莫浓成功把他拐到手,他到哪儿就把舒照拎到哪儿,并且终于为他蒙尘许久的公寓迎来了这位四体不勤好吃懒做的小祖宗。
本来莫浓是想把他带去酒吧的,但碍于舒照对他酒吧的驻唱歌手实在花痴(其实舒照也没多花痴他只是纯粹的欣赏一下帅哥,但在我们好吃飞醋的莫浓眼里这必须是花痴),所以连酒吧他也不去了,每天变着花样为舒照做营养膳食,熬中药,带他锻炼,教他摄影,总之他俩的生活真正诠释了“吃喝玩乐”四字真理。
吃喝玩乐是很美好,可舒照觉得自己的人身自由已经是抹浮云,必须要苦口婆心说破嘴皮子,才能得到半天的休假,让他得以去跟以前的损友们碰面。
小铃铛勾搭上一个中年胖子,胖子小有资产,未婚,家庭成员稍微复杂,但他对小铃铛是真好,大钱给不了,零花钱从来不缺他,两人打电话都透出一种你侬我侬的情意,很是肉麻。
最主要是中年胖子有颗柔软的好心肠,不仅为他找了份正经工作,还为温汝也找了份卖理财产品的正当职位,工资虽然不高,但有三险一金。
温汝白天卖理财产品,晚上仍旧在姹紫嫣红打工,有不少人追求他,其中有个理发师,每天接送他上下班,但温汝对爱情比舒照还悲观,始终不肯真正接受谁。
舒照挺心疼他,不过对他挺放心,温汝混的时间比他长,看人的眼光也比他准,如果真的有个人实心实意的对他好,相信他也会试试。
新港的姑娘们还是老样子,那个曾经自杀未遂的小曼,她老公还是跟她离婚了,她每天过得不人不鬼,据说她现在越来越放得开,不管客人提什么要求她都能满足,因此赚了不少钱也有很多老客,花钱开始大手大脚了,想来她还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醒悟,从阴霾中找到她该走的那条路。
大姨太最近频频喝醉,喝醉了就闹事,砸东西、哭闹、跟客人吵架,徐静这个副部长也转正了,可惜她只是个姑娘,扛不起dj部这个烂摊子,护不住大姨太,罚款罚了不少。
dj部的姑娘们个人过个人的日子,被新港的妈咪们挤兑的举步维艰。以前舒照在,她们几乎每天都能上到班,现在则有时五六天还上不到一个班,不过因为她们齐心,气氛倒还算是轻松。偶尔舒照也会接到以前客人的电话,给她们订几个包厢,所以舒照虽然在新港消失了,可他傲视群雄的酒量和他与众不同的性取向,被包裹成一则则故事,在新港里变成了一个脍炙人口的传说。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的名声不管那些人如何抹黑,却终究成为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高度,是一个很牛逼的部长。
至于其他的姑娘,沈叉叉、李英、芳芳,她们的黑暗也只有她们自己才能驱散,别人帮不了她们,在未来里,她们那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方式仍在继续。
现在出来混的姑娘越来越小了,九七年、甚至零零后,但是在夜场这个永远浮华奢靡的地方,她们
的青春将会跟dj部的老姑娘们一样,被磨灭、被吞噬、被扭曲,没有任何改变,不知她们老了回头想起,会不会为自己用青春换取金钱的生活方式而后悔,会不会为自己的虚度光阴感到失落。
哦,还有许饽饽,自从舒照把小嘿送给她,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连串买了一条拉布拉多、一只泰迪,还捡了几条流浪狗,她孑然一身从未成家,没有子女,这些狗狗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但什么样人养什么狗。小嘿在舒照家时皮的不得了,到了许饽饽家则十分乖巧,每天吃了睡,睡够了就跟其他狗狗打架玩儿,确实比跟舒照要幸福。
舒照过年时回家了,他哥娶了一个山东姑娘,姑娘家的男女老少酒量卓绝,一大桌子人,一个都没被舒照灌倒,有点儿头晕倒是真的。
他哥结婚那天,精心打扮的舒妈妈在台上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当他哥挽着新娘走向礼台,舒照在那一瞬间感到如释重负,再过几个月,他的侄子将继承舒家的血脉,负担起舒妈妈曾经抛弃的“望子成龙”的希冀。他不用再因为内疚而拼命赚钱,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不用再整天担忧整个家庭的未来,不用再害怕母亲会用“孙子”这一借口催婚。
他所有应当承担的责任,现在都交由台上那对新婚夫妇,他当然会一如既往的孝顺,但他终于可以卸下过往的罪责,过一过自己的生活了。
莫浓来的那天刚好是年初十,事先没有告诉舒照,因此舒照看到凭空而降的莫浓时瞠目结舌,把他带回家时都感觉像在做梦。
莫浓的好青年模样再一次骗过了舒妈妈,虽然她的表情僵硬,态度也不算多好,可到底没有把他赶出去,一家人吃了顿中饭,期间舒妈妈仔细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当莫浓说要带舒照回去见家长时,舒妈妈先由吃惊转变为忐忑,最后是种无能为力的任由之。
莫浓并没许下宏愿,发誓说我一定会对舒照好会跟他相扶到老,他只是用他平缓的语气和沉稳的气势透露出对这份感情绝对认真的态度。
这份态度让舒妈妈勉强默许了他们的关系,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舒妈妈嘱咐舒照一定要有眼力、懂事点儿,
“别给人家添麻烦,帮着他照顾照顾他爸,工作不行就请几天假,最后了,好好陪陪他爸爸。家里不用你操心了,开春去学点儿东西吧,缺钱跟我说,家里大钱给不了你,小钱还是能帮上点忙。”
舒照眼眶泛红,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以后的时间他会向母亲证明即使他没能考个状元出人头地,但他在平凡中仍旧会做一个优秀的人。
莫浓的父亲在他们回去一个星期后去世了,这个枝繁叶茂的家族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他在
病榻上缠绵许久,因此他的死亡对于他们并没造成很大的冲击,一切的忧伤都已静默的姿态悄悄远遁,所有的幸福也在平淡里悄悄来临。
例如舒照开始学习摄影,虽然他身体不好,可脑子确实够用,在给人当牛做马打了半年的下手之
后,他已经可以凭借他出色的外表和过人的口才、以及在摄影上的一点天赋,为几对新人拍出别具一格的婚纱照了。
莫浓也成功从新港取得夜场真经,他拒绝开有花姑娘为男人服务的娱乐会所,只跟他的表哥开了一
家量贩式ktv,总之每个月小钱不断,又靠着这些小钱依旧出去旅游赛车,当然碍于舒照在他这里为负值的信誉度,他通常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有次上海举办了国内首例机车大赛,为期一个星期,第三天他就从上海奔回家,把趁他不在跟温汝花天酒地的舒照拎到了上海,并借着为第二天的比赛加油打气为理由,压着舒照来了次鸳鸯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