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家是老字号,都开多久了……他们啊……”谢宝明把整个灌汤包子塞进嘴里,闭上嘴巴刚刚能含住。他吃得两腮圆鼓鼓地一动一动,有点汁水沿著嘴角流出来,他连忙伸舌头把汁水舔掉。“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麽不来。”谢宝明想著,绝不能把原话就这麽供出来。培养感情什麽的,他们说得不害臊他还不好意思呢。
眼见房深乔拿出一块方帕出来,要给他擦嘴巴,谢宝明抽出一块纸巾盖在自己嘴巴上。“别,你那帕子干净得很。”房深乔收回去,叠好放在桌上,说道“无妨,横竖都是给你用的。”
“……我想问很久了,”谢宝明盯著他随意放在手帕上的五指,疑惑地说道“你到底,从哪里掏出来那麽多手帕?”
不想房深乔却扑哧笑了,他又夹了一只凤爪过去,放下筷子手指摩挲著杯沿,“什麽哪里来那麽多手帕,就一条而已。放在口袋里,每天看心情换。我说啊……”他托著腮,一派闲暇慵懒,“我们住一起的那些天,你都没注意过我带了个盒子装手帕麽?亏我天天在你面前换衣服,当著你的面啊。”
谢宝明咬著凤爪的牙齿狠狠合上,凤爪里的关节应声而断,自己也被震得牙关生疼。“谁注意了?!”身材好了不起啊,宽肩细腰窄臀晃得他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才解恨,鬼才注意他犹如脱衣舞表演似的一脸魅惑的换衣服动作。
“是是是,你没注意,是我注意了。但你穿衣服太快了,看得不多。幸好晚上睡时能摸摸。”对面的人一脸惋惜,又说道“昨晚睡得也不踏实,明明你就近在眼前,我就是不能抱著。”
谢宝明面无表情,把凤爪咬得哢嚓哢嚓响。“去订购个抱枕吧,房先生。”
“可是,”房深乔叹一口气,状似苦恼地看著他,“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为什麽要去抱一个没生命没你好的抱枕?”
那你就随便吧!谢宝明极想摔筷子,他脱离言语调戏才几天,自己嘴巴没他恶心,颜面也没他拉得下,在他面前从来就没得过嘴巴上的好处。
身後一个惊喜的声音说道“宝明?”
房深乔收起笑意,谢宝明疑惑地转头看去,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来人站在他身後,看向他的眼睛里是他曾经熟悉的温柔,相隔几近十年,这人依旧还是那样山青水绿地穿著件简单的衬衣,整洁无垢,只不过身体拔高更显得颀长,却和少年时代相差无几,依旧略显单薄。那人扶著他的椅子,略略弯下腰,和他因惊愕而忘记回转的脸靠近,笑意盎然。
“果然是你。何时回来的?”
谢宝明有些狼狈地垂下眼眸,低声答道“回来过十一。”
那人笑道“我回来快两年了,在你家附近也没碰到过你。听说……你是去了邻市当公务员。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这里跑到别的地方去工作。”
“……那边好考一些。”
房深乔看著他们说话也不做声,眼里流光意味不明。他站起身来越过桌子给谢宝明添茶水,放下茶壶长身玉立,嘴角含了一抹笑,问道“宝明,这位是你朋友?”
那人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站直身体看过去,才要说话,却听谢宝明说道“算是。”那人微微张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看著他,底下的手握得死紧。
房深乔笑道“房深乔。”说罢伸出右手,等待著。
那人盯著他的眼睛,缓缓握住他的手,随後放开。“林谨。”
谢宝明从错愕中回神,眼前一副诡异的景象,他“啊”了一声,两人都看向他。“你……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不,我是说,如果你朋友不著急……”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像是找不到话头一般。
“不了,我想你朋友不会喜欢。”林谨摇摇头,说道“今天见到了,也算是幸运。给我你的电话吧,以後也好联系。我从回来,就没打算过离开。我一直以为你还在。”
谢宝明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由著林谨拿过去输入号码和拨号。手机塞回他手里,林谨摸摸他的头,说道“有事就找我吧。我就在这里。”他朝房深乔点点头,又回头看了谢宝明一眼,再次拍拍他的手说道“我走了。”
房深乔盯著林谨离开的背影皱眉,见谢宝明一副失神的模样,心里一阵恼怒。
拒绝退换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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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沈默地相对坐著,一个神游天外,一个面覆冰霜,刚才那说笑的场景荡然无存。房深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那个叫林谨的男人很明显地,能扰乱谢宝明的心。见到那个男人时,他的惊讶和闪躲显露无疑,眼里还有著迷茫。对於谢宝明来说,林谨在他心里的地位大概也低不了哪里去,说不定还排在他前面。
想到这个,房深乔就无法忍受。他很想不在意谢宝明和之前曾经交往过情人有普通朋友间的来往,他也很多次告诫过自己,谢宝明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他有他的交友空间,作为恋人他也不能强硬地去限定。可是当真正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时,心底的嫉妒压抑不住地喷薄而出。是的,他嫉妒。他很想将谢宝明困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一抬头一睁眼满眼满心都是他。谢宝明对他的感情不明,没有听到他真正说出口,他就不能确定,到底他房深乔,在他的心里算什麽。
是个纠缠得过分的情人,是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侣,还是一个无关的过路途人?房深乔握紧拳头,剪得干净的指甲狠狠戳进掌心里,一阵刺痛。
谢宝明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从白茫一片到从新聚焦,发现眼睛一直瞪著面前的瓷碗金边。他怔了怔,抬头看房深乔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沈,吓了一跳,勉强笑道“你……你还要继续吃吗?”
“不用。”
冰冷生硬的语调听得谢宝明几乎失了呼吸,胸口像是被大锤砸过,无由来生出的恐慌和无措让他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匆忙间抓住纹了暗花的澄黄色桌布,低声说道“那我们结账,回去吧?”说罢瞄了一眼过去,却只看到对面那人冷硬的侧脸。谢宝明不知道那缠绕在心头的惊惧从何而来,他只知道,看著房深乔此刻的模样,他居然想去拉了他袖子来解释……解释什麽?他不知道。
“随便你。”房深乔抛下三个字就不说话。扬手招来服务生,递了卡过去。
谢宝明尴尬地拿过杯子,咽下一口已经被空调吹得冰凉的茶。原本香味俱在的好茶突然变得苦涩难以入口,他现在也尝不出什麽味道,茶水滑过喉咙引起一阵阵紧涩。紧张让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茶水,甚至在给自己倒茶的时候想伸手给对面的人添满杯子,往往手执著壶耳刚要探过去时,利刃一般的眼神刮在他身上,他也只好悄悄收回手。
大堂经理拿过卡来结账,谢宝明急忙掏出钱放到他手上,回头有些讨好地说道“我说过,今天请你的。”却没听到回应,房深乔将打开的钱包合上,放回口袋里。谢宝明却难受得很,他也不过想让他说句话而已。
他跟著房深乔身後踱步到停车的地方,踟蹰良久也不知道怎麽说话,心里十分怪异。他自认今天的事情没有做错的地方,也不何时得罪了他,偏偏现在这副模样像是本是他不对。房深乔除了之前和他有过一次争执,从未给过他脸色看。就算是那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冷言冷语折磨他。
他想大声质问,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他这样对他?可是他生不出那样的勇气去问。他瑟缩地低著头,盯著脚尖发怔。直到一双不属於他的鞋进入他的视线,谢宝明抬起头,逆光看著来人的脸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双装满桃花水的眼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谢宝明呐呐地去牵他的衣角。
房深乔苦笑,这样的谢宝明他没法将怒气发泄到他身上。只好握住那只小心翼翼扯了一小块衣角的手,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去我家吃饭了麽?”谢宝明急切地问道,心里掩不住快要满溢出来的慌张。
“不了。我……”他顿了顿,说道“改天吧,今天就不去了。”
到家的时候,房深乔待他下了车,朝他颌了首就驾车离去。平常对他的撒娇和缠著他要的离别吻完全不见踪影,离去前谢宝明还能看到他眼角残留的一丝狠厉。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看著行人相迎往来,半晌抬起手背抹过眼睛。
谢母很惊讶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谢宝明支支吾吾地说他突然有事不来了。谢母疑惑地看他,说道“这样吗,我还以为他会来,准备做些拿手菜呢。真可惜。”
谢宝明想起那人系著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一紧,虚应了一声就去找阿胖。阿胖还趴在小院子里晒太阳,他一把抓起阿胖的前爪抱了起来,径直往二楼房间走去。
“你说我做错了什麽?”他摸著阿胖的头,任由它的尾巴缠在手腕上。“不过就是见了林谨……他发什麽脾气?”
他也不过是见到林谨一时错神了而已……
“你也和他一个模样。”谢宝明突然心生恼怒,迁怒到完全无辜,只不过是趴过房深乔腿上的阿胖身上。“见到你就看不惯你的懒惰样,不见你又想你。”
阿胖突然一阵呲牙,离开他的大腿跃到小桌上。谢宝明怔了怔,发现是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连忙拿出来,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名字。握在手上的手机的震动不断,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