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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找死都被学弟拦下/远山行 第3节

作者:怀仁药房 字数:18652 更新:2021-12-21 03:32:20

    众人闻言才看向南方之的腿侧,因为今天不用骑车,所以南方之穿了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此时牛仔裤的内侧已经带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血渍了。

    话毕,女大夫起身出去拿吊针,方曼曼不方便观看,而李柴也不自在地走了,一时间,小小的诊所内室里就只剩两人。

    伯青元小心地帮南方之褪下了牛仔裤,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嫩肉皱眉,他用酒精擦了擦手,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抹在南方之的腿上。

    而当南方之醒来时,就看见一个人脑袋,还有那只自己腿间动来动去的手

    “唔唔唔”南方之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舌头上被绑了一层纱布,只能支支吾吾地叫。

    伯青元听见了,抬起头看他,这下好了,一个说不清楚,一个更是听不到。

    “唔唔唔”南方之大着舌头支吾。

    伯青元大概能猜对方说的是“别碰我”

    但他还是当作不明白,一手握住南方之的膝弯抬了起来,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涂漏的地方。

    南方之瞬间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宰,骂道“唔唔我艹你看哪儿呢”

    可惜他的腿实在酸得动不了,只能靠声音来表达自己不满。

    伯青元放下他的腿,看着他一脸羞愤,面露无奈。

    南方之“唔”了声,顺带送了伯青元一个大白眼。

    “你叫我滚”伯青元问道。

    南方之睁大眼,没想到对方听懂了,连忙点了点头,下巴朝着门口一扬,示意“快点滚。”

    伯青元眉头一挑,转身准备走了,可走了两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坐到病床边,一只手搭在了南方之光溜溜的大腿上用力一掐。

    “唔唔唔”南方之瞬间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刚刚消下的鸡皮疙瘩又跑了出来,这下彻底怒了,拿起一边的输液杆就要对人砸去,可自己却先头一昏往床下栽去。

    伯青元连忙一手揽住南方之,一手抓好铁杆,厉声道“别激动。”

    南方之头晕得有些反胃了,呆在对方怀里不敢再动,怕把晚饭吐出来。

    “我给你擦药的时候,发现你肌肉僵硬,肯定是刚才游得太猛了,现在不放松一下,你明天动不了。”伯青元微做解释。

    南方之闻言一顿,正想说他自己来,可仔细一想他自己根本就下不去狠手

    所以当方曼曼等人再次进来时,就看见南方之一脸痛苦地揪着伯青元的衣领,而伯青元正捏着他的一条腿。

    “你们这又是在闹哪出”李柴无力地扶额道,女大夫则一脸淡定地走过去帮南方之挂了瓶吊针。

    两个小时后,南方之就出院了

    方曼曼看着既不能说话又不能走路的南方之,扭头对女大夫说“他真的没事了吗我怎么觉得很严重”

    女大夫扫了众人一眼,低头记账不再理会。

    方曼曼等人只好离去了。

    当四人再次路过古镇时,正巧碰到里面在放烟花,方曼曼连忙把四人凑在一块儿照了张照片。

    方曼曼高兴地回放着手机里的照片,突然顿了一下,从照片中的角度看去,两个俊朗的少年正好依偎在一起,虽然是因为南方之腿软而被伯青元扶着。

    漫天的璀璨烟花下,一个一脸恼怒,一个一脸无奈,却总让人觉得

    “怎么了吗”李柴见她一直盯着手机看便走过去问道。

    方曼曼哈哈一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没什么,没什么,快回旅馆休息吧,明天又要上路了。”

    月上中梢,挂在树上的一盏盏老式灯泡把浓稠的黑变成了淡暖色的光,四人前行的影子被拉长重叠。

    伯青元扶着南方之走在稍后面,突然开口道“你会去救她的,就算你知道自己会吃亏,但你就是这样的人。”

    南方之闻言停下脚步,干净的眼眸中泛起冷光,千疮百孔的心被对方如同凉风般的话一吹,也不顾自己舌上的伤口裂开,拉着对方就质声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哈,不就是一天到晚不自量力,多管闲事吗”

    伯青元闻言皱眉,伸手去扶他,“南方之,这不叫多管闲事。”

    南方之拍开他的手,突然吼了出来,“那应该叫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吗是啊,老头子就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我也努力做到了可结果呢”

    南方之抬手极快地抹了下眼睛,颤声道“为了帮老头子治病,我拼命的学,可最后为了帮别人,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们皆大欢喜了可我家去的去,散的散我他妈的做错了什么”

    伯青元被南方之吼得一愣,走在前面的李柴和方曼曼听见了也都赶了过来。

    “刚刚都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李柴看着气氛突然僵硬起来两人。

    南方之抽了下鼻子,哽声道,“没事”,说完就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伯青元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刚委屈的表情深深皱起了眉。

    当夜,伯青元回到旅馆时,南方之已经睡下了,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南方之给他留出的一半床上躺下。

    寂静的黑夜中还能听见从古镇里流出的潺潺河水声。

    “南方之。”伯青元突然叫了一声。

    南方之立马就在黑暗睁开了眼,不过他并没有动,而是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后文了,他还是忍不住扭头一看,那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之前伯青元说的话正好戳中他的痛处,他一时没控制住把许久的憋闷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而现在他正想要个台阶道歉,没想到这人叫了他一声就睡了,什么病

    南方之忍了忍,最后还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哈哈哈”伯青元抓住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突然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南方之这下彻底被气得没脾气了,转身不再理他,兀自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

    、山体滑坡

    2016年7月16日,出发后的第三天,上午七点半,多云。

    一行人装满水壶,带好干粮,告别了旅馆老板,开始进入黑哥规划的新路线。

    大概骑了十公里左右,众人就看见了一块写着川藏线的石碑,石碑上已经多了祥子他们的名字。

    黑哥看见了,停下车哈哈一笑道,“哎哟,被祥子给抢先了唉,你们要留纪念的赶紧啊,我们停十分钟。”

    自从昨晚发生类似吵架的事后,南方之和伯青元就再也没交谈过了,方曼曼在一旁看着都难受,正想开口劝劝,伯青元却开口了,他问南方之道“你要写吗”

    南方之舌头还肿着,不方便说话,就只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支吾道“唔唔唔,唔唔,唔。”

    李柴和方曼曼“”

    伯青元却了然道“把字写子在石碑上的确不好,”说着他向周围看了看,随后走开去搬了块大石头回来,放在了石碑旁边,“我们就写在这石头上,既文明又环保。”

    南方之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一个“不错,你很聪明”的眼神,而李柴还在惊讶于两人到底是如何沟通的。

    方曼曼拿出大号油性笔,看着石头一脸纠结,“一定要写个高端点的,可是写什么好啊”

    李柴“啧”了一声,拿过油性笔,“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耽误时间。”

    说罢,他大笔一挥就在石头上留下了一行大字“川城四侠到此一游李柴”

    “”

    方曼曼默默接过李柴递来的笔,在那行字下面画了个向上的箭头,写到“傻土帽儿方曼曼”

    随后,南方之和伯青元也分别画了个箭头指着那行字,留言道“拒绝头顶此称号。南方之”

    “恩。伯青元”

    随后,其他骑友纷纷效仿,一眨眼,写着318的石碑旁就堆满了石块,而且一个比一个大硬生生围成了个像墓地一样的形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多年后,此处更是壮观。

    待大家留好纪念,黑哥便带队进入了另一条没有修好水泥路的岔道,真正的旅程这才开始。

    太阳渐渐从厚实的云层中探出,骑友们纷纷戴上骑行太阳镜和魔术头巾。

    “豌豆”方曼曼放慢速度退了下来,丢给伯青元一个骑行太阳镜和魔术头巾,“这是我备用的,你先拿着吧,不然两天就把你晒成他们那儿的本地人。”

    伯青元也不矫情,道了声谢后就戴上了。

    “吱嘎”这时,骑在稍后方南方之突然爆胎了,伯青元回头去看,没留意到自己前方的小石子也跟着爆胎了。

    “妈的这路也太不好走了吧”李柴也恼火地停了下来。

    待二人补好胎后,大部队已经走远了,李柴跟黑哥打了个电话,这里信号不怎么好,只能听到对方一阵叫唤“快点跟上来这里快跟”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对方那紧张的语气就让李柴觉得不妙,没有多余休息,四人便加速追了上去。

    又骑了十公里左右,终于上了一条贴着山壁的水泥路,也看见了黑哥他们在远处的停下的身影,似乎是在等他们。

    南方之腿疼得厉害骑不动,而伯青元在南方之前面一个车位的距离陪着他,李柴带队骑在最前面和紧跟其后的方曼曼甩了他们三百多米。

    突然,黑哥那边的一众人蹦了起来,还在不停招手,但是离得太远了,就看得见几个人点,看不清他们在比什么动作。

    南方之喘了口气,往上微微抬了下有些酸疼的脖子,但当他看到头上的情景时,瞳孔瞬间缩紧一块半人高巨石正沿着光滑的石壁滚下。

    南方之猛地刹车,见方姐他们骑远了不会有事,他顿时松了开口气,叫住伯青元,可是叫了两声伯青元都跟没听见一样,在他前面越骑越快。

    “伯青元伯青元豌豆”

    “”没有应答。

    南方之顿时就慌了,他连忙蹬动车想去追,可是因为太着急了,反而不能维持平衡,他每骑两步就要摔一次,而方姐他们骑在前面也没看着这异况。

    南方之再一次摔到地上,身上一阵剧痛,眼看着伯青元就要被砸到了,他趴在地上猛地睁大眼睛,大吼一声“伯青元”

    他不知道这一声自己叫得有多大,但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被震痛了,而喉咙也是一甜,随后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

    但是,伯青元停下了,并且回过了头,就在两人目光相汇的一瞬间,伯青元的心脏停了整整一拍,巨大的岩石擦过他的车头,砸坏了水泥路边的铁栏滚到了山下。

    巨石滚过,带动的风微微撩起了伯青元额前的碎发,扫过他蓦然睁大的双眼,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被微微砸裂的水泥路,再回头时,就看见南方之扑倒在了地上。

    “南方之”伯青元丢下手中的车,跑去扶起了他,“怎么”了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南方之现在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好在伯青元不用听,看对方的唇形就知道了,南方之双眼通红,破口大骂“你他妈是聋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差点就死在我眼前”

    说完,南方之又咳嗽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脖子,看起来痛苦极了,嘴里的伤口裂开,染红了嘴角。

    伯青元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把南方之抱到怀里,既无措又慌张地帮他拍背顺气。

    随后赶到的李柴和方曼曼也是被吓得不轻,“快走,黑哥说这一段都不安全,先走再说。”

    伯青元慢慢扶起南方之,看着他全身都是被摔出的伤口,心脏就像被酸泡得脱了水的布,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南方之推开众人,示意自己没事,赶路要紧,大家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先上路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变故一

    “什么味儿啊咋子这么香”黑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紧随其后,饥肠辘辘的众人闻到香味也都爬了出来。

    昨晚的那锅乱炖大家都没怎么敢碰,几乎是被那个怕污染大自然而糟蹋了水质的青年吃完的。

    这时,伯青元正把熬好的东西用水冰了,倒到塑料瓶里。

    “豌豆,还有吗”方曼曼眨巴眼看着伯青元手里的东西。

    伯青元笑着摇头,“我没带多少米,南方之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我怕不够。”

    方曼曼立马瘪嘴,一边啃这压缩饼干,一边直道他偏心。

    于是,当天早晨,南方之就在众多骑友发绿的目光中喝掉了那瓶“粥”。

    这时,黑哥拍了拍手,站起身严肃道“各位,我再声明一遍,这段路很危险,一定要跟紧,别掉队。”

    众人纷纷表示明白,在八点准时出发了。

    南方之的腿一跨上车,整个人就被疼得一抽,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往前骑,而他身后的伯青元则垂下了眼,不再去看他。

    这两天的天气都不好,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日晒,而南方之更是备受折磨,但他根本不敢停下,他怕自己一停下就再也跟不上了。

    临近中午,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昨天预定的目的地。

    水泥路边,农家乐的老板正背着一个小孩子在扫地,看到他们便放下扫把热情地招呼。

    一停下来,南方之本已疼到麻木的腿侧被汗水一泡,钻心的疼,他定在车上动弹不得,累极的人们纷纷下车休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突然,南方之的腰被一条精瘦有力的手臂环住。

    伯青元一手微微抱起他,一手稳住车,把他给拖了下来,南方之趴在他肩上,抽气道“豌豆,谢了。”

    伯青元摇摇头示意无碍,扶着他就往里面走,但刚走了两步,南方之就脸色苍白地拉住了伯青元,“不行,疼得不行。”

    伯青元闻言,半低着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南方之顿时全身僵硬,但在他想要反抗时,伯青元就已经带着他跑到了厕所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正想给对方上药,手机却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后就把药盒递给南方之,自己走了出去。

    南方之看着手里的药盒愣了愣,然后才开始上药。

    当他自己折磨了自己一番出来时,外面的众人正和农家乐的老板吹牛吹得正欢。

    “哎哟,可别说了,我年轻那会儿就想能骑车去一次藏地呐”老板一边笑说,一边拍着手里的小孩子。

    黑哥听了,一拍桌子,“现在去也行啊,你还年轻着啊”

    “哈哈,老了老了,怎么没老,”说着,年轻老板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丝落寞,“孩子都有了,全家都靠我养着,哪儿还有时间去疯”

    “孩子他爹饭好了,叫大家来咯”一位朴素的妇女从厨房里探出头喊道。

    “唉”年轻老板应了一声,眼里的落寞立马变成了幸福满足,“你们进去坐吧,马上就上菜。”

    说罢,他抱着孩子走进了厨房,不知跟女人说了什么,一阵阵欢乐的笑声从里面发出。

    大家移位到饭桌坐下,布满灰尘和污渍的老式吊扇挂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跑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黑哥有些难得地叹了声气,“所以说要趁着年轻多走走,等以后多了许多牵挂就走不动了。”

    “哈哈哈,黑哥,我看你那是羡慕别人吧,你才是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啊”一人打闹道。

    然而黑哥却没有接话,只是笑着摇头。

    老板娘穿着有些脏旧的围裙,拿着最后一道菜回锅肉,走了过来。

    众人顿时眼睛放光,南方之也不列外,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直接毫不矜持地站起来夹了两筷子的肉才坐回去。

    不到五秒,菜盘子就空了。

    南方之刚刚坐下,黑哥就扭头看着他道,“小娃娃,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了,最好就在这里放弃,这里还有汽车会往川城走,等再走一段就搭不到车了。”

    南方之心里一顿,摸了摸自己一直贴身放着的信,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待众人都差不多都吃了一大碗饭后,伯青元才拿着手机走了进来。

    “豌豆,你这几天业务有点繁忙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豌豆姑娘了”方曼曼捧着一碗饭,嘿嘿笑道。

    伯青元连忙笑着摇头,在南方之身旁坐下。

    他刚一坐下,几块五花肉就落到了他的碗里,南方之看着别处,状似随意道“我给你藏了几块,不然得给他们抢完。”

    “哎哟”方曼曼等人立马咋呼了起来,“糊糊,你怎么没说给姐姐夹块肉呐瞧着偏心偏得过分”

    “曼曼我给你夹”憨厚青年把一块沾着亮晶晶口水的半块肉依依不舍地放到了她碗里。

    “”

    伯青元愣愣看着自己碗里的肉,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老吊扇依旧伴着众人的打闹声“咯吱咯吱”地响。

    南方之见他许久不动,有些尴尬地又把筷子伸了过去,“那上面沾了点我筷子上的口水,你不愿意吃就算了。”

    “吃,吃的。”伯青元连忙把几块肉塞到嘴里咽下,对着南方之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这下就换成南方之愣住了。

    “我的天豌豆,你笑起来好帅哦哎,你方姐我一把年纪了,都差点没把持住。”方曼曼捂着心口,夸张道。

    “唉唉,曼曼,瞧你说的,我笑起来也帅得很,你怎么不夸夸我”刚刚那个憨厚青年又对着方曼曼咧嘴一笑,露出沾满了青菜的两排牙齿。

    众人皆是倒了一番胃口。

    黑哥直接在他头上敲了一筷子,“呆子,你就不能让我们吃顿好饭吗”

    呆子捂着自己的头,无辜道“我咋了我没说不让你们吃啊”

    “哎哟,你爸妈给你起名字起好了的,马呆,真是呆的。”

    “呆点有什么不好,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人家老实啊,起码不会到处拈花惹草吧,曼曼你说是吧”

    方曼曼一愣,看着满脸期待的呆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呆点好。”

    一顿饭就在大家的笑声中解决完了。

    、变故二

    下午出发时,农家乐的老板抓了一把自己院子里的土递给黑哥,郑重道,“麻烦你帮我把家里的土撒在藏地,也算圆了我的一个愿。”

    黑哥珍重的收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生还长着,总还有机会。”

    然而,小老板却摇了摇,背着孩子,揽着自己身边老婆,笑道“我这辈子啊,用所有的时间陪在她身边都嫌短了,总觉得不够,怎么还有时间离开。”

    众人听了皆是感动不已,然而站在一边的方曼曼却突然后退两步跑了。

    “小曼”

    “方姐”

    李柴把车放好,对黑哥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她,马上就跟上。”

    黑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是又不能因为那一个人而耽误了全队的进程,只能好好叮嘱也决定留下来等人的南方之和伯青元尽快跟上。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方曼曼回来时,眼睛红得不成样子,说话拖着厚重的鼻音,“对不起啊,耽误你们了。”

    南方之走过去,握了握方曼曼的手,温声道“方姐,没事的。”

    伯青元也跟着点头。

    方曼曼拍胸一笑,豪放道,“你姐姐我怎么会有事,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朋友来担心了,好了好了,快走吧”

    四人再次告别农家楼的老板,上路了,可是刚走没多久,一阵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自后而来,骑在最前面的李柴突然平衡不稳地摆了一下,差点摔倒。

    李曼曼骑到他旁边斜了一眼,“你要是也会平地摔了就奇了。”

    但李柴这次却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而是一脸苍白地停下了车,抓着自己的领口有些费力地喘了口气。

    “老柴,你怎么了”李曼曼察觉到事情不对停了下来,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围着他担心询问。

    而就在此时,一个骑着赛摩的人突然超前,然后一声急刹甩尾把车横停在了他们身前,挡住了去路。

    方曼曼吓了一跳,惊讶道,“怎么着摩托车都上高速路来了”

    而伯青元则在第一时间把南方之拉到了背后,自己走到最前面盯着那人。

    “你们都给我让开。”低沉冰冷的声音突然冒出,一个随意穿着黑体恤和一条破牛仔裤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拽下自己头上的头盔,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

    “李柴。”他冷声道。

    李柴脚步不稳地退了两步,脸色发青地看着地面,没有抬头。

    “李柴。”那人又叫道。

    “滚,”李柴费力地发出声音,随后如同崩溃般吼道“你他妈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那人闻言,脚步停了一瞬后复又上前。

    这时,众人中只有伯青元略微搞清楚了状况,他挡在李柴身前,眼神锐利地看着青年,“柴叔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那年轻人目光骤冷,睨了伯青元一眼,嗤道“关你屁事”

    伯青元不以为然,反问道,“你特地追这么远就是来找他麻烦吗”

    那人愣住。

    伯青元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你是来寻仇还是讨债”

    “寻个屁的的仇我这是”

    “闭嘴”李柴突然爆喝一声,“你他妈给我住嘴你他妈的死变态神经病离老子远点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打死你”

    青年的脸色彻底阴暗下来,他还想上前,然而李柴却已经有些不正常的浑身发抖,眼里一片猩红,青年见状,眼中情绪翻涌,最后还是撤身坐回了摩托车上。

    “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冷静,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人能离开。”他最后说道,随后轰鸣声又远去了。

    因为这个插曲,四人又被耽搁了,到了傍晚不出意料地没能抵达目的地,又寻了块地搭帐篷,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询问下午那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是谁。

    树枝在火堆里烧得劈啪作响,周围一片死寂。

    “啊,对了,我们来唱歌吧”方曼曼突然笑道,“豌豆你会唱吗你声音那么好听,要不你来起个头”

    伯青元的眼睛扫过正在说话的方曼曼停在了那火光中,随后缓慢地摇头。

    李柴突然站了起来,“我去走走。”说罢,他便拿着烟走进了帐篷边不远处漆黑的小橘林中。

    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

    方曼曼也不再说话了,脸上去掉了强装出来的笑容,终于浮现出了本来的疲惫,她看了一会儿锅里扑腾的面条,站起身去找地方上厕所了。

    方曼曼刚一离开,伯青元的手机就响了,这次他接了起来。

    “好啦说话算数,快给我唱吧”娇俏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但是伯青元却像没听到一样,紧接着他又看了一条短信才无奈一笑。

    温柔和缓的男声从薄唇中传出,虽然曲调有些奇怪,但抵不住唱歌的人声音好听,且唱得极为认真,“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南方之在一旁有些无趣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伯青元示意道“面都熟了,柴叔还不回来,我找找他。”

    说完后不待对方反应,南方之就快步冲进了林子中,他在漆黑无声的林间四处乱走,“豌豆可真不够哥们,唱个歌都只给女朋友唱,难为方姐刚刚还想缓和一下气氛。”

    南方之走了几步后发现自己心里闷得慌,他胡乱喘气缓解自己憋闷的胸口,不由担忧,“难道是之前把肺给摔坏了”

    走了好一会儿,南方之才觉得好受了些,刚准备往回走却发现自己走丢了四周皆是一遍漆黑,毫无差别,他摸了摸自己口袋,“糟了他的手机放在驼包里,刚刚走得太急,忘记拿了。”

    “轰”一道闪电突然劈过宁静的上空,南方之眼前白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前方一棵大树上扭曲的人脸,他脸色顿时煞白,抱着头大叫一声,蹲了下来。

    “方姐柴叔”南方之不敢抬头,他蹲在地上拼命喊着,自己舌头里的伤口裂开都没意识到,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那些鬼怪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恐惧。

    “沙沙沙。”一阵摩擦声极快地朝他接近,随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南方之怕的直发抖,呜咽道,“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南方之”熟悉的声音传来。

    南方之猛地抬起苍白发青的脸,就看见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伯青元,“豌豆”他大叫一声,朝他扑了过去。

    “豌豆,豌豆,伯青元”他刚刚喊完,漂泊大雨就下了起来。

    伯青元一直就那么站着,直到开始下雨才推开南方之,南方之站到一边,愣愣看着把他推开的伯青元一脸怒容。

    “豌豆”南方之退后两步。

    伯青元瞪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t恤把南方之抓到怀里,自己光着上半身,然后拿t恤盖在两人头上,“你,乱跑什么”

    南方之愣在伯青元怀里,突然碰到他胸口上一道极深的疤痕,他手一抖,不确定地又碰了碰,却发现不止那一处,他身上几乎就没有一整块完好的地方。

    “别碰”伯青元又怒声道。

    南方之僵住,不敢动了。

    伯青元护着他往刚刚那棵树移动,南方之连忙拉住他,颤声道,“别过去那儿有张人脸”

    伯青元皱眉看去,无奈道“那只是树皮。”但见南方之实在害怕得紧便只好往另一边走去,两人就这样磕磕碰碰地走回了帐篷边。

    、变故三

    “哎哟你们这是干嘛去了啊”方曼曼打着伞一脸焦心地看着二人。

    “柴叔回来了吗”伯青元拿下自己的t恤拧干。

    “回来了,都睡下了,锅里的面都糊了,你们吃点压缩饼干吧,”说完,方曼曼就疲惫地往自己的帐篷走,“对了,糊糊,豌豆他没有帐篷,雨又这么大你们就挤一晚吧。”

    南方之点头,直接把伯青元拉进了自己的帐篷,打开手电筒,就看见伯青元精瘦的上半身布满了条条狰狞的疤痕。

    “可以跟你挤一晚吗”伯青元再次询问道。

    南方之呆呆点头,艰涩道,“你身上这些怎么弄的”

    “恩”伯青元无所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疤痕,“有些是工地上弄的,有的是打架弄的。”

    哗哗大雨把帐篷浇得摇摇晃晃,伯青元转身拉上拉链,免得雨水洒进帐篷。

    南方之别过脸,不去看正在换衣服的伯青元,但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忘了问的问题。

    “豌豆。”他叫了一声。

    伯青元换好了裤子,把干净的t恤套上才看见南方之张了张嘴,于是“恩”了一声。

    南方之看着他道,“之前山体滑坡的时候,我叫了你好几声,你为什么不应”

    伯青元顿了一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耳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南方之闻言,一脸迷茫。

    伯青元见他那表情,无奈一笑,突然唏嘘道,“说来,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是清朗的,还是低哑的”

    南方之更加迷茫了,“什么意思”

    伯青元看了看对方还在滴水的头发,缓缓转过身,“你把衣服换好了,我再跟你说。”

    南方之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换衣服,打了个哆嗦,赶忙找来干净衣服穿上。

    戳了戳伯青元的后背叫道,“好了,你快说吧”

    伯青元回头,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南方之,他从背包里找出毛巾搭在对方头上,轻轻帮他擦干。

    “我自己”

    “我是先天性的弱听。”伯青元打断道,“小时候有用过一段时间的人工耳蜗,可是刚学会发音就被弄丢了,所以说起话来语调有些奇怪,后来换成了助听器,前几天又丢了。”

    南方之头上的毛巾阻断了他的视线,他听着对方轻轻描淡写的讲述,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脸皮绷得死紧,嘴里更是苦得发痛。

    过了一会儿,伯青元拿下毛巾,看了看南方之半干的头发,笑道,“不过我会唇语,所以你要对我说什么,只要站在面前让我看见就行。快睡了吧。”

    说完,伯青元起身去关掉了手电筒,四周复又陷入黑暗,外面的雨声也渐渐消失。

    南方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在狭隘的空间中,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之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温暖而又安静。

    在他岁的时候,还和家人住在一栋很旧的居民房里,那时候整个小区里只有一个保安大叔,因为是很少见的姓氏,所以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大叔姓“伯”。

    大叔为人憨厚老实,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他还有一个儿子,长得水灵灵的,很可爱。

    每次爷爷接南方之回家路过保安室时,他们都会跟那个大叔和坐在他怀里玩的小男孩打招呼,可是那个小孩子从来没有理过他,也不和他说话。

    “爷爷,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玩”小小的南方之指着那个小孩问道。

    爷爷却难得地一脸严肃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个小朋友很特别,不,应该说很珍贵,所以你跟他一起玩的时候要一直牵着他的手保护他,有人欺负他要马上打回去,狠狠教训那人,知道吗”

    南方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呆在父亲怀里,十分安静的小男孩。

    然而,南方之终究没能来得及去找对方玩,因为那个保安大叔死了,他被人捅了一刀丢到了垃圾堆里,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在那过后,南方之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安静的小孩出来玩过。

    半年后,南方之最后一次看见那小孩的时候,他整个人更加安静了,那是一种对四周全都排斥的安静感,当时他正被一位穿着邋遢的青年拉走。

    四周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了。

    “哎哟,这娃娃可怜的哦,才十一岁啊,爸死了,妈又跑了。”

    “你可别说了待会儿小孩子听到了该伤心了。”

    “听听不见咯,他妈之前为了给他买那什么耳蜗借了高利贷,现在还不了,那些收债的人找上门来就把那东西给砸坏了,还说下次再不还,坏的就是人咯,这不,就把孩子他妈给吓跑了。”

    那时候,南方之拉着爷爷的手,看着那个安静的小孩子离开了,他都还没来得及问问对方的名字,也没来得及牵着他手带他去玩,更没来得及保护他不被其他人欺负。

    大雨已过,林间开始传来阵阵虫鸣,丝丝凉气溢进帐篷。

    “怎么了”还没睡着的伯青元若有所感地转过身看向对方。

    而南方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抽泣声也再也憋不住了,他索性哭了出来呜咽道,“伯青元”

    伯青元什么都听不到,但他看身边的人一直在发抖,便起身去打开了手电,光线一来就看见南方之眼泪啪啪直掉,打湿了一大片衣衫,“怎,怎么了这是南方之”

    “呜”

    伯青元彻底懵了,他手忙脚乱地拿纸去给南方之擦眼睛。

    南方之拿开对方的手,直接坐起来狠狠抱住了对方,把脸死死埋在对方脖子里,放声大哭。

    他为自己曾经因为人生中的那么一小点挫折,便想以自怨自艾的绝望来逃避感到无比的羞愧,明明,明明有人活的比他辛苦千倍万倍,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温暖安静的笑容。

    伯青元见南方之哭过,但都不过只是湿了眼眶而已,从未像现在这样过,他的手举举落落,犹豫不决地不敢放下。

    直到南方之哭得快抽不过气了,伯青元最后才用手把人完全搂进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间,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腰轻拍,一手轻揉对方的后颈。

    轻软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磁哑,“多大点事,好了,不哭了”停顿了一会儿后,有一些不自在地放低了声音,唤道“糊糊,乖。”

    “呜呃”刚刚还哭的起劲的人闻言一抽,立马就止住了哭声。

    一瞬间,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了。

    南方之哭累了,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男生怀里丢死人的哭了一场,他顿时尴尬得耳尖都红了,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太累了,他不想离开了。

    一阵沉默后,南方之突然脑子一抽,抬头看看对方,“你能给我唱首歌吗”话一说出口立马就后悔了,又连忙道“不是,我,我你不用唱的。”

    南方之有些尴尬地把头放回了对方肩上。

    良久的沉默,就在南方之以为对方不会唱了,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低沉的歌声突然响起,缓缓流淌进他的耳中。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

    不消多久,南方之窝在对方怀里沉沉睡去了。

    伯青元感受到自己颈间的呼吸变得均匀,停下了歌声,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下,让他枕在自己心口处,自言自语道,“你就这样的人,为了一个陌生人的遭遇都能哭得像天塌了一样。”

    伯青元盯着对方有着血迹的嘴角看了良久,然后用手轻轻捏住对方的下巴,用食指的指尖扣入对方的唇缝,把消炎的药膏慢慢涂在了舌头的伤口上。

    带着一丝血迹的唾液从他嘴角流下,伯青元看了看,无意识地低下了头。

    “唔”南方之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伯青元猛地抬起头,手也慌忙地从对方嘴里退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依旧熟睡的南方之,然后握紧了自己有些发烫的指尖,上面依旧停留着湿软温热的触感。

    伯青元的脸如同受了重伤般苍白可怖,他轻轻放下南方之,脚步有些不稳地走了出去。

    、坑钱

    出发后的第五天,雨过天晴,夏风微凉。

    南方之躺在帐篷里翻了个身,心里天人交战,“好香啊,好烦好烦,不想起来,可是真的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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