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我一起去。”
“啧……不准。”
“为什么啊!”
“你一个女孩子去单身男人的家里干什么?”入江一把抓起花铃的手往里拖。
谁知花铃毫不示弱地踢了一脚入江的膝盖,后者失衡跌坐在玄关,眼里快要冒出火来。
“那是哥哥你喜欢的白雪先生!”说完就去追麻奈了。
这些女人……是要逼死我么?
揉着膝盖的入江疼得直冒冷汗,不过肉身上的瘀伤,到底还是比不上折原尖刺的否认那么令人耿耿于怀。就算没有花铃和麻奈的这番闹腾,那个名字还是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白雪?”麻奈转过身问她。
“你要去找的折原先生就是白雪啦。”
“……入江这是什么狗运气?跟真爱交往?”
“分了。”
“什——么——?”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麻奈抡起袖子,“我先下去揍他几拳!”
花铃抱住冲动的麻奈“你不是有急事嘛!人生的悬崖!”
“啊、对,没功夫理那个负心汉。”
旋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昏暗和奇妙的食材味道。
“小不点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呛鼻子的……”
“不是小不点儿啦!”花铃踮起脚打开灯,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打翻的咖喱么……”
“……还有生鱼和虾子。”
地面狼藉一片,食材和调味料都打翻得到处都是,麻奈一瞬间以为折原是真的有如她第一次见时的邋遢。
但是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太妙。
“白雪先生?”
“折原先生!”
无人应答。
花铃没脱鞋子就着急地跑进内室,随之惊呼一声——敞开的落地窗不断有冷风灌进来,只穿了衬衫和单裤的折原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腹起伏的节奏慢得都不像在呼吸。
吓傻了的花铃呆呆地扶着门,心里闪过无数不吉利的字眼。麻奈被吹了几口冷风总算是冷静下来,跪在折原身边就看到他脸色涨得通红,摸了摸额头烫得骇人,手却跟冰一样冷,想也知道烧得不省人事了。随手卷了床单和地上的外套把折原包起来后,麻奈摸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小步点儿你别愣着啊、快下去叫入江来帮忙!我在这儿看着折原先生。”
“啊……哦!”
花铃慌不择路地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好不容易等入江开门后脱口而出“白雪先生好像死掉了。”
“哈?”
“一动不动地……”
入江倒是第一次知道妹妹还很有表演天赋,那紧张到战栗的样子看起来全无破绽。他随意地摸了摸花铃的头“别陪麻奈无聊,外面冷,快进来吧。”
“我是说真的!”花铃揪住哥哥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你也知道外面冷么!白雪先生家的窗户开那么老大!他就倒在床边上、一动不动……就像、就像……”
如果对折原的关心有稍微减少哪怕一分钟的话,入江一定会把妹妹和自己锁在门内,而不是丢下花铃直冲上四楼。
见到折原那张睡得辛苦的脸时,入江早就忘掉了自己昨天是怎么赌咒不再想他、不再被这个人左右一天的悲喜。
麻奈瞥了入江一眼“你要是晚来几秒,我一定会向折原先生告状的。”
“他怎么样……”在摸到折原脸颊时入江已经闭嘴了,今年的圣诞节为什么会如此寒冷,寒冷到让他喜欢的人烧得这么烫。
“万一烧坏脑子你就开心了。”麻奈将折原僵硬的身体交给入江,站起身关掉落地窗。
入江一脸心痛地凝视着折原,十万分的后悔就连麻奈都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不过烧失忆的话,就能重新开始了吧?”
“现实里哪有这么狗血的事。”
“啧、真不知道你是什么狗命……能和本命搞上。”讥讽过入江后麻奈坐在床上失落地看着手机,“麻奈我的本命啊……唯一的生放错过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录像都被锁了。都怪死变态的作业太麻烦!啊啊说起来折原先生病倒了我的作业怎么办啊啊啊啊!”
“等等、你本命谁来着?”
“乐牙啊。”麻奈“啧”地转过头,不去看入江肉麻兮兮地摸折原小脸,“反正你这高贵冷艳的主厨肯定会笑话我的……哼、我就喜欢唱见不行啊!”
此时的乐牙心里只能想到一句话
现实真的很狗血。
“楼下救护车到了!”花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入江立即抱起折原,轻飘飘的体重让入江有种抱着自己妹妹的错觉。细想起来上一次这样抱起折原时,这人也是昏睡不醒,好像明明比较年长、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周围的人大约都认为他们会分手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吧?甚至折原病倒,花铃和麻奈也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那、直也你也这么想么?因为我而终日悲惶、不问病骨?
——这样的话,一直依赖我不就好了。
看到哥哥比谁都急着冲在最前面,花铃不禁羡慕那个病得昏迷的人起来,“小时候哥哥明明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身后的。”
“并不是不重视你了。”麻奈搂住花铃的胳膊,“只是找到了更重视的人。”
“咦?麻奈姐姐也变得正经起来了呢。”
“嗯,我要维持着这份正经好好对付自己的作业了。”
“噗。”
☆、c21 月咏
深蓝,仲夏夜空褪去温度,梦醒后看到的会不会是无尽的、孤身一人的长路;
赤红,叶卷枯黑迎来满地、满床深切的寒意;
银白,纯洁无垢却又空乏无情地飞舞。
……是这么白净么?死后的世界。
涣散的瞳孔无法集中,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动;喧闹的声音从耳畔飘过;什么人的手经脸侧轻抚,一切都好像是记忆中曾留下烙印的,甜蜜又残酷。
“太好了……你醒了。”
终于勉强听见那个急切的、温柔的声音,想念到做梦都会幻听的声音。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高兴呢?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房,和同样白色的、自己的手腕。
我还……活着。
折原没忘记生病时呼吸是多么炙热,肺部好像已经无法吸进氧气般绷紧,一直到失去意识——孤独无助。
“别……走。”折原想要抓住那只还保有温度的手,可稍稍一动胸腹就痛得如受刀割,双手反复地攒紧被单,很快痛觉也传递上来。
“你别乱来啊!”
朝思暮想的声音毫无防备地灌进耳朵,折原知道自己的眼眶又湿了。
把折原重新按回病床后,入江检查一遍插着针头的地方后才松了一口气“差点转成肺炎了,还好……还好。”
“对不起。”
入江苦笑“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好好给自己的身体道歉……”
“真的对不起。”
仿佛月华般迷失的眼神,注定无法燃烧的、清冷,哪怕一点点也好,入江也想用身上仅有的温度去融化他——如果我真的是太阳就好了、爸爸妈妈。
“你知道莉莉碳和夏nana都急成什么样了么?就连铃也……”
“你呢。”
长久的沉默、时间像是静止了,折原聚焦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入江的脸上,看起来悲惨不堪的表情。眼角暖融融的液体滑落,被洁白的枕头吸收,能看到入江这样的表情折原的心已经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了毕竟他还是无法果决地说出“没有”。
“想听的话,多少遍我都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着急你、多么想见你、多么……”入江自暴自弃地埋住头,压抑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哭泣般,“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结果还是被你否决所有的努力、描述成错觉。”
“所以你很累了么?不想再管我了么?”
“……做得到就好了。”
“那就原谅我这次吧。”折原忍着肌肉的酸痛,将手移至床沿,试着触摸入江的发丝,奈何失力的手停在只差几寸的距离。
“真任性。”眼前人颤抖不已的手被入江细心地握住,“真想就这么推开你,让你去折磨下一个爱上你的人。”
折原动了动手指,却还是使不上劲,放弃地闭上眼,安静地感受入江满是宠溺的温度。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已经多少次被这样包容了呢。
一旦安稳下来,就会像猫一样变得困乏,在折原意识迷离时,入江梦呓般的低语混混沌沌地传入耳朵“但是以后不准再轻易说出‘分手’这种命令了,如果直也明知故犯的话,我会砍掉你的手和脚,把你关在房间里,每分每秒除了我、谁都不能见。”
折原失笑,入江从《高天原》里就学到了这些拼命的惩罚么?
“好,不过……”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入江坚定道。
“手还是留着。”折原把脸转过去,闷声道,“不然以后怎么做饭给你吃。”
“呃……诶?”入江惊喜地趴上前,“这是圣诞礼物么?否则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心动。”
嘴上说得好像要去照顾入江一样,折原明白他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了,饭吃不下、觉睡不安稳,整夜整夜、梦里全是入江最后结冰的话。
而现在,就如小孩子般,为入江的转身窃喜不已。
病房的门被推开,k提着饭盒吊儿郎当地走在夏川身前“要不是太肉麻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复合的。恭喜恭喜。”
“你是……”入江直起身,打量了k好几遍,又看了眼夏川,猛地拍了拍脑袋,“k?”
夏川背靠着门框,向k介绍道,“这是乐牙。”
“幸会幸会。”十分不留心地点头致意后,k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眼,指了指病床上的折原、又指了指入江,“那不就是……上了本命么……唔、痛。”
“你说话能不那么粗俗么?”夏川一个手刀落在k头顶。
入江一直盯着k,也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是说……本人看起来比写真漂亮多了。”
“是么~”k坏笑地把便当盒塞给入江,“有白雪漂亮么?”
“没有。”同时回答k的,还有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