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什么心情?”
……
张大夫叹了口气,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说“你有抑郁的倾向,自己发现了吗?你年后再过来一趟,我得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再确定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左念航长呼出一口气,搓了搓脸,说“不用查了,我没有抑郁症,就是觉得有点儿累。之航好了,我也就没事了。”
“他恢复需要时间,你不及时治疗,只会越拖越严重。”张大夫说。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左念航转过头看了一眼里屋结束催眠正躺在治疗床上熟睡的左问,“他还要人照顾,我不会倒下的。”
过完了一个气氛压抑的年,左念航又马不停蹄地领着左问去给钟央夫妇赔罪。
音乐家还是那个干净利落的音乐家,表面八风不动,内心见哭兴悲,心道左医生不容易啊不容易!
左问有点尴尬,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啊他连自己怎么砸人场子的都不知道。
“道歉。”左念航看了一眼左问说。
左问像是被点醒般立刻道“对不起啊央子,你们婚礼那天我……”
钟央一下子笑了出来,说“好出戏呀,明明是小航的脸,说话的却是左问。”
“哈,哈哈。”音乐家也陪老婆笑着,笑到一半发现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笑啥,于是急转了个弯说“你俩还挺像,都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身……”
“滚!”钟央捂脸,心说二百五啊这折转得我都替你感到尴尬你能感觉到吗?
“高都差不多。”音乐家坚持尬完了。
左念航笑了一声,接了梗“是啊,也就比我矮了半个指头吧。”音乐家立马给了他一个兄弟你很上道我非常欣赏你的眼神。
“好啦。”钟央拉了拉坐立不安的左问,“婚礼的事没有怪你,咱俩谁跟谁啊。我们准备过几天度蜜月去了,你俩要么也出去玩儿一趟?但是我先说好,你们不准跟我们一起啊。”
左问莫名想起了情人节那天的混乱,不禁打了个寒颤。
左念航在考虑出去玩儿的可行性,说不定环境一换,气氛一放松,易之航就回来了呢?
左问又打了一个寒颤,警觉地看着左念航,说“你想都别想。”
左念航哼笑一声“你必须去,不去揍你。”
左问“……”
钟央“……”
音乐家兄弟我就欣赏你这样儿的!带劲!
晚上到家,左问刚想去洗澡,却被左念航一把拉住,激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左念航变本加厉从身后搂住他,在他耳边说“紧张什么,我要是真想对你干什么,你能安全到今天?”
我操?……好吧也是。想他左问打从情人节那天之后,每次单独面对左念航就总是浑身上下不得劲。打也打不过,赶又赶不走,简直心塞。惹不起总躲得起,左问干脆没事就躲书房画画,一憋就是一天。幸亏左念航估计是良心发现,一直老实搁外边儿待着也没打扰他,晚上还是睡客厅也没对他下过毒手,否则……他还是自杀算了。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去哪玩儿。换个环境,对你的病也有帮助。你想去哪儿,嗯?”左念航在左问脖子上轻轻蹭着说。
左问僵硬着身体把头往一边让了让,绷了绷脸,说“你先放开我再说。”
左念航听话地松了手。
“念航,”左问转过身,拍了拍左念航的肩膀,“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是之航,至少现在不是。我也真的拿你当弟弟,你一直这样,我没办法面对你。”
左念航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狗屁弟弟!谁 他妈是你弟弟!但是……忍住!忍不住就是抑郁症!两个人都得完怂!
“去吧,我想去。”左念航调整一下情绪,可怜巴巴地看着左问轻声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保证不碰你还不行吗?”
左问为难地皱了皱眉,心说不是你碰不碰我的问题啊,是和你待一块儿我他妈犯恶心啊弟弟!
“我什么时候真的碰过你?”左念航立刻更哀怜地说。
左问看着左念航那可怜样儿,唉叹一声“好吧……”
左念航眼睛刷地就亮了,连语气都欢快起来“那我们去哪儿?你想去哪儿?现在国内天气还冷,我们去夏威夷好不好?”
左问“……”
“嗯?不想去吗?那你想去哪儿?澳洲?意大利?新西兰?法……”
左问一抬手打断了左念航,说“都行吧,你决定。不和央子他们撞上就行。”
“好啊。”左念航开心地说。
……
最后是去了澳洲。下了飞机,两人直奔订好的酒店,坐了12小时太他妈累了!左念航本来想溜进左问房间和他一起休息来着,不是说人在旅途最容易培养感情么……嗯,被左问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休息了半天,左念航按捺不住敲开了左问的门,拉着他直往海滩奔。3月份的悉尼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阳光沙滩,美女美酒,两人的心情也确实比在国内时放松了许多。
左念航坐在躺椅上看着刚游完泳上岸的左问,忍不住滚了滚喉结。这小崽子,身材锻炼得还真不错。
左问走过来往椅子上一躺,懒懒地说“看我干什么,你不去游?”
“你好看。”左念航说。
左问“……”妈卖批,不该多嘴的。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游泳。”左念航又说。
左问轻笑一声,眯着眼睛说“左念航啊,你又把我当之航?”
左念航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你本来就是之航。”
左问轻叹一声,刚想开口说什么,左念航立刻抢过了话头“我去游会儿,你别走。”
“我不走。”左问说。
海风吹得太舒服,左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脸上身上都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到处搔挠着。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我操!差点吓他一个大跟头。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脸见他醒了,笑着离远了些,左问才看清这是一个乌发黑瞳的热辣美女,正拿着根羽毛冲他摆手。
“hi,…”美女笑着叽里哇啦说了一通左问就听懂了个hi,啊这英语退化得……不对,他本质上是易之航,不会英语么很正常……
“rry,i……i don't u……understand……”左问努力寻找词汇拼凑成句,想表达美女啊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啊,然而我他妈也说不出来啊你能理解吗?
“rry,dy,he'ay”左念航从远处走过来说。左问向左念航看过去,忽然觉得此时的他圣光环绕光芒万丈,简直就是身披金色铠甲的圣斗士,连形象也高大威猛迷人帅气了许多。果然自己就是这么玉树临风么,左问与有荣焉地想。
那美女又说了句什么,左念航立刻笑了,说“yeah,i' his hband”
美女露出遗憾的表情,跟他们道了个别离开了。
“你和她说了什么?”左念航一坐下,左问就迫不及待地问。看来还得学英语,左问想。
左念航喝了口啤酒,说“没说什么,就说你是同性恋。”
左问“哦。”
“还说了我是你老公。”
左问“!”什么光芒万丈!什么圣斗士!屁!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本来就是易之航老公。”
左问我竟无fuck说。
……
两人在悉尼逗留了几天,该玩儿的地方都去了一遍,虽然并没有感觉到易之航有回来的意思,不过左念航自己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至少没一言不合就上火了。
到威尼斯的这天晚上,左念航难得喝醉了。也不知道这货在高兴什么,吃饭的时候叫了瓶红酒,起了瓶盖就是干,一瓶不够两瓶,于是他就醉了。
左问架着晕晕乎乎的左念航回到房间,把他往床上一扔就想走,左念航似有所感一把拉住他,嘴里念叨着“别走……”
左问费力地抽回手,却又被左念航从身后一把捞住腰,“别走啊……”左念航说。
“念航,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左问说着企图掰开左念航的胳膊,然而力气不如人,他掰不开啊妈的。
左念航慢慢爬起来跪在床上,头往左问肩膀上一放,说“你别走啊狗崽子……”
左问艰难转过身,哄骗着说“好好好,我不走,来你躺下,躺下睡觉好不好?”
左念航也没理他,两手捧起左问的脸,略显疑惑地问“你回来了?”
“是是是,我回来了……唔!”个傻逼又亲他!啊自己这张贱嘴啊!
左念航用力啃着左问的嘴唇,恨不得吃拆入腹似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回来……唔,就好……”
左问拼命闪躲着,简直要吐了。“唔……念航你冷静点儿,唔……操,呕……”不好意思啊他实在忍不住了。
左念航愣愣地看着推开自己直奔卫生间的左问,爬下床踉跄着走到卫生间门口,说“你现在就这么恶心我啊……”
左问吐了半天没吐出来,漱了漱口,对左念航说“我不是之航,至少现在还不是,我说过了。左问,我是你,你知道的。你想想自己和自己接吻是什么感觉,你不觉得恶心吗?”
“可你是易之航……”左念航低着头小声说。
左问叹了口气,走过去揉着左念航的后颈,说“对不起,左问。我知道你很煎熬,再忍忍好不好?嗯?我答应你,一定好好配合治疗,把之航还给你,好吗?”
左念航红着双眼睛,说“真的吗?”
“真的。”左问拍了拍左念航肩膀,“我想明白了,说到底我就是他,还和你争什么风吃什么醋?我承认,我的确不想消失,可我更不想让之航从此没了。我和你一样想让他回来,好吗?”
左念航一把搂住左问,说“谢谢……”他是真的感激。
左问笑了笑,拍了拍他后背,说“是我该谢谢你,我替之航谢谢你,让他遇到这么好的你。”
左念航也笑了一声,放开左问,往门框上一倚,说“你在自夸吗?”
“是啊。”左问说。
左念航闭了闭眼睛,说“哎,我头晕,扶我去沙发上歇会儿,不碰你。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别扭了。”
左问把左念航扶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就回了房,左念航揉着太阳穴回想着刚才的情景,长期以来心里一直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总算好了些。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左念航是觉得,感情就跟吃辣椒是一样一样的。有些辣椒呛嘴,吃到肚子里却没什么感觉;而有些辣椒,吃的时候一点儿辣味儿都尝不到,等你全吃进去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胃被辣得像是有把火在烧。
易之航,就是那种烧心的辣椒,悄无声息、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无所遁形,随易之航摆布牵引。
看,那个住在易之航身体里的人说易之航会回来,他就高兴,高兴得想再来一瓶酒。
左问的感觉其实挺复杂,虽然他知道自己本质上就是易之航,此时的人格其实就是左念航,但一想到自己一旦消失,左念航就会从此占有易之航,他还是控制不住地会产生一种养了多年的爱犬被抢了的愠怒。
对,爱犬,宠物狗,这也是最让左问不是滋味的地方。既然自己这个人格是左念航,那他的感觉是否就等于左念航的感觉?左念航也是把小老虎当条小宠物狗养着的吗?对于自己把易之航当小狗,左问其实挺内疚的,不知道左念航是什么感觉。也想让左念航好好爱护易之航,又不想让左念航真的得到易之航……挺矛盾。
……
在澳洲待了一个月,左问想回国了。易之航的生日两人也只是简单庆祝了一下,毕竟主角也不在。左念航也算悟了,想用换环境这种方式把易之航唤回来那简直是白日做梦,没犹豫就收拾行李和左问回了国。
张大夫再见到他俩的时候,明显吃了一小惊,他是说过出去散散心对俩人都好,但还真没想到他俩能这么好,容光焕发阴霾不再啊简直。
治疗也顺畅了不少,左问比起之前想通了许多,算是个惊喜,这对他的治疗帮助很大。
从医院里出来,回家的路上左问终于没忍住问左念航“你对之航……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