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闻人炎态度的转变，迪诺微微松了劲儿，嘿嘿笑道“我可是天生神力！”今天的阳光很好，穿过医务楼的走廊，照在他的金发和笑脸上，仿佛会发光。
闻人炎有些压抑的心情，忽然舒展了不少。他心想着，现在距离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吃完饭回来正好可以岔开和学生一起的用餐时间。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出医务楼，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搀扶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儿走过来。
那个中年男子闻人炎昨天正好见过，是学院的体育老师，一个名叫托瑞米的beta。
“啊，是安吉丽娜。”迪诺认出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立刻松开闻人炎跑了过去。闻人炎不太明白他为何忽然紧张起来，却也没耽误地跟了上去。
“安吉丽娜，你还好吗？”迪诺十分关切地问道，体贴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之前在闻人炎面前胡搅蛮缠的那个人。
名叫安吉丽娜的小姑娘嘴唇干涩，脸色惨白如纸，显然是在忍受痛苦。她没有说话，只是冲迪诺摇了摇头。
“闻人校医。”托瑞米和闻人炎打了声招呼。
闻人炎点头致意，这个小女孩儿显然不太舒服，他也就没把时间浪费在寒暄上“托瑞米老师，她怎么了？”
托瑞米显然也有些头疼和不解“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带着八年级的学生做长跑测试。跑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在跑道上摔倒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但是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肯开口，我只能把她送到你这边来了。”
闻人炎点点头“那就先把她留在这里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现在还没下课，托瑞米老师就先回去吧，学生们肯定都在等着你。”
闻人炎是校医，学生已经带到了他这里，托瑞米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位beta教师离开前又关心了安吉丽娜两句，嘱咐她好好休息。
等托瑞米老师走远，闻人炎听见迪诺小声地问安吉丽娜“还走得动嘛？需不需要校医先生抱你过去？”
闻人炎“？？？”
小女孩儿抬头，有些羞涩地仰视了闻人炎一眼，小声嚅嗫着问“可以吗？”
闻人炎还没回答，迪诺就替他打包票道“校医先生人很好的，你不用紧张！”
闻人炎无奈地瞪了小金毛一眼，低声对小女孩儿说“冒犯了。”
闻人炎俯下身，双手略一用力，将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小女孩儿打横抱起来。安吉丽娜被稳稳地抱起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抓住闻人炎的外套前襟，脸上带上了些许血色，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看到闻人炎抱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大步往医务室走的动作连一点儿停顿都不带，迪诺跟在他身边称赞道“不愧是每天都在锻炼的人，校医先生的体力可比亚伯好多了。”
闻人炎听闻他的话，低头问怀里的小女孩“你经常这样么？”看蒂诺德样子，安吉丽娜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症状了。
安吉丽娜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闻人炎觉得很奇怪，如果是频繁出现疼痛和四肢乏力的状态，安吉丽娜的症状应该会出现在学生严重病症的档案里，但是他却对安吉丽娜的病历一点印象都没有。
迪诺跟在旁边欲言又止，闻人炎注意到他复杂的脸色之后，小金毛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不要再问下去。
闻人炎动作轻柔地把安吉丽娜放到办公室的应急病床上，这张床从早上被迪诺霸占，现在终于派上了它真正应该有的用场。
而此时迪诺的表现，比闻人炎更像是这个医务室的主人。他先从柜子里找到了两包取暖贴，一阵揉搓之后塞到安吉丽娜手里，然后又接了半杯热水放到床头让安吉丽娜吹凉了喝，最后给她盖上了被子，仔仔细细地塞好被角。
闻人炎乘着迪诺进洗手间给安吉丽娜绞热毛巾的功夫截住他。迪诺往洗手间外看了两眼，小声和闻人炎咬耳朵“你真的还没看出来吗？”
事实上闻人炎确实看出了一点端倪，周期性的疼痛、脸色苍白、怕冷、喝热水、不能剧烈运动……这些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痛经！”迪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安吉丽娜的年纪比较小，女孩子脸皮又薄，所以对这件事一直不好意思。听亚伯说，她第一次过来看病的时候，是疼得上吐下泻没办法了才来的。”所以他才制止闻人炎继续询问病情，当时他看到了安吉丽娜的表情，她就差窘迫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闻人炎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安吉丽娜一直吞吞吐吐，连在校医面前都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在托瑞米这个beta老师这里说出真正原因。
“校医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治好安吉丽娜吗？”迪诺一边搓着毛巾一边问道。之前他和亚伯两个人尝试过很多办法，但是对安吉丽娜都没有奏效。
闻人炎也有些头疼，痛经的原因有很多，原发性的、继发性的，成因十分复杂。而闻人炎本身的专业，涉及到的妇科的相关知识并不多，现在让他给安吉丽娜做出一个治疗办法，还真是让人为难。
“……等会让她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平时要加强锻炼。”闻人炎无奈道，提升身体素质总是没错的。
迪诺听到他的话，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多喝热水’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医生干嘛。”
闻人炎“……”
迪诺帮安吉丽娜洗过脸之后，扶着小姑娘躺下，然后留了闻人炎在办公室陪床，自己则去食堂打包饭菜回来做午饭。
闻人炎守在床边，安吉丽娜闭眼睡着。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不能帮病人缓解病痛，是最令人难过的事情之一。而安吉丽娜在床上时不时地翻身，眉头紧皱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过。
“校医先生，您能给我开点止疼药吗？”床上的小女孩睁开眼，有些无助地向闻人炎祈求。
刚刚在洗手间里，迪诺给他十分生动形象地描述过痛经会有的疼痛级别，闻人炎十分同情安吉丽娜，却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抱歉，安吉丽娜，止疼药会让你产生依赖性，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使用。”闻人炎起身给安吉丽娜又倒了些热水，然后他忽然想起来，柜子里似乎藏了一个热水袋，以前他不知道这种称得上是古董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却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将热水袋灌满，闻人炎试了试温度，有些烫手，用毛巾裹好了之后才拿给安吉丽娜。
“用这个暖一下肚子试试，或许会比现在好一些。”刚喝完水的安吉丽娜脸色依旧苍白，她接过闻人炎手里的东西，冲闻人炎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这回果然好了很多，安吉丽娜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校医先生。”去买饭的迪诺终于回来，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之后，小声地把闻人炎叫到了门外。
“我想起来，之前亚伯研究过一段时间的中医，还给小圆——就是那个医疗机器人设计了一套推拿程序，给安吉丽娜试一试。”说着，迪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芯片，里边储存的就是他所说的那套程序。
闻人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迪诺的意见或许可行。
只是校医室的医疗机器人，因为芯片缺失的关系现在无法启动。闻人炎只能去找一趟教导主任，拿回或是换回一张芯片。
第9章 chater09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教学区另一边的行政楼，闻人炎到达二楼的教导处时，教导主任正和一个年长的beta出来。
见到闻人炎，教导主任笑道“闻人校医先来了？我和校长正准备过去找你呢。”他们早就和闻人炎约好，今天要检查迪诺的检测记录。
“正好我这边有事需要您帮忙，就主动过来了。”说完闻人炎推了推眼镜，朝教导主任身边的老人微微鞠躬，“校长您好，我是闻人寒。”他入职的时候是教导主任全程陪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校长。
校长冲闻人炎点点头，笑容十分慈祥，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闻人校医来学校得这几天还习惯吗？”
“承蒙主任和各位老师照顾，工作已经基本熟悉了。”说着，闻人炎将顺道带来的资料递给了教导主任，“主任，这是温斯勒的记录簿，里边有部分内容是之前那位校医留下来的、还有您监督的部分，我都一并做了整理。”
教导主任点点头，将文件递给校长，夸了闻人炎一句“闻人校医不愧是名校毕业的，做事很细心啊。”
校长十分风趣地接口“可惜闻人校医不是生命科学方向的，不然温斯勒应该会很喜欢他。”迪诺想从学校离开的事情，全校的老师都知道。而前几天在闻人炎不知道的时候，迪诺其实偷偷跑去和校长告过他的小状，校长没有理会。
闻人炎揉了揉鼻尖，眼前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法医学毕业，其实只对验尸比较在行。
“闻人校医，你刚才说你又是来找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呢？”校长检查的功夫，教导主任问道。
闻人炎简单地解释道“早上有个学生来看病，现在需要医疗机器人帮我做些事。不过医务室的医疗机器人没有安装驱动芯片，所以我来问问，是否是您这边把芯片取走了。”
听到他的话，校长抬起头，和教导主任对视了一眼道“当初在清理医务室的时候，我们应该并没有取走机器人的芯片，蕾安娜，是你收起来了吗？”
教导主任摇摇头“学校只有这么一个医疗助理机器人，我也知道闻人校医新来，可能有不少用得到它的地方，并没有动过它。”
“医务室当初的消毒整理都是安排清洁机器人做的，机器人没有获得指令不会乱动，会不会是哪个学生调皮拿走了？”教导主任猜测道。
闻人炎立刻想起来，气跑迪诺那天，是迪诺主动过去摆弄了一下机器人，也是他发现的机器人里芯片缺失……会是他拿的么？
校长注意到闻人炎思考的眼神，问道“闻人校医有什么印象么？”
闻人炎回过神，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想，没有芯片，校医室的那个孩子，会有一段时间十分难熬。”他从来不毫无根据地去揣测别人，迪诺虽然有嫌疑，但没有任何事实可以肯定他的推测。
“是吗……”校长仿佛被他关心学生的举动打动，“相信闻人校医以后一定能十分出色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闻人炎谦虚道谢，心里却总觉得不太对劲，校长看向他的眼神暗含审视，仿佛并没有相信他的托词，和他嘴上说的态度截然相反。
教导主任道“我这里还有一块备用的芯片，既然闻人校医急需，我可以先给你拿过来。”
闻人炎虽然觉得校长有些奇怪，但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初衷，点头应下。
储物室在三楼，教导主任单独带着闻人炎过去，而校长则留在办公室继续检查记录。
“第一次见到米凯尔是不是有点紧张？”熟悉了之后，教导主任十分亲切且健谈，只有在学生面前才会表现出严厉的一面。
闻人炎摇摇头，不过离开校长的视线之后，确实放松了不少“只是觉得校长与您好像正好相反，虽然他的态度很温和，但是总让人觉得很严肃。”
教导主任笑道“确实，米凯尔在担任校长之前，曾经在胜利军团任职，骨子里是个军人呀。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在他生气的时候也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好在他并不是个经常生气的人。”
闻人炎了然，因为alha和beta之间先天就存在着生理上的差距，所以除了极为出色的beta将领之外，在优胜劣汰的军队当中，alha群体占有压倒性的有优势，而oa军人冒尖的更是凤毛麟角。
退役的军人转业做了学校的领导，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对了，主任，我记得您之前曾经说，有人告诉过您我有洁癖的事情，是之前做过亲友调查吗？”闻人炎问道。
教导主任一边开门，一边点头回答道“是的，毕竟校医的岗位事关重大，所以除了教育局对你进行流程性的审核，学校也派了人向您的家人了解过你的相关事宜。”
“那您知道接受调查的人，是我的哪一位亲友么？”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教导主任有些好奇。
闻人炎干咳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一些奇怪的话而已。”
教导主任哈哈大笑“如果是担心他作弄你的话，我想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在教育局和他进行过一次视频通话，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以及和你关系。我可以保证，他说得全是夸奖你的话。”她当时就在现场。
“他长得和我不像吗？”闻人炎追问。
教导主任站在一排储物架前，正忙着给闻人炎寻找芯片，没有注意到闻人炎异样的急切“眉眼倒是和你很相像，看起来很年轻，或许会是你的表哥？不过你们亚裔本来就长得显小，说不定是你的叔叔辈。”
不是闻人寒。如果是闻人寒，他们两人之间的兄弟关系，教导主任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教导主任没有看到，站在她背后的闻人炎神色飞快地变化着，有疑惑不解，有惊骇不定，还有难以描述的，对于某种未知的畏惧。
“闻人，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变得这么难看？”教导主任把找到的芯片拿给闻人炎，闻人炎虽然调整好了表情，强大的心理冲击还是让他泄露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闻人炎舔了舔干涩的唇“可能是中午吃的食物不太新鲜，没有什么大问题。”
闻人炎自己就是医生，教导主任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等从校长那里拿回记录簿，闻人炎离开前，教导主任还嘱咐了他几句注意身体的话。
穿过教学楼的时候，闻人炎打了个喷嚏，被这个地方密集的信息素熏得难受。后知后觉得想起来，他以前虽然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不论是alha、oa还是味道相对较淡的beta的，但像现在这样强烈的生理抵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闻人寒说的果然没错，这种不知名的alha抑制剂效果很好，让他由里到外地排斥与oa过多的接触。
他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迪诺正在轻手轻脚地给安吉丽娜上药——上午摔倒时，安吉丽娜身上多了几处擦伤。
“校医先生，你……还好吗？”迪诺看到他回来立刻跑了过来，他原本想说“你回来啦”，对上闻人炎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改口。
闻人炎点点头，把芯片交给他之后就坐回了办公桌后边。比离开前更加严峻的神色，让迪诺不敢招惹他，自己躲到角落里研究机器人的操作去了。
闻人炎的目光落在迪诺的背影上，但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除了闻人寒，还有谁？
对他很了解，甚至可能在比闻人寒更早之前就设定下这个计划，还能说动他哥一起参与到计划当中……其实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但是闻人炎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是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总不会是爸爸新研究的课题，所以伙同了所有人和我开这个世纪玩笑吧？”
闻人炎此时脑子里飘忽的各种猜测和疑惑，绝不比当初闻人寒骗他说，自己是为了见男神一面，而把他丢在这里不管这样的谎言靠谱。只是他现在掌握在手里的线索，像是毫无关系的杂乱线头，怎么都无法捋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好了！”迪诺有些兴奋的声音把闻人炎拉回了现实。原本待在角落里落灰的机器人已经被迪诺擦得干干净净，黑色的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十分软萌可爱的卡通表情。
“就交给小圆来搞定吧！”小机器人的声音也十分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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