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穿上那熟悉的特警队服,刘庄的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若不是为了亲自逮捕杨程安,他绝不会与一群小鬼们为伍,更别提什麽“勇救爱儿”了。
亲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刘sir,信号源头查到了。在玉石街附近,应该是类似於地下室的地方。”左伯堂将草图递给他。
仅一眼,刘庄便确定了目标,因为杨程安所选的任何一处犯罪点,都和方浩野有关。
“刘sir?”即使隔著面罩,左伯堂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凛冽的杀意。他只希望,这杀意针对的不是龙炟。
“你安排。”
“是!”左伯堂立刻下达指示,“殇,阿豹,阿飞,致,玉,你们五个从北面突入,喽罗统统干掉,不用留情!”
“yes,sir!”对讲机里传来特科们铿锵有力的应答声。虽然刚刚虎口脱险,可一想到队长还在敌人手中,他们又怎能安心去医院疗伤?匆匆让救护队简单包扎了一下,一行人便换上了sat制服,整装待发。
心疼归心疼,但左伯堂明白,这些孩子固执得很,硬拦著反而不好,所以才派了相对轻松的任务给他们。毕竟以柳殇等人的身手,对付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换了个频率,左伯堂又接著说道,“明逸,你跟娄明,严诀一组,带著其他人从正面进去,帮我们引开注意。”
“……那你干嘛?”齐鸣逸提出质疑。
左伯堂翻了个白眼,“我跟刘sir一组,从侧面走。”
“好啊!你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干轻松的活,麻烦的事全丢给我,哼,真有你的啊!”
“我……”左伯堂一时语塞,只能想办法掩饰过去。“我是负责人!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麽多废话?!”
“每次都拿身份压我,二十多年了你能不能换个理由啊?嗤!”齐鸣逸的语气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害得左伯堂脸一阵青一阵白,狂吼了一句“烦死了!”就掐了断频率。
十五分锺後,突击行动开始。
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作为区内的重大恶性案件,警局这次可谓不遗余力。不但出动了大部分警力,还有五位高官亲自披挂上阵。不过刘庄的参与却是严格保密,除了高层,几乎无人知晓。
战火如荼。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所谓突击,必须速战速决。因此不论是齐鸣逸还是特科队员们,都在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拖延一秒,人质就会多一份危险。
负隅顽抗者,一律击毙。
左伯堂作为sat的导师,自然身手不凡。动作快、准、狠,招招直击对方要害。不过比起面前那犹如厉鬼般的男人,只能说……还差远了。
据说刘庄年轻的时候被称之为“肃杀之鬼”,可他本人似乎不喜欢这名字,於是这便成了禁忌。直到最近,“鬼畜王”的新名词再次席卷局内,而这由於太具有代表性和概括性,就算刘庄不喜欢,大家还是偷偷称呼到现在。但叫来叫去,刘庄的外号始终离不开一个“鬼”字。
“啊!”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那人的脖子已被扭断。倒下的时候,头歪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刘庄不爱用枪,那种直接致命的方式太便宜对手,所以他更喜欢能够让人瞬间体会到极度痛苦的的死亡方式。就像现在,徒手拧断对方的脖子,或者折断他人的手臂。骨骼碎裂的声音能使他愉悦,这就是为什麽左伯堂说他残忍的原因。
曾经,刘庄的部下们亲眼目睹他是如何一根根掰断犯人的手指,如何将那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虽然那是他罪有应得,因为这名罪犯奸杀了数十名女性,其中还包括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有时候甚至左伯堂觉得,龙炟能在他眼皮底下存活至今,真的是个奇迹。
“唔!”
处理完最後一个挡路的,该王见王了。
踢开门,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左伯堂心一沈,难道龙炟他已经!!
刘庄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龙炟那遍体鳞伤的惨状令人触目惊心。而站在他身旁的妖豔男子,正笑意浓浓地看著他。
“刘sir,欢迎光临~呵呵,见到你儿子这副模样,是不是很心疼呢?”
刘庄扯下了面罩扔在地上,撇都没有撇龙炟一眼。
“呵呵,我已经在他身上戳了七八个洞,只要再轻轻划一刀,他就没命了哦。刘sir,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宝贝儿子死掉,你一定会很伤心吧?”杨程安拿著匕首在龙炟的脸上慢慢比划著,威胁意味十足。
可惜,刘庄并不是什麽模范父亲,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除十五年前的错误--他不该放走杨程安,即使他当时才只有十几岁。
“你!”杨程安惊讶地望著那把黝黑发亮的手枪,满脸不敢置信。
刘庄不爱用枪,但不代表他从来不用。
“难道你不在乎他的命吗?!”杨程安捏紧龙炟的下巴,“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如果我一用力,你儿子就见阎王了!”
刘庄面色平静如水,他的回答是,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你!”杨程安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不管孩子死活的父母。蓦地,他想起了龙炟昏迷前说过的话。难道这人真的冷血到这种地步了吗?!
“刘庄,你不是人……”
没有多做回应,刘庄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然而杨程安并没有中弹身亡。千钧一发之际,他躲了过去,并且按下了暗藏的开关。浓厚的白雾迅速从四周溢出,仅仅几秒就充满了密室。
“刘庄,我会回来报仇的!”杨程安的声音消失在了远处,他顺著事先准备好的通道逃之夭夭。
“你别想跑!”左伯堂见势不妙,急忙追了上去。
三分锺後,白雾散去。
刘庄转向奄奄一息的龙炟,缓缓伸出手。
他没有急於去追捕杨程安,一方面是因为有左伯堂在,不用他担心。另一方面是,他不想错过这个绝妙的时机。
只要掐住龙炟的脖子,稍稍一扭,这个令他厌烦了许久的人就会顷刻丧命。刘庄的心里仿佛有声音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吧!这样就没人会记得二十四年前他犯下的错!唯一的人证马上就会消失,快动手吧!没什麽值得犹豫的!
手指慢慢收紧,龙炟因为窒息,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刘庄的呼吸开始急促,却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其他。脑海中,过去的回忆渐渐涌起。第一次见到那小小孩子,第一次与他说话,第一次带他上警校,第一次派他执行任务,第一次跟他抢调味料……
真的要杀了他吗?
刘庄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
既然都忍了他二十多年,那再忍下去,又能怎麽样呢?
不知不觉,手中的力量减轻了一些。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龙炟气色慢慢好转。
不,不行!错误的存在必须消除,绝不能放任!重新坚定了想法的刘庄准备再次动手,然而,耳边忽然传来的那一道轻微无力地声音,却让他浑身一震,陡然松开手,垂下了手臂。
那是龙炟无意识地低喃。
“爸……”
第四十章
大火熊熊燃起,只一会儿便包围了整幢房屋。及时赶到的消防队员马上启用高压水枪从不同位置展开灭火行动,高高的水柱喷涌而出,洒落的水花淋湿了人们的衣衫,却浇灭不了众人心中的焦急。由於火势太过凶猛,救援人员根本无法靠近,被困者的情况究竟如何,尚且还是未知数。
“搞什麽?!难道要眼睁睁看著他们被烧死吗?!”严诀急得团团转,里面的可个个都是重要人物啊!先不提左伯堂那老小子,光是刘庄父子还没出来这就够让人去撞墙了。
“再等等。”娄明尽力平复著心情,他现在必须考虑如果刘庄发生意外,b区该如何应对这件事。
“诶,明逸呢?”回头张望了一圈,娄明都没看到齐明逸的身影。
“前面。”严诀用下巴指了指,“早跟他说了,喜欢就是喜欢,别又等到失去了才後悔。”都四十岁的人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唉。
娄明也是同样叹气。那两人吵吵闹闹二十年了,现在仍然没有进步,真弄不懂他们在想什麽。
“特科呢?那群孩子怎麽样了?”
“柳殇、阿豹不肯走,被我一人一拳让韩黎帮忙送去医院了。”严诀皱著眉,讲义气是好事,但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想进去救人,那就成麻烦了。既然讲道理行不通,他也只好用武力解决了。
“……小心老小子找你拼命。”某人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只要他活著,我任他揍。”严诀回答。
人不可貌相。左伯堂现在彻底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涵义。没想到杨程安看起来瘦弱,出招力度却重得吓人。一会儿功夫,左伯堂身上已多出了好几道口子。要不是平日里和猴孩儿们打闹习惯了,今天还真是撑不过去。
“唔!”一不留神,脸上又挨了一记勾拳。
“哼。”杨程安扭扭手腕,满脸鄙视地看著他,“原来刘庄手底下尽培养废物啊?”
左伯堂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同样冷哼了一声,“败军之将,等著吃牢饭吧!”
杨程安顿时变了脸色,“我不过是没他冷血罢了,并没有输给他!”论心计,论才智,他自认绝不比刘庄差!为了复仇,他几乎抛弃了一切。名誉,地位,朋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刘庄竟然冷酷到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杨程安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够狠。
“你以为你仅仅输给了刘庄?”左伯堂嗤笑。
“什麽意思?”杨程安沈下脸。
挺直了腰板,左伯堂一字一句道,“真正赢了你的人,是龙炟。”
“呵,骗人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吧?”杨程安不屑道,“被我轻而易举的抓住,毫无还手之力的废渣怎麽可能赢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你的计划有多高明?龙炟是我的学生,他有多少斤两,我比你清楚。实话告诉你,我们之所以能这麽快找到这里,是因为龙炟暗中留下了信号!从头到尾,你都没赢过。”
当龙炟和同伴们分成两组进入门庭大敞的酒吧时,突然遭到杨程安等人的袭击。虽然带著夜视镜,但敌暗我明,对方又是经过训练的杀手,很快,特科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耳边叫声不断响起,龙炟明白,他们中了圈套。杨程安是特地设了陷阱等他来钻,而他却还傻傻的带著兄弟们进来!
必须要想办法,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全灭。
龙炟不是神,以一敌十那是神话,他不可能做到。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以自己做诱饵。既然杨程安的目标是刘庄,那麽,如果他束手就擒,其他人也许还有逃走的机会。只要有人回去通风报信,活捉杨程安就不是奢望。
因此,龙炟没有过多反抗,在被打晕的前一刻,他拔下了袖口的纽扣信号器扔在地上。与之前的信号器不同,这种信号器是配对型的。左右袖口的两颗是子信号器,领口的是母信号器。子器一旦被扯掉,马上就会向荆诃的总机发射信号。无论母器离得多远,它都会以直线方式追踪过去。即使最後会被外界因素阻断,但总机会保存下数据,让人能够确定母器的大致方向。
杨程安的密室,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不可能!”杨程安不敢置信。“他就不怕死吗?!”
“是人都会怕死。不过,比起性命,这世界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守护。”左伯堂直视著他,“就像你坚持要复仇一样,龙炟也有自己的信念──牺牲自己逮捕你!这不是什麽英雄主义,而是他想要守护自己的夥伴,守护自己珍惜的人!为此,就算他知道刘庄不会救他,他还是这麽做了。”
“呵,呵呵……那我是不是该赞扬他一番?舍己为人?”杨程安摇摇欲坠地倒退了几步,“我真是有些後悔了,刚才不该放过他,应该直接宰了他以绝後患的……”
‘唰’的举起手枪,左伯堂快速拉下保险栓。“你留著进监狱忏悔吧!”
“哼,你太天真了。”杨程安突然收起了崩溃的表情,手指一动,周围顿时响起爆炸声。
“什麽?”左伯堂感到脚下一震,地上忽然窜出了火苗。“你到底干了什麽?!”
杨程安哈哈大笑,“想抓我?没那麽容易!替我转告龙炟,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下一次,他别想从我手里活著回去!”
“杨程安!”左伯堂气得大叫,“你别想跑!”
“左老师,你与其在这里跟我磨时间,不如快回去看看你的宝贝学生吧?我听龙炟说,刘庄貌似一直在找机会杀了他?”杨程安好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