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卫呢？”刚要带着自己的朋友们走，孟谭洋突然想起来了，拉着尹斻的袖子挺急切的“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尹斻垂下眼睛看着孟谭洋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不是很高兴的说“没事，好好的。”他不是很喜欢被人这么拽着胳膊。
“那就好，那就好。”孟谭洋放开了尹斻，不太好意思“小卫他很可怜，我怕他受别人欺负。”
“那你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找他了。”尹斻看着孟谭洋，严肃起来，他得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为什么！”果然，孟谭洋抗议了。
“因为这里是黑社会开的，你一个学生总是出入这种地方像什么样子。”
“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跟那个老男人弟弟长哥哥短的——哥！”孟谭洋最后一个字咬牙切齿，他以为郑秋和尹斻也是像和舅舅的那种关系，很鄙视的瞪着面前板着一张脸的人，他真当自己是小孩儿啊！
“我会把人要出来的，你觉得他可怜，可以帮他，但是不能再招惹这些人了。”尹斻气结，两手抓住孟谭洋的胳膊摇晃着“你以为刚才我是怎么把你和你这些朋友保出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是不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你喜欢玩可以去酒吧去夜店，来这里干什么，不管你叫我什么，你都必须在这件事情上听我的，明白没有！”
“明白……”孟谭洋也是懵了一下，尹斻看起来确实有点紧张了，话像连珠炮似的，不过想一想也是，自己要是出了事，舅舅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必须护着自己。
“那……哥，我和我同学先走了啊……”尹斻放开孟谭洋后，自己也是发觉出火大了，于是只是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孟谭洋赶紧走，阿豪安排了几个人送他们回去，几个孩子的确都喝了不少的酒，他们开了车来，但是现在只能由尹斻的人挨个送回去了。
尹斻这时突然想到，或许以后要帮孟谭洋铲平的事情还有不少，而自己必须不能倒。
肖文进不知道，他是真心想给他养老送终的。
看着一帮年轻孩子离开，尹斻有些感概，他还没到那个酸溜溜的唏嘘自己老去的年纪，可是却十分的羡慕起这些孩子们了，他曾经也畅想过未来，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不过曾经就是曾经，如今走的路他也不后悔，所以并没有那句“如果当初”。
“老板，走吗？”阿豪这时带着小卫走了进来，尹斻一个人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双手捂着头，显得有些可怜，他自己也觉得可怜，求不得，贪嗔痴恨，都赶上了。
“走，回家。”他站起来，头有点晕，准备回去睡一觉，今天早上和夏军的冲突让他借酒反而后悔了，夏军也是个要面子的，今天的事他心里肯定难受了，钱文林的案子还没有结，他还是要和夏军多联络的。
“我……”一边的小卫这时候开口了，他有点怯怯的，偷偷看着尹斻，好半天才说出来“谢谢你。”
“不用谢我，谢谢谭洋。”尹斻没看他，径自出了包厢。
快到凌晨一点钟，灯火阑珊，路上的车不多。
“卡刷了。”车上，阿豪突然说。
“什么卡？”尹斻靠在车后座上揉太阳穴，一边坐着的小卫很有眼力的让他躺自己腿上帮他按摩头部，这回倒是力度很适中，看来之前是真的太紧张了。
“你刚才给孟谭洋的信用卡，没有额度。”阿豪坐在副驾驶上很警觉的看着来往车辆，一边指挥接替了他的司机放慢速度，尹斻的脸色不太好。
“哦，买什么了？”尹斻哼哼一声，小卫的手指凉凉的，按在头皮上很舒服，现在他突然间没这么嫌弃这小孩儿了。他不是个柔软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会犯一下文艺病，但他不喜欢柔软的事物，比如动物和小孩儿，或者像小动物的小孩儿……
“他买了一辆跑车。”阿豪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
“你不是派人送他回家了？他怎么还会去买车……现在车行应该下班了……”头好疼，孟谭洋要是酒驾撞人他怎么捞孟谭洋出来！
“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你放心，不会让他碰一下方向盘！”阿豪也是很头疼，老板是脑子被酒精泡了吗，什么时候给钱不行非得这时候给？
一边仔细听着他们对话的小卫动作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尹斻以为他是在担心孟谭洋，于是伸手拍拍小卫，说道“没事儿。”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的一早，尹斻亲自又去了一趟警局，结果夏军正好出去，他回公司后给夏军打电话，这回轮到了夏警官关机，无奈，只好作罢。
“钱文林的人在城南的别墅附近鬼鬼祟祟，被我们的人抓了。”阿豪站在办公桌前例行汇报，尹斻支撑着自己的头觉得似乎昨天的酒还没醒彻底，这有些奇怪了，他向来都不会因为宿醉而耽误正事，可今天的身体状态的确是不大好。
“给姓刘的打电话，让他把人抓了，随便什么罪名……抢劫吧。”他从抽屉里拿出药来，之前家庭医生给开的萘普生和角麦胺都效果不好，最近他都开始服用安定片了，明明是一些抗焦虑让睡眠变得好的药物，可是他的幻听和耳鸣却越来越严重，更不要说偏头痛的问题了。
阿豪看见他这个样子，突然开口“要不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出去。”
看着阿豪关上门后，尹斻的眼神沉了沉，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用一些轻剂量的药来缓解症状，但是他不敢保证自己这一次碰了还能像上一次那样容易戒掉，刚开始做事时他曾经为了迎合上面大人物的喜好跟着玩注射，最后到了要开天窗的地步，戒毒实在是太难了，那样的折磨他至今难忘，一个人，只要是沾上了就几乎算是废了，有几个还能像他现在这样有命活的？
得来不易的，他不敢也不能轻易舍弃，这东西他拿来卖给其他人，自己却绝对不会再试。
尹斻看着关上的门，这个阿豪最近有些怪怪的，前一段时间派他出国办事，回来后就变得唠里唠叨的，而且还多话起来，以前他这个助理兼打手向来都是问三句才答一句的人，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而且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具体还很模糊。
处理了一下午的书面工作，尹斻回了位于东城的房子，那地方闹中取静，很合适休息。阿豪还是给他当了回司机，因为钱文林那些狗急跳墙的人不知道都埋伏在什么地方他并不是太放心让老板一个人行动的，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坐在后座上还在看合同的尹斻，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休息一会儿吧，你都看了一整天的字了。”
“再看看，郊区的那块地对我很重要。”
“我把那个叫小卫的孩子给安排在东城的一间空房里了，就是靠近师范大学的那间。”暗自摇头，阿豪只好转移了话题，他看见尹斻从文件里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前方发了一会儿呆。
“就是昨天晚上你从郑老大那儿要的孩子。”阿豪提醒道。果然，老板昨天的记忆几乎没剩下什么。
“哦，挺好。”尹斻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道“你告诉谭洋那小孩儿住的地方，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个……”
“怎么了？”听出阿豪有话要说，尹斻疑惑道，难不成就一天晚上过去，孟谭洋人就不想要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阿豪正色，故作平静。
尹斻看了看开车的阿豪，不甚在意，偏过头看着窗外的绿化带放松眼睛。今天他找夏军却被人避开了，感觉有点儿异样，这不是夏军的作风，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时机之下。
夏军……这个夏军啊，也是让他头疼的人，他清楚夏军对他的感情不太一般，所以才能利用的如此顺手，他觉得夏军是一个好摆弄的，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太大差子，可是今天他不这么想了，以往说不定是他过于自信的关系，夏军此人摇摆不定，黑也黑不彻底，白又白不回去，婆婆妈妈，骨子里的懦弱劲儿现在反而成了难以掌控的因素。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尹斻扯松了些领带，他准备回家后先去冲个澡，睡上一觉，一整天的头疼加上头晕，好在新开的药多少有一点效果。
人生最幸福莫过于你还能在蝇营狗苟中歇息片刻了。
格局普通的三居室，装潢是较为简约清新的北欧风格，自然并且使用的色彩很少，原木家具的简单设计以及其质感可以适当的让人放松情绪，一进门，尹斻就闻到了奶油浓汤的味道。
“夏警官来了？”尹斻回头问站在门口就要离开的阿豪，不过这话刚问完他就自己否定了，夏军做饭都是中餐，会做西餐的是赵法医，不过他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尹哥，您回来了！”一个明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路小跑着的脚步声。
小卫穿着一套颜色挺粉嫩的卡通家居服，围着个上面有一只泰迪熊的围裙出现在尹斻的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让他想到了小鹿。
他讨厌小动物。
好吧，但是他现在并不烦这小孩儿。他打量了一遍这孩子，点了点头，从夜总会里出来整个人都眉清目秀了，洗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妆、穿着这个年纪（或许比这个年纪还幼稚了点的）该穿的衣服，如此才看起来和孟谭洋配走一块儿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这话的时候其实看的是身后的阿豪，阿豪耸耸肩，摆出一张我什么也没干的脸。
“是我求阿豪哥让我来的，我想谢谢您，但是我又不会做什么……就想给您做顿晚饭。”小卫着急的插话道“我……马上就走，不打扰尹哥。”
尹斻看了看小卫，暗自皱眉，这小孩儿什么意思？
“那个……尹哥。”小卫低着头嗫嚅着“那个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您……您趁热……”
“你先回去。”尹斻回头瞪了一眼还在那里戳着憋着坏的阿豪，然后换好鞋从小卫身边走过去，道“饭都做了，吃完再走，正好我有事情和你谈谈。”
洗手吃饭，尹斻坐在餐桌边上看着小卫前前后后的忙活，感觉挺奇怪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一回家突然发现有一只小型博美犬在自己的房子里乱窜，他明明觉得挺烦人的，但是无论是本着所谓“良善”还是“温柔”也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一只博美犬做什么的，这就是现在的状况，小卫就是那条有着可爱皮毛的博美犬。
☆、第二十七章
“尹哥你尝尝。”小卫盛好汤端到他面前，坐到他对面托腮看着他，一副很期待点评的模样。
“我不常做这个，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挺好。吃饭吧。”尹斻喝了一口道，低头一看面前的盘子，妈的又是面！
老子和面是不是结了什么孽缘！他抬起头盯着小卫看了一会儿，那孩子脸上的笑容像个小太阳似的温暖，想了想，还是没憋住，装作随口问道“你会做中餐吗，面以外的。”
“会啊！”小卫的眼睛亮了亮，兴冲冲的问道“尹哥你想吃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
尹斻结束了话题，拿起叉子开始吃。他现在有了一个想请厨师的念头。
尹斻本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所以在这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直到夏军开始用会做饭这点勾搭他以后。
“你打算回去读书还是想工作。”一顿饭吃完，味道中规中矩，帮着收拾碗筷洗碗，尹斻和小卫坐在客厅里泡了壶茶，这茶叶是赵博阳母亲带给他的，他差点忘了，所以从未动过。
“我……”小卫手里捧着茶杯抬眼偷偷观察着尹斻的神态“我想回去读书，我其实是考上了……”
“嗯。”尹斻点头，看了眼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
“谭洋对你好像挺不错的。”喝了口茶，吃完饭后他的头疼没那么严重，但是有点昏昏欲睡。
“我和孟……孟少是同学。”
“你和孟谭洋是同学？”尹斻看了小卫一眼有些疑问。
“中学同学。”小卫知道尹斻在想什么，如果他和孟谭洋是大学同学的话，那么昨天的事就不可能发生了，他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果然这帮人都是一样的……
“你有什么困难和需要说出来吧，谭洋很紧张你，他怕你被人欺负昨天才会干那些蠢事。”尹斻淡淡地看了小卫一眼，他终于好像有点儿明白这孩子的意向了。
不过既然孟谭洋喜欢，他也不会反对，在他看来孟谭洋只是一个还不定性的男孩子，他和小卫不会是爱情，充其量是被这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儿软化了心肠，仅此而已。
“不……没有。”小卫听到尹斻这么说突然有些急切着解释“我不是为了要什么东西才来的，我就是想谢谢您……真的，尹哥，要不是您我可能就出不来了。我和孟少，只是朋友。”
尹斻看着小卫，没说话。
“赌债？”第二天，尹斻拿到了阿豪交给他的关于小卫的资料，搞了半天这孩子的爸爸是个烂赌的，欠了郑秋一大笔钱还不上了，正好他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儿子，就把儿子“卖了”。
啧，三俗故事套路。他撇嘴，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动工，对坐在驾驶座上的阿豪道“有夏警官的消息了吗？”
“他好像是已经回警局了。”阿豪说“是钱文林又有什么动作了吗？”
“那孙子已经快不行了，有个屁动作！”尹斻回过头来整了整领带和马甲，刚才在路上他在车里睡了一觉，西装搭在座位一边，s市什么都好，就是费在路上的时间太多了，从公司到郊区，再从郊区回家的话，一来一回一整天也就基本结束了，所以s市的时间总是好像过得特别快，也总是会留下很多遗憾。
“你查一下夏警官还有没有其他私人电话，我打不通他的手机。”尹斻道。
“好。”阿豪应着，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尹斻，对方吃了一颗药，咽下去的时候有点干涩。
“小卫怎么办？小孟公子那儿好像没再提起过他。”
“谭洋不是跟他那些同学出国玩了吗，现在估计都上飞机了吧……”尹斻看了眼手表，一手按着太阳穴，“等他回来再跟他说也行，你一会儿送我回公司，然后给郑秋那里汇笔钱过去，再送点东西，就说是在替谭洋赔礼道歉，过两天我有空了再登门拜访。”
“你要替他还债？”阿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老板有一天也会跟做好事仨字儿扯上关系。
“我不把事情弄干净，孟谭洋就要倒霉，他一个学生都敢跑到郑秋那里闹事，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愣头青了。”
“那你准备怎么安排他，总不能一直养在那儿吧。”
“他不是要读书吗，想个办法塞回学校。”尹斻捏着鼻梁，叹口气“想回学校读书是好事，孟谭洋估计回来后也要这么干，还不如先安排好，省的他再去找世……肖文进。”
他本来想说孟谭洋还得去找他世伯，结果这话硬生生的让他咽了回去，这是个好的开头，他不能再腻歪着一个三番几次拒绝自己的老东西了。
“钱文林的人好像对肖爷那儿也有动作了。”阿豪忽然道，尹斻一提起肖文进他就想起来这件事了，那些人不敢去招惹肖文进这尊大佛，就开始打起肖文进那个情人的主意来。
“找死。”尹斻放开手，望了眼外面尘土飞扬，决定还是不出去了，“你多留意，发现有不安分的就处理掉，监狱这个地方也不是谁都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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