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辉突然停下。他无声地叹口气,转过来坦言说“我现在很后悔,有没有办法能改变之前发生的事?”
左昱荣想了想,答道“显然没有。”
“那你今天得住到我家去了。”
从被强吻以来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左昱荣蓦地停住,抱着盘子眼神惊恐道“为什么?!”
张芷辉抬眼看他,似乎为他这么惊讶感到不解“因为我要看着你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张芷辉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道“而且你想啊,如果你待会回家的话,一定会被海皇特产的经纪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盘问。”
“我的经纪人才没有那么恐怖,你想太多了。”左昱荣只是惊吓了一瞬,恢复过来正色地为他的经纪人辩解。
“随你便吧。”张芷辉改变计划,道“那我今天晚上还是不回家了。”
左昱荣“嗯”了声,已经完全从之前窘境中解脱出来的样子“注意安全。”
张芷辉说“嗯,电视剧播出之后记得看完,你还要参加第二季的拍摄。”
临走时,张芷辉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左昱荣冷静道“还有谁不知道。”
张芷辉“……”他摆了摆手,说完,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的长桌,继续取菜,吃菜。
何晓正趁大家不注意,小步跑了过来,到张芷辉身边问“怎么回事?”
张芷辉在夹菜没看他“你觉得我一直暗恋他,直到刚才才会强吻他?”
何晓正理所应当地反问“难道不是么?”
“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不是。”张芷辉道“我和人打了个赌,随手就把他揪来了。”
何晓正“真的?”
张芷辉“还能是怎么回事?”
何晓正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很靠谱,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坦然模样。
张芷辉仍然是没抬头理他,兀自翻了个白眼。
半夜晏天南打给梁风。
梁风摸出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接了。
“还没睡?”晏天南道。
梁风一身西装裤衬衫还没脱,盘腿坐在整整齐齐没动过的床铺上,道“有话快说,没空为了你失眠。”
晏天南道“张芷辉和左昱荣在公共场所互相吻了对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风大声道“你说什么?!”他一手捂着另一只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
晏天南重复说“张芷辉和左昱荣在公共场所接吻,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是在一个私人arty,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他们俩这个迹象?”
“没有。”梁风蹭到床边穿上拖鞋,从床上站起来“他不是喜欢何编么?!”
“我也这么以为。”晏天南道。
“怎么回事啊?”梁风随手拆了个口香糖塞嘴里,打开冰箱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一边说“小左呢,你联系上他了么?”
“没有,我这边没他手机号,你联系吧。”
晏天南说他没左昱荣的手机号梁风相信,但手下左昱荣的经纪人他肯定是能联系到的,经纪人还能没艺人的手机号么?
梁风倒是什么都没说,单纯问了句“合适吗?”
“他可曾经是你师弟,你不打过去问问合适么?”晏天南像个狐狸一样把话绕回来。
“去你妹的。”梁风没什么表情地嗤他,抽出一盒固态酸奶,三指衔着用指背抵着合上冰箱门,“我去问问,但由于我早不是海皇的人了,所以结果就不和你汇报了。”
晏天南笑了笑,没说什么,转了话题“这么晚没睡,在做什么?”
梁风停了脚步“和人约会,所以你可以把电话挂了吧。”
晏天南分不清他言语的真假,从他感觉来说,梁风是个挺冷感的人,几年可能才会看上一个人,所以并没在意,带着笑意说“听说上次去医院你用镇定剂了?”
梁风瞬间就毛躁了,眉心蹙紧,声音一下子提高“你他妈是怎么知道的?!”那件事也就在场他和吴江两个人知道,这种事又是怎么能传到晏天南那儿去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控制你自己吗?”晏天南的语气里怎么听都带着能掌控全局的拿捏感,纯粹是找揍的节奏。
梁风抓了把头发,手机支在嘴边说“你最好指望我别半夜冲到你家去把你宰了。”
晏天南闻言皱了皱眉,他以为梁风定顶多是有点后遗症,情绪比较容易激动,没想到已经成这样了,被自己一激话里已然能听出喉咙里隐隐的喘息意味。
“我很好。”梁风冷冷地说了三个字,合上手机,把手机扔在了餐桌上,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响。
“呃啊。”梁风郁闷地仰面倒在床上,他能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情绪突然激动,控制不了,一般总是很快都能平息,像刚才那样。颁奖礼打架那次是个例外,吴江看出不对劲,找了镇定剂给他一片,回来的时候也没告诉汤锦年。
他觉得其实没什么事,出事第二年状况比较严重,但从第三年到现在,快一年半的时间,什么事都没有。他是说,没弄出什么大事来,殷峰那是自找的,不算。
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多大点事,至于么。起码汤锦年现在就好好的。
今晚他们从酒吧离开时,录音的那几个还没走,估计要过零点。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十一点多,和汤锦年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了半小时,沿着人行道绿化带慢慢散步,汤锦年本来是想把梁风送回来,但梁风也想把他送回去,又扯到主动权上,便罢了,两人在一个路口告别,各自回家。
梁风将两手枕在脑后,感觉不错。除了没结果的初暗恋和初恋,过二十五他谈的恋爱都是慢节奏的了,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很享受。所以现在躺在床上略得瑟,想了想还有件事没做,起来拿了手机给左昱荣打电话。
左昱荣给他的回答很明确“我被强吻了。”
他说的时候很正经,搞得梁风有一瞬恍惚,也想正经起来了。
张芷辉和何晓正的这个事也不好说,梁风没怎么提,听了他的口气好笑道“他没怎么你吧?”
“他倒是想,我不是男人喜欢的类型啊。”左昱荣感觉张芷辉对他也不是特别热情,更费解的是既然如此,那张大导演你干嘛还强吻我啊。
“他不是应该找个好看点的吗?”左昱荣反应过来自己也挺好看的,纠正道“我是说,更合他口味的。”
“什么情况,还能挑三拣四?再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左昱荣噎了下,接着理所当然道“……何晓正那样的啊!”
梁风失笑,知道没出什么事儿就放心了,和他又深夜胡乱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翌日,汤锦年起来收拾好,准备去医院找宋良。梁风来了个电话“早上准备干什么去?”
“去医院。”两人关系又近了层,汤锦年也就没瞒着他的意识,随口说了。
“我跟你一起去。”梁风猜想他这个时间会去看,特地打过来,怕他被坑了。
汤锦年想了想“你没什么事的话,行啊,来吧。来我家,我开车带你过去。”
梁风和汤锦年住的地方离得挺远,医院也在郊区,梁风先让公司司机送他到了汤锦年家,两人再一起从他家出发。
俩人隔了一晚十几个小时,再见面的时候感觉有些错位,在朋友和情人之间来回晃。
离着几米远,二人相视几秒,梁风笑起来,汤锦年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去车库开了车出来。
到医院下车前,两人接了个吻,从车门两边下车。
早上十点多,宋良已醒了,穿着洗干净的入院时候那一身,外套挂在一旁,倚在靠枕上专心地看一本杂志。
见汤锦年来了,宋良眼中闪过些微的慌乱和复杂,接着可能想到也没处可躲,只能苦笑着接受现实了。
梁风和汤锦年一同进来,宋良看到他,明显是知道他是谁的,看了汤锦年一眼,示意他介绍一下他们俩的关系“这位是?”
汤锦年抬眼,正好与梁风促狭的眼睛对视,汤锦年拍了拍梁风肩后,大咧咧道“这是我弟。”
宋良张大眼睛,反应了一下,继而点头“明白了,你弟看着没比你小几岁啊。”
他眼神倒是敏锐,汤锦年抬腿轻踹了脚病床,门口护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汤锦年讪讪放下脚,不耐烦道“还敢往我身上扯,说你!认真说,好好说!”宋良这回要再不说清楚,说实话,汤锦年真的要发飙了。
宋良知道避不过去了,看着他想了一会“这事比较复杂,你先得说好,务必相信我,要是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也务必相信我。”
“……”汤锦年看了梁风一眼,勉强点了点头“行,速度说。”
宋良朝护工道“你先出去。”
护工关上门离开,宋良身上盖着病房的白被,人虽较瘦,但精神很好,他靠在床头开口说“上次让你问寇飞艳的那件事,高四的那个暑假……我认为她打你的原因可能是……她认为你强奸了她……”可以看出来宋良还是十分犹豫,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好,或者怎么说对他比较有利。
汤锦年“……”
第四十四章,宋良
“你干什么了?!”汤锦年拔高音调,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良立马调转了个方向朝着他们坐“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汤我们高中什么样儿你还记得吧?那年暑假,我们几个男的女的一起出去玩儿,不知道哪个孙子在酒里下了药,我就喝了一杯半,寇飞艳她喝了三四小杯,我们俩都有点……意乱情迷你懂么,就……“
梁风搬了个椅子坐下,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良总算是把事儿顺下来了,说“这种事又说不准,那天早上我起来之后出去买早饭吃,本来以为没什么,再回来就看到寇飞艳抱着她女朋友哭!她说她不记得了,可能是有人强奸她,我勒个操,她怎么能这么记得!所以我就跑了。”
梁风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表面上还挺淡定,他高中生活多平静简单,还会出这种事?
说着,宋良抬眼看汤锦年“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回去就发现我老爹被人抓了,那几百万到现在都没追到下落,当年调查我们家案子的那人换了个,怀疑上我了。”
“我拜托你找寇飞艳就是想让她帮我作个证,那边说我爸的钱都是一晚上转出去的,他们怀疑是我接手了,我必须得找个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找寇飞艳她说不定会反过来告我强奸。”
汤锦年明白了,手绞在身前“所以你丫冲老子甩了一把锁的原因呢?以为我是扭你去派出所的?”
宋良顿时露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后悔神情,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穿着自己的衣服掀了被子坐在床沿,两手使劲互相捏着,认真道“我以为你知道了……起码是知道寇飞艳说的那些事了,强奸和洗钱我哪个都不能担,你明白么?”
梁风看着心情挺复杂,宋良看上去是典型的公子哥模样,长得帅不说,双手生的修长漂亮,落魄了这么多年,想来过得不怎么好,有点营养不良的削瘦,手上肤色略显黯淡,穿的也都是洗得有些旧了的中档名牌。
宋良的情况汤锦年不是不能理解,他跟宋良一起落了两年的榜,第一年宋良家里就出事,他妈也是名门之后,出事之前就和他爸离婚跟着大一家子出国了,可能是当时小,宋良也没哭,仍然是没心没肺地,和汤锦年抽着烟骂他爹。光凭着那几年结下的深厚友谊,汤锦年不可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还因为最后一年宋良为他挨的那两刀。
如果不是他,汤锦年可能早就死了,之前他没想到宋良会那么做,问题是当他真的那么做了,让从识字开始浑了十几年的汤大少切实震撼了,他没想到有人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话说到这儿,汤锦年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仍是抱胸冷淡地看他“你就那么紧张?”他想起当时在地下车库宋良看他时的神情,看来那时候已经紧张得快神识不清了,连着两天都没打胰岛素。
宋良两个拇指在一块反复蹭,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躲着,安分守己着将近十年,差不多快要习惯这种生活的时候,却再次出事了。
梁风抬头看了汤锦年一眼,看他准备怎么办。
汤锦年道“那现在怎么办,把寇飞艳叫过来说服她为你作证?”
这个太有难度了,虽说是宋良这堆破事里比较简单的一个,但还是很难实现。当年的事说不清楚,男欢女爱这种事,没录像没证据的情况下,寇飞艳认为她是被强迫的,其他人又怎么能说清?
三人最后决定还是找寇飞艳出来商量一下。
汤锦年看来是必需要管,梁风也不能闲着,汤锦年打开门去找医生问宋良能出院了么?
医生给了肯定的回答,两人便带着宋良出来。
寇飞艳曾经是国内一线女星,这两年渐渐有些光芒散去了,她是其他公司的人,梁风和她交往不多,只能托熟人问问她的电话号码,一时半会,就算联系得到估计也约不出来,三人联系完了没事做,坐在百货大楼的顶层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