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有一腿?”梁风不满道,接着说“不过没错,我和晏天南有过一段。”
这种情形下豆丁也学乖了,安静地趴在汤锦年腿上,不时抬头看看二人。
梁风突然反应过来“话说回来,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不错,汤锦年根本算不上梁风亲哥,更不是他父母,他平静道“对,这不关我的事。”
梁风着实是太崩溃了,十分郁闷,情况糟糕到极点,说出的话也比较极端,语气很呛。
这样撇清关系后,两人便突然没话说了,静静地呼吸。
事实上,情况也没梁风想得那么糟,说了撇清关系的话后,汤锦年反而突然想清楚了,他想起之前李白白对他说的话,一下释然了。
梁风因为关系的撇清有些莫名其妙的黯然,但他不能示弱,在性向这方面,他不能示弱。
于是就继续沉默着,没人说话。
汤锦年道“你喝水么?”
“咖啡,谢谢。”
汤锦年转身去拿水了,豆丁留在楼梯上,无辜地站着,不时小心地看梁风一眼,十分局促。
咖啡拿回来,是剧组自带的自动冲饮机冲出来的,冒着热气的雀巢咖啡。
实际上今天的对话中,汤锦年从未对梁风的性取向表明过排斥或质疑,想来只是震惊而已。
两人沉默地喝了口咖啡,都各自望向远处,汤锦年试着道“你……你喜欢晏天南那样的?”
“不是的。”梁风迅速否认,接着道“那就是个意外。”
“嗯,明白。”接得快,但看来汤锦年没能完全理解,过了会才试探问道“一夜情?”
梁风咬牙道“不是那样!”
“嗯嗯嗯,了解。”汤大少闭起嘴巴,不再多言。
梁风拿着咖啡杯,知道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汤锦年已经知道了,他俩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按照正常的兄弟关系发展下去。比如不会同住一个房间,不会毫无嫌隙地坐在一起,因为他既和他是兄弟,也是同性恋。总之,情况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糟。
两个人站在台阶下,豆丁站在台阶上,两男一狗站了一会,张芷辉和工作人员往这边走,他朝汤锦年招手道“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豆丁一看汤锦年要走,怕被丢下,忙抬爪扒了扒汤锦年。
汤锦年走出两步,对梁风道“你帮我把他带上楼吧……或者带回你屋子也行。”说完他便和张芷辉一起走了。
他走后,梁风试着抱豆丁,俯身拍了拍手,对它说“抱抱?”
豆丁望了望他,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张大眼睛,并无排斥,但明显不愿意,并且留恋地望着汤锦年离去的方向,像是担心他把它扔下。
见状,梁风耸肩,与它一同望着那个方向,反正没事干“那我就陪你一起等他回来吧。”
张芷辉带汤锦年去的是不远处的一个水泥房子,那处看起来是一个弃置的小作坊。
两人走进去,汤锦年发现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摆放着七八台健身机械。
“……”汤锦年道“这是?”
张芷辉道“健身房。”
剧本要求汤锦年要在未来三个月内达到躯体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的程度,并且体重要在不影响健康的前提下减到最低,以呈现出末世后期顾江的状态。
张芷辉给他解释道,剧本里顾江的成长线即是如此,由一个衣食富裕,女人不缺的黑道太子爷在末日那种生与死的环境下的历练中,逐渐变成坚韧,能够被依靠的人。后期他脸上画上的隐隐的苍白也会渐渐褪去,身体健康,体魄强健更是坚韧的另一个标准,影视就是这样,不论影片和电视剧,作品想要表达的,不仅要通过语言和镜头或是音乐的运用表达,观众能感受到的,最直观的东西就是画面,看到的东西决定一切。
——所以汤锦年以后每天增加了一个半小时的健身任务。
“嗯,可以。”汤锦年觉得自己还能接受,趁这个机会转转型做型男也挺不错。
但是,有一个问题。
汤锦年略为疑惑地侧首,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梁风来?他不是也要做这个?”
“在剧本写的环境里,他……应该也要练肌肉的……吧?”看着张芷辉的神情,汤锦年后半句话说得没那么确定了。
“他只需要一点小肌肉就可以了。”张芷辉道“何晓正给他设计的路线是逐渐舒适型。明白么,就是事实上,我们打算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吃胖点,首两集必须是他最瘦的状态,到后面他比你滋润很多。”
汤锦年“……”
他无言地看着张芷辉,身形还算镇静,眼里有淡淡的悲愤。
张芷辉拿着场记的安排表,做了个手势,冷漠道“所以你可以把你的零食都让给他吃。”
“……我没带零食来。”
拍摄从当晚开始,场景搭建在树林里,几十人的剧组,所以即便是在夜晚的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可怕。秋天降温,连蚊子也少了许多。外拍灯的灯光在树林中显得格外刺亮。
吵吵嚷嚷一直忙碌到凌晨,大家都收工准备回去休息。
“你的狗呢?”梁风和汤锦年在山上打滚一晚上,衣服上俱是泥土,脸也脏兮兮的,梁风手臂上搭着助理给他的外套,与汤锦年一路回去。
“没带出来,栓在这儿怕被吃了。”汤锦年道。
梁风笑起来,左右看看两边漆黑的树林“还真有可能。”
两人步行着爬坡,累了五六个小时,连走上坡路都有些气喘。
梁风“回去准备干什么,直接上床睡觉?”
汤锦年扬眉道“还有什么可干的?”
有人从后面超上来,路过他们,搭着汤锦年一肩爬上来,调侃说“可干的可多了去了。”说完便笑着跑了。
二人一同看向那人,翻了个白眼。
梁风从外套里摸出手机“你带电脑了么?不知道这儿有没有网。”
“……没有。”汤锦年才想起来这事,当即觉得剩下的人生了然无趣,停在原地。
梁风往上走了几步,回头看他,看到汤锦年那表情,瞬间明白了,笑得弯腰“我带了,要不晚上你来我房间看电影?”这句话说完梁风就后悔了,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主动了,白天刚出柜,现在汤锦年难免会敏感许多,要是他真因此开始抵触就坏事了。
但他同时又想,以他这个情商和反射弧,会有敏感一说么?
工作人员为他们打着灯在路两旁走,外拍灯下梁风的表情一时十分精彩。
汤锦年不明所以,答道“行啊,要是我洗完澡还没睡着就去找你。”
果然没察觉啊,梁风耸肩道“万一我睡着了呢?”
汤锦年不看他,迈着大步爬坡,一边不能再理所应当地道“那我就戴着耳机看,你睡你的不就行了。”
梁风失笑,觉得他着实欠揍,抬腿去踹,结果因为在坡上,反而没站稳往下跌了几步堪堪站住,被后面的人扶了把,“操”了声继续爬上来,连老天都护着这家伙,正巧到一个较陡的地方,汤锦年头也没回,向后递手拉他上来。
他们俩都是大男人,腿长步子大,走了一会就远离了大部队,前面是张芷辉和编剧。张芷辉这颓废青年,做什么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比何晓正还高几公分,却愿意被拽着走,何晓正一身热血拉着他往上爬。
相比这下他们也是一直一弯,但都是主动型的攻款,孑然一身,身形矫健。
梁风叹了口气,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点悲剧。
但也只能悲剧着——站在小山顶,汤锦年早已下去几米远,梁风踩在山石上,望着山下,缓缓呼出口气,唇角不自觉地稍稍勾起,这样也不无不好。
他大步朝下走去。
第二十四章,帮忙洗澡什么的~
那晚汤锦年冲完澡就困了,还特地下来敲门给梁风说声。
他松松系着白毛巾浴袍,外披着风衣,梁风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仍是拍戏时的那一套衣服,头发脏脏乱乱的。
梁风回来后就倒在床上睡了,不想洗澡,刚刚才睡眼朦胧地爬起来,看到汤锦年的灰呢子风衣和赤裸的脚腕才清醒了点,目光粗略地上下扫视了他全身,撑着门双眼惺忪,努力试图清醒过来,道“你洗得好干净。”
汤锦年“……”
他本来是来说一声‘我先睡’了的,现在看到梁风这一头乱草,便什么也不说了,一手推了他进门。
梁风也就是趴在床上眯了会,现下醒了大半,揉了揉头发道“我马上洗澡。”
梁风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才入住半天就已经像个家庭旅馆的样子了,汤锦年倚在书桌上,看他到处拿了换洗衣服,扔在床上。
梁风站在床边开始解衬衫扣子,这天太晚,道具师都没来取走戏服,梁风穿的还是那身弄脏的警察制服,蓝色衬衫和警服裤子,裤子上沾了许多血浆和枯草。他兀自解了两颗扣子,忽地意识到什么,看向汤锦年。
仅是幅度很小的看了一眼,快得汤锦年还没意识到,梁风还是决定继续在屋子里脱下去,太累又瞌睡,管不了那么多,道具服装要好好保存,带进浴室里再脱恐怕会弄湿。衬衫脱了,随手叠好,身上剩下一条裤子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安静,深夜带来的倦怠让一切都缓慢而迟钝下来,实际上汤锦年进门还没有半分钟,梁风就已经进了浴室,水声响起。
张芷辉找的这个地方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像森林里的小木屋,整栋房子都是木制的,里面的家具也是同样,浴室里用的是桑拿板,想来也是,他这种处女座,自己要住三四个月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精细。
汤锦年走进浴室前的走廊里,浴室门开着,里面是玻璃淋浴房,水雾在玻璃内层漫起,又被水流冲刷掉一部分,不规则的水雾下,可以看到梁风站在花洒下,什么都不做,仰着头任水流冲下。
估计他是累了。
冲了会,梁风睁开眼,从架上拿下塑料瓶子,沐浴露抹在脖颈耳后。
铺天盖地的水声中,梁风隐约听到汤锦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汤锦年靠在玻璃淋浴房外,兀自从一旁挑着看了几个,取过一个瓶子,在手心挤了点,抬了抬下巴,示意梁风向后靠过来。
梁风没动作,汤锦年很快意识到梁风看不到他的示意,于是便扳着他肩膀稍稍向后。
梁风向后仰了仰,没转头,汤锦年手心沾着洗发香波,大手在梁风后脑勺揉了揉,短发上沾满了白色泡沫。
汤锦年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斜倚着玻璃门,一手扶着梁风肩膀,右手手掌在他脑袋上缓缓揉着。
梁风回头瞥了他一眼,这时才完全注意到汤锦年的穿着,白毛巾浴袍松垮地系着,外罩一件灰呢子风衣,膝盖以下小腿全赤裸着,踩着拖鞋。
汤锦年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显然没怎么擦过,小小几缕贴在耳畔。
“……”梁风小声呼出口气。
“怎么?”汤锦年单手翻了翻,从浴袍口袋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抬眼看梁风,触到他一动不动湿漉漉的眼神,和热气蒸腾的眼睛。
汤锦年半张着嘴咬着没点燃的烟“怎么了?”
梁风以手扶额,闭眼道“快滚吧。”
汤锦年“滚了”
说着他拍了梁风脑袋一小巴掌,合上淋浴房的门,走了。
梁风听到他在外间开水龙头冲手的声音,他走出去的声音,缓缓吐出口气。
“把头擦擦。”毛巾被丢过去,盖在汤锦年头顶。
汤锦年坐着板凳,在梁风书桌前上他的笔记本。书案较矮,他稍稍躬着背,腿岔开脚踩在板凳下的横梁上,这么个动作,灰呢子布料下拱起的弧度却令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