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锦年冷静下来也一脸黑线“”他一把把梁风薅到怀里，往片场里走。
幸亏探班的记者在和副导演聊，没有注意到这边。本来刚才休息时她就一直领着摄影师到处找梁风，无奈找不到，汤锦年又只是个零经验的小演员，拍他完全没看头。
这会汤锦年揽着梁风回到片场，探班记者立马和副导演暂停话题，追了过来。
“梁风。”
她没有其他人快，梁风的经纪人和助理早就等在那儿，见他回来递水的递水，说事的说事。
冯睿也在，来找汤锦年传达晏天南的指示。
“梁风梁风你好，我是娱乐台的记者。”助理给梁风指了下身后，梁风转身才看到她，打招呼道“你好。”
梁风复出后的首次采访就这么随意地开始了。
汤锦年去保姆车里找水喝，出来看到冯睿在盯着那边采访现场看，一边说“梁风准备复出，公司也要准备把你作为新产品推出了。”
经她提醒，汤锦年想起来了一点，拧开水瓶倚着车身，“嗯”了声。
冯睿没敢直视梁风，昨晚去布尔殿，她是提前知道去那儿的目的的。把人送到酒店后她不敢上去，趁机溜下来，在车里等，所以不知道汤锦年当时是何反应，有没有生气。聚会结束后汤锦年再没回到公司的车上，这让冯睿更加忐忑。
当时与汤锦年同去的艺人回来后都打听了几句汤锦年的来头，冯睿好奇在包厢里发生了什么让他陪酒所以他当场撂挑子走人了也没听说里面出事啊。
冯睿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被晏天南分配给汤锦年当助理，晏天南让她去找他时，汤锦年当时所在的地方就是布尔殿。
难道他的金主是酒店高层
汤锦年确实注意到那天冯睿的突然失踪，他也知道这种事她一定提前知情，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提起，远远地不时瞥几眼梁风的采访。
探班记者搜集了一下试播集播出后观众们的看法，讲了一些给梁风听，又问他对此有什么想法。
梁风主要说的还是感谢观众的支持，回答记者的问题，在不剧透的情况下说了他对这部戏自己的理解之类。因为是探班采访，所以并没有多深入。中途梁风从助理手中接过了顶鸭舌帽松松扣上。
记者问“我们看到在试播集里，并没有出现引人注目的女性角色，能不能请问一下，在未来正式播出的时候，是否会有女主角的加盟呢”
“呃”梁风视线在片场里搜寻一圈，没有找到张芷辉，看来他还没回来。何晓正倒是在，梁风以眼神询问他，何晓正缓缓摇头，不断地摇头。
“”梁风收回目光，朝记者笑了笑，和稀泥道“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因为我们也是一集集地看剧本的，拍一集才知道后面的内容，虽然剧情进行到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女主角，但男主角是有的，而且有两个”说着，他转过身朝后面保姆车上倚着的汤锦年招了招手。
汤锦年“”
这边两人双双愣住，汤锦年保持着握着水瓶瓶身的姿势，唇角露出丝丝微笑，一边尽量维持口型不动，低声问冯睿“我，过去”
冯睿也拿不准“你能应付那就去吧。”
汤锦年放下水瓶走过去，见他过来梁风回过头，笑道“这就是我的女主角。”
汤锦年想扇他后脑勺，碍于采访进行中，还是没有动粗，梁风说着，就抬起胳膊搂住了他，搂着腰。
探班记者本无意采访汤锦年，但梁风既然已经主动提起了，问几句也无妨“这位”她记不起演员本人的名字，便道“这位就是试播集里饰演黑帮大少顾江的演员吧。”
汤锦年略一点头“我是。”
冯睿有些惊叹。她原以为这方面没经验的人，第一次采访总要有点局促，没想到汤锦年那副架势看上去竟是十分熟稔的样子。
这位记者经验丰富，知道部分艺人在采访时会情绪会比较低缓，便主动热络起来，挑动气氛“大少，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吧。”
梁风道“我先来吧。”他搂着比他高三四厘米的汤锦年，给他示范，汤锦年感觉到，在真正正面面对镜头时，梁风搂在他后腰的手紧了紧，才声音低缓地道“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好，我是梁风。”
女记者在镜头外提醒“阔别荧幕三年，梁风有什么话要跟大家说的吗”
梁风的经纪团队一时有些紧张，梁风也是略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嗯，三年了，大家想我了吗”
说完他抬头示意可以了，摄像机镜头转向汤锦年，汤锦年有样学样，脸上大部分神经瘫着，但还好，没有显得凶神恶煞，他神情平平地道“大家好，我是汤锦年。”
“”
女记者道“再多说点儿。”
汤锦年想了想，继续道“我在这部戏里饰演顾江。”
“”
又没了，探班记者讪讪地将镜头再次推到梁风这儿来，幸好对于新人来说这就够了，回去大概能剪辑成连续的一句话放在最后。
梁风复出的首次采访和汤锦年在演艺圈乃至娱乐圈第一次接受的采访，两个人共同的第一次就这样仓促结束。
第二十章，初心不在
那天的采访内容在当天下午就放出了，摄影机捕捉到梁风本来没戴帽子，后来又戴上的动作，在节目播出时，配着看来昔日当红小生梁风对三年前的毁容事件还是未能释怀的解说。夏娱方面早就预料到，这次梁风复出，一开始大家对他相貌关注一定会超过复出本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世界之颠的预告片放出不到三小时，网络上便有最后一幕对梁风侧脸特写的截图与三年前的剧照放在一起比较，推测他车祸时伤到了哪里，如今是否恢复良好。
夏娱对这些信息都有了解，还未形成恶劣影响前不会管，梁风也懂得。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接受、去面对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都很少上网浏览相关信息。
探班内容放出后，当天深夜，梁风的粉丝论坛突然有人晒出一张梁风与汤锦年的五官对比图。发帖的楼主在主楼图片下说来回看了好几遍试播，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今天下午看探班采访才发现，演顾江的小哥和老大长得好像啊
这个贴子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只有少少的几人回帖表示“帅哥都长得差不多”和“他不会是照着老大的样子整的吧”，第二天便沉了下去，无人捞起。
这些事梁风和汤锦年并不知晓，当天剧组拖到很晚才散，还原人工呼吸情形，特地补拍汤锦年和梁风面部的特写，晚上又加了几场夜戏。
凌晨一两点，汤锦年回到家，家里小狗扑上来激动地在他身边蹦来蹦去，汤锦年把它抱起来一路去浴室洗手，吉娃娃疯狂地舔他脖颈和下巴，十分亲昵。
汤锦年洗过手后，在镜前顺手解开了衬衫的一排扣子透气，胸膛赤裸地敞着，他望向镜中，昏黄灯光下，镜里的人唇角微勾。
这天很累，汤锦年心情却很好，把吉娃娃放出浴室外，关上门脱了牛仔裤只着衬衫倒在浴缸里，躺了半晌才抬手勾开水龙头，花洒和浴缸水龙头同时打开，花洒喷出大股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浸湿衬衫，水渐溢了满缸。
他只随便泡了一会，便出来淋浴，冲洗掉脸上余妆，把水放凉后又冲了一阵。
卫生间门口传出细微声响，吉娃娃顶开折叠门，站在顶开的缝隙处，左右看看，然后抬头看着汤锦年，眼睛亮晶晶的。
“小流氓，干嘛呢”汤锦年透过水帘轻踢上门，隔了一会，它又哼哧哼哧地把门顶开，微微歪着头看他。
这只吉娃娃叫豆丁，汤锦年养了五六年了，当初本来买它是要送人的，可惜后来要送的那个人不需要了，汤锦年就自己留了下来，吉娃娃好斗又傲娇，想你的时候会扭捏着过去亲几口，不耐烦了就压根不理人，汤锦年莫名其妙就跟它很和脾气，所以一养就养到了现在。
最终还是没在小豆丁的视奸下冲完澡，人家围观了一会就腻了，转身走了，自己去玩，留下门口一道缝呼呼往里灌冷风。
洗完澡就不感觉怎么瞌睡了，汤锦年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看电视，凌晨几十个台换过去都是长篇广告，老电视剧和干冷的综艺节目，他停在一个播老电视剧的台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广告时间，电视台在放明日预告。
汤锦年突然瞥到熟悉的长相，仔细一看，发现是梁风以前演的古装电视剧。
汤锦年坐起来，颇有兴致地看完了整个一分多钟的预告。
电视里梁风是长发发型，散散束发在脑后，演一位年轻将军，帅气不羁。预告里主要是将军和女主角的爱恨情仇，汤锦年认真地看了会，看到屏幕右下角写着片名，他伸手把笔记本拿来，放在腿上，连上网搜索片名。
果然是三四年前的电视剧了，貌似还被列为梁风当年的成名作之一，汤锦年看了下剧情简介，便直接打开百度链接到的第一集视频。
卧室里没开灯，昏昏暗暗，电视投下的光影映在被子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亮光照在汤锦年脸上，微微发着白。
快进着看了两集，只看有梁风出现的场景。第一集中间梁风才出现，与美人初见，他也是翩翩少年郎，五官帅气明朗，一身简装长袍，悠悠踏上台阶。
汤锦年注意到，那时候的梁风没有现在这么瘦，五官也确实是不一样了。
四年前，想想他也就二十六岁，处处昭示着年轻人的俊朗，意气风发。汤锦年随即想到那场车祸，且不论车祸对他的脸造成的什么损伤，现在看来，精神上的打击是必然的。
断断续续看完两集，才有点困了，开着电脑听片尾曲。片尾曲声音竟然也很熟悉，随手一搜，是梁风本人唱的。
汤锦年似乎在哪儿听过这首歌，伴着年轻将军怅然的神情，汤锦年循环了两遍片尾曲，终于隐隐想起来。
“这雨下很大听不见盛世天下”
这是晏天南的手机铃声。
汤锦年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再说这晚梁风回到家，他仍住在以前买下的两百平米的公寓里，公寓在一年前重新装修过，不再是空空荡荡的。
梳洗完，梁风躺在床上，闭着眼，眼前突然开始浮现白天汤锦年看着自己时的双眼。
梁风“”
没法活了。
梁风蓦地睁开眼，坐起来，看来他是太久没谈恋爱了，真是要死。
上一次爱上谁，是在什么时候梁风缓缓思索了许久，想起来那还是在三年前。二十三快二十四岁的时候，他进入海皇。
那时候海皇规模很大，但远没有现在大，晏天南的风评正是最差的时候，据说海皇里当红的五六个男明显都是他潜规则后后一手带起来的，但梁风并没有和晏天南打交道。进入海皇后不到半年，他进公司之前拍摄的第一部以他为男主角的电视剧开播，人气迅速窜高，这期间连晏天南的面都还没见到，他就已经被列为潜力艺人，归到荣安手下。
梁风真正开始红的时候才第一次和晏天南碰面，荣安当时很怕他和晏天南搞上，但实际上根本不会，他后来才得知，晏天南从来不找比他高三厘米以上的男艺人。梁风的事业随着人气不断水涨船高，逐渐跃升为海皇当家艺人，与晏天南见面的次数自然就多了，那段时间整个海皇的计划大半都是围绕着梁风进行的，他也和晏天南越发熟络，成了至交好友。
他俩的这种关系保持了两年。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但都是在感情以外，身边的人来来走走，梁风和晏天南成了彼此第一亲近的朋友，而这种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突然有一天，一个瞬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梁风常年拍戏，很忙，聚在一起时也是在各种宴会、发布会上，抽空聊几句，梁风进组拍戏时，三个月中晏天南或许会打一次极其暧昧的电话。就这么开始了，恋情不到三天就宣布结束，他们俩不适合。梁风拿不准自己的感觉，朋友当太久了，就记不起情人是什么滋味。晏天南的态度太暧昧，时冷时热，城府极深。
分开后照样是朋友，不过到底是不同了。
三个月后，梁风看上了一个男模，高大、帅气、单纯，是个直男。梁风很喜欢他，是对小辈的那种喜欢，也是宠爱的那种喜欢，空闲时陪他打篮球，两人一起逛街，看他走秀。自那时晏天南便开始削弱梁风的实力，以他的势力压得一个普通艺人不得翻身太容易，但梁风不同，梁风当时已经在海皇承担高层职位有一年之久，晏天南削了他的位子，砍他的通告，减少出镜率，正在拍的剧想法设法延迟开播。
梁风回公司和他吵了一架，以彻底翻脸告终，梁风仍旧回去拍没拍完的戏，直到戏拍完，晏天南的态度还是那样，犹如帝王般不可理喻，专制独断，不屑和梁风谈话。
后来剧组说有些镜头需要补拍，花了一天在山顶补拍完，剧组办了杀青宴，梁风喝了几杯白酒，半瓶红的，开车下山回家。下山途中，酒意上头，他拿出手机打给晏天南，想和他好好谈谈，晏天南接了电话，他在一个酒会上，梁风喝大了，话止不住，一定要和他说清楚，情绪太激动，导致出了车祸。
梁风不知道的是，那天晏天南懒得与他争论，就把手机扣在桌上不理睬，去和别人喝酒聊天。
后来梁风车头撞在山壁上，出了车祸。安全气囊弹出一半，人撞得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翌日五点半有人从山上下来时才发现他，玻璃嵌在左脸，满头的血，幸好没有大的外伤，肋骨断了两根，脑震荡。
晏天南是当天下午才收到的消息，他也喝多了，一觉睡到下午被电话吵醒。
因为晏天南外国的家人与很多复杂势力有牵连，所以晏天南的手机一直有电话自动录音，他一整天都没敢去听那晚的录音，后来听了，便没去看过梁风。
这三年间，估计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直男模特，依旧是直男。
回忆的好处就在于，回想了过去，再看现在，再苦恼令人崩溃的事想起来也十分香甜可口。
梁风重新把自己撂回床上，想到白天重拍人工呼吸的戏份时，拍梁风特写时汤锦年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等到了汤锦年的特写，汤锦年ng了许多次，把梁风都搞疯了，最后只得解放梁风，单拍汤锦年躺在地上昏迷时的面部特写。梁风也学他，躺在汤锦年身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
想到这些，便轻松了下来，他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渐渐睡了。
第二十一章，互相糊弄
翌日。这天比较清闲，汤锦年在上午只有一场戏，和梁风不是对手，但两人都在片场，见到汤锦年，梁风远远看了他一会，俩人如常说了几句话，各自去拍戏。汤锦年中午开车回市中心时，晏天南打电话来。
“有空回来一趟。”
“没空呢”
“省下你吃饭的时间回来一趟。”
这样也好，汤锦年正好也有些事要问他。
“我待会过去。”
这次回到海皇，气氛终于正常了些，以往那些异样的目光被掩去，汤锦年直接进到晏天南的办公室。
晏天南坐在大办公室的最里面的办公桌后，从笔记本电脑后抬头看了汤锦年一眼，道“夏娱那边已经开始了梁风的复出计划，我想了下，你的出道不用着急，借着他的风头，你可以搭上他的顺风车，带动你的知名度，等到知名度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再安排你正式出道。”
“叫我过来就是这件事可以。”这次在晏天南办公室与以往不同，以往通常是没有明确目的的，这次不一样，知道梁风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后，汤锦年进来后就开始注意晏天南办公室里的其他东西。他缓步走到那张办公桌前，随意四处打量。
晏天南正在办公，手旁放着一叠文件，但都不是娱乐产业相关，他道“都还适应吧”
汤锦年点点头“嗯。”
晏天南的笔记本电脑后，笔筒旁，立着一个相框，稍微转换角度可以看到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晏天南和一位男艺人，很帅，但没见过。
汤锦年道“对了，那天有人把我叫到我酒店陪酒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晏天南打字的动作一停，抬眼看他，然后就一点也不掩饰地笑了，忍不住地笑，笑得靠倒在皮椅上。
汤锦年“大哥，你正常点行么，我还以为你开娱乐公司挺正经的呢。”
晏天南笑完，说“我从来没让我手下的艺人做过这些。”
汤锦年不置可否。
晏天南倒是不关心汤锦年丢脸了没，只是若有深意地对汤锦年说“如果你对外关系处理得好的话，以后你是不用面对这些的。”
晏天南言下之意便是，他把汤锦年带到这里，以后就不会认真管了，想怎么发展就看汤锦年自己怎么决定。
“还有一件事。”
一直悠哉悠哉的晏天南突然道。
他关了办公文件，打开一个网页，思虑片刻，将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对着汤锦年。
笔记本电脑屏幕朝外，正开着一个网页，汤锦年与梁风五官清晰放大的对比照片醒目异常。
这张对比图做得不错，没有那么明显，但足以突显出梁风与汤锦年相貌的相似度。
自己看自己的照片有点奇怪，因为亲近的人与陌生人拍照片的角度不同，汤锦年习惯了前者，看着探班节目中关于自己的视频截图，一时不太适应。
晏天南盯着汤锦年看，注意着他的表情，然而汤锦年只是神情寥寥地看着。
晏天南也不掩饰，直接问“你和夏娱的艺人梁风是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问得很奇怪，不说他，也不说梁风，用的是“夏娱的艺人梁风”。
汤锦年看他一眼，道“血缘关系。”
饶是晏天南，听了汤锦年那句话，也不禁傻了，睁着眼半张着嘴，虽然神情还是精英的神情，但绝对是精英中的baby脸。
他很快恢复过来，但还是倚在皮椅里没说话，自己思考。
汤锦年并不着急，等他自己想完。
晏天南如此吃惊也是有原因的，今天早上在影迷论坛看到那张对比图的时候，确实觉得太像了，所以才把汤锦年叫来试探他和梁风的关系。他猜测两人有可能不仅仅是刚结识的同事，但如果有其他答案，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当然了解梁风的背景，也知道汤锦年背后是大名鼎鼎的汤盛业，但血缘关系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你没开玩笑”为保准确，晏天南还是确认了一句。
汤锦年没回答，拉出他对面，办公桌前的皮椅坐下来，与他对视。
晏天南相信了“什么关系”
汤锦年说“我是他远房叔叔。”
晏天南“”
晏天南是外国人，对中国的亲戚关系略有耳闻，所谓的略有耳闻，就是只知道那些关系乱七八糟不是他这个外国人能搞得清的。所以因为之前已经被震了一下，连着震两下，晏天南已经不去怀疑了。
他不说话，两肘支在皮椅扶手上，手指间夹着支钢笔，两手交握。抬头看汤锦年几眼，然后立马垂下眸子，一边思考，手指绕着钢笔。
如果汤锦年清楚晏天南和梁风的关系，他就一定会认出，晏天南的这副“叔叔我和你女儿谈过对象”的囧囧有神的表情。
晏天南比汤锦年还大几岁，但他只要一想到汤锦年是梁风长辈，就止不住地表现出那张“叔叔我和你女儿谈过对象”脸。
尽管很纠结，但晏天南还是以最快的时间结束了纠结，失笑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汤锦年“你从今天进门的那一刻就一直盘算着要说刚才那句话吧。”
汤锦年继续不要脸，淡定地摇头“不是你问我的么”
晏天南认栽了，钢笔扔在桌上。
汤锦年也不再跟他装傻，伸手将他办公桌上的相框拿过来，拆开支架，在表面那张合照下，夹着一张梁风古装形象的明信片。
“他之前是你公司的艺人”汤锦年问。
“不止。”晏天南呼了口气，说“可以这么说，当年他是因为我才出的车祸。”
“”汤锦年没想到这个，握着相框的手紧了紧，却不动声色。
晏天南指腹触着额角，道“三年前，那是他进入海皇后的第三年，我们之间闹了点矛盾，起了争执，他在剧组杀青后，打给我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我”
晏天南顿了顿，说“当时我，很不耐烦，扣了他的电话。”
汤锦年定定地看着晏天南，眼神复杂，一言没发。
晏天南继续道“知道他出车祸了之后，过了一天，我去听手机录音他在我扣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就出事了。很大的一声”
“但是我没听电话，所以我不知道，梁风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昏倒在山路上，虽然没有延误病情，但是我”
晏天南没再继续，止了话头，看着汤锦年，不再说下去，那目光很冷静。
后面的事汤锦年差不多都知道了，他现在只想了解他不知道的，于是汤锦年问“之后他伤势怎么样，到底伤了哪儿”
“脸。”晏天南说“肋部，还有腿。”
“腿也伤了”
“现在好了。”晏天南道“大概只是骨折。”
汤锦年把相框给他装好，梁风的明信片照样放在原位，夹了进去，支架扣好，摆在桌上。
汤锦年站起来，道“出道的事就按你之前安排的来，有事让冯睿通知我。”
晏天南点头，颇为诚恳。
汤锦年说完，转身离开了。晏天南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神情平静中带着复杂，许久，那抹平静下的复杂悄然散去，他深刻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摇摇头笑了，直起身子坐起来，转过笔记本电脑，继续办公。
这一场没头脑的博弈，说不清谁赢谁输，本以为汤锦年就快要接近真相，这个大少爷，城府并不浅，但对一些事确实是一无所知，晏天南最终却以令人触动的事实将他蒙混了过去，让他忽略了梁风性向一事。
而晏天南，今天之后，就算再去查，无论如何查，也不可能会得知梁风和汤锦年的真正关系。
下午四五点，剧组打来电话，通知汤锦年，明天整个剧组就要迁往市外，进行将近两个月的外景拍摄，提醒他提前做好准备。
拍摄地是在距本市将近五百公里的一处森林，听完整个安排，汤锦年询问道“两个月能带家属吗”
工作人员道，只要不影响剧组的正常拍摄，是完全可以的，拍摄的地方有足够的房间，家属的费用要自己承担，不过盒饭是管够的
汤锦年道“我的意思是，狗可以带吗”
“呃”负责通知的工作人员特地去问了下，回来给汤锦年答复“应该是可以的。”
汤锦年心情稍稍好了些，道“我会照顾好它，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
”那最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在仓库集合，可以开自己的车和公司的车。”
通知完，工作人员挂了电话，汤锦年自己的衣服随便收拾出来一箱子，开始整理豆丁的随身物品，狗链，铃铛，身份牌，夜光灯，除虱项圈等等。
第二天一早，将豆丁关进手提箱里，手提箱放在副驾驶上。车子缓缓发动，豆丁通过透气的网格好奇地张望外面，汤锦年带着他唯一的亲属离开家。
第二十二章
车在仓库外停了一会儿，剧组的几辆车已经先行出发，副导演带大部分工作人员先走了，留下导演张芷辉和编剧何晓正一辆车，汤锦年到了后不久，梁风的保姆车也到了，他随行的有三四人，其他几个配角演员也都各自带了辆保姆车。
人差不多到齐，准备出发，像春游似的，车要开之前，大家又起哄地去附近超市买零食，一窝蜂地下去。
汤锦年车上还有狗就不去了，梁风也没去，在各自车上待着。梁风坐在车里玩手机，汤锦年倚在车门外透气。
一旁何晓正的妻子前来送行，和所有年轻夫妻一样，他俩的送别让所有看着的人都产生了强烈地想要随便拉个人结婚的欲望。
旁边一个男演员开玩笑道“编剧大人怎么能找个和他一样高的漂亮老婆现在这世道轮到一米八的男人躲角落哭了嘛”
汤锦年道“帅呗，有才，长得又不错，身高算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不算太矮。”
男演员回忆着，感叹“我们上高中的那会，运动型的男生吃香多了。”
“大学就变了。”汤锦年漫不经心道“我们大学的时候，女生都喜欢居家型的。”
男演员笑“开什么玩笑，你这种类型的不受欢迎吗”
何太太和何先生并没有热吻，就只是站在那儿，面对着面说话，谈论他们的小家，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所以周围的几个人也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赤裸裸地往那儿看。
汤锦年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子看着不可靠。”
男演员失笑，拍了拍他胸膛。
前面车上张芷辉开着车门在副驾上，他埋头点了根烟，静静地吸完，不一会大家都回来了，他熄灭烟扔进车里的烟灰缸，踩着边沿跳下来，走到何晓正身边。
他们看起来是熟人了，张芷辉笑笑，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梁风这时也从车内看出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目送张芷辉揽着何晓正的肩回到车里。
六七辆车组成的车队通过高速公路出城，下午三点到拍摄地。
演员们住的地方是一个二层小楼，青黑的外墙底部爬着青苔，汤锦年拎着宠物箱子，单肩背一个行李包，车停在楼下，自己上二楼去。
房间都差不多大小，梁风只带了一个箱子，随行的三四人便去帮别的演员拎行李，汤锦年路过，站定问他“你住哪儿要我帮忙么”
“我箱子已经放进去了。”梁风指指自己的房间，就在一楼外面的一间。
汤锦年点了点头，往楼上走，梁风的经纪人跟上汤锦年，说“我帮你。”
“不用。”两人一同上楼，汤锦年道“有事”
“没什么大事，认识一下。”经纪人轻松地笑笑，陪他走到二楼楼梯口。
梁风在近三个月和汤锦年的合作会很多，经纪人来打个招呼纯属正常，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对方算是很有礼貌了。
汤锦年了解他的意思，两人交谈一番，梁风的经纪人叫吴江，吴江说“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吴江这语气，像是把梁风当成自家小孩了一样，汤锦年有点奇怪，嘴上却说“包涵包涵。”
吴江说“两个人处得来是一回事，住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生活习惯不同。”他开玩笑道“我也没和梁风住在一起过，不知道他有什么习惯，所以如果你们将来混熟了，他暴露出来什么怪癖，你千万包涵。”
汤锦年突然好奇道“他还有怪癖”
“没有吧。”吴江道“我就是说如果，如果。”
“知道了。”
吴江走后，汤锦年关上门，把豆丁放出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服扔柜子里，洗漱用品带了两套酒店的，扔在洗手间地上，这时楼下传来声音。
工作人员说“呃梁风哥，对不亲刚才我们弄错了，你的房间在楼上。”
“哦，那我”梁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芷辉走过来道“你要是不想住楼上，就不用搬了，让何晓正住上面。”
张芷辉像是随口说的一句，又像是认真的。梁风看他，他是刻意将汤锦年和自己住的地方分开，不想让自己难堪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梁风笑道“你们俩分开住”
何晓正这方面倒是个很随和的人，毫不在意张芷辉占主导地位，抬肘撞了撞张芷辉，对他说“那我们挤一张床。”
“想得美。”张芷辉从车上取下他的行李扔给他“去楼上。”
“我和你挤一张床又怎么了你知道大学毕业以后我们俩有多久久没一张床上睡过了嘛”何晓正抱着行李包大声控诉。
张芷辉毫不犹豫，冷静道“山里有野生动物，夜里一楼容易受袭击。”
何晓正“真的”
张芷辉道“真的。”
何晓正拎着包去楼上了。
所有住一楼的演员纷纷扭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张芷辉。张芷辉从后备箱拿下自己的行李，忽然感觉背后如同被十几道目光刺着，回头看，与众人“导演我们也要换房间，不想住一楼，熊出没”的眼神对上。
“”张芷辉摊手“我骗他的。”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收拾东西。
张芷辉把箱子放地上“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山里有没有巨型野生动物，没问过，有人去查查百度吗”
楼上房间要比楼下少，何晓正就住汤锦年隔壁，汤锦年收拾好东西，到他房间，敲了敲门。
山里的小房子，他站在门前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口，汤锦年道“我就是来问问，刚才听楼下的声音，你好像怕野生动物想问一下你怕狗么因为你隔壁我房间里就有一只。”
何晓正“不怕啊。我只是怕熊啊狼啊狮子什么的，不怕狗其实我也不怕野兽，只是怕他把我吃了而已。”
汤锦年表示理解，点头道“嗯，我也怕这个。”
何晓正很欣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不过，就算我这个编剧被叼走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剧本的问题，我把大致走向都告诉芷辉了，他写剧本也是一把手，我走之后，他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完成我的任务的。”
“”汤锦年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脑回路，想了想还是澄清说“我是说，我也怕我被吃了。”
何晓正“”
两人相对无语片刻，何晓正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很兴奋“你养狗吗还带过来了”
汤锦年“嗯。我家里就一个人，所以我走了就没人照顾它”
何晓正“我能看看吗”
汤锦年让开路，道“随便看，小心它咬你。”
吉娃娃对陌生人很有敌意，何晓正一出现它就叫得很厉害，汤锦年在一旁使劲劝它“冷静”“豆丁，你冷静点”都没有用。
“好吧，你还真是不太友好啊。”何晓正踮着脚，克制着自己不逃跑。
“厚”据说狗狗能嗅出人类的恐惧，豆丁对着何晓正低吼不断。
何晓正越谨慎，它便越发变本加厉，蹭地一下扑到他脚边追着咬他裤脚。
“啊”
何晓正满腔博爱被打击了，在屋子里倒退着转圈躲，豆丁紧追不舍。何晓正大喊着“救命啊啊啊啊啊”接着一溜烟狂奔出门外，被追着在走廊里绕了两圈，又狂奔下楼。
汤锦年连抱都没来得及抱，刚提醒了声“你别跑”何晓正就连带着豆丁跑得不见影了。
“”汤锦年只得一边喊豆丁一边往下追。
所幸吉娃娃只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地，追着他跑到阁楼下，就停在了楼梯上，低吼着不让他上来。
何晓正一直跑到快进树林了才停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还一边警惕地盯着小豆丁。
汤锦年一手把豆丁搂起来，拍了它脑袋一巴掌。剧组数人看过来，吉娃娃趴在汤锦年臂弯里，瞪着大眼睛。
数人又望向何晓正“何编，你还怕狗啊”
“我的错。”汤锦年道“它胆小，比较凶，以后还是把它拴起来好了。”
张芷辉遥遥朝何晓正道“你不是说你家里未来几个月还打算养狗么就这样”
何晓正远远观察了会形势，才走回来，惊疑未定地道“这是别人家的狗，自己家的狗一定不会这样的。”
“那最好。”张芷辉懒得理他“因为如果以后你被自己家的狗追得爬到衣柜上不敢下来的话，我是不会去救你的。”
何晓正道“那我就算在衣柜上饿晕过去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左右现在还没什么事干，汤锦年抱着狗坐在楼梯上，吉娃娃的苹果头被他箍在怀里显得更小了，梁风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这俩，笑道“你这么大个的个子，养这么一小只狗。”
午后被太阳晒着，汤锦年有点懒洋洋的，瞥他一眼说“那老子要养藏獒”
“你没你自己想得那么威武雄壮。”梁风揶揄道“苏牧金毛什么的就够了。”
梁风靠在楼梯扶手上，道“我爸妈家养了条金毛，今年刚五岁。”
他弯下腰摸了摸吉娃娃的脑袋“你家这个呢几岁”
“大概，三四岁”面对陌生人，豆丁依旧是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低的吼叫，不过它现在除了脑袋之外的身体其他部分都被汤锦年箍着，动弹不得，只得乖乖地让梁风摸额头上光滑的毛。
梁风无言道“太大意了吧，当你的宠物也太可怜，连年龄都不被主人记住。”
汤锦年稍稍松开对吉娃娃的钳制，张开手臂，想了下确定道“四岁。”
意外的是，豆丁对梁风并没有向对何晓正那样嚣张，威胁了一阵，叫声就低了下来，趴到了汤锦年衣袖上，下巴紧贴着衣料，还是很紧张。
梁风抬头看了汤锦年一眼，也颇感惊讶。
汤锦年低头看了眼吉娃娃，接着抬眼看梁风，道“它很聪明，知道谁人畜无害，谁是真的厉害。”
梁风颇为受宠若惊，道“意思是我人畜无害么谢谢夸奖。”
汤锦年翻了个白眼“狗眼看人低知道么越是厉害它越不敢动，上一次他见到我爸，吓得一头撞在茶几上，反过来，遇见像编剧那样，真人畜无害的，就紧咬着不放。”
梁风意会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它是慑于我的淫威才不敢咬我”
“嗯。”汤锦年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瞥他一眼，说“你是狗老大。”
“狗哪有老大，嗯不对，的确有，那我是黑背我长得像黑背吗”梁风摸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狗的老大应该是狼。”
汤锦年本是随口一说，话出口却转头仔细看了看梁风，目光触到他左脸的疤，遂认真道“你是狼。”
第二十三章
汤锦年本是随口一说，话出口却转头仔细看了看梁风，目光触到他左脸的疤，遂认真道“你是狼。”
梁风愣了会，不明意味，继而笑了起来“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汤锦年转过视线，望向山林里，说“我去找过晏天南了。”
“他告诉了我三年前那些事。”
“”梁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声音陡然提高“他告诉你了”
“是。”汤锦年拧眉道“你干嘛这么惊讶”
“我怎么能，不惊讶”梁风仍是那副极度不可置信的神情，反问道。
汤锦年盯着他一会，说“我觉得我们俩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梁风“你说的是哪件事”
汤锦年眉心蹙起“你们俩的关、系”
“”梁风蓦地起身，吓得豆丁尖吼一声，他手覆上额头“他竟然真的告诉你了”
汤锦年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搞不清他们瞒着他的是什么，于是问道“所以”
梁风崩溃一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下来，一手捏了捏脸，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汤锦年茫然道“关于什么”
梁风道“关于我是gay这件事。”
“”
汤大少受到了会心一击。
汤锦年倏然转头“你是gay”
“你不知道”梁风已经完全疯了，控制不住音量“那你之前在说什么”
汤锦年道“说你的车祸。”
梁风“那和我和晏天南的关系有什么关系”
汤锦年“他说你们是至交”
梁风“”
两人瞬间反应过来，同时骂了声“fuck”
汤锦年被晏天南耍了，梁风阴差阳错地连带着栽了，毫无预警地向汤锦年出了柜。
两人各自冷静片刻，梁风在汤锦年面前最大的秘密已经出口，再没什么好说的，汤锦年首先道“你出柜多久了等等，如果你是gay,那”
汤锦年想起来晏天南桌上相框里夹着的梁风的明信片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汤锦年拧眉道“你和他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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