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锦年抬眼看去,道“贺凯威。”
贺凯威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谁把你叫过来的,怎么也不吭一声。”
“自己过来的。”汤锦年走到包厢中间,和几个熟人打招呼。
“嘿,汤少。”“汤锦年,你怎么还没老”
“”艺人们的下巴纷纷掉地。
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这个问题就这么被汤锦年糊弄过去。
饭桌上几人起身与他拥抱,汤锦年简单地与他们一一寒暄过,喝了杯酒。
这些是对街投资银行的,没办法的事,开饭店酒店就得广泛交友,必须脑子好使,记录客户信息,时不时得靠自己招揽客户,汤锦年以前在学校也曾是拉帮结派的人,独来独往,只和喜欢、看得上的人相处,但开始开饭店圈钱后,这些习惯就一一改了。这并不是和汤盛业学的,因为汤盛业如今的财力地位,已经不用去主动结交别人,汤锦年现在做的这些在他看来说不定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饭桌上只零星坐了几个人,大部分早已吃完,把聚餐,分散在包厢内各处角落,拿着白酒酒杯和艺人们调情说笑,海皇新人们仍不时惊疑不定地朝汤锦年这边看。
这些精英人士,对jj真正感兴趣的只是少数,大多都是在逢场作戏,连戏都懒得做的就照旧在吃鹅肝,喝红酒,聊家人。
“嗯汤总,你家那位主厨做的东西味道是越发好了。”
“是么,我好久没尝了。”汤锦年肘撑着说话那人的肩膀,随手拆了双筷子去夹那道菜,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倒是都不在意礼节,贺凯威拍了拍他肩膀,汤锦年余光看到是他,放下筷子,吩咐服务生再给这桌加几道菜。他随手拿桌上配备湿纸巾擦了嘴角,朝在座的几人说,今晚过得尽兴,卓上那些人笑着送他离开道“汤老板亲自下来视察慰问,我们怎么敢不尽兴。”
贺凯威递过来一杯新开的香槟,笑他“晚上没吃饭”
汤锦年接过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嗯,就等着晚上招待你们。”
汤锦年说的是事实,昨晚半夜起来跑步,今天睡到中午,然后就被叫到公司,等了一下午。喝了两杯咖啡,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
他抿了抿唇,回味了下刚喝的那口酒,看向贺凯威刚才坐的那沙发前茶几上的酒瓶,询问他“单开的”
贺凯威拎着酒杯摊手“今晚我们有贵宾嘛。”
汤锦年知道他指的是海皇的这些新人们,思及那瓶香槟的价格,汤锦年与他碰杯,假正经地道“感谢贺大少对陋店的大力支持。”
贺凯威同样礼貌地回应,微笑道“多谢夸奖。”
香槟杯轻轻一碰,两只大尾巴狼相视而笑,贺凯威与包厢里的其他人不同,非是投资银行的,看这副吊样就知道是富二代。他家的产业涉足多个领域,地位可与汤盛业相较,但贺凯威也不同于汤锦年,汤锦年是早和他老子闹翻了,贺凯威却懒得闹,在他老爹手下当个打杂的,准备耐心地等个几十年接任家业。汤锦年道“这些明星都是你叫来的”
“没有啊。”贺凯威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他们负责人主动联系我的。”
“”汤锦年突然想起什么,在视线里搜寻那几个包萧绍宇在内的男艺人。
萧绍宇骑在一个健身球上往前滚滚,往后滚滚,和一个女艺人一起听两个投行的在夸夸其谈,一脸纯良和崇拜。
似乎是感觉到汤锦年在看他,萧绍宇悄悄摸出手机,按了几下,抬头冲他狡黠地眨眼,笑了笑。
汤锦年手机响,他打开手机看,短信里同样是个眨眼的表情。
看来他还挺适应的,汤锦年关了他的短信,看到收件箱里还有几条不久前剧组工作人员的群发短信,祝贺试播集成功播出,汤锦年还不知反响如何,正准备用手机上网查看。余光瞥见两道黑影纠缠在了一处。他微微拧起眉侧过首仔细看,角落里今天与汤锦年同车的那位男艺人已经和一个投行经理吻在了一起。
汤锦年“”虽然他在大学好友的知识普及下知道世界上有这种事的存在,但真实目睹对汤锦年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无异于一场认知观上的中小型爆炸,无人丧命,伤者无数
男艺人着一身休闲西装,上身是略长的不系扣黑西服,白衬衫收在腰口,那投行经理则是一身正式的工作西装,内里衬衫领口大开。两人身体隔着衣物紧密地贴合,狂热地吻着,有种禁欲的美感。
“有点礼貌啊汤大少。”贺凯威笑着凑过来“最近喜欢这种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男人呢。”
汤锦年回过头“”
“不喜欢。”他道,放下香槟杯,汤锦年正准备离开,贺凯威盯着汤锦年方才打开的手机页面惊叫“汤锦年,这是你”
手机屏幕上,新闻图片放着用梁风和汤锦年剧照做的海报。汤锦年正式发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三次省略号。
贺凯威凑近想看看清楚,汤锦年一肘顶开他,收起手机,一本正经的样子。
贺凯威怒道“你以为小爷没手机吗”
汤锦年“”
贺凯威用汤锦年的名字做关键词,果然搜出来的整整一面都是世界之巅的试播新闻,他的嘴越张越大,迅速跑到电视机那边“快快快,开电视开电视。”
电视上的首播早就结束了,也没重播,贺凯威叫了服务生进来联网,连接到门户网站上高清的视频资源,电视机前渐渐围了十几人。汤锦年记得很清楚,第一幕出场的就是自己。他望着电视前那围观的壮观景象,脑袋里隐隐有根线即将崩断,朝着一旁的服务生道“关电视。”
服务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谨遵老板指令,找了一会发现“遥控器不在我手里。”
汤锦年“那就不用遥控器关”
服务生指着右边一群“他们把路堵住了。”
酒店用高速光纤,视频很快已经缓冲好,第一集开始播放。
汤锦年怒道“拉电闸”
服务生得令,一溜烟窜到里间利落地拉下了电闸。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贺凯威最先反应过来“汤锦年,你个贱人”
汤锦年道“断网,开灯。”
服务生一一照做,包厢内重新恢复亮光,贺凯威再开电视,缓存的文件打开只有几分钟,一开头顾江豪华别墅的远景,和结尾梁风汤锦年合唱的片尾曲。
贺凯威一肚子怨言,只能听片尾曲。
汤锦年十分满意,安详地从阳台翻到隔壁的隔壁,打开门走了。
他去后厨要了份饭,一路拎着坐电梯上到顶楼天台,坐在三十层楼高的天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
汤锦年望着大半个城市的夜景,心中忽然一动,他接上耳机,打给梁风。
世界之巅试播集一放出,梁风的复出就得尽快跟上,夏娱这边整整一晚都在讨论他的复出计划,梁风打了个手势走出会议室接电话。
“你在哪儿”
梁风道“在公司。”
汤锦年想起来,梁风也是有公司的,记得晏天南说过他以前是海皇的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汤锦年道“吃饭了么”
“吃了。”梁风看向会议室里,他不在这个会似乎也没受到影响。
汤锦年道“什么时候吃的”
“下午,四点吧。”
“喜欢吃蛋糕么”
“还可以。”梁风有点奇怪道“怎么了”
汤锦年从天台栏杆上跳下来,饭煲收好在手里提着,径直朝安全通道走“你公司在哪儿,我去找你。”
梁风“等等,等等,你没吃晚饭找我一起去吃”
汤锦年道“喜欢吃什么,待会一起带过去。”
梁风失笑,他怎么想哪儿出是哪儿出,他对手机说了句“夏娱,你先等等。”接着进到会议室里给经纪人说了几句,经纪人也明白他没必要一定要在场,于是决定梁风可以先走,他会在会议完后和梁风讲一遍大概计划。
出来后梁风回电给汤锦年“别过来了,你想去哪儿吃,定个地点吧,我过去。”
“嗯”汤锦年已经开了车出来,一手把着方向盘“嗯”
梁风无语道“哼哼什么,我又不会给你糖吃。”
“我不是在想去哪儿吃么”汤锦年吼了句,又“呃”地哼哼几声,最后道“不熟悉你那边,去了再说吧。”
“”梁风道“你不会是开车来的吧。”
汤锦年噎了半晌,果断地漠然道“不是,没有。”说着就看着后视镜打转向灯,停在路边。
然而他实在是不习惯坐别人的车,迟疑一会,还是没下车,车子蜗牛一样地向前慢慢爬,爬了一会,与梁风结束通话,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最终以四十迈的速度开到夏娱五百米外,找地方停了车,打车走了五百米,下车,到梁风面前。
出租车司机乐得赚钱,接了钱还扭头同样以看那啥的表情看着已经下了车的汤锦年,汤锦年无言地道“快走吧。”说毕摔上车门。
第十七章,约个小会
汤锦年从酒店带了蛋糕和切好的牛排饭,附近没几个能自己带食物入座的地方,两人慢慢晃到商业街,在一栋百货大楼里落座,里面八楼窗边有付费茶座,周围尽是做小吃的小推车,烤鱼片烤地瓜玉米面什么的。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两个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的人十分享受。
梁风压着顶鸭舌帽,汤锦年从袋子里拿出装蛋糕的纸盒和牛排放在桌上,塑料袋揉成一团扔进三四米外的垃圾桶里,进了。
汤锦年起身往卖奶茶的地方走“你喝什么”
梁风“茶就行,谢谢。”
卖奶茶的地方在几十个茶座外,梁风视线通过帽檐下,看汤锦年倚在奶茶店前高大的身影,他随后又看向透明茶几上放着的两个盒子,纸盒里装着奶油蛋糕,另一个是切好的牛扒,浇着酱汁,旁边一格装着白米饭,用特百惠的保鲜盒装着。
他把保鲜盒的盖子掀开,微微凑上前闻了闻,还有热气,混合着牛扒酱汁的气味。
汤锦年远远地冲他喊“你喝什么”
梁风回过头,说“随便,茶就可以。”
汤锦年拧眉,听不清,大声道“喝什么”
梁风吼道“茶”
附近一些人顿时看过来,梁风“”
汤锦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远远道“明白了。”
那儿似乎不止是个奶茶店,柜台上摆着各种水果和榨汁机,汤锦年倚在一边等,不到一分钟,想到什么,下意识大声冲梁风说“你”话刚出口,他随即反应过来,用手机打给梁风,窗边梁风接了电话,看向他这边。
汤锦年指指榨汁机“喝果汁吧。”
梁风“不用,我喝茶。”
汤锦年没什么表情,禺期颇为认真道“果汁好喝,而且有营养,是鲜榨的。”
“”梁风道“我不太喜欢喝甜的,茶就行了。”
汤锦年点点头,一手插兜,略低下头看着柜台下的牌子“喝什么茶茉莉龙井普洱菊花,还有柚子茶。”
梁风仔细想了想,说“普洱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汤锦年随口答了句,挂了电话,告诉店家喝什么。
过了两分钟,汤锦年拿着一杯茶和一杯鲜榨橙汁回来。
他先把橙汁推到梁风面前“尝一口。”
梁风抬头看看他,把店家给的吸管插上,用吸管吸着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酸酸甜甜的,橙子的香气很浓烈,也很好闻。
“很好喝。”梁风如实答,把橙汁推回到他面前,汤锦年接过杯子,略扬起下巴,露出了一个我就说吧的笑容。梁风失笑,端了自己的茶回来。为了答谢他,拿过茶杯之前梁风问他“你喝么”
汤锦年端着杯子大爷似的倚进沙发里,侧首望着窗外夜景一边喝着他的橙汁,随便拱到一旁的吸管搁在唇角,他示意不用“你自己喝就行。”
梁风笑着向后靠在椅上,兀自摇了摇头,低头吹了吹,喝茶。
握着橙汁杯子的姿势由单手拿变成了捧着,汤锦年心满意足地喝下半杯橙汁后,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扒开蛋糕盒子问“吃蛋糕吗”
梁风喝完杯子最后一点茶,开玩笑道“你再不想起来,老子就要饿死了。”
“这个是核桃仁,煎过的,其它地方是奶油,全脂奶油。”汤锦年拿着钢制的叉子在蛋糕上点了几处,看着梁风的眼神里写的满满的是这个很香这个很好吃两个这么香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你知道是什么味道么。
纸盒被打开,见到这个核桃全乳脂奶油蛋糕的第一眼,梁风心里就在想杀了我吧。
要不就杀了导演吧。
经验告诉梁风他如果今晚把这个蛋糕吃了,他的体重一定会在一天的时间内飙升两公斤。
梁风终于明白之前在电话里汤锦年提到自家酒店的蛋糕时那种自豪的语气是为什么了。
这种情况下,他决定报社。
“你不减肥了”
汤锦年不为所动,随意道“你吃,我不吃,给你带的。”
梁风瞥向他的玻璃杯“你确实知道橙汁含糖量很高的吧。”
“”汤锦年神情霎时严肃下来,沉默片刻,去要了杯柠檬水,回来坐下喝。
他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梁风叉了两口蛋糕慢慢吃,想了想还是提醒说“你今天吃饭了吧”
汤锦年“嗯”了声。
梁风无语“什么叫嗯我告诉你,你这个阶段,不能一下减得太厉害,引发低血糖什么的你以为是闹着玩的么”
汤锦年嗤道“老子就那么弱”
梁风肃容道“你这个年纪,不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了。”
汤锦年闻言顿了顿,继而抬头带着笑意看他“老子和你一个年纪”
“”梁风下意识得继续吃了口蛋糕“哦。”
两人瞬间都失落起来。
片刻后,俩人不约而同自语地“操”了声,抬头对视,又止不住扭过头,莫名低低笑了起来。
梁风转而去吃牛排,汤锦年道“那个凉了,吃饭吧。”
梁风随意点了点头,舀了勺白饭嚼着吃了。
汤锦年突然起身,三分钟后拿着杯鲜红的粘稠液体回来。
梁风“”
汤锦年道“西红柿汁,不甜的。”
梁风还是不明白他忽然给他再要一杯饮料干什么,汤锦年一边坐下,从裤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一边说“配着蛋糕吃,不腻。”
“哦。”梁风明白,看他又从身上掏出各种东西,打火机,铁质烟盒,钱包,名片夹。
汤锦年对着这一堆东西眯眼看了一会,从烟盒里取出仅剩的两根烟,拨着打火机点燃,然后将烟插在蛋糕上。
梁风“”
汤锦年挺满意,收起打火机道“这样对了。”
梁风茫然片刻“今天是你生日”
“不是。”
梁风拧眉“也不是我的。”
汤锦年反应过来,解释道“就图个看头。”
梁风黑线着终于开始觉悟,今后跟汤锦年一块儿的时候一定要勤学好问。胡乱意会迟早要出乱子。
香烟很快燃起来,灰烟渐渐飘出,散发出烟草味,一缕烟雾飘向梁风那侧,汤锦年本在盯着蛋糕看,随着烟雾,视线移到梁风身上,他头上那顶鸭舌帽已没有一开始压地那样结实,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梁风光洁的额头,双眸。周围有人咳嗽几声,梁风才反应过来,赶忙将烟淹在水里灭了。
两人开始分着吃蛋糕。
第十八章,亲密度练习
俩人没碟子,只得一个握了个叉子凑在盒子跟前吃。
梁风很佩服汤锦年的口味,晃了晃叉子,嘴里全是奶油,含糊不清地说“嗯,味道真的很不错。”
汤锦年吃了一会,回忆说“小时候我妈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就总是买这种奶油最多的蛋糕。”
没由头的一句有感而发,看似很温馨很正常,然而这话说出口,梁风的神情微变,嘴里的奶油咽下去,随之无声呼出口气,侧过头。
说错话了。汤盛业无疑是两人之间最敏感的因素,汤锦年一下就意识到。
“”汤锦年道“当我没说。”
梁风抬头看了汤锦年一眼,微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没必要。
他随即笑了笑,望着那蛋糕说“蛋糕是生日必备的,我小的时候爸妈也买蛋糕,三个人晚上吃一顿,第二天再当早餐和零食。”
过生日吃蛋糕这种生活小事,几乎在每个人的童年记忆里都存在,同样的事件,却在不同的人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份经历。
梁风想到自己的爸妈,他们过得很好,对自己也再好不过,汤锦年呢他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引到难堪的境地,所以他并不会提起汤盛业。
除了汤盛业当年对他提起的一些,他几乎对汤锦年一无所知。汤锦年则是知道梁风的家庭情况的,梁风刚出生就被送养,他亲生母亲应该还未找过他一次。
汤锦年不敢在触霉头,谨慎地措辞“你父母身体都还好”
梁风点点头“都很好,你母亲呢感觉你和她关系很好”
“嗯。”汤锦年随意点了点头,看向别处“直到她去世前,我和她关系一直不错。”
“”梁风没想到汤锦年的妈妈已经去世,当即愣了,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对不起。”
汤锦年似乎在走神,神情微冷。
梁风手忙脚乱地桌旁翻了翻,探头看身后,很快去旁边现烤房要了五颜六色的蜡烛回来,插了三根点燃,起身双手推到汤锦年面前,真诚地道“对不起。”
汤锦年回过神“”
“没事。”他转过头看到蛋糕和点燃蜡烛,才真正回过神来,抬眼看梁风,又瞥到他身后的蛋糕工坊
之前被淹在水里的烟头已经泡发了,颇有点惨不忍睹。梁风咳了声,看着那只杯子,漫不经心道“抱歉,浪费了你最后的两根烟。”
“你有烟瘾么我身上没带。”
“没有。”汤锦年抬手用一根手指扶着蜡烛,一边道“我不经常抽。”
“没烟瘾”梁风有点不相信。
汤锦年似在回忆“我几乎不抽,而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哥从来没抽过吧”他语气略有不满,意思是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啊。
“好像真的是。”对上那眼神,梁风不自在地避开“我也不抽,好习惯,继续保持。”
汤锦年一直没有吹灭蜡烛,免费赠送的细蜡燃了一会就弯了,大滴地滴着蜡油,他双眼中映出摇曳的火光。
梁风注意到。看来汤锦年的妈妈对他意义非同寻常,他脑海里对汤锦年的印象因此正在慢慢转换,改观。
没见面之前,梁风以为他就是个和他爹一样混蛋的纨绔富二代,但现在看来,却越来越像一个儿时依恋母亲的叛逆男孩。
一些事情逐渐有了解释,比如汤锦年两个月前还不是艺人,作为一个男人,却对细节十分讲究,用男士洗面啫喱,风衣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衣裤从来没有线头,穿衣风格也偏向模特化,看来都是他母亲对他的影响。
梁风神情冷峻地坐在沙发里,看着长大版的汤锦年,脑补着十几岁的小一号的嫩版汤小少,骨架还没现在这么大,营养不良地瘦,冬天光着身子趴在被窝里睡觉,被精明漂亮的老妈从被窝挖出来,强迫着穿上精心挑选的男士时装的情景,唇角一点点提起。
汤锦年还在发呆,梁风克制着不把痴汉表现在脸上,低头捏了捏脸。
汤锦年缓了一会就被治愈了,吹熄蜡烛,对梁风道“吃饭,饿了。”
因为情绪的刺激,汤锦年也不再想着张芷辉的禁食令了,和梁风有一口没一口地叉一口牛扒,吃一口饭。
梁风看着汤锦年,忍不住想,把汤锦年教育成现在的汤锦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美丽,端庄,大方,可能还有一点强势
就是这样的女人,让汤盛业抛弃了自己的生母,娶了她吗
明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汤盛业的决定。梁风的大脑又抑制不住地飞速运作,很快触及到他不愿去想的那个问题,他强迫自己停下来。
必须做点什么事强制自己停下来。梁风从口袋里拿出一直紧扣着的手机,上网飞速地浏览新闻,娱乐版。不知不觉点进世界之巅的新闻通稿,往下划至评论处,漫无目的地扫过一条条评论。
网友国内第一部丧尸片,张芷辉搞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驾驭题材,坐等正式播出
网友学国外搞什么试播存心吊人胃口
果然不出三条,就看到了有关梁风的评论。
梁风捕捉到自己名字的两个字,就迅速划过,不多加停留。
就这么看了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照样是不看有关自己的评论,二十几条评论看下来,大致了解了大众的想法,有何缺陷,今后尽力弥补,有什么好的地方,自己拍的时候不觉,观众却十分喜欢
“看什么呢”
梁风举起手机“新闻,观众对我们的评价。”
画面恰好停留在有汤锦年特写的那一页,汤锦年蹙了蹙眉“怎么说的”
梁风打开的这个网页时盘点试播集出现的人物,他也还没仔细看,翻过手机看了看,念给汤锦年听“说你是个生面孔,从未在以前的影视作品中露过面,看来这部戏是你的处女秀。”
梁风按照新闻小编写稿的口气来读“是个大帅哥,今后要多多留意期待他在剧中后续的表现”念完,结合小编的评论,梁风赞同评价道“你确实演的不错,很好,而且观众的评论都不赖。”
汤锦年懒散地咬着筷子头,眼睛睁大几分,不太相信又十分吃惊的样子,欲起身道“我看看。”
梁风主动起身走到汤锦年这侧的沙发,骑在扶手上拿着手机给他看,两人一起翻评论。
新闻里有许多截图,梁风就时不时给他讲讲这个场景要体现的是什么,讲他的理解和想法,汤锦年话不多,但梁风从他的戏路就知道,关于演戏,汤锦年有他自己的想法。
截图很快翻完,两人索性用手机首次看试播集剪辑后的成品。汤锦年让出一半位置,两人挤在一人座的沙发里,手机搁在梁风腿上,两人一人一手扶着,安静地观看。
一开始,每每播到汤锦年饰演的顾江的戏份时,汤锦年就不自在地面瘫着啃自己手背上的食指关节。播到段卓的戏份,他余光瞥到梁风,发现他面不改色,神情认真十分投入,一时万分不能理解。后来虽然好些,但还是不太适应。
时间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一个小时,试播集结束,片尾曲响起,两人在录音室的画面闪出,思绪回归现实。
梁风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里映出的汤锦年身上他应该有一半像他妈妈,想到这儿,梁风再转过视线看屏幕里的自己,那自己的一半,应该是像谁呢
时值傍晚十点四十,两人准备离开了。
汤锦年没敢再问梁风要怎么回去,也没有提起自己的车就在一千米外的停车场。梁风有点心不在焉,告别前,他突然问出口。
“汤锦年,生我的那个人我的生母,你见过她么”
汤锦年侧着身,摇了摇头“没有。”
梁风又眼神停住许久,示意明白。
试播过后,第二天到片场继续拍在城市里的最后几场戏份,前天试播收视率一般,但门户视频网站上的点击率在这几日逐渐攀升,早上剧组简单地举办了一个庆功宴,俗称每人多给一个素包子早餐会后,开始一天的正常拍摄。
今天的场地是在一处郊外的废弃工厂,废弃是布置出来的,郊外是真的,这个场景是原先在仓库里拍的那几场段卓和顾江的回忆杀的外景,意为呼应,一年前顾江在这处交接生意,开始真正信任段卓,一年后因遇上丧尸病毒,两人阴差阳错回到故地,躲进工厂。与以前深夜下罪恶的交易不同,这次是真正为生存而躲藏杀戮。
第一场戏一直磨蹭到早上十点都未能开拍。
探班的记者与剧组打好招呼,随着扛起的摄影机进去,进入片场后,镜头由一路负责各项事宜的工作人员,突然转到脸贴着脸的两个男主角的画面。
探班记者“”
话筒缩在胸前,记者眨了眨眼“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脸对着脸的梁风和汤锦年齐齐侧过头来看她,同是一脸僵硬,面无表情。
张芷辉一向少与媒体接触,副导演在一旁给记者介绍情况“这是关于我们今天要拍的一场戏,张导想让我们两位男演员更亲密一些,更接近对方,你懂的,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记者忙不迭点头“哦哦,是亲密度练习么”
张芷辉的助理小脸同志拿着本杂志,小板凳放在桌上,她坐在小板凳上,一本正经道“好了,我们继续。”
杂志唰地卡进梁风和汤锦年二人的鼻梁中间,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仅有不到三公分,杂志卡进,遮住视线和对方的面容。卡进的时间不固定,也许是三秒,又或是半分钟,再唰地抽掉,彼此的面容瞬间又近在咫尺。
因为杂志很大很重,唰地卡进去的动作又要快如闪电,过程中难免有误伤,两只本来已经都克服了笑场,但一看到对方被碰得红红的鼻头,两人又瞬间笑得前仰后合。
小脸还得努力克服着把大神再次毁容的恐惧,继续完成她的任务卡进,卡出,唰唰唰唰。
这个过程中张芷辉在和编剧何晓正讨论剧本。过了一会,他走过来,夺过小脸手里的杂志,锐利深邃的双眼盯着汤梁二人,少顷,他手上一松,杂志塞进两人面部之间的缝隙,十几秒,又蹭地拿掉。
此时的梁风与汤锦年终于不再笑场,二人均严阵以待,无比严肃。互相看着对方,就像看着革命战友即使战友是自己倾慕已久每晚思念不歇的男人女人狗,也坚决想象对方没有颜对方没有颜对方没有颜。
这样两人就一下肃穆起来了,对视的眼神既冷酷又深情又坚定。
“张导,我觉得这个练习没有意义。”一个男演员面无表情地说。
“我同意。”另一个男演员面无表情地附和。
张芷辉凝视他们片刻,点了点头“成果验收,十分钟后开拍,去补妆。”接着朝化妆师喊“鼻子上多给擦点粉”
今天要拍的戏份其实很重要,整个剧本里仅有的三场在完好的城市内拍摄的内容,三场戏集中的前三集,试播集中的豪宅外,高速公路上,派出所里的几个场景已经拍完,剩下的就是今天主要需要攻克的内容了因丧尸潮爆发,押送顾江去往监狱的警车不得不改变路线,几人死的死伤的伤,顾江与段卓一路被追杀反追杀,最后躲进了废弃的厂房内。
黑老大的儿子顾江因沉湎于酒色中,疏于锻炼,与段卓并肩拼杀了一阵子,被碎酒瓶戳进后背,后脑又挨了一下,失血加上挨了一闷砖,坚持了一会便向前扑倒昏迷过去。
等段卓解决完身边的丧尸再冲过去时,顾江呼吸已经很弱,失血过多,脉搏在逐渐减弱。
于是这时候训练有素的前特种部队队员段卓段警官就俯身上去给他人工呼吸了。
梁风和汤锦年都表示,这个剧情进展稍微快了点吧喂。这个情节怎么说也得留在最后一集,关键时刻
对于这个问题,编剧何晓正回答说,我们这个剧的主要内容不是纠结生离死别的,所以所有生离死别提前来,尽快搞完,然后两个男主角就该成熟和成长了。
在经历了汤锦年无节制的笑场之后,张芷辉深知汤锦年的尿性,所以提前让他们做一做亲密度练习,克服障碍。
十分钟到了,汤锦年的黑夹克被扒了,黑背心上被扯了一道,糊上血和泥土,脸上化了妆,脏兮兮的。
“段顾厂房外景,第一遍人工呼吸,action”
汤锦年后腰固定着碎酒瓶,扑地,倒。
下一刻,一身警服也浑身是血的梁风闯入镜头,将顾江从脸朝地的姿势扶起来侧抱住。
顾江紧闭着眼,突然出现痛苦的表情。
汤锦年“操。”
汤锦年在梁风臂弯里睁开眼“道具硌到腰了。”
“咔。”副导演道“道具固定的太结实了,道具师上去调整。”
“段顾人工呼吸,第二遍action”
汤锦年倒地,梁风饰演段卓,半个袖子被扯烂,惊魂未定地毙掉仓库里最后一只丧尸,急喘着走上前来查看顾江的情况,发现他没呼吸了后跪在地上,将顾江翻过来,因他后腰上还插着半个啤酒瓶,没法平躺下来,段卓掏枪一枪打爆了酒瓶,呼吸略急促,神情却异常冷静将他平放,收起枪。
他低声喊着顾江的名字,给他做心肺复苏。
不知是因为他太紧张还是为何,心肺复苏没有起作用,段卓脑中空白片刻,捏住顾江的鼻子,另一手强制令他下巴抬起,深吸一口气,俯身低头口对口向他渡气。
第十九章,这样真的大丈夫
“咔”
另外两台摄影机推着向前,一台放置在汤锦年和梁风的侧面,另一台镜头斜向上对着梁风侧颜。
汤锦年闭了长时间的眼,这时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神瞥向仓库极高的顶,眼珠向左看看摄像机,余光中是梁风撑着的手臂。
两人对视了一眼。
汤锦年平静地看着他,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他的眼睛大而好看,那双眸子十分清亮,梁风不着边际地想。
张芷辉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汤锦年阖上眼,梁风两臂撑在他身体两侧,望着他片刻。对了,剧本里段卓这时候应该是剧烈喘息着的,自己的手应该扶在他脸上下巴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杵在地上,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呆住了。
旁边工作轻声提醒几句,梁风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和张芷辉交流几句,跑到一边去做俯卧撑。
摄像机暂时停了工作,汤锦年还得在原地待着,没什么事干,索性就侧身躺在那儿,手撑着腮帮子悠哉地看他。
梁风做俯卧撑做得气喘不止,抬头一不小心看到他这姿势,险些当即岔气扑街。
梁风又接连做了十几个,中途给导演打手势示意马上可以开始了。
俯卧撑做完,他急促地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缓慢地走了几步,加快步伐走到汤锦年身边,汤锦年松了手把自己翻过来撂在地上,闭上眼。
梁风走过来,单膝跪在他身边,直接抬起汤锦年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人工呼吸了上去。
汤锦年脑中猛然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唇和唇碰触的感觉很奇妙,无论跟同性还是异性之间都是如此。
相互间很软的嘴唇碰在一起仅一瞬间便又错开,梁风跪在汤锦年身侧,两人的唇相擦而过,让人忍不住想要停留在这一刻,继续下去。
然而这一瞬间不能产生任何依恋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依恋。梁风方才做俯卧撑做到大脑充血,此时脑袋如同被火车轰轰碾过,只存着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生理反应左右了自己的动作,不能产生任何迟疑,半秒都不能
张芷辉坐在监视器前,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特写。他能看得出梁风的呼吸急促,这并非是剧烈运动过后那种急喘。高清摄像机拍摄下的画面十分清晰,镜头下人物的每一次眨眼,每一个呼吸都被捕捉到,摄像机记录着梁风睫毛的每一次微颤。
出乎意料的是,他克制得很好,并未被情感冲动所左右,唇毫不迟疑地离开,像什么都未发生过。
全剧组的注视下,段卓对顾江一次又一次地做着人工呼吸。这个镜头持续长达半分钟,直到梁风再次起身,汤锦年蓦地睁开眼。时间差不多,足够后期剪辑用。
工作人员纷纷鼓掌,小小地庆贺着。进入中场休息时间,汤锦年手肘撑着地起来一半,梁风似乎还怔着,下意识得把手递给汤锦年拉他起来,等到汤锦年起来之后,他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汤锦年“”
梁风一路径直走出仓库外,就消失了,汤锦年没追上,停留在原地莫名其妙。
梁风绕到一处没人的仓库背面才停下来,手掐上额头,略低着头中指不断急躁地摩挲着眉骨搞什么
规整地卷着边儿的牛仔裤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张芷辉穿一件白衬衫,外套格子马甲走过来。
梁风看到他,手放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梁风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嘴唇,什么都没说。
张芷辉道“躲什么”
梁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耸了下肩。
在拍这部戏之前,张芷辉和梁风算不上熟悉,但都知道对方,梁风也是最近才知道张芷辉是gay,影视圈娱乐圈里双和gay都太多了。在这个圈子里,哪怕是直男都会被感染得多少对同性有点感觉,所以平时分辨出谁是同类,谁不是并不简单。
知道张芷辉的性取向后,梁风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感情状态,张芷辉大概喜欢着什么人,喜欢了很久一直到现在。
张芷辉勾着唇角,略嘲道“缓一会,回去继续。”
梁风做了个抓狂的姿势。
张芷辉道“你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吧,啊”
梁风点了点头“自然反应。”他突然想通了,对那人有感觉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儿,现在反而觉得没什么,一下轻松了许多。
想明白了,梁风准备离开,给张芷辉打声招呼,说“我先回去了。”
他已经走出四五步,张芷辉忽然道“随便问问,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会看上晏天南”
梁风愕然,转过身,继而失笑解释道“我不和他在一起。”
张芷辉扬了扬眉“不是没在一起过”
张芷辉正如所有的鬼才一样,有着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他大半时间显得很内敛,像所有步入三十大关自视甚高的文艺青年,冷感、强势而颓废,虽然梁风猜测颓废多半是跟他的情感生活有关。
梁风想了想,勉强妥协道“好吧,我们是在一起过,几天而已。”
“三年前的事了。”他拧着眉,随口补充一句,很久远了。
张芷辉察觉到什么,接话“和你车祸有关。”
“没有。”梁风直接否认。
张芷辉眯了眯眼。
梁风做了个手势,一手指尖直直戳进另一手掌心,向他解释道“我自己撞上的,真的。”
梁风很认真,张芷辉遂打消了那种猜测,道“回去吧。”
回到仓库,梁风低低地深呼吸了一次,抬腿转过拐角走进去。
啪叽
梁风嘴唇撞在汤锦年手心。
梁风“”
梁风下半张脸罩在汤锦年右手里,他斜眼看着一旁伸出手来明显是特地等撞上去的汤锦年。
汤锦年漠然看他,道“害羞了嗯”
“”梁风张嘴就咬了他手心的一块肉,然后立马被自己这么娘炮的下意识行为给雷着了,一脚踹过去。
汤锦年捏着手心还没来得及喊疼,梁风已经大步朝他走来两步,下一秒他已经双手捧着汤锦年的脸亲了上去。
汤锦年愣了下,随即改被动为主动,开什么玩笑,汤大少会被这种小动作调戏
剧组人一个个全看傻了。
唇分,两人对视片刻,梁风“我们这么玩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