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厨子,又是哗啦啦地,一带带零食全部从柜子里掉出来。
和他住的地方一样。
纪深拿起一包看了看,扔进垃圾袋。
也不浪费,大半都过期了。
纪深拿着几袋子垃圾,最后看一眼熟悉到变成身体一部分的房子。
想——以后一定不会再来了。
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关上门,从此以后,这扇门对他而言就再打不开了。
打车,回到住处。
文件袋扔在茶几上,鬼使神差地翻出那两颗“处刑”穆燐烁后男人扔给他的珠子。
把穆燐烁的那颗握在手心,捂热,又摊开等着它变冷,再捂热,如此反复。
最终,放回存放珠子的盒子。啪嗒一声,关上盖子。
纪深拨了一通国际长途。
从这里,到洛杉矶,一段坐飞机都需要十几个小时距离的长途。
“穆叔叔,许久不见,您还好吗?”
“噢,纪深啊。”那人一点不惊讶,吃准了电话总会来的,“直接说吧,你打电话来不是想问我好不好的。”
“嗯,我更关心穆总的身体。听说他住院了。”
“这与你无关。”
纪深闭了闭眼睛,“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他不回国,我脱不了手,华世对我来说实在是个烫手山芋。”顿了顿,抓着电话的手稍稍有些颤抖,“穆叔叔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李景荣不响。
“穆叔叔?”
“他在医院。我过两天要出趟远门。你等他醒了就把他接回国内去。”
纪深眉头一跳,不明所以。
“等他醒了,就告诉他是出了意外,别的一个字都别提。懂吗?”
眼睛闭了闭,睁开时,回答“嗯。”
李景荣切断了电话。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看不透。
李景荣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纪深还没求,他就答应了?再想想林非的话,照片也是李景荣让人给纪深的……
但洛杉矶,他必须要去,刀山也好,火海也好,饮鸩止渴……也好。
很快李景荣就把穆燐烁所在的医院地址发给了纪深。
纪深当即随便理了理东西,打电话给aaron让他直接去机场。
两个人在机场睡了一晚才上飞机。aaron全程眉头紧紧锁着,在听了纪深说穆燐烁的情况后,似乎比纪深还要着急。
纪深走得匆忙,除了aaron一个都没通知。一下飞机,打开手机,短信未接来电几十个。
还没来得及看,又来了一通电话,手机屏幕上亮着安年的名字。
不挂断,也没接,揣进口袋。
穆燐烁住的是私家医院,不对外看诊。属于医院的楼房只有一栋楼,楼后有一大片公园一样的绿地,坐落在市中心的边缘,恰好安静又不过于偏僻。
纪深停在病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就怕看见穆燐烁太不健康的样子,想到他毫无血色苍白的面孔和清癯的样子,就让纪深有一种窒息感。
“纪深。进去吧。”
“嗯。”
打开门,走进去。病房里并非全是刺目的白色,而纪深眼前的人也没有他想象中呢么病态。
脸上是没有什么血色,人似乎也的确瘦了一点,但都还好,还好。
“还好……”忍不住地说出了声。
接下来的日子,纪深几乎夜不合眼地陪在穆燐烁身边。
一切会产生肢体接触的照顾却都交给护士和李景荣请来的护工。
他只看着,就这么看着。
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医生告诉纪深,穆燐烁昏迷了太久,所以有点营养不良,但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醒了。
但当纪深问到他为什么会昏迷的时候,医生只说这是病人的隐私,一般情况下只能告诉家属。
这两天能醒来就好。
他和穆燐烁的确没什么关系,很多事是不知道的好。
穆燐烁醒来的那天阳光正好,纪深见他睫毛动了一下,险些喜极而泣,也只是险些,他没有哭,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病房外了。
他没有在这里的理由,他是一个穆燐烁记忆里没有的人。
叫来医生,叫来aaron,把醒了的穆燐烁交给他们,走出医院。
纪深失了魂一般茫茫然地走出医院。
没注意到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医院门口的墙上。
直到那个身影走到纪深身后,用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声音说话“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纪深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拥到怀里。
“安年……”纪深欲言又止。
“闻到酸味了吗?这么重。醋坛子翻了好几天了。”
第51章 不得已三
纪深拉下安年抱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是公事。”
安年静了一会,“嗯。”又静了一会,“知道了。”
纪深略微侧了点身体,余光看安年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那,回去吧。我们。”
“好,你如果困了,就在车上睡会。”语气毫无变化。
就像把醋坛子都给放正了,醋也能都给罐回去了一样。
安年来之前已经买了当天下午回程的机票,他落地不足十二个小时,又要回到飞机上。
也不知道安年是算好了穆燐烁什么时候能醒,还是正好这么恰巧地,挑上能见到纪深落荒而逃样子的时候。
替安年开车的司机把车开地很稳。
纪深的眼皮遮遮掩掩地在打架,两层眼皮碰一下,隔一会,又碰一下。
他死撑着,拼命劝着架,尽量不让安年看出来他困得厉害。
安年还是注意到了,伸手把他脑袋往自己肩上带。纪深不响,顺从地,满怀歉意地靠上去。稍微挪了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抬起眼,从安年下颚那开始往上看,倏地瞪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错了,把安年看成了穆燐烁。无论是眼睛,鼻梁,还是嘴唇,他们都不算像,只是恰好地在纪深眼中他们都算得上好看。
安年一眼就觉得是好看的人。
而穆燐烁的……则是另外一种非得要用熟悉和情感磨出来的好看。
纪深嘴里弥漫出苦味,伸出手,搂上安年的胳膊,更贴近他一点,闭起眼睛。
至少,安年,他很安全。
安年原本连笑都挂不起来的脸大有变化,眼睛里的温柔多地快要溢出来,空着的手,轻拍纪深的背,哄他入睡。
纪深赶去洛杉矶那天,是安年那部电影的首映。
飞机上,安年半开玩笑式地说,他原本欠纪深一场首映,这下纪深也欠了他一场,连最后的宣传会都翘了,这可不能算扯平。
纪深回他说,那等回国请他看两次?然后有些夸张地笑起来,那电影安年作为导演都看了不知道几次了,腻不腻,不如换别的看。
谁知道,安年很认真地回答,不腻。
过了一会,纪深沉默着,安年识趣地加上一句,不过——林非那装扮看的是有够腻了的!
观众眼里的林非可能是妖娆美艳的舞伶,剧组那些人可都是见过林非刺拉拉地,把裙子提到几乎看得见内裤,趴开腿坐着,故意低沉着嗓子和扬艺寻“讲道理”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要和扬艺寻“讲道理”,是因为扬艺寻看见他穿女装跳舞的样子,被他给美傻了,“小姐姐好美”一不小心从嘴里漏跑了出来。
安年没忍住,让人当彩蛋拍下来。林非死活不肯,摄影师刚拍好,就被林非用武力亲手删掉。
然后还是用那副故意装地特男人的样子,哑着嗓子,对摄影师说,“no ore!”恶狠狠地瞪着,把手放在脖子上,嘴里配上音,“if not, 咔嚓!”
不约而同地想到这里,两人相视笑开。约好下次由纪深请看电影——别的。
纪深下飞机的时候已经重新把状态调整到了一百分。
习惯性地微笑重新出现在脸上。
下飞机前在洗手间稍微理一理头发,纪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这才松了口气,黑眼圈淡多了,看上去精神不错。
本以为准备万全的纪深,到机场大厅的时候,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几分。
一群人,少说也有百来个,正在一个人指向他这边后,蜂拥而来。
等人群近了一些,纪深发现自己助理也在里面,他跑地最快,迅雷不及掩耳地挡在纪深身前,把他和那群人分开。
纪深诧异地看一眼安年,安年耸耸肩,“我只说了今天你回国。”
“纪深!纪深!纪深!”
从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到三四十的女人好像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