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似乎和老板相熟，打了个照面就上了二楼。
木质的楼梯很窄，踩上去吱嘎作响，楼上的单间不大，进门的时候他们还要特地弯下腰才能避免头撞上门梁。
赵子轩也不问纪深吃什么，过了一会一份份菜就被店家上了来。
酒自然也有，是黄酒，一个不大的杯子里加上个梅子，整个被温过的。
“你不是嫌弃这地方小的那种吧。”
“当然不是。”纪深笑笑，“这里比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舒服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推来木格子架的窗子，让风吹进来，“这里更适合叙叙旧，说说话。”
纪深拿起杯子喝上一口，夸这酒挺特别的，他以前从没喝过这种。
赵子轩回说这是绍兴那边的特色，这家小店独有的，他一个人喝没意思，人多又吵，算上纪深两个人喝正好。
两个人七扯八扯扯了近半个小时，还是赵子轩先忍不住切进了主题，“穆总……”
也是啊，就他们两人，能说什么呢？左不过一个正题——穆燐烁。
“嗯？”纪深往嘴里送口菜，挑挑眉毛，“穆总怎么了？他很久没找过我了……”
“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
纪深皱皱眉头，“不清楚，就是前不久把aaron调回身边了，我就换了个经纪人。”惨然笑笑，有一种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无奈，“听公司里说他出差了？”
赵子轩望向窗外，悠悠地叹，“他年后就没找过我了，我去找也找不到。”顿了顿，又用半开玩笑地语气说“有新人了？真是只顾新人笑不管旧人哭。”说罢，手指在陶土酒杯上一下一下地敲着，“这样的话我没人说，想能懂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赵子轩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按了服务铃又拿了两大瓶。
“或许只是太忙了，穆总对你和对我这种是不一样的。”纪深言不由衷地安慰他，一边也给自己再倒上一杯。
“不一样，是啊，是不一样的。”赵子轩眼睛半眯起来，一副似醉未醉的样子，“他以前给你的，是收回去了，以后你在圈子里没有那穆总光环罩着了。但我呢？我就没有过，他没给过我这个光环。”
纪深被拿走了光环，所以要接一个没有几个镜头的小角色，赵子轩看见了，这才对纪深放下了戒心，以为两人是同病相怜了吗？
这也没什么，是在道理上的。
纪深接下他的话，“那不如离开华世？”华世的新人约一签五年，赵子轩的约差不多时候到期了。
赵子轩有些茫然地望着纪深，似乎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他大概死心塌地得太早，才会除了那条死路外别的都看不见了。
“你猜猜，我是怎么爬上他床的？”
“他扛起来扔上去的？”
“不，是我求来的，跪着一步一磕头，求来的！”
“你醉了。”
“是有点……”赵子轩抬手敲了敲脑袋，“有点丢脸啊。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想说说……找个人说说，剥开伤口让人瞧瞧，见见新鲜空气，免得烂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说，我听着。”
赵子轩真的开始说了。
他问纪深听过覃澈吗？纪深摇摇头，说没听过。
赵子轩又接着说，那个叫覃澈的人才是穆燐烁心尖上的人。他觉得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让他早点遇见穆燐烁？
“覃澈没有你留在穆总身边久，时间长了总能忘记的。”
他死了，赵子轩说，说完又重复一次，他死了。
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赵子轩似乎真的是伤心透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压抑多久了，他还在忍着。
“纪深，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像穆燐烁这样的人……”
纪深抢过赵子轩手里的酒瓶子，“别喝了，明天一早还要接着拍。”
赵子轩点点头，深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嗯，是不能再喝了。没有你拦着，我今晚就要睡这了。”
纪深提议下去走走，吹吹风。赵子轩欣然点头。
河边的石板路，走起来和城市里铺上砖头的就是不太一样。用来散步，真是最适合不过。
“你放开点，会发现其实没这么重要。”
赵子轩轻笑，“你倒是会说。突然掉到谷底的感觉不好受吧？”
“难受到想死的心都有了！”纪深大笑，弯腰就捡起一个石头往河里扔，扑通一声就沉下去了，耸耸肩，“没劲。打不出水漂。”
赵子轩也跟着他大笑，“你见过谁拿鹅卵石打水漂的？”
两个人歪歪倒倒的，也不知道是一个人醉了，还是两个都醉了，互相搀扶着，还是只算勾肩搭背着，总之是都回到了旅馆里，躺倒应该躺倒的床上，呼呼大睡到 call响起来。
有了这几杯酒的交情，赵子轩对纪深敌意全消。偶尔没事两个人还聊聊天，说说剧本，切磋切磋演技。
这些纪深的助理都看在眼里了，一五一十上报给安年。
安年的电话一天比一天打得勤快。几乎就是要把纪深除了拍戏以外的时间都占满了才甘心。
语气倒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听不出一点变扭。
电话越来越多，赵子轩自然也避免不了地听上两句，倒也不怀疑是穆燐烁。
听的多了，还打趣纪深，怪不得能这么洒脱，原来已经有新人啦，还苦着张脸，笑自己没人要。
纪深拍完这个片场的戏，安年亲自来接人回去。
过了几天，下一场戏的拍摄地点正好接上上一个剧组，安年又再亲自把纪深送去。
这一接一送，赵子轩免不了看见安年。
接下来的日子，赵子轩对纪深就不再像之前这么好了。倒也不是冷淡了，就是不再有事没事找纪深聊聊天了。
见了面还照样笑笑地打招呼，寒暄两句，剧组里的人也照样认为两人关系好得不行。
只有纪深自己能在赵子轩看见安年前后感觉出差别。
电视剧拍了大半的时候，剧照什么的都登出来了。原本那个大明星的粉丝自然是不买纪深账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在纪深微博下面炸，什么你不抢我家爱豆的角色我都不认识你是谁此类种种。
最后不得已啊，纪深不得不公开说是因为大明星不演他才捡漏的。按理说，大明星也该转发一下或者点个赞吧。结果人家就是大牌，直接把纪深当成了空气。
原本主题曲也是该那个大明星唱的，纪深接了活，当然一并接下来了。伴奏已经做好了，也没人问纪深是不是要调一下key。
key稍微有点不合适，纪深也只能硬着头皮唱，整整在录音棚里待了一个星期，才算录完了这首歌。走出录音棚的时候，觉得这首歌的旋律简直能催吐。
等歌首发出来了，原本才平息下来的狂轰乱炸又狼烟四起。
不会唱歌，就好好演你的戏吧，没有天赋还想跨界发展，自己几两重都不会掂量掂量。这句是原话，微博下面被点了几千个赞的热门。
纪深看着手机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就在那一条条地翻，最难听的留言似乎在他都微博里能看见。
“你别看了。”安年抽掉纪深的手机，从背后抱住他，“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
“我看了才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啊。”
“傻瓜，不要信。她们喷人的时候不客观的，你不用取悦每一个人。”
安年拿着纪深的手机不停往下翻评论，找出几个虽然没有被点赞太多的但是很暖心的留言给纪深看。
“只看这些就够了，为支持你的人努力。”
“嗯。”
“纪深。”
“嗯？”
“我喜欢你。”
纪深僵了一下，这是回国后安年第一次说破，他有些想逃，奈何安年把他紧紧桎梏在怀里。
“其实微博上这些根本都无所谓。”安年把人转了个身，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为了我的喜欢，你也努力一下。”
不等纪深回答，就捧起纪深的脸，唇印上他的唇，撬开他的牙关，一个温柔又掠夺意味浓重的吻。
纪深不反抗，不回吻，双手悬空着，眼睛紧紧闭着。
安年松开他的时候，他还僵着，睫毛不停扑动像是受了惊吓。
他没看见安年受伤的表情，只听见他说，“早点休息。”
等纪深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年已经替他关上了房门。
两个人隔了堵墙了。
第48章 无绝境三
打那天林非的腿心甘情愿地缠上了何煜明的腰起，某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大概得了一种病——气管炎。几乎就是病入膏肓了，跟个没谈过恋爱的小伙子似的。
隔天就亲亲抱抱地哄着林非起床，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傻兮兮地笑。林非让他别笑了，蠢炸了，他一愣，摸了摸脸又接着笑起来。
去了诊所，看了伤，确认没什么大碍了把林非带回住处。才刚到，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扬艺寻那边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怎么样都要他这个大叔把他的小哥哥还回去。
哪能啊？见过才洞房就把自己老婆给情敌送去的吗？但没料到的是，林非正好听见了个大半，坐起来收拾收拾就要回去。
这下何煜明脸上的傻笑看不见了，阴沉了脸，不让他去。
林非说他不回去扬艺寻不会这就么算了的。
何煜明这下宠妻不起了，说，他也不会就这么让林非回去的。
林非抬高了下巴，瞪何煜明。
何煜明又输了，只好说让他好好在这休息，让扬艺寻过来就好，毕竟林非的膝盖还有伤。
几乎是要多快有多快，扬艺寻不到半个小时出现在门口，咚咚咚死命敲门。
一进门推一把何煜明就夸张地大喊小哥哥，眼看着要抱上去。
何煜明眼明手快地一抓，提着衣领给拉远了。
“小哥哥头发怎么了？你对他干什么了？你放开我，我要带小哥哥回去。”扬艺寻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似乎非要和何煜明决斗不可。
何煜明脸色一凛，“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扬艺寻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过了会，大概是想明白了，头慢慢低下去。
就在何煜明还觉得不该对个就只有九岁的小孩说这些的时候，扬艺寻抬起一张泫然欲泣的脸，看向林非，“没关系，我会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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