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阿旺不知道怎麽搞的,这时候还没回来……”金叔眉头紧锁,不会是出什麽事了吧?
小李跟人换了位置,坐到金叔身边,“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又不著这麽提心吊胆的,说不定他看电影开始了就一个人先回旅社了。”
“这一带治安不太好,晚上一个人容易出事……”金叔拍他的脑袋,皱眉,“离我远点,这味儿真熏人。”
“啧,槟榔是好东西,不吃是你的损失。”小李摇头晃脑的,忽然拉拉金叔,“金叔,你看看前边,那位置应该是阿旺的吧?”
他们的位置很散,东一个西一个的,金叔特意看了阿旺的座位号,进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现在阿旺没来,他的座位却给别人坐了,正揪心的金叔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简陋的洗手间里,灯炮挂的很低,青年洗完手直起腰,明晃晃的灯泡就在他面前摇来晃去。他双目深邃如海,目光跟随著晃眼的灯泡,眸光好似狂浪翻涌,瞬息万变,两拳紧握垂在身侧,像是极力压抑著什麽。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刚才的情绪波动好像是一场梦幻。
一进电影院,就看到朝他挥手的少女,可能是她可爱吧,虽然有妨碍到别人,却也没有人表现也不耐的情绪。
青年坐下来,接过少女递来的水,指著前边扭成一团的几个人问道,“他们在干什麽?”
“不清楚……可能是,是说抢电影票什麽的吧。”少女含了根棒棒糖,口齿不清的说。
他皱眉,“环境真够差的,怎麽选在这种地方?”
“……学校近啊,我以为你会……想念这周围的一切呢。”
青年没说话,两手环抱在胸前,眼睛正视前方,很‘全神贯注’的样子。
金叔揍了瘦子一顿,攥著那张电影票的手握得死紧,“如果,阿旺有个好歹,我非杀了你不可。”
鼻青脸肿的胖子缩在一边,别说帮忙了,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刻,他也尝到了人情冷漠的滋味。
他的周围都是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起身,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趣的把他们当电影看,兴奋的模样,恨不能摇旗呐喊‘使劲打,再狠点……’。
“阿旺,你怎麽了?清醒点……阿旺……”
谁在喊我?
谁在打我?
谁在摸我?
是谁?
阿旺一直抖个不停,满面惊惶,四肢蜷缩在一起,就像是一只受惊的乌龟,企图将自己藏进坚硬的龟壳里。
不,别碰我,别摸我……放开,放开我……不要啊!
救命啊!
我不想再做那种事,我脏了,我对不起小昱……呜呜,我脏了……小昱不喜欢……
求求你,不要碰我……啊!
金叔惊惧的看著拼命挣扎的阿旺,和小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抱稳了,一群工友围在四周,惊慌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金叔,怎麽办?他像是中邪了。”
金叔一咬牙,说道,“打他,打不醒就送医院!”
众人面面相觑。
阿旺弱不经风的,又是这麽一副模样,谁都不下了手,小李不爽的嚷,“我来打,来个人接我的手……”
“啪啪!”
阿旺停止挣扎,目光呆滞。
“阿旺,醒醒,看到我们了吗?”金叔挥挥手。
好一会儿,他哭了起来,“金叔,金叔,金叔……”
大家松了口气。
不管怎麽样,清醒了就好,金叔鼻头发酸,哑声说道,“没事了,金叔在这,大家夥儿都在这里,没事的,别怕,没事了!”
哄孩子一样的语调,令阿旺慢慢的放松下来。
靠坐在三轮车上,阿旺默默望著没有几颗星星的天空,酸楚从心底漫上来,不期然间便泪水盈眶。
“阿旺……”
金叔制止小李,轻轻的摇头,示意他别出声。小李看著阿旺,眉毛拧成了倒八字,似乎有满肚子的疑问,看阿旺此时的模样,他也有点问不出口。
“要喝水吗?”金叔拍著他的背,轻声问。
阿旺一颤,後脊瞬间紧绷,金叔觉察到他的僵硬,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微微阖眼,盈眶的泪瞬间溢出来。
对不起,金叔,我不是排斥你,而是我……实在是对不起。
夜风从街头贯入,暗夜中看不到黄尘满天的景象,只能看到纸屑漫天飞舞。三轮车辗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车上的三人随著颠簸轻摇轻晃,霓虹璀璨的电影院离他们越来越远。
高大的青年匆匆奔出电影院,焦燥不堪的左右张望。
“老板,买点零食吧!”小摊贩上前兜生意。
青年没有心思理会那些,眼睛快速将周围扫视一遍,从消失在拐角的三轮车上收回视线,怔怔的望著空空的大街,哀伤流露。
洋装少女跟著跑出来,手里抱著一袋爆米花,不满的嘟哝,“你怎麽了?看得好好的干嘛跑出来?”
“我……”他痛苦的闭上眼,几秒锺再睁开时,眼睛里什麽情绪都没有,“没什麽,只是忽然觉得闷。电影下次我带你去看,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们回去吧。”
少女嘟嘴,哀求的说,“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下次不知道到什麽时候了,我还没有玩够,再玩一会吧。”
青年揉揉额头,看著少女淡声说道,“王伯伯说了,不能玩太晚了,司机留下来陪你,你自己留心著时间,我现在好累,先走一步。”
他果真转身就走,半点犹豫都没有,少女气呼呼的,跺跺脚还是跟了上去,“等等我,你走慢点,我穿著高跟鞋啊,等一下……阳昱,你……你王八蛋!”
青年在前面疾走,後面是东倒西歪跑著小碎步的少女,司机开著小车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屁股後面。
“啊──”青年忽然停下,大叫起来。
少女吓住了,怔了一会急忙上前,“阳昱,你怎麽了?”
青年蓦地蹲下身,两手抱头,眼泪没有半分预兆的落在地上,他听到泪珠滴落的声音,心也跟著碎了。
小舅,……你在哪里,我想你,好想你!
你到底在哪里啊……宝宝!
三轮车晃悠悠行驶在没有路灯的小巷,只有车头一盏小灯,心惊胆颤的小李不停的囔著小心点,安安静静的阿旺却忽然站了起来,头撞在不高的车棚上,“!”的一声响,把金叔和小李吓了一跳。
“阿旺,你怎麽……阿旺,你要干什麽?”金叔吓得魂飞魄散。
阿旺不要命似的跳下车,转身就往黑不隆东的巷子跑,迎面碰上走路回旅社的工友,他们在黑暗中搞不清楚状况,就那麽让阿旺从他们中间闯了过去,撞倒了二三个人。
发生什麽事了?
“呼呼……”
冲出黑暗的拐角,阿旺大口喘著气,眼前人头颤动,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电影放完了,人潮一涌而出,然後又一哄而散,小贩收摊准备回家,闪闪发光的霓虹灯也跟著一盏盏的灭了。
阿旺茫然四顾,激动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限悲凉。
眼花了,真的是眼花了,他出国两年了,怎麽可能会在这里……他想笑,结果却哭了,蹲在地上呜呜哭泣。
小昱啊,只是想见你一面,为什麽都这麽的难?
我的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23鲜币小舅 004 流年
很多人,很多事总在悄然间变化,斗转星移,城市在变更,人也随之一天天的老去。都市的繁荣,可以说是一天一个变化,心,却始终停驻在某一年某一刻。
g城,警察厅。
“咚咚!”
身高腿长的挺拔身影临窗而立,手里一杯余热尚存的咖啡,默默凝望窗外,似乎已经忘记了手中的咖啡。
“进来。”他单手插进裤兜里,微微低下头,看著杯里深浓的色泽。
“副局,今晚荆局设晏,刚接到宴请电话,你的意思……”俏丽的女警静声等待回应。
他转过身来,一张令人自惭形秽的俊脸上带著优雅的笑容,“郝警员,你认为我该不该去赴宴呢,嗯?”
郝警员俏脸微红,眼角瞄他一眼,飞快的移开,“这……这个要看副局的意思……”
“呵呵。”他轻笑两声,饮尽杯里的咖啡,走向空置半小时的办公椅,“行了,不逗你玩了。咱们说正事,请的都有哪些人,哪家酒店。”
郝警员回复正态,一本正经的答道,“家晏,请的只有副局一人。”
“噢──”他笑得玩味,过了一会才说,“回了吧,就说我今晚有别的事。”
“这……不太好吧?”郝警员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说,“调职的事还要荆局帮忙,这样子拒绝了会不会……以後难办啊?”
他停了笑,斜睨她一眼,“你认为,没有他的帮忙,我就坐不上正局长的位置?”
“啊?!”她一惊,慌忙解释,“没……没有,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副局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有机会当然要争取啊,有了荆局的推举,副局升职的机率就高很多。”
她无措的模样逗乐了他,他叹息著摇头,“小郝啊,你刚从警校毕业,很多事情不懂,我不怪你,但是你给我记住了,类似的话以後不要再讲,不要等灾祸临头才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啊!?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只是想副局……”
他挑挑眉,“你什麽都别想,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升职这事我都不急,你急什麽呢?”
“我……我……”她嗫嚅著,脸蛋绯红,
“好了,别总惦记著,等我升职了,一定任你们宰一顿,以後别再操心这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怀春少女的心思,一瞧便明,他却是揣著明白装糊涂,“对了,我让档案室找的东西找得怎麽样了?”
不愧是警校出来的女孩,郝警员速度收拾好失落的少女心,沈声回答,“近十年来的档案都鄱了出来,现在正在逐步排除筛选中,等有了结果我一定马上汇报。”
“行,辛苦你了。”取下衣架上的外套,他一边穿一边说,“下午我有事出去一趟,荆局那边你替我回个电话,我会带上好酒跟他一醉方休。”
一身笔挺西装的他更加显得稳重,温和内敛的气质愈发的迷人,郝警员痴迷不已,眼冒红心忘了反应。
他拍拍她的肩,“小丫头, 上班时间别想工作以外的东西,我这种大叔不适合你。”
被人叫小丫头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证明自己还年轻嘛,可是郝警员就开心不起来。看著他出去了,她小声咕哝,“还那麽年轻,就说自己是大叔,我只不过比你小几岁,干嘛把距离拉这麽远……”
偏西的太阳热辣不减,将人影拉得老长,明明已经临近傍晚,天空还是一丝风都没有,万物要死不活的,更别说人了。
“嘿,今天收获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