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困乏至极的宝乐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西沈,他朝著夕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差不多回来了,这里有面包,你先吃点填填肚子,等阳昱来了让他带你吃大餐。”门卫调侃他。
宝乐只是笑,拿起一个面包说道,“我去外面走走。”顺便洗洗脸清理一下,不能这麽灰头土脸的见小昱啊。
清澈的小河边,宝乐洗了脸,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指梳得稍微整齐了点,歪斜的衣领整顺了……望著河水里模糊的人影,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小昱,为了你,我要努力一次,勇敢的面对!
从小河边回来,宝乐一边嚼著面包,一边观赏著夕阳下校园的景色,很多树木都长出了新芽,正是春情萌发的季节。
马路边上,一对男女难舍难分的抱在一起,男的高大,女的娇羞,令无意撞见别人亲热的宝乐羞窘不已。
不愿打扰他们,宝乐放轻脚步离开。
“你不要闹了。”
太过熟悉的男人嗓音进入耳中,宝乐离开的脚步顿住,惊愕的回转头来。
小昱?
“好了,天愉,你听话啦……”
宝乐像是被五雷轰顶,面包掉在地上。
天愉和小昱!
他语气好温柔,动作好柔情,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天愉靠在他怀里,一脸的陶醉,看在宝乐眼里却是刺心的痛。
怎麽会这样,小昱不是说不喜欢别人吗?
他们转身,宝乐急忙闪到一棵大树後面,看著西服笔挺的阳昱,泪流满面。
“我送你回学校,晚上我还有事,下次再请你吃饭。”
“行,看在你这麽听话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
两人渐行渐远,宝乐贪婪的看著思念的身影,一直到什麽都看不到了,他才放开捂著嘴的手,痛哭出声……
默默回到门卫室,宝乐拿了东西,深深的朝好心的门卫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门卫在後边喊,“诶,你再等等啊,阳昱送女朋友去了,一会就回来……”
他停下来,没有回头,只是站了一会,然後飞奔而去。
小昱,这才是你该有的生活,读大学,交女朋友,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我以为我可以勇敢,看到天真活泼的天愉,我才明白,我永远都不能面对你;天愉是个好女孩,家里条件也很不错,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我祝福你们!
[完]作家的话呼,现在是半夜两点,源莱好困,终於舒了口气(懒腰)!虐心哇,别说源莱是後妈,源莱也是各种心疼哟,顶著两个熊猫眼(呜呜……)。
21鲜币小舅 001 阿旺
郊区,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青青的草坪上铺上红毯,气球、鲜花各就各位,临时搭建的台子正中央贴著醒目的双喜,氛围很喜庆,一看就知道这是婚礼现场。
嘉宾就位,主持人上台,新郎新娘入场,主持人致词,新人宣誓……缤纷彩带从天而落,新人的脸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场面温馨又浪漫……
“cut!这场非常不错。”
随著导演的一声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亲密相拥的新人迅速分开,客气生疏的握了握手,为这一场“浪费婚礼”的结束欣喜。
没错,这是一个剧组,刚刚结束的是一场婚礼的戏,演员很专业,演技娴熟,无可挑剔。
“大家辛苦了,先去吃饭,下午再继续。”
演员换衣服可以休息吃饭,苦了那些搬运、搭棚、布景的杂工,费了很大力气搭建的棚子,须臾间便要拆除,为了下一场戏重新搭棚、布景。
虽然春天还没有离开,顶著正午的太阳干著重体力活,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手脚快一点,下午的戏份很重要,不能因为你们耽误了。”
脖子上挂著吊牌的管理人员过来,一边剔牙一边指手划脚,累得喘气都费劲的民工懒得搭理他,只是频频朝他丢白眼。
等新的棚景搭起来,一大群民工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留下二三人在现场盯著,以防导演途中又有什麽突发其想,其他人一窝峰往发盒饭的帐篷涌去。
一个青年兴奋的拿著刚领到的饭盒,一大团白菜夹起来就往嘴巴里送,後背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白菜掉回饭盒里。
“小李你过来,先慢点吃,去把阿旺替过来。”
“哎呀,金叔,我肚子很饿啊。”
“臭小子,阿旺的手不灵便,万一惹怒了导演,咱们这一群人都得滚蛋。”
“好啦好啦,我去行了吧,老是拿这话来唬人……”
“你啊,只知道贫嘴,就不能像阿旺一样,踏实稳重一点。”
“哪有,是金叔偏心,我的手昨天也割伤了,你怎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啊。”
小李的抱怨纯粹是耍嘴皮子,有口无心,他们是有活一起干的难兄难弟,平时都很相互照应的。
最初,他们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三餐不继,是金叔把他们召集起来,四处拉活,给了他们一个相较以前要稳定很多的生活。
像现在这样,戏拍完了他们也就失业了,又要为另一份工作奔波,可能是修马路的水泥工,建筑工地的苦力,也有可能是掏粪、疏通脏臭的下水道,总之,他们无所不能,只要能赚到钱生活。
拍摄棚的布帘一掀,载著顶鸭舌帽的男子走了出来,脸上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
“阿旺,到这边来。”金叔抬手招呼。
见到金叔,阿旺露出一口白牙,太阳底下格外耀眼,“小李又说你偏心了吧。”
“不理他,二十几岁的人一点定性都没有,就要好好磨一磨他。”金叔不以为然,替他把筷子抽出来,“还有点温热,赶紧吃吧。”
“行,你先吃著,我去洗个脸。”
简易洗手棚里,随著哗哗流水声,油污、灰尘流入下水孔,镜中的人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疲累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拍拍瘦小的可怜的脸蛋,确定笑容不会垮下来。
他很瘦,过份的消瘦令他的肤色看起来更显苍白,巴掌大的一张脸,衬得那双黑目愈发的大。
脱下右手上的手套,三根手指显得有些诡异,他望著自己的手许久,举到唇边轻轻的吻了吻。伤口已经愈合,半边手掌被分离的痛还很清晰,每一次回想,都痛得他浑身冒冷汗。
偏偏他又是这麽喜欢自虐的一个人,明知道会痛,却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回想,回想那一段痛并著快乐的‘宝乐’时光。
繁华都市,妖娆霓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他只是一个悲微的可怜虫,游走在热闹的街头,他感觉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空和冷。
那一夜,他在街头徘徊,午夜外出买宵夜的金叔将他捡回了小旅社。从那以後,他便跟著金叔,为了生活,开始在各个城市不停奔波……
他什麽都不会,还是个半残,没有人愿意雇用他,还好有金叔关照他。临时性的工作,时间长的几个月,短的一天两天,雇主关心的只是工作的结果,干活的人太多,也不会一个一个的检查,他才能侥幸避过。
金叔对他很好,重活粗活不给他安排,有的时候活太累人了,甚至都不准他去做,赚到的钱照样有他那一份,没有半分苛待他。
“金叔对你这麽好,反正你没有家人,不如认他当爹算了。”
半真半假的玩笑,不是一次两次,次次他都当作是纯粹的玩笑,听过就算,不予回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
虽然,那件事已经是过去式,留给他的阴影并没有随时间散去。有人对他好,他接受并感激,但他紧闭的心门不会再开启。
偶尔的,他也会问自己。如果,那一夜没有遇到金叔,现今的他是什麽模样?
他不知道,甚至不敢想後果。溶入到社会中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除了他想像不到的精彩,还有他想像不到的险恶和复杂。
最初的那段日子很煎熬,跟著金叔天没亮就起床,午夜才能休息,腰酸背痛令他几乎整晚整晚都睡不著。金叔买了活络油,要给他揉一揉痛处,他死都不肯,对别人肢体上的碰触非常的抗拒。抗拒的後果就是饱受酸痛的折磨,然後失眠,过度的疲劳加上休息不够,他迅速的消瘦,本来就不大的一张脸又小了一圈。
寂静深夜,躺在简陋的木板屋里,听著金叔磨牙打鼾的声音,他辗转反侧。想念那个人,想到骨头都疼,几度萌发了去看他的念头,最後都因为过不了心底的那道坎而放弃。
生活,远比他相像中要艰难许多,他用了大半年才慢慢习惯这样的颠沛流离。
随著他们的队伍壮大,已经在建筑工地混了十多年,有些人缘的金叔接到的活越来越多。他让自己忙碌,金叔派给别人的活他抢著干,只有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才能减少对那个人无休止的思念。
野外的戏拍完了,剧组紧锣密鼓赶往下一个拍摄点,导演领著演员们先走了,善後的摊子就留给了金叔他们。天阴得很厉害,听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雨,大家在金叔的指挥下忙而有序的把器材搬上货车。
天空的阴云越来越厚,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金叔吐掉口里的香烟,大声喊道,“大家的动作再快一点,下雨前一定要搬完。”
“金叔,这个剧组是什麽来头啊?导演那麽凶,下边的人一个个拽得跟什麽似的。”有人一边忙一边抱怨。
金叔淡淡的说,“鬼知道他们有什麽背景,我们只管做事收钱,别理那麽多事。”
“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这麽多东西,知道要下雨了也不肯留些人帮我们,太没人性了,妈的──”
“行了,给钱的是大爷,只要不拖欠工钱,不希罕他们的帮忙。”金叔抱起一捆扎好的帐篷丢上车,喊道,“下个月结了工钱,金叔请你们吃顿好的,大家努把力啊。”
“好勒,谢谢金叔了。”大家齐声回应。
天空飘起零星的小雨,金叔赶紧让人把紧要的器材用防雨布裹好,分出两批人来,一批负责打包,另一批负责装车。
环视四周,金叔问打包的工人,“诶,你们谁看到阿旺了?”
有人指著塌了一角的帐篷说,“刚刚在跟阿新拆帐篷的,可能还在帐篷里吧。”
“嗯,我过去看看,你们加快速度。”
雨大了起来,器材继续的搬上车,只剩下这一个帐篷没有拆完了,阿旺和阿新两个人卯了劲,恨不得把两条腿也一齐用上。
金叔走进来,“弄得怎麽样了?”
两人回头,喊了声金叔,又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阿旺,你到旁边去歇著,让我来。”金叔挽起袖子,点了根烟,他习惯做事的时候嘴里叼一根。
阿旺没有勉强,他知道自己一只手只会耽误进度,金叔接手他的工作也没有闲著,把帐篷里散落的小器件用袋子收拢来,再拧到车上去。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金叔和阿新把帐篷抬上车,全身都湿透了,阿旺抱著一大捆粗绳跟在後头,脚下一滑,摔进泥水里。
“哈哈哈哈……”阿旺的狼狈惹得车上躲雨的工友大笑。
金叔狠瞪他们一眼,“就知道看热闹,还不下车去帮他一把。”
金叔最有威信,他们摸摸鼻子敛了笑,两个衣服半湿的工人跳下车,扶起一脸泥水的阿旺,替他把湿了水後笨重无比的绳子丢上车。
两辆货车满载而去,喧闹过後,青山绿水重归宁静,被无情踩踏的青青绿草在春雨的滋润下,又重新挺直腰杆,精神焕发。
“谢谢!”
阿旺用毛巾擦试著湿漉漉的头发,感激的接过工友递给他的一小块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