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许根本也没有人会去在乎。
朔司没有表现出悲伤或惋惜,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很显然朔司关心的并不是车顶上这个从天而降的人,而是这辆车的主人。
所以很快当朔司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立即抬头去看他方才摔下来的那个窗户。
徐佳奇趴在那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朔司的举动,说不出话,动弹不了,唯有的是一行晶莹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是到底最后一次对这个残忍现实的控诉,抑或是追悔懊恼,只有他自己知道。
朔司看到了余欢。
即使他们之间隔了近10米的距离,他依然能看到站在窗前的余欢脸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脸色却是那么的苍白,表情僵硬着显然受到过度惊吓,整个人或者能用极度惶恐来形容。
余欢此刻就和朔司对视着,这个骄傲的人从前即使是在朔司对待他最残忍的时候也极少示弱,此时眼神却是充满凌乱和不安,甚至让朔司觉得他脆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朔司害怕了,害怕他一个不小心会从那个窗户上摔下来。
“我现在马上上去你站那别动!!”
朔司这么对他喊了一声,迅速冲向那通往楼上的漆黑楼道。
余欢一直没有动,只是就这样从三楼看着底下以一个别扭姿态趴在车顶的徐佳奇,直到后来听到朔司把门狠狠踹开的巨响,也没有回过头。
“你哪里受伤了?!”朔司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手臂被男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下一刻他被迫切地拉离窗边。
他抬头看朔司过分英俊的面孔,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眸此时此刻是满溢的关切,他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自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哽咽的声音。
“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朔司焦急地想伸手摸他沾了鲜血脸,他却猛地一把将朔司推开了,自己的身子因为用力过猛晃了晃。他眉头紧揪着,泫然欲泣地把哽在喉咙里的话说了出来“是我杀了他”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看着那双充斥着无限悲伤和自责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明明还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朔司却莫名地觉得他哭了,而且是痛哭。
朔司去拉他垂在底下不停颤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中,就好像通过这个动作在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他“不要怕,有我。”
余欢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浑身颤栗开口就哽咽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脸上脖子上的血,不知道他究竟哪里受伤了,朔司忍着想立即拥他入怀的冲动,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放开他就会出什么事“我知道,不要哭,我们这就回去,好不好?”
余欢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男人镇静坚定的眼神,正想要点头。
正在这时,突然自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不知道这附近的居民是谁报了警,那警笛的声音自远而近,今晚第二次且终于彻底打破这片寂静的夜!
余欢就像一只受到二次惊吓的小动物,猛地抓着朔司的手求助般望着朔司,那可怜的模样简直令朔司感到不忍至极,惶恐不安的眼神能直把人看得心都软了。
朔司看了一眼在楼下停住的那辆警车,车顶的红蓝的暴闪灯不停转着闪着,两边昏暗的建筑在红光蓝光不间断的变换间时明时暗。
此时两名身穿制服头戴警帽的警察自车上下来,他们走到余欢那辆车子旁边,绕着观察了车顶上的徐佳奇一圈,其中一个站定了对着拿在手中的对讲机正在说什么。
朔司把视线从新移到余欢惊魂未定的脸上“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
20分钟后,救护车已经来过了,创伤严重奄奄一息的徐佳奇被抬上担架,送到医院去了。
而如经历了一场可怕噩梦般的余欢,正独自一人坐在朔司的车里,此刻他脸上脖子上手上的血污已经清理掉,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站在对面那辆警车旁的朔司。
朔司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的烟,正站在那里,跟那两名警察说着什么。
徐佳奇是他不小心推下楼的。
他当时被徐佳奇打晕了,当靠着窗台下的墙忍着头颅的剧烈疼痛醒来时,竟第一眼就看到徐佳奇用小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沿着狰狞的伤口顺着那白得刺眼的手腕直流。他慌乱间挣扎着起身,徐佳奇发现后扔了小刀疯了一般扑过来想将满手的鲜血喂进他嘴里。
他知道徐佳奇想干什么,他用尽全力拼死挣扎抵抗。可是徐佳奇的力气极大,他被腥臭的血蹭了一脸,他们扭打成一团。后来徐佳奇甚至想推他下去!
当时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混乱间他不知怎么就抓到了对方割伤的手腕,徐佳奇突然一脱力被他狠狠推开。可是马上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他本能反应就是往旁边一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徐佳奇已经整个人从三楼翻了下去
余欢还是记得徐佳奇那透着疯狂憎恨的眼神,那些咒骂指责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整个人的灵魂像被抽空,一直到20分钟后警车开走,他那被砸烂的车子被拖走,而朔司回到车里来,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你还好么?”朔司握住他冰凉的手,问他。
他这才把视线移到朔司脸上“警察怎么说?”
只见朔司深深看着他那失去神采眼睛,低沉的语调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一个艾滋病人想不开自杀,没什么好说的,你只是运气不好把车停在了他楼下,刚好砸到而已。还好你当时上楼去借厕所,人不在车里。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车子没了就没了,我们改天再买。”
这番过分冷漠的说辞,被朔司的平静的口吻说得极有说服力,余欢的手被他紧紧握着,看进他的眼睛。如果不是脑袋上的伤口还在阵阵发痛,余欢几乎要以为自己刚才所经历的真的只是一场梦。
朔司见余欢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除此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于是顿了顿,用手背爱怜地蹭着余欢的脸颊,问道“明白?”
余欢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视线,这位美人此刻显得是那么失神、恍惚、以及深度忧伤,就像一位落魄的贵公子。可他纵是染上人间烟火百般污秽,却仍然是绝对高贵。
朔司注视着一个这样的他,正当打算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他却突然抬起了视线,下一刻,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让朔司以为自己听错
“抱我。”
这一夜余欢经历了惊心动魄,而早些从玄魏车上下来的廖晋,在解决了沈夏的事情之后,此时正独自一人,陷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抽烟。
欧版的绿万他已经抽了半包,胸口仍旧是郁气难舒,整个人陷入极度萎靡状态。
办公室里充斥着浓郁难闻的烟味,排气扇的卖力工作也抵不住他一根接一根地抽,如果现在余欢在,绝对皱起那好看的眉毛掐掉他的烟强烈表示不满。
可惜管得住他的人不在,他就这么独自一人一分一秒在这耗着,直到他安静了近两个小时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条短信的手机响起,他的心诚实地随着这突然打破死寂的短信铃声漏跳了一拍。
会是谁呢?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发现竟是该死的中国电信。
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还是翻阅着那条长长的充值送话费广告。陷在沙发里百无聊赖把屏幕里那一个个字眼咀嚼干净,但其实里面具体是什么内容他一点都不知道,就在退出短信界面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方才在车里玄魏闹着玩发的那近20条短信。
他看着屏幕思索着犹豫着,最后点开第一条。
与此同时,玄魏叫上惬川出去喝了几瓶闷酒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操,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我老婆吧?现在你想夜不归宿就夜不归宿?
绑都把你绑回去!
玄魏开车一路杀回了jin,他把车子停在对面马路,点了根烟直接走了过去。
结果,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竟然被门口一个保安小弟拦住了。
那个黝黑的长得老实巴交的保安小弟,明明哆嗦着连他的眼睛都不敢抬头正眼瞧,可就是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拦住了他。
“怎么?”玄魏就站定在那里,浓黑眉毛下漆黑眼珠子锁定在这个矮他一个头的小保安脸上,因为心情不是很好的关系,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在这个霸气强悍男人的目光下,小保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厚厚的嘴唇蠕动着,说话都不利索“魏哥要不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闻言,玄魏吐出一口烟,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出来
“哈?”
☆、尾声(中)
在这个霸气强悍男人的目光下,小保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厚厚的嘴唇蠕动着,说话都不利索“魏哥要不要不你改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