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着周日早晨人少,坐着在看花店的微博号,把最近的照片往上传了些。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微博粉丝涨了不少,而且一些熟悉的姐姐妹妹特别喜欢跟他聊天,有什么好玩的也会他。
他传完照片,收到几个评论,回复了一遍。正准备退出微博,便见到有人又他。他很懂礼貌,便点进去看了。是一个什么吐槽号发的微博,就是个挺好玩的真人真事。要是平常,乔冬阳早跟着哈哈笑了,这会儿看了,也就是轻笑几声。
他看完那条真人真事,便点进去那个微博看了看其他的故事。这才知道,原来这种微博都是私信给博主投稿,再由博主匿名发出来的。不偏不巧,他看到一条微博是一个女孩子问,她的舍友对她表白,她要不要弯。
他看了半天,故事是懂了,却又不知道“弯”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不过他看到下面的评论中,虽然有人在开玩笑,但是大部分人都在给建议,他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正在他犹豫着时,门边传来声音,有人进来了。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见面的那位新娘子,她姓吴。
她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冬阳弟弟,我问了浩然你花店的地址就来啦,没有打扰你吧?”
乔冬阳收起手机,立刻站了起来“没有没有。”
“正好在附近办事,想起你的花店似乎就在这儿,便来看看。”
“姐姐你来看看花,有喜欢的随便挑,我送给你。”
她哈哈笑了声,高兴道“好啊!”她走去花架前看花,乔冬阳在一边给她介绍,两人说着话,乔冬阳暂时忘了柳北晔的事,脸上又满是笑容。吴姐姐挑好花,乔冬阳给她包好后,她接了个电话,语调轻快地也不避让乔冬阳,直接道,“我在冬阳弟弟的花店里,行啊,我带他一起去!”
吴姐姐挂了电话,就对他说“我先生说他和婚庆公司的人,正好在婚礼现场看场地,你要不要一起去啊?那里明天也要办婚礼,今天正有其他婚庆公司在那里搭建呢,也有花艺师在。”
乔冬阳想了想,今天的客人也不多,去看看其他人的花艺也不错,便点头应下了。
这对新人对婚礼十分在意,由他们亲自去看场地便能看出,选的地方也不是柳北晔当初那种虽贵却很常规的连锁五星级酒店,而是在郊区一个很漂亮的度假村里。
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乔冬阳从车上下来,与吴姐姐一起进去。
他们请的婚庆公司,也是柳北晔当时用的那家。
他们看场地的时候,乔冬阳便仔细地看着现场在做的花艺。吴姐姐还过来一起看了几眼,并问他“我们去里面看看内场,冬阳弟弟去不去?”
乔冬阳正看花艺师们做拱门,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
她也没有勉强乔冬阳,笑着点头便进去了。
乔冬阳看着看着,便与那些花艺师交流了起来,说得正开心。
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他诧异地往后看去,却差点又给吓瘫了。
居然是柳北晔。
柳北晔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乔冬阳。
他昨晚回去后,倒头就睡。睡到中午才醒来,立刻便去问凌霙的事,可哪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他心里不痛快,又想到了当初拖欠的四万块钱的事。他给婚庆公司那边打电话,想搞清楚那钱到底是不是陶浩然补的。
这件事很关键,如果真是陶浩然补的,他必须要采取相关措施给自己刷好感度去。若不是,还能补救。
偏偏那边的负责人说,事情上报给他们赵总后,他们就不知道了。
柳北晔认得他们赵总,再给他打电话,却没人接。柳北晔问清楚了他们赵总目前的所在地,开车便寻了来。他下车正要往里走,一眼就看到几米开外的草坪上,居然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背影。
乔冬阳的那头卷毛不会错。
他一丝犹豫都没有,上前便拉住了乔冬阳的手腕。
待乔冬阳回头看到他,又露出那种惊吓的表情时,我们的柳先生难得地也有些尴尬起来。那天亲了乔冬阳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他“咳”了声,想露出个笑容来,却又觉得连笑容都很怪异,便索性不笑了。
乔冬阳低头,想抽回自己的手腕。
柳北晔拉着他,往外走了几步,走到一处没人的大树下。
乔冬阳再抽手腕,他总算放下了。
“怎么在这里?”柳北晔先开口问道。
“……工作。”
“工作啊?”
“嗯。”
尴尬迅速地在两人之间以及周围蔓延。乔冬阳始终低着头,柳北晔没辙,抬头望了望远处搭到一半的婚礼现场,长出一口气,再问道“在这儿是什么工作?这个婚礼的花艺是你来做?”这回说出来的话总算是不再尴尬了。
“不是的,我是来看看的,我要做的在国庆。”乔冬阳虽然还低着头,但是老老实实地都说了出来。
柳北晔见他还愿意乖乖对他说实话,心中又是一定,声音渐渐和缓“是陶浩然给你介绍的?哪家结婚?说不定我也认识。”
“是浩然哥哥介绍的。我听浩然哥哥叫他林哥,新娘子姐姐姓吴。”
“我知道是谁了。”
柳北晔算是发现了,他如果不提问,乔冬阳是不打算对他说话了。
他本来就不是隐忍之人,都到了这地步了,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他直接又道“我昨天去h市了。”
“啊?”乔冬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说这个做什么。不过他也的确很好奇,好奇柳北晔做什么去了。
柳北晔见他抬头了,心中一喜,小朋友明明也是在意他的,只是还不懂。
他说话就更放松了“h市是凌霙的老家,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老家,我去那边找她离婚去——”
话没说完,乔冬阳已经赶紧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要离婚!!”他吓地快要哭了,脸一下子就白了。柳北晔是为了他要跟凌老师离婚吗?那他是什么了?他不是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我和她结婚本来就是有缘由的,本来就是要离婚的。我原本便打算等她生了孩子就离婚的。”
乔冬阳不相信“如果只是因为特殊原因结婚,你为什么要和她领证?办婚礼就行了。”他妈妈小三上位多年,他爸也没跟他妈领证,只是办了场婚礼,还不敢大办。领结婚证这件事,足以说明一切。
柳北晔被问住了,他虽然不喜欢凌霙,但当初真的是足够相信凌霙,凌霙又聪明有礼,他觉得就这么结婚也还可以。毕竟是认识了多年的小姑娘,为了表达诚意,他才领的证。
纯粹是他的责任心在作祟。
责任心本是个好东西,现在他却只想把十个月前的自己狠揍上一顿。
他那么精明,却被这样一个他眼中无比简单的人给骗了。
“领证也是权宜之计。”偏偏这事真的没法解释,他没脸把他被凌霙算计的事告诉乔冬阳。
“领证还能是权宜之计?!”乔冬阳的眼圈都红了,他说道,“我们以后真的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破坏别人家庭。我也挺喜欢凌老师的,我不想她恨我,骂我。柳——”他本来想叫哥哥,顿了顿,略过称呼,“我昨晚仔细想过了,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不过就是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我做饭也挺好吃的。你喜欢的是我的脸和我做的饭,这些东西都很肤浅,做的饭更是身外之物。你是有妇之夫,请你明白你的身份!”
“……”
乔冬阳说完,埋头就走了。
柳北晔没伸手去拉他。
他完全能够明白乔冬阳的担忧,偏偏他做的事,还真没法给出合理解释。可是他妈的,他真的对凌霙一点意思也没有!当时领证也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是这些要怎么才能说清楚?
乔冬阳很难过,却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而难过。
他从大树下跑走后,路上,眼泪便掉了下来,他伸手揉着眼睛,也不敢再去看花艺,他往没人的一处小亭子走去。那小亭子外,居然也种了一大片的秋英,比他花店外的多得多。乔冬阳好不容易不哭了,看到这些花,又哭了起来。
柳北晔追了过来,一进小亭子,就见乔冬阳站着哭。柳北晔真的最怕别人哭,他妈一哭,他的脑袋就开始混乱。等他看到乔冬阳哭的时候,他才知道脑袋混乱不算什么,他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与乔冬阳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到底开口道“你哭什么啊。”
乔冬阳转过身去,背着他,伸手去擦眼泪,却哭得很大声。他有点讨厌自己,刚刚柳北晔说离婚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点高兴。可是他不应该高兴的,柳北晔跟凌老师离婚的话,凌老师该多可怜?柳北晔的家人又该多伤心?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怕,他不想像他妈那样。
他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柳北晔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
不说那些,他就不会有这些担心与烦恼。
柳北晔走到他面前,慌乱地伸手给他擦眼泪,乔冬阳哭得愈发狼狈,边哭边躲着柳北晔。柳北晔索性伸手揽住他,另一只手去给他擦眼泪。
乔冬阳挣脱不开,便站着,被他半拢着,大声哭。
“不是啊,你哭什么啊,我没欺负你啊。”柳北晔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别哭了行不行?小祖宗我求你了,你哭得我心慌。”
乔冬阳哭着说“你别离婚!”
“为什么啊?”
“你离婚了别人会骂我!”
“谁敢骂你?谁骂你,我就骂他!”
“是你骂我的!你是第一个当面骂我的!你骂我跟我妈不要脸!”
柳北晔也想哭了。
“你要是真的离婚了,以后还会有其他人骂我!你们家人也会讨厌我!”
“不是啊,凌霙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我妈他们都知道我跟她没关系!”柳北晔心疼坏了,他不停地去擦乔冬阳的眼泪,“况且,我妈跟我弟弟那么喜欢你,他们怎么会讨厌你?”
“等你离婚了,他们就会讨厌我了。我不想被讨厌。”
柳北晔叹气,他伸出手,抱住了乔冬阳。
乔冬阳推开他,虽然还在哭,却还是抽着,并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再说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不见面了,你也不要再对我说那些话,你更不要跟凌老师离婚。你早点找回凌老师,她一定有苦衷,你们好好过日子,祝你们幸福。”
说完,乔冬阳转身就要走。
“等等。”柳北晔这次拉住了他,又把他拉回到怀里来。他无奈地低头看乔冬阳,“凌霙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真的跟她没什么,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乔冬阳还要走。
柳北晔却捧起他的脸,逼迫乔冬阳的双眼看向他的双眼。
“乔冬阳,我们认识也六年了。当年那番话,是我的错,直到现在我都很为此自责。那时柳南昀考试考得不好,还离家出走,我太暴戾,把错都推到你的身上,还吓你,都是我的错。我可以为那番话给你道歉无数次。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的相貌,也不单单是因为你做的那些饭。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喜欢你的全部,喜欢你那样信任我,喜欢你对我说生活中的琐事,喜欢你问我问题,喜欢你对我傻笑,喜欢你叫我哥哥,喜欢你即便生着我的气却还不忘给我送吃的,喜欢你的一切。
我也是真的希望能和你一起生活。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有个家,也知道你和乔熠宵之间的复杂关系,知道你在这里很孤独。
我可以给你家,我也十分愿意给你一个家。
我明白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当年咬你的那个人还是我。你不信我,是自然的。但是我与凌霙,与你父母他们是不同的。长辈的事,我以后再也不肆意去评判。但我自己的事,我能够做主。离婚是我自愿的,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也怪我没有解决好这些事情之前,便贸然地对你说那些话。
是我太急了,是我没有把事情安排妥当,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很好,你没有做错半点。都是我不对。”
乔冬阳听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懵懵懂懂地,似懂非懂,他茫然地看着柳北晔。
柳北晔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角,但很快又离开,并再道“我解决好凌霙的事再来找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在这之前,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再决定是否要接受我的表白,即便你拒绝,我也会努力,努力到追到你为止。”
乔冬阳抽了抽鼻子,依然茫然地看着他。
柳北晔将乔冬阳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这才松开手,说道“我去有些事,你坐这里休息。等我来接你,很快,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