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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一起不科学 第8节

作者:六合锦 字数:8322 更新:2021-12-21 01:09:24

    至此,要说文寒心里一点没想法那绝对是假的。文寒不可能不感动,除了他父母,还没有人这么对他好过。

    站在文寒面前的路郝,气色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也不过几天,路郝脸上阴云密布要下雨似的。

    文寒心想这是我妈没了呢,他怎么看着比我还惨。

    文寒坐在回程的车上,没事就拿余光瞄瞄身边正在开车的路郝。明显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很典型这不是路郝的风格。

    时隔几日,两人见了面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路郝看起来又是心神俱疲,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文寒也不多话,就默默的。他想,路大哥有心事,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路郝开车到李泽雨酒吧的时候,文寒没想到李泽雨回来了。他还没进门,就发现门没锁,刚推门进去,就看见胡锐和李泽雨正在争执什么。

    两人看见推门进来的文寒,双双立刻都不说话了,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

    “李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三人走近,文寒问道。

    “你不在的时候就回来了。”李泽雨答。

    “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李泽雨和胡锐两人异口同声,话说完两人均挺惊讶,相互看了一眼。

    胡锐拍着文寒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儿。”

    文寒重重点了点头。低低地叫了声“锐哥!”

    胡锐结结实实的给了文寒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泽雨站在一边,透过镜片看在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然而这情绪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剩下的两人还都不明就里的抱在一处呢。

    四人在李泽雨酒吧楼上的二层,也就是李泽雨家的客厅里,喝着闷酒。这次难得文寒也加入到酗酒的行列,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却是忘了“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话了。

    大家都不记得是谁挑头儿先开的酒,反正客厅里弥漫出各种酒香。

    四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却又出其意料的和谐,谁也不愿意打破沉默。喝着喝着小文支撑不住,先倒下了。

    胡锐看见文寒趴在桌子上不动,大着舌头说了句“曾…曾寺不生酒腻昂啊!(真是不胜酒量啊)”然后猛灌了几口酒,没一会儿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李泽雨的目光停留在趴在桌子上的胡锐,弓着腰,姿势很艰辛,看着就很难受的样子。

    李泽雨喝的不少,但绝对没到醉的地步。他站起来推了推胡锐,胡锐嘴里嘟囔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也不知道在讲什么。李泽雨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把人扛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不多时李泽雨从房间里出来,他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路郝还在猛灌酒。待到他在路郝身边坐定,说了句“那你怎么想的?”路郝的手顿了一下,把酒瓶放在桌子上,靠在沙发背上不说话。

    好半晌,有个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我真恨,恨他…!”细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路郝发出来的,大概酒喝多了,也伴随着似有似无有如错觉般的哽咽在里面。

    “你恨也没用。”李泽雨看了他一眼,接话道。

    “我真替我妈不值!”

    “你往前看,阿姨都走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那也是我妈,她死的时候多苦啊!”

    李泽雨不说话了,路郝他妈的事,他一直都知道,虽然这么多年他在别的城市,跟路郝也没有联系。但是他跟胡锐的联络一直没断,书信往来到后来的电话电脑,从未间断。

    胡锐和路郝关系好,所以连带着路郝的事,李泽雨几乎是件件不落,全都知道。主要胡锐那人平时废话就多,这一写信完全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甭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还是别人家的事,洋洋洒洒的,事无巨细,悉数道去。李泽雨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老爷子也够可怜的,娶了个不爱的人,死了不说,连唯一的儿子也恨他,这还不算,他儿子还专喜欢男的,老路家算是绝后了。”李泽雨这人也真是不会安慰人,这个时候打这种可怜的感情牌完全没用嘛!

    “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对狗男女,我妈也不可能死的那么早!”路郝大声嚷嚷起来。

    李泽雨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路郝也不出声了,两人又开始默默的喝起酒来。

    过去的事在这里还很有必要提一提,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路郝爸年轻的时候有个相好儿的,两人热恋时候如胶似漆,爱得你侬我侬,私下互许终生。结果被路郝爷爷奶奶知道了,坚决不同意,原因么还不是因为小姑娘家里太穷,长得水灵有啥用,大人们的想法总是更实际,然后路郝爸和他相好儿就被棒打鸳鸯了。再然后就是路郝爷爷奶奶迅速的给路郝爸找了一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也就是路郝他妈,催着结婚了。

    相亲的时候路郝妈是一眼就相中路郝爸了,小伙子眉眼周正,挺拔帅气,皮肤还白。而路郝妈呢,要说也不难看,就是肤色还不如路郝爸白呢,说到底也总归是不如路郝爸原先的那个相好儿的好看。路郝爸吧,年轻的时候胆儿小,不敢忤逆家长,家长怎么说就怎么办了,跟他相好儿断的还挺干净。可亏得是路郝妈家里不知道路郝爸有这么一段过去,路郝的姥姥姥爷还挺高兴,欢天喜地的就给两人操办了婚礼,对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

    婚后路郝爸虽然对他媳妇儿没有爱情,但男人到底是搁不住温情攻势,路郝妈那叫一个温柔细心,贤良淑德,其实这么发展,过日子来说也挺和和美美的了。偏巧路郝六岁的时候,路郝爸爸跟他那个老相好又有了瓜葛,两人具体是怎么联系上的,路郝也不清楚。

    反正他就知道他爸的老相好姓刘,路郝妈临死前都管这女人叫“刘小□□”。路郝妈多温柔识大体一人啊,都忍不住叫这女人□□,那得有多恨,可想而知。

    要说这刘姓女人也是命苦,跟路郝爸分了之后也嫁人了,婚后一直没孩子,为这两人平时没少吵架。结果三年后她那丈夫出了意外事故死了,她肚里子却有了个遗腹子。孤儿寡母的,本身就穷,这下没了男人日子更是苦上加苦。也就是这时候,路郝爸及时出现了。

    女人的第六感最准,这话不是假的。当路郝妈发现路郝爸背着她在外面养小的时候,一下气的就晕倒了,自此就落了病根儿。路郝妈嫌丢人,不敢跟家里四个长辈说,积郁成疾,身体是越来越差。

    路郝那会儿虽然小,但孩子的心最透明,谁对谁错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他妈天天以泪洗面,受尽委屈,外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为这路郝没有一天不恨他爸的,有的时候他真想给他爸的茶缸子里下点儿耗子药算了,但是根本没机会,因为他爸很少在家。

    故事的最后就是路郝妈在路郝十二岁那年夏天死了,路郝姥姥姥爷也终于知道了女儿的死因,老泪纵横,双双气晕过去。两位老人还算坚强,全是因为心里还记挂这小路郝这个外孙子。倒是路郝的爷爷奶奶,觉着对不住儿媳一家,没脸见人,寻了短见。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十里八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到这肯定就有人骂路郝爸跟那个刘姓女人不是东西了,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但事实是,路郝爸自打跟刘姓女人重逢以后,时常上门关照那对孤儿寡母是绝对有的,嘘寒问暖是真的。事实上俩人直到路郝妈临死,都没做过苟且的事儿。

    身体没出轨,不代表精神出轨就能被人接受啊!你说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没事总跟别的女的纠缠不清算个什么事儿啊!路郝妈生前,无论路郝爸怎么解释,她都不信自家男人没偷过腥。这搁哪个女人都不会信。两人就吵吵吵,见面也吵,梦里也吵,路郝爸被吵得烦了,直接搬到单位宿舍住了。跟不离婚分居没两样。路郝妈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脑筋不会转弯儿,也不离婚就知道闹,终于是把自己耗死了。确实,那会儿闹打离婚,可是个相当丢人的事儿呢!

    路郝自打他妈没了之后,就跟着姥姥姥爷一起生活。前两年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相继蒙主召唤,去了天堂。路郝是彻底变成了跟孤儿差不多一样了,不过好在路郝也长成大人了。

    话题兜回来,路郝现在烦的,就是他那个没用的爸。前面也说了他爸胆儿小,如今四个老人都没了,蛰伏了两年,他爸觉得时机成熟了。

    路郝爸是真能给亲儿子添堵,路郝还在文寒家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把路郝弄回城里来了。路郝他爸现在要跟那个刘姓女人正式结婚,做合法夫妻。还好心的征求路郝的同意。傻子都知道路郝肯定不能点头儿啊!

    也怪文寒的妈刚没,又戳到了路郝的痛处。路郝这个气啊!当天回去的时候就杀到老爷子那儿,跟老爷子闹了一场!

    回头儿路郝跟胡锐说了,胡锐又跟李泽雨说了,整整好几天,路郝在两人面前装深沉,都没怎么说话。

    今天就算是不喝酒,路郝也不可能摊开这事,平心静气的讨论。要说谁的过错更多,烂账要算到谁的头上,还真说不清,说到底这就是一段虐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泽雨想路郝(谐音路好)这名字算是白起了,路郝的人生路根本也没见得有多好,反倒是磨难重重。但总归说到底,路郝的妈早早的没了,人死为大。对一个当时才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平时呵护自己的翅膀折断了,就像鱼没有了水,天塌了一样。

    ☆、洗澡

    路郝躺在床上,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进入视野的先是一层纱窗,视线越过纱窗的孔眼去看外面的天,灰白色,可能底调是蓝色的。他好像隐约能看得见蓝色,亦或是自己肉眼凡胎的错觉。

    因那窗户上的纱粘了些灰尘,天看起来就更晦涩了,雾蒙蒙一大片映入眼里。压抑的天更衬托了夏日的暑气,无孔不入,钻入人的身体,仿佛那热气要胀破皮肉一般,异常难受,搅得人心神烦躁。这时候路郝也只在心里感叹,现在大气污染可真严重啊!

    睁着眼看了外面的天好一会儿,路郝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很疼,真的非常疼。

    路郝环顾四周,是陌生的一切,不是他自己的狗窝,也决非在类似酒店的地方。他扶着脑袋又坐了一阵儿,使劲儿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记忆都断片儿了,先是一片空白,接着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幕幕又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乱过。

    哦,这里是李泽雨的家。路郝的心思终于清明起来,他记起上次来李泽雨家住的客房,应该就是这间没错。

    他终于记起来昨晚是在李泽雨家喝多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床上,只呆呆坐着,不发出任何声响,然而此刻却只有墙上的钟表滴答声,既规律又机械地响着,一声一声,路郝突然觉得这屋子空荡荡的,好像世界都静的可怕。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显示三点二十二。天既亮着,说明那应该是下午了。

    路郝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他站起身,这才发现昨天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加之出了许多汗,头天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酒,现在整个人都臭气哄哄的,他差点儿被自己熏个跟头。

    路郝烦躁的抓了抓头,又想起他爸那个老不死的净给他找不痛快,和他那可怜的早就没了的妈,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来睡一觉什么也解决不了,醒了麻烦还在。就算是喝酒喝醉了,也无济于事。这操蛋的日子是要怎么过呢?

    路郝打开门走了出去,他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走到客厅,看见文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都没听见他开门出来。

    路郝只能看见文寒一个后脑勺,不知道文寒在想什么。

    路郝叫了一声“小文”,文寒回过头来,看见是路郝,冲着他笑了一下。

    文寒的身影在逆光里,那一刻路郝觉得好像是心动了。

    有些东西总是不在掌控之中,却又冥冥注定似的。

    之前因为在酒吧路文二人坦白性向之后,两人就有意无意相互疏远对方有段时日,见面不怎说话也尴尬。

    那会儿两人只要打了照面,路郝就管文寒叫“文寒”,大概今天路郝觉得两人的距离也没那么远了,就和胡锐李泽雨一样,管文寒叫“小文”了,确实么,文寒真是四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

    文寒见路郝有要出门的意思,忙问路郝“是要去哪儿?”

    路郝只答“回家”。

    “那要不吃口饭再走吧,我煮了粥,做了几个小菜。”文寒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急急朝路郝说道。

    “不了。”路郝摆摆手,又指指自己,“身上太味儿了,回家洗洗。”

    文寒“哦”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

    偏巧说话这当口,李泽雨从他自己的房里出来了,也问刚才文寒问过的问题。

    路郝答完,李泽雨说“就在这里洗吧,有的是新的毛巾和内衣裤,就连衣服路郝也不用愁。”也是么,李泽雨的身材和路郝的差不多,只是肤色有差,一白一黑而已了。

    路郝想了想也是,头又不是完全清醒着,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得劲儿。开车也是怪累的活计,就顺着李泽雨说的,搭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进了浴室里头。

    李泽雨找了干净的毛巾和几件衣物出来,正要敲门给路郝送进去,不料自己房里爆出一声巨喊“李泽雨,你给爷爷滚进来!”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胡锐那个傻帽儿发出来的,李泽雨无奈,只好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文寒,嘱咐了文寒几句就快步进了自己房里。

    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一会儿又总是急赤白脸的说话。锐哥平时看着挺稳重一人么,偏就在李哥身边儿总是跟小孩儿似的。文寒笑笑,只想着两人感情是真好,这多年也未见生分。

    人在洗澡的时候,全身肌肉和心情都放松下来,伴随着热水下落蒸腾出热烘烘的水蒸气,很容易就胡思乱想。

    水温正好,浇在路郝身边,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在路郝的脑子里徘徊,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虽只有短短的几年,尽管那时候他还不怎么记事,印象里却也恍惚记着是平和而又温馨的一段岁月。

    是他爷爷奶奶造的孽,还是他爸那个死没良心的,又或是他姥姥姥爷没看清他爸的真面目,但这造孽的报应无一不归到他路郝身上来了。凭什么啊!这世界简直太不公平,没有天理。

    他又不能找老天爷理论去,再说评了理发生过的惨剧就能消失吗?只怪自己命不好。有人欢笑有人哭,哭得那个就是自己这个倒霉蛋。

    他自暴自弃的想着,又想到他妈临死前拽着他的手叫他好好活着,力道不大,情真意切。路郝更是悲从中来,到了伤心处,眼泪也顺着脸庞淌了下来。多少年没哭过了呢!

    要不是他爸刺激他,说什么也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如果可以,路郝想问问他妈那老人家,他这样活着有劲么,算是好好活着么。

    路郝妈这人走了,两手一撇,留下活着的人受尽磨难。

    路郝在苦楚里寻思着,直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但他就是知道那手是文寒的。

    文寒看着手里的衣物,手刚要挨到门,又放下了。他低低看着手上拿的,又转身走回了沙发坐下。然而坐了分钟,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了一样敲了浴室的门。

    里面的人可是光着膀子洗(yi)洗(si)涮(bu)涮(gua)的呢!

    他敲了两下,没人应门。想着里面可能是水声太大路郝没听见的缘故。于是又加重力道敲了两下,可还是没动静。

    也不知道胡锐跟李泽雨两人是真有什么事,房门虽然关着,依稀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咋咋呼呼的那个绝对是胡锐。

    文寒顿了顿,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搅那二人比较好吧,这么想的同时他轻轻转了转门把手,本以为会上锁的门结果一转就开了。

    李泽雨的家很大,所以就连浴室也不是寻常小户人家那种一两个平方大的。

    门打开之后水蒸气迎面扑来,白雾缭绕,朦朦胧胧的,文寒眼前景象也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出屋内一些大致的轮廓。

    花洒下浴缸里站着一个人,文寒往前走几步才发现路郝是背对着他,宽肩窄臀倒三角,肤色是时下最流行的健康性感的颜色——古铜色。

    文寒长到这么大,自己是什么性向还没搞清之前,他也就只跟过一人谈情说爱肌肤相亲过,然而那人现在早就远离了他的,是陈一白。要说他是不是真的只喜欢男人,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总之除了陈一白,文寒从小到大还没对别人动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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