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 第7节

    最近怎么老有人想让他换工作，他才刚上岗一年多，合同还没到期呢。

    “······，”被人当面说坏话的蓝琮。

    车子开到一家餐厅附近停了下来，今天白絮突然说想吃西餐，让蓝琮请客，蓝琮马上就答应了。

    林子烟一直在猜测白絮和蓝琮的关系，刚开始，他以为白絮是蓝氏的员工，但显然不是这样的，比起上下级关系，他们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林子烟很少来这种地方，以前读书的时候并不富裕，后来成了歌手后，和杨文埴来过，那时，因为刀叉用得不熟练，还闹出了笑话。

    拿着刀叉，林子烟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往事再次浮现在眼前，可惜早已不是当年的人，杨文埴一直都没变，变的是他。当年的傲气被一点点磨掉，随着被磨掉的还有对爱情的渴望，他现在除了演戏，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再管，也不想再去爱，本来就是不被接受的爱情，他当初为何会坚持这么久？

    一顿饭下来，三人都没说什么话，不知是不是环境所致，结完帐，蓝琮开车送他们回去，先将林子烟送回了家，再送白絮。

    林子烟走后，白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想说什么？”蓝琮问白絮。

    “你最近很奇怪，”白絮难得一本正经。

    “有吗？”

    “是因为林子烟？”白絮反问。

    “······，”蓝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絮的问题，如果他知道为什么，最近就不会这么不安和着急，那种感觉让他很难受，就像一件一直想要的东西，却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得到它。

    “你有时看林子烟的眼光很奇怪，跟别人都不一样，不像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白絮的神色闪着些许哀伤。

    听到白絮的话，蓝琮没有回答，白絮也没奢望蓝琮会回答。

    林子烟回到家，觉得今天的白絮有点不对劲，应该说见到了蓝琮之后有点不对劲，难道两人吵架了，但林子烟没心情去想这么多了，明天起来还要拍戏。

    ☆、角色

    次日，林子烟到了片场，遇到了孙文，前几天没有孙文的戏，所以林子烟一直没有遇到他。

    “早啊，”孙文向林子烟打招呼。

    “早，”林子烟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的，毕竟他们还没那么熟。

    “自从训练之后，真是好久不见了，”孙文开始聊起往事，“试镜那天看到你，我真的很吃惊，”孙文其实早就知道林子烟要参加主角的试镜，所以他也选了那个角色，他知道张导拍戏只看演技不看人，如果被张导选中，那就能证明他丝毫不比林子烟差。

    林子烟进公司时，就有纪贞做经纪人，拍戏时，公司替他打点关系，什么事都有公司帮忙。孙文转而想到自己，最初在片场受尽欺负，演得不好，就被骂个半死，一些大牌演员还喜欢欺负他这种新人。他也没有林子烟长得好看，只能演一些动作片，那时每天都带着瘀伤回家。

    本以为这次选中主角就是他的出头之日，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军官的角色，根本就没什么戏份，还不如林子烟的角色。

    “对啊，那天真巧。”

    “没想到我们两个最后都落选了，反而选了没去参加试镜的褚玲华，”孙文羡慕褚玲华的好运，还有名导找上门拍戏。

    “张导自有他的想法，”张导选褚玲华的事，林子烟也有所耳闻，但作为名导，他这么选择，自然有他的理由，这些事不是他们这些演员该过问的。

    说了几句，林子烟赶快结束话题，再说下去，他可受不了了，实在是他不喜欢孙文说话时那种模式，总觉得拐弯抹角的，以前的孙文好像不是这样的。

    在另一个片场，气氛显得十分压抑，没人敢上前和任玫说话，任玫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导演说说开开拍了，”助理跑过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助理是公司给找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和任玫站在一块，显出一副瘦弱的样子。

    任玫听见助理的话，抬起脸，脸色异常地深沉，把本就有点害怕任玫的助理吓了一跳。这也不能怪助理，这几天拍的戏太压抑，加上任玫本身的气势，向周围人散发一种‘近我者死’的信号。

    任玫扮演的是一个心理医生，戏中常常有心理医生一个人说话的场景，这部片子其实总共只有三个演员，大量的戏份都要靠任玫独自完成，可见任玫的压力有多大，而罗导还要求异常严格，达不到效果连影帝也骂。

    医生回到家，站在卧室的镜子前，一手抚着镜子，自言自语，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射入的微弱光线，勉强能辨别医生的轮廓，没有对手戏，只能靠任玫的动作、语气来演绎剧情。

    “今天那个病人又来了，他一如往常地叙述着他那些奇怪的梦境，他说他这两天总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梦到他和一头豹子在搏斗，好几次，他都被豹子的爪子抓到，他能感到脸上留下的浓稠液体，但他一直反抗着，每当尖利的牙齿靠近他脖子的时候，他一把抓住豹子的嘴巴，这样又能僵持好一会儿，直到双方都没有力气了，他突然猛扑过去，使出最后的力气，掐住豹子的脖子，直到豹子的四爪不再挣扎，再也感觉不到它的呼吸，他终于放开了那只豹子。他把那只豹子剖开，准备吃豹子的肉，却在豹子的肚子里看到了刚刚成形的小豹子。你说，他是不是奇怪的病人。”

    “好，卡，下一幕，准备。”

    下一幕仍然是心理医生自言自语的戏，旁边的人看了都受不了，一部电影，一半都是这样的戏，已经连着拍了好几天了，就算任玫受得了，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受不了了，不得不佩服任玫，果然影帝就是影帝。

    “今天那个病人又来了，他说他的好朋友来看他，他很高兴，请好朋友在家里吃饭，他们谈起过去的事情，忘了时间，后来他的妻子逛街回来，看到他的朋友，脸色很不好看，尤其在听到他要留朋友在家过夜的时候，妻子直接把他的朋友赶走了，他觉得没脸去见他的朋友，为此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医生苦笑一声，“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处于这样的处境，我一生都不会结婚，即使有一天你结婚了，我也不会，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医生说着，将头缓缓靠着镜子。

    “不行，这条不行，重拍，你演的是一个失去同□□人后精神不正常的人，不是苦情剧男主角，”导演举着手里的剧本，大声喊着。

    任玫有些苦恼，他演过很多剧，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无论是多么难演的角色，他都演过，无论是精神失常的人，还是失去爱人的人，他都演过，但惟独没有演过同性之间的恋情。

    电影前半部分演得还算顺利，但随着剧情的深入，医生的感情独白越来越多，他的ng次数也多了起来。

    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同性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任玫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直到看到剧本的那一刻，他被吸引了，那时他就在想，这倒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刚接这部剧的时候，任玫就问过蓝琮，同性之间的恋情是什么样的。

    蓝琮说，“你问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同性之间的恋情是什么样的，我连恋情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我不该问你的，”任玫笑笑。

    “你干嘛不问林子烟，他应该知道，”人家现成的不问，来问他这个单身汉。

    “算了，”任玫想想，不问也罢，他自己的戏，不想靠别人。

    林子烟拎着刚买来的菜，走在没多少人的小道上，今天冰箱里的菜没了，拍完戏，他顺道来了一趟超市。

    难得一个人出来，他慢悠悠地往回走着，大脑里回放着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高兴起来。

    ‘嘭，’林子烟感觉到被一个物体撞到了腰部，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菜也掉到了地上。

    “叫你不要跑这么快，”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嗒嗒’的小跑声。

    林子烟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来是和一个小孩撞了，不过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还怎么去拍戏。

    “没事吧，”女子扶起小孩，检查了一下，发现什么大碍，立时松了一口气，“真是对不起啊，你有没有什么事？”女子问，还拉过那小男孩，“快跟哥哥道歉。”

    “哥哥，对不起，”小男孩脑袋耷拉下来，显然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惹妈妈不高兴了。

    “没事，这事不怪他，我也没仔细看。”

    那女人又跟林子烟说了句抱歉，帮林子烟把菜捡起来，牵着小男孩的手往林子烟来的路上走，边走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妈妈，快点，马戏团的表演快开始了，”小男孩晃晃女人的手。

    “知道了，这次可不要乱跑了。”

    林子烟静静看着那对母子走远，久远而尘封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在大脑里回放，甚至还能记起那时自己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林子烟喃喃自语，“我不该想起这些。”

    回去的路上，林子烟反复对自己说这句话，等回到家，已经恢复到纪贞认识的那个林子烟。

    罗导很满意任玫这几天的表现，虽然不知道任玫是怎么想通的，但他的表演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其它都无所谓。

    为了演绎这个角色，任玫找遍了几乎所有有关的资料，实在是第一次有人拍这种类型的片子，而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又太少。

    但在真正理解主角的心情后，反而让任玫的情绪陷入忧郁之中，任玫本是那种即使外界否定他也会坚持自己决定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医生，大概会放弃这份感情，这份感情实在是太压抑太沉重。

    ☆、昙沙

    “这周末有空吗？”

    “有倒是有空，蓝总有什么事吗？”林子烟看着再一次找上门的蓝琮，他的戏刚拍完，暂时没什么事。

    “那就行，”蓝琮再次坐在林子烟家的沙发上，虽然搬了家，但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他看着头疼，“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想唱歌吗？”

    “······，”林子烟一时没有弄懂蓝琮的意思，蓝琮这是在测试他？还是真的想让他回去唱歌？

    “算了，当我没问。”

    “······，”他刚想回答，结果没机会了。

    “你有没有去过昙沙。”

    “没去过，蓝总是要带我去？”蓝琮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恩。”

    “······，”他只是随口说的。

    等到了周末，蓝琮真的过来接他去机场，看着荧幕上显示的航班，林子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蓝琮到底想干嘛。

    突然，林子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了看显示，是白絮打来的电话。

    “子烟，你现在在哪？我按你家门铃都没人开门。”

    “我在机场，”林子烟小声说。

    “你去机场干什么？啊，出去玩居然不带我，”白絮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力透耳膜。

    “是蓝总突然说要带我去昙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昙沙？”对面的白絮传来疑惑的声音，接着，就传来他挂电话的声音。

    林子烟刚挂电话，蓝琮就回来了，在他旁边坐下，缓缓说道，“昙沙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林子烟赞道。

    “那里确实很美，站在城墙上，可以望见大片的沙漠，像海那样无边无际，”蓝琮说着，露出怀念的神色，“可惜我从没去过那片沙漠，唯一的一次，我走到了它的边缘。”

    “为什么没过去？”

    “是啊，为什么没过去呢？”蓝琮淡淡一笑，“大概那天我看到了更美的景色。”

    林子烟抬手摸了摸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有点快，大概今天的蓝琮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趟航班总共十几个小时，林子烟还是第一次乘这么久的飞机，等到了目的地，整个人都恹恹的，幸而接他们的人早就到了，直接将他们带到一处宅子。

    “这是蓝家祖宅，”蓝琮介绍。

    林子烟本以为会见到那种占地万顷的大庄园，等看到的那一刻，林子烟还在想这是不是附近邻居家。

    其实房子设计的很漂亮，带一点古典的韵味，还有大片的花草，但作为大家族，这房子显得有些小。

    “平时只有我爷爷住在这里，蓝家其他人只有过年和爷爷生日的时候会来，”蓝琮解释。

    林子烟心下了然，蓝氏这么大的企业，肯定需要很多人管，不可能常常回到这里。

    等进了屋里，蓝琮让管家先带林子烟去房间，而他直接去看他爷爷。蓝琮的爷爷得知蓝琮回来的消息，一直在等着蓝琮。

    “爷爷，”蓝琮进去的时候，蓝爷爷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老人家，”蓝爷爷赶紧把轮椅转过去，对蓝琮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能让他好好看看他孙子的脸，“哎呀，怎么又瘦了，到底怎么搞的，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都比过年的时候胖了。”

    “胖点好，胖点好，”蓝爷爷拍了拍蓝琮的肩膀，看到孙子这么大了，心里很是欣慰，“听说你这次带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