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推开病房的门,安贝和安爸同时转头看他。
安贝一见到妈妈,又想起先前地委屈,撅着嘴可怜兮兮地叫“妈妈。”
安妈被安贝头上的两块纱布吓到了,她疾步走过去,惊慌地问“怎么有外伤?”
安爸安慰道“轻伤。”安贝点头附和。他们都知道,安爸对安贝的父爱是理智后溺爱,安妈的母爱便是溺爱后理智,因此可以刺激安爸,但决不能刺激安妈。
葛乐把故事书放在床头柜上,用篮子装着水果去洗,并没有打扰安爸安妈聊天。他对家庭温馨场景的记忆已经太遥远,遥远到不知如何面对眼前。
安妈看着兀自进洗手间的葛乐,回头悄悄问安贝“就是他吧!”
安贝脸红地点头。
安妈笑着抬头拂过安贝头上的纱布,说“你们也算有缘。”
安贝见安妈的脸色,竟是看好他和葛乐,疑惑地问安爸“爸爸,妈妈也知道?”他指的自然是安爸说的消息。
安爸点头。“爸爸揣着这个消息两个月,思前想后,依然左右为难,只好和你妈妈商量。”
安妈叹道“感情的事情实在微妙,我和你爸爸无能为力。不过,你性子这么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与其你日后遗憾留下心结,不如早点告诉你。”安妈红着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安贝,说,“妈妈什么也不怕,就怕你受伤害。”
安贝笑了,说“我怕的挺多的,但有爸爸妈妈在,就是不怕受伤害。”
葛乐端着水果出来,放在桌上,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打扰他们。
安贝看着很心酸。他以前只以为学长是害羞,几次下来,才发觉,这是心理病。他从小在温暖的家庭长大,很难感同身受。他以为这是因为葛乐是孤儿,对家庭十分陌生,但不知道里面有更深沉的原因。
身边只有两张椅子,学长想必不会答应坐床上,他只好像安妈求助。安妈善解人意地站起来,坐在床头,把椅子给葛乐。
“你坐吧。”
葛乐沉默点头,末了才想起说谢谢阿姨。
安爸安妈为人很通透,挑着话题和葛乐聊天,葛乐慢慢放松下来,笑颜也多起来。
“贝贝一个月后就要走了。”安妈忽然说。
葛乐闻言,下意识地看安贝,惊慌的样子,虽不明显,对安爸安妈来说,也算一管定心剂。“贝贝和我说过,要去美国。”葛乐回看安妈。
安妈低头看安贝。安贝精神不大好,强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不知不觉在安妈怀里睡着了。
安妈说“你们这半年来没见过几次,再过一个月,也没什么机会了。贝贝挺喜欢你,他住院期间,希望你多来看看他。”
葛乐点头“我会的。”
安爸建议道“贝贝希望你能多点时间陪他,但你要管理酒吧,时间不充裕,我会把贝贝转到x山医院,你来去也方便。”
葛乐点头。
☆、大家都演戏
晚间,安贝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葛乐,疑惑地看安妈。
安妈一边给他调粥,一边安慰“你别太急。爸爸妈妈会帮你的。”
安贝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没急。”
安妈看着他笑了。“起来把粥喝了。”
安贝低头纠结了半响,终于说出真心话,“妈妈,我和学长只有一个月朝夕相处的时间了,你和爸爸有没有办法……”安贝挤眉弄眼。
安妈笑着把他扶起来,端着粥喂他。
“我自己来。”安贝接过粥,一勺一勺地喝。
安妈说“他虽然拘谨,为人却很机灵。我们急功近利,可能露出破绽。他防备心很重,让他主动请缨,才是万全之策!”
安贝吞了一口粥,沉吟片刻,难过地说“我真的很想他。妈妈,我见着他的面,也想他。”
第二天,安贝转院。晚上葛乐来的时候,安妈希望和他“借一步说话”。
安贝在病房里皱着脸地对削苹果的安爸说“我好紧张!”
安爸抬眼看他,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儿子,既已兵性险招,当从容不迫,从今天开始,你要无懈可击!你是影帝!”
安贝紧张地快哭了。“我好后悔,我应该学你,保持一张面瘫脸。”
而屋外的安妈正以柔情攻势,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妈抹去眼泪,执起葛乐的手“贝贝都告诉我了。”
葛乐惊得一抖,心虚地不敢看安妈的脸。“我、很对不起。”安贝最初只是朦胧的好感,若不是自己优柔寡断,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绝境。
安妈善解人意地说“感情之事,从来不能强求。阿姨知道,你没有错。不用内疚。”
葛乐惭愧地说“阿姨,我有错的。”
安妈欣慰地叹一口气,先夸他“你是好孩子。”再缓冲一下,“贝贝很任性,你照顾他,费了不少心思。”为难状,“他不久后就要出国,昨晚上和我说完,就哭喊着要你多陪陪他。”期待状,“阿姨有个不情之请,阿姨会找两个人去帮你管理酒吧,希望你能稍稍放下工作,多陪陪贝贝。”
葛乐十分不好意思,说“我会的。”
安妈笑着提点道“阿姨是希望,你能住在医院。”
葛乐楞了。
安妈低头,惭愧状“贝贝现在生病,再任性的要求,我也不舍得拒绝。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葛乐被安妈的用词惊到了。“阿姨,你言重了。”
……
葛乐回去打包行李了。
安妈在安贝面前很得意。“儿子,你怎么谢我?”
安贝喜形于色,口不择言。“妈咪,我最爱你了。”
正在削苹果的、贤惠的、出谋划策的安爸闻言抬头,吃醋道“你最爱妈妈?”
安贝“……”
第三天后,安爸安妈把安贝的书本带过来。
安爸对葛乐说“虽然我儿子不需要高考,但这是他的心愿,希望你能帮他好好复习。”
葛乐和他们经过几天的相处,相互熟悉,和乐融融,闻言,点头应下。末了,他想起一件事,十分为难地对安爸说“babyn每年6月和12月会举办一次酒会……”
安爸思维缜密,算无遗策,加上手头有葛乐的信息,早有准备。他大手一挥,“我来!”
葛乐楞了一下马上解释“叔叔,你可能误会了,babyn酒会和一般的鸡尾酒会不同,邀请的客人是gay。”
安爸说“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好好陪我儿子。酒会的事情,我会全力操办。”
葛乐只好点头。
晚间,葛乐正拿着故事书念希腊故事给安贝听。
“卡德摩斯怀着感激之情跪在地上,亲吻着这块陌生的土地。后来,他想给宙斯呈献一份祭品,于是派出仆人,命他们到活水水源处取水,以供神衹品饮……”
安贝打断他,说“学长,你是不是对我爸爸不放心?”
葛乐抬头无奈地看他,说“我对你爸爸很放心。”
安贝问“那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葛乐喟然放下故事书,说“我们不谈个话题。”
——原来真是不放心。
安贝心里纠结了,爸爸可是他的偶像。“我爸爸很厉害的。”
葛乐笑着对他说“我以前做事亲力亲为,忽然卸下担子,心下不安而已,不是对你爸爸不放心。”
安贝高兴地“哦”了一声,说“学长,你继续念。”
“附近有一片樵夫从来没有用斧子砍伐过的古老的森林……”
这样过了两天,安贝的检查报告一切正常,于是安贝出院。
安贝原本担心一出院,葛乐就要回家,问了妈妈,惊喜地了解到,妈妈和葛乐的口头协议期限是直到他出国。他兴奋不已,悄悄地跟安妈说“最爱你了。”把安妈乐地合不拢嘴。
而葛乐却犯难了,因为安贝现在住在家里,难道他也要住进安家?
安贝见他实在很抗拒,便决定住进葛乐的家。对他来说,住葛乐家比住自己家意义重大,奈何安爸安妈十分不舍得,因此,他回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才搬过来。
安贝在葛乐屋子举手伸了一个懒腰,葛乐的家他来过,也睡过,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扬眉吐气。他对着卧室意气风发地喊“我住进来了!”
葛乐在厨房看他,无奈地笑了。安爸安妈的意思他也了解,只是大家都不说开,只好一起演戏。他不知道这一个月后,安爸安妈是怎么打算的,但是这个月里,他们的打算是合他心意的。
看着安贝在房子里上窜下跳的宣布居住权,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稚嫩的孩子——便是这个孩子了。他想到此,低下头,有这一个月也够了,原是他欠安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