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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 第11节

作者:刀刺 字数:21240 更新:2021-12-21 00:43:27

    邵彻迷迷瞪瞪的洗了脸,过程中还在想这哥们儿不仅嗓音霸气,人也这么牛哄哄,天生自带使唤人的不要脸精神。

    他坐在程悍面前,程悍就问“你说的那个乐队,目前是怎么个状况我要是去了,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邵彻思索片刻,表情有些凝重道“我现在担任乐队的主唱和主音吉他,但我唱的不好。你去了就是主唱,我会让你先跟乐队磨合一段时间,不可能你一去马上就可以正式演出。吃住乐队会管,但是我先跟你讲清楚,我们现在很穷,条件不会好。”

    程悍早猜到他们条件不好,他不置可否地点头说“我也说清楚,我去了只负责唱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子不管你也别往我身上推。”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早点走,他定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期间买票时邵彻还贡献出他那可怜巴巴的两百块钱,硬座都不够买,被程悍好一顿鄙视。

    “这破车留给你,估计还能再跑个一年,店里的账咱们年前捋过,还有那几个客户的电话号都记在这个本子上,”程悍坐在老板台前,把东西一一交给有子,又再仔细想了想,“应该没别的了,”他笑,“那就祝你今年财源广进,早日赚够钱娶媳妇儿。”

    有子一张脸皱的苦大仇深,哀怨得像个离了爹恋恋不舍的小孩儿,“你非得去北京吗北京有什么好的那么大的地方,你在那儿也没有认识的人,你去了那儿万一吃亏受欺负就算别人都不敢欺负你,那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往那儿赶,到最后累得像狗不说,还什么都没捞着在家多好哇咱们这店多好啊”

    “有子,”程悍打断他,“昨天青儿跟我说,他说我不该遮掩自己的过去,应该坦荡荡的面对以前的错误和我自己的未来。我觉得他说的特别对,这小半年我确实畏畏缩缩,感觉那点儿野性都磨没了,也许没有野性才能好好过日子。但我不想没有野性。真要是让我每天像个正常人似的朝九晚五,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我自己都不敢想,我都觉得那生活太可怕了到临终前一想,年轻时我也呼风唤雨当过扛把子,老了,就他妈变成怂蛋软货,没自由自在地活过。多可笑你说。”

    有子坑哧坑哧地说不出话,没一会儿眼眶都憋红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说完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就走了。

    关青跟他在门口撞见,被有子当成空气,他瞧着有子悲壮失落的背影,满头雾水地走进办公室。

    “有子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程悍笑笑,“你坐,我跟你说个事儿。”

    关青就在他对面坐下,被程悍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有点儿坐不住了,程悍才云淡风轻地说

    “我决定去北京,初三就走,不然春运人太多。”

    关青瞬间就丧魂失魄,他愣愣盯着程悍,想说这决定不错,可他觉得程悍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我要走了,咱们拜拜吧”。

    “那”关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马上就空了一块,他是想让程悍走出阴影,但没说让他自己走啊

    但下一刻,他听到程悍突然说“你跟我一起吗”

    “啊”关青没反应过来。

    程悍就又重新一字一句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关青大脑乱作浆糊,幸福来得太快,倒让他措手不及,“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什么”程悍好笑地看着他傻呆呆的表情,“咱不是早就说好要一辈子在一块儿嘛那天在山上,你不是说了你照顾我,我保护你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你变卦了呀变卦趁早说,”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火车票,“我好去把票退了,可贵呢这票”

    关青呆呆盯着他狡诈的笑脸,那双好看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阳光,像躲藏在河底流光暗闪的碎金,他的目光从那双眼睛移到那张淡粉色的火车票上,盯着看了几秒,赶忙怕他反悔似的夺过来,又宝贝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捏着票垂头说,“我跟你一起走”

    程悍从老板台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看他久久不曾抬头,暗想说不定这孩子又感动得哭了,就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关青的头发,

    “可别哭啊哭了就不要你。”

    他温热干燥的掌心贴在他的头顶,高大欣长的身躯就在他身畔,而眼睛充满柔情,侧脸俊朗,屋内一室阳光,微哑的嗓音在阳光里低低响起

    “像小孩儿一样,真傻”

    关青在那一刻将身体的力量全部抽空,头脱力地顶住那只手,他想他这辈子都无药可救了,因为程悍太好了。好到他全部的喜欢在他的好面前,都那么的一无是处。

    、 第三十七章

    程悍最初开始在全国各地走穴时,他是非常满足并且享受这种东奔西往的状态。

    地下音乐圈在全国各地的几大城市都有基地,北京不用说,这是地下摇滚重中之重的主要发源地和发展地。其次是云南,成都、海南、广州、西安以及西藏。

    这些城市的旅游业和经济都发展得很好,每个城市也有他们自己土生土长的歌手,氛围都很浓郁。所以程悍以前巡演时,总能体会到“去世界看过”的爽意和被满足新鲜感的舒畅。

    但这回有些苦涩,他总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尤其是老朽每到一个地儿就勾搭上一个姑娘,更给他造成了欲求不满的怨怼。

    他一腔相思和欲火无处发泄,只好每天贡献给电话那端的关青,并企图用言语上的调戏平息一下他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月凉星稀,关青躺在程悍的床上,手机在午夜之前准时响起,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红儿的小汉子”,便窃喜不已的笑起来,先平复了他即将满溢的笑意,才美滋滋的接通,“喂”

    程悍刚洗完澡,头发擦都没擦,凉丝丝的水珠在潮湿炎热的夜晚带了一份清凉。

    “干嘛呢”

    关青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晃悠着,反问“你干嘛呢”

    程悍倒在床上,“想操你呢”

    “程悍”关青羞耻的低声喊,“你别总说这么流氓的话”

    “干嘛”程悍有理有据道“我流氓的事儿都干过了,流氓的话说说怎么了你丫就是假正经”

    关青不屑地撇撇嘴,转移话题“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火锅。我跟你说,成都的火锅真是好吃什么时候咱俩一块儿来,好好转转。”

    “你唱歌还吃辣椒,好好保护你的嗓子行不”

    “这都不是事儿,嗓子哑了唱歌更有味儿,你不就好这口么”

    关青翻了个身,把脸埋到枕头里狠狠闻了闻残留的味道。

    程悍听他不说话,便又问“你干嘛呢”

    “你猜。”

    “我哪猜得出来,不会是偷摸躺我床上意淫我呢吧”

    “程悍”

    “好吧好吧,不逗你。”

    关青又翻了个身,面朝棚顶,“你在外面有没有对姑娘耍流氓啊”

    程悍无声而笑“哪儿用得着我耍流氓啊,我这风采往台上一站,下了台一个接一个往我身上扑。再有,四川出美女啊这地儿的姑娘,嫩的能掐出水,肤白貌美,娇小可人,哎呀”他故意感叹道“美啊”

    关青就生气了,“那你去找那些姑娘吧别跟我聊天儿浪费时间了”说着就吧嗒挂了电话。

    这端程悍乐得不行,想打回去,又还想逗人玩儿,电话都拨出去又给挂了。

    那端关青等着他打回来哄自己,又想这人这么野性难驯,挂他电话说不定他就生气了,他拧着眉盯着手机屏幕,没过两分钟就又拨回去。

    程悍接通电话“不气了你说你何苦来的,自己甩脸子不认人,还得自己再给圆回来。”

    “那你怎么不会让着点儿我非等我哄你你才高兴”

    “我这不是听话么你说让我去找姑娘,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嘁,”关青哼了声,“你肯定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真在外面找了”

    程悍叹了口气“没有,操过你之后,别的都没劲儿了。”

    关青再次无奈,程悍又道“得得得,我不耍流氓了行不你还没说呢,你干嘛呢”

    关青就狡黠一笑“你猜。”

    程悍就幻想了一下家里的情景,“看你那些管理学的书呢”

    “不对,再猜”

    “猜不出来,求求您看在我每天奔波劳碌的份儿上,告儿我呗。”

    关青就压低声音,挺不好意思的对准听筒,用气音说“我看片儿呢”

    程悍愣了会儿,“好啊你个小色魔我让你跟我一起看你不看,等我走了你自己偷摸在家看,还说我耍流氓,你说你是不是假正经”

    关青学着他的厚脸皮,也振振有词说“你不是让我学习嘛,我这不是学着呢。”

    “那我回去得好好检查你的功课。你看的哪个啊”

    关青瞥了眼电脑屏幕,“就是欧美的那个。”

    “啊欧美的那个,”程悍意味深长道“那你看到哪儿了什么姿势,描述一下呗。”

    “这怎么描述啊”

    “用嘴描述,我教你,舌头上下一碰,翘舌音就卷起来,平舌音就抻直了,干了就舔舔,湿了就吸一口。”

    关青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又往流氓方向发展了,可深夜寂静幽深,特别能勾引出白日里不敢暴露的欲望。

    “就是那个男的反身坐在另个男的的腿上,然后就那个呗。”

    “哦,那那个男的是正面面对另个男的呢,还是后背对着他”

    关青羞涩说“背对着。”

    “啊”程悍说“咱俩还没试过这姿势呢咱先预演一下,假设咱俩是这么个姿势,你是希望我完全瘫着你自己动呢,还是我抱着你动啊”

    关青羞得咬住嘴唇,故作勇气道“抱着我。”

    程悍又问“那你是想我温柔地抱着你呢,还是希望我用力、死死的抱着你”

    关青用手捂住脸,感觉光这一个“预演”都让他面红耳赤了,“用力抱我。”

    程悍乐不可支“你个小变态我就知道你喜欢重口味。”

    他听到那端传来压低的、偶尔泄露出一两声的笑声,就也跟着笑“别憋着了,美死你了吧”

    关青就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甜蜜的羞涩。然后他听到程悍说“跟我在一起这么开心么”

    他点点头“开心,你开心吗”

    程悍也肯定道“开心,除了头回骑摩托,就数这事儿让我最开心了。”

    关青禁不住又美了,程悍又说“怎么办,硬了硬得不行了咱来通电话性爱吧,你叫两声,让我抒发一下。”

    关青挺纠结,他知道憋着的感觉挺难受的,可就这么直不笼统的让他,他还真叫不出来。

    “我我叫不出来。”

    “怎么就叫不出来了那天晚上你叫得多爽啊叫一声,快点儿,我难受死了。”

    关青就试着叫“啊”

    “操”程悍哭笑不得,“啊你个脑袋你能不能认真点儿叫那声,就那句,你那天晚上叫得最多的那句。”

    关青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他大概知道程悍要听的是哪句了,他咬咬牙,尽量使自己声音动情,实际却气息不稳不确定的说

    “干死我”

    程悍舒了口气,只觉得他顶起来的家伙更,难受的更难受,“嗯,干死你。”

    他翻个身,把自己的家伙压在床上,侧脸贴着旅馆里洗过的发硬的枕头,拿着手机,顶着棍子郁闷了。

    “你要不去撸一发”

    “算了,撸不出来,硬就硬着吧。”程悍自暴自弃。

    关青却突然想起来,手机是可以视频通话的,可惜程悍的是爱疯4,他的还是老款的摩托罗拉,连前置摄像头都没有,更别提视频了。

    可他兴冲冲地爬起来,然后拿起钱包往外冲,“你等我一会儿,马上”

    程悍莫名其妙“干嘛去”

    “等我”

    说着就挂掉电话,程悍听那激动的口气,还以为下一刻他能听到敲门声,然后一开门,人就撞到他怀里,可以让他这样那样了。但他也知道这不切实际,只好一直哀叹等着。

    关青这会儿冲出去,一路开车奔到市中心卖手机的集中地,快午夜了,正规手机店都关门了,就剩那一排混合在大排档后的手机回收摊还开着。

    他一头汗的随便找了家店,想买个便宜的,又想便宜的像素不好,于是咬牙买了个崭新的爱疯,再风一阵的开回家,跑上楼,关上卧室的门,把所有灯都点亮,开始了视频通话。

    程悍趴在床上等得都快睡着了,懒洋洋地接起来,一看到屏幕上出现关青布满红晕的脸,恍然大悟

    “让我等,就等你买手机回来跟我视频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买的”

    关青气还没喘匀,喝了一整杯水,“你还难受吗”

    “呦呵,”程悍也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坐着,“这是打算跟我视频性爱、现场教学呢”

    关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再抬起,盯着屏幕,“你要看吗”

    “看啊快,”程悍催促“脱”

    关青咬着嘴唇,眼神无辜“我是想让你看片儿,我在这边放,你在那边看。”

    程悍不耐地皱起眉,“谁要看片儿啊你大半夜去买个手机跟我视频,还他妈不让我看你让我看电影,你是白痴还是我是白痴啊快点儿快脱”

    关青就脱掉短袖,一本正经的对着镜头,“我接下来呢”

    程悍恨铁不成钢,“摸呀”

    关青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顺着脖颈往下滑。

    程悍只看到那只手停在锁骨,屏幕上的人皮肤白皙在床头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他看到关青又垂下头,微微颦着眉,双唇微启轻轻吐息。程悍的呼吸开始急促,不同于刚才听筒里的欲念,这会儿的欲念更加清晰,

    “往下,让我看看。”

    他看到关青的脸清秀纯洁,镜头跟他平行,他这么低着头,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的弧度极为柔和好看。镜头在缓缓下移,他看到那白皙平坦的胸口处的淡红,禁不住口干舌燥,“拨一下。”

    关青听话的用手指去拨,那手也是干净修长,指甲成椭圆形的圆润光滑,好像贝壳,亦或是打磨光亮的鹅卵石。

    他听到关青跟他一样逐渐不稳的呼吸,伸手摸进自己的内裤,“真想亲自摸你。”

    关青看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透过屏幕专注的盯着他,眼底眸色幽深,而那眼神并不是囫囵注视他的全身,是随着他镜头的移动,一分一毫的盯着他呈现在镜头里的每一处,好像他是他唯一的拥有物,必须且无法不珍视。

    他大胆的将镜头移到身下,内裤只褪到腿根,然后握着自己的东西,慢慢开始自渎。

    他看到程悍仰起头,眼睛微眯着却仍旧专注的看着;他越来越多地使用技巧,仿佛不是在为自己服务,而是握着程悍的,他可以看到程悍右侧的肩膀也开始活动,他知道程悍在跟他一起,甚至也许是动作同步,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爱意充斥着他的心。即使远隔几千公里,即使无法拥抱,可对方的目光和身体还是全部只属于彼此。

    初始的那点羞耻和不安都没了,他看到程悍昂头喘息,看到他的喉结和绷紧的下颚,

    “程悍,我好想你,你快点儿回来。”

    “好。”

    夜好漫长啊,程悍关掉视频后望着窗外,听着外面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身体已经很快从快慰中恢复清醒,而相思在满屋的荼蘼里更深露中,愈发浓郁。

    好想快点儿回家啊

    、 第三十八章

    正午的浦东机场宽敞明亮,穹顶纵高几十米,落地窗使得视野开阔景色明媚。

    程悍下了飞机别过乐队的其他成员,他拉着行李箱走向到达大厅接客区,在那一排错落无序的人群中用目光精准的找到关青

    他穿着白衬衫,衣摆齐整地塞在西装裤腰里,人群中自成一股高冷清流,却在看到程悍时微微笑起,眼神清澈倒映出激动与爱。

    程悍走到他面前,眼睛在墨镜后扫过那两条修长的腿和窄胯,按耐不住,便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垂头盯着他,语气凶狠“骚气”

    关青一颗心扑通狂跳,被程悍拉着手目不斜视地走向洗手间,有那么零星两个路人从镜子里好奇的看着他们,都被当做空气无视掉。

    程悍把他推进隔间,直接落上锁。然后他转过头来摘掉太阳镜,用直白的充满欲望的迫切眼神注视着他,关青在那眼神中莫名腿软,跟着就被他拉到怀里,低下头狠狠地吻住。

    程悍的手撕扯着他的衬衫,在他胸口和后背胡乱摸着,他被压到墙上,扯掉腰带,两个人急不可耐

    地吻的乱七八糟,

    “想死我了”程悍气息慌乱地在他脸上乱亲一通,“带润滑剂了么”

    关青在他胸口软成一团,用那水汪汪的眼睛仔细地瞧他,“没带。”

    “没关系,”程悍一手伸进兜里,“我带了”

    关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被粗鲁地脱掉裤子,程悍就在这当口还能细心的把裤子一一挂到门上的挂钩,而后他被抬起一条腿挂在他臂弯里。他看着程悍在他面前垂着头,认真地涂抹自己和他的东西,心里那股急躁、那种翻腾不已的爱意益发汹涌。程悍挤了大半管,抹完后便将那管东西随手一扔,急切地覆上身来。

    关青也同样急切颤抖地搂住他的脖颈,焦躁地亲吻程悍的嘴唇

    像有根楔子以不容推拒的力量缓慢凿进他的身体,关青不自觉地向后昂起头,无声尖叫着,可程悍很快追过来,用嘴巴堵住将要流泻的呻吟。他重重顶进又缓缓退去,一点点匀速递增,丝丝入扣。

    要不是背后冰凉的墙壁和程悍紧贴的身躯,关青根本站不住,可即使他气力全无,还是固执痴狂地吻他。

    “想不想我”程悍的声音低哑的要命。

    “想。”

    程悍抵住他的额头,“喜不喜欢”

    关青感觉要缺氧了,“喜欢。”

    程悍握住他的一只手,死死抵靠住墙壁,“我这么用力操你,开不开心”

    关青的眼泪溢出眼角,语气既悲伤又满足“开心”

    程悍要疯,独占欲被莫大的满足和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激潮肆虐成烈焰,往日朝暮相处的兄弟在他的压迫下露出从未见过的软弱和淫靡。好像征服了一个绝不可能被征服的人,那么英勇霸气,令他的理智荡然无存,而身心焦躁无措,除了更深更重地干他,别无他法。

    关青也要疯,他知道自己应该屏住深吟,可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让他飘飘然地忘却所有的“不该”和“应该”,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在干他,他不在乎被别人听到看到,他想要向全世界宣布程悍是他的。

    他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勾魂,听得程悍直冒火,他用掌心狠狠捂住关青的嘴,自己却咬关青一切能被他咬的地方。最后还是纠缠着吻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程悍在最后关头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沉浸这么不知所措又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程悍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简直白活了,他应该早点儿看出关青对他的感情,在关青告白前就这么占有他,宁愿不要关青的告白,然后大义凛然的欺负他、羞辱他、折磨他,让他哭,让他尖叫躲藏,再把人揪回来,看他忍辱负重又委屈的承受,把他关起来,圈养,虐待

    多有趣,多快活

    程悍在满脑袋滚动的坏水里面目凶狠地泻出,然后他就真的犯坏了,他爽完后干脆利落地退出来,自顾自打理自己,任凭关青腿软地滑下墙壁,白皙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栗,靠着墙一个劲儿喘息。

    反观程悍爽完后通体舒畅衣着整齐,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完全不帮忙,关青久久不能动弹,被他催促

    “快点儿起来,我晚上还要回去办事。”

    关青被虐惯了,完全没考虑这拔掉就无情的作风是多么令人不齿,他撑着一旁的门把手,颤巍巍的站起来,又颤巍巍的去够挂在衣钩上的裤子,刚抬腿套了一条裤管,就感觉到身后汩汩不断地往外流东西。

    他难堪的皱起脸,抬头瞧了眼高高在上的程悍,“你帮我拿点纸行吗”

    程悍面色冷峻又嫌弃地递过纸去,看到关青接过去又不好意思地望过来,缩在墙角里费劲去擦那处。

    绷住绷住程悍在心里念叨着,可惜等关青咬唇又哼了一声,他就没能保持住自己的冷漠,一步跨过去搂住人,夺过纸巾手伸到后面去擦。

    “别”关青赶忙推他的手臂,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程悍忍不住笑,“你都为我擦过屁股,我给你擦一下怎么了”

    关青没再拒绝,把着程悍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等程悍给他系好腰带,二人才一个神清气爽,一个神态虚弱地走出去。

    程悍上车点了根烟,等这根烟抽完理智才重新恢复正常,他扭头见到关青躺在靠背上看自己,伸手摸了摸关青汗湿的额头,温柔说

    “睡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关青摇摇头,“睡不着,好久没见你了,不想睡。”

    程悍好笑的瞧着他,“以后都能天天见到了,不差这一会儿。有变化么”

    “嗯,”关青也微笑回以凝视,“黑了,瘦也瘦了点儿。”

    “是嘛,估计是憋的。”他本来是想说想你想的,可惜临到嘴边儿又被他憋回去了。

    但关青毫不在意这种细节,只问“现在好了吗”

    “好一点儿了,”他摸摸关青的头,拇指蹭着他的前额,“回去继续。”

    流线型的黑色轿车飞驰在高速公路,浙江的水田河流在两旁以万变不离其宗的模样跟他们互相路过,午后的阳光虽然灿烂灼烫,但车里冷气充足,既可以享受光芒,又不用忍受炎热,气氛很美好。

    电台里播放着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曲调轻松悠扬,歌词诗意不做作,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程悍专心开着车,把空调的冷气调小,他怕关青再感冒了,结果副驾驶上的人睡了会儿,又默默摸过来,靠上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胳膊,这么靠了会儿,脑袋又往下滑,干脆躺到了他的腿上。

    “这么睡累不累啊”程悍胡噜着腿上的小脑袋,“等会儿该落枕了。”

    “我乐意。”

    “好好好,”程悍无奈笑言“你乐意就成。”

    他心头一片晴朗,这腻歪歪的黏糊让他不反感,反而很安心。本来是没想什么的,却不知怎么又想起关青给他擦屁股的事儿,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

    “诶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你擦屁股啊以前在北京时还有一次来着,你记得吗”

    关青枕在他腿上,被他一说也想起来了,“你那不是给我擦屁股,你是揍完我给我料理伤势好吗”

    程悍呵呵直笑,笑声震动着胸膛传到关青的脸上,“你那是欠揍你那会儿心气儿特不顺,天天找我茬儿,还骂我,往我菜里倒盐,晚上叮叮当当的闹腾,不让我睡觉,这是不是你干的”

    关青还挺得意,那会儿他是把程悍折腾的够呛,但那是有原因的

    “你到现在还没想通我为什么闹你吗”

    程悍挺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纳闷儿道“我也没干嘛呀是你自己无理取闹,”他说完还肯定自己的结论“对,就是你自己找事儿”

    关青气愤地咬了他大腿一口,然后坐起身愤怒的瞪着他,“你再想想,好好想,你干嘛了”

    程悍被他瞪得不明所以,他又重新冥思苦想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无辜道“我真没干什么”

    关青咬牙切齿的控诉他“你处对象了你谈恋爱呢跟饶也天天卿卿我我天天在我眼前腻歪,这还叫没干什么”

    “啊”程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会儿”他思索片刻又说“那你还是无理取闹啊,那会儿我又不知道你喜欢我,咱俩又没在一块儿,我跟饶也男未婚女未嫁,正儿八经谈恋爱。你那么闹我,你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关青顿时委屈的不行不行的,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给程悍吓了一跳,赶紧把车停到路肩,然后就手忙脚乱的哄人,

    “我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我就那么一说,我没别的意思饶也现在都有伴儿了,人现在喜欢姑娘,我在她面前就是个屁不对不对,她在我面前就是个屁我这不也被你掰弯了,跟你在一起了嘛我俩真没什么哎呀你看我跟她也没处多久,就是瞎胡闹,别哭了”

    关青使劲儿擦了把脸,转过头瞪着他,“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哈人家弯了,你也弯了,多巧啊,天生一对儿”

    “我操。”程悍简直有理没处说,他长这么大总共也就处过那一个女朋友,人还比他成熟,根本不跟他闹别扭,不给他哄的机会。他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哭笑不得吧,又心口发软,总之被关青闹的还挺舒服的。他好脾气的说“你看我也不是自动弯的,我这不是被你无与伦比的魅力给收服了嘛再说你仔细想啊,我这辈子正儿八经处过的女朋友就饶也一个,完了跟我处完人家从此就对男人不感兴趣,改成喜欢姑娘了。所以我吧,说不定命里缺姑娘,不可能跟姑娘天长地久。非得是你,你说对吧”

    关青听着他这么一通胡诌八扯,依旧不解气很委屈,他抱着胳膊扭头对着窗外。不怪他像个姑娘这么爱哭,实在是当年那会儿,太难受了。

    、 第三十九章

    首先这是个放着一张铁床的地下室,其次靠墙放着两把裹着布的吉他,和一个看起来像装着两把吉他、露出琴柄形状的皮箱;再来这屋里放着三张塑料凳,三张凳子都很奇缺,奇形怪状、缺胳膊少腿。

    程悍和关青就坐在其中两张凳子上,对面的铁床坐着个把脑袋染成篮球、颧骨突出,像个猴子似的猥琐男。

    “诶”那猥琐男朝程悍抬了下下巴,“你哪儿的”

    “东北的。”

    “哦,”猥琐男又问“你平时都唱什么歌呀”

    “除了不会唱的什么都唱。”

    猥琐男皱眉“你这不是废话么你都会唱什么呀”

    程悍觉得他也是废话,会唱的歌多了,难不成一一报给你“你想听什么呀”

    猥琐男有点儿小期待,“窦唯的会吗”

    程悍也皱眉“窦唯是谁”

    猥琐男瞬间张大嘴,好像听到个不得了的大事儿,惊讶的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青蛙,他试探着问“唐朝你总该知道吧”

    “唐朝朝代啊”

    猥琐男这会儿干脆像被人掐断气儿的青蛙,连眼睛带嘴巴,甚至连鼻孔都瞪圆了,“你连唐朝都不知道那黑豹你你总该知道吧”

    程悍不耐烦“我又不认识他们,我知道他们有屁用你直接说歌名”

    “那那你你你唱首无地自容吧,这歌儿练嗓子。”

    猥琐男的表情已经是如临大敌的战战兢兢了,却见下一刻程悍依旧摇头,“你先唱个第一句我听听,你这么说我想不起来。”

    猥琐男闭上嘴巴,面色严峻用带着点儿侥幸的目光盯着程悍问“你不是海归吧”

    程悍干脆否决“不是。”

    “邵彻”猥琐男抻直脖子冲门外喊“你丫这从哪儿淘来的乡巴佬啊丫连无地自容都他妈不知道他根本连摇滚是什么都不清楚当个屁的主唱”

    程悍当即站起身就要上去抽他,被关青一把拦腰抱住,“冷静,打人犯法”

    “打我”那猥琐男也跟着站起来,嚣张地走到程悍跟前,无奈身高略矮,只堪堪到程悍的下巴,于是俩人的气势就有点儿高下立见,但那猥琐男抻着脖子仰着头,都快咬到程悍下巴了,“说你是乡巴佬你不乐意听是吧长得跟他妈小白脸儿似的你以为我们这儿是鸭店呢光看长相不看实力没那金刚钻你别揽瓷器活儿啊长得帅就能天下皆你爹,哪儿你都随便走呢有本事你揍我,来来来,往这儿打,不打你他妈是孙子”

    好吧,既然他铁了心讨打,那程悍肯定不能当孙子,所以说两军对垒时切莫嘴贱不嘴贱一般都能息事宁人。当即二人就在那张单人小铁床上打得不可开交,铁床嘎吱嘎吱,拳头砰砰砰砰,关青正犹豫不决,他其实不太想拉架,因为程悍根本吃不了亏,他揍别人就让他揍吧,那人也就是活该

    结果这当口走廊里突然刮起一阵风,推门进来仨人,一看到床上的景象顿时一窝蜂地冲上前,对准程悍就揍。

    关青一看这还了得单挑程悍谁他妈都不是对手你他妈挑不过就群殴算什么好汉顿时也捞起袖子加入战局。

    事实证明打架真得靠天赋,光有不要命的狠劲儿是不行的,程悍挨了十几脚,其中就有数脚来自关青。他一挑四就够不容易了,还有个时刻帮倒忙的猪队友,三分钟不到就鼻青脸肿。

    这是程悍跟乐队头回见面的场景,猥琐男便是日后“汝将上下求猥琐”的老朽。

    综上所述,程悍对于摇滚真的是一窍不通,他身担主唱重任,却连五线谱都看不懂,除了一把好嗓子什么都没有乐队除了邵彻没一个人看好他,让他亮一嗓子现现实力,不仅程悍死不乐意,连邵彻也不干“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们就懂了。”

    那一个星期简直是地狱,从早到晚被邵彻关在地下室里学着看五线谱,学着弹吉他,学着去定义去分别摇滚的各种类别,学得程悍满手水泡,塞了一耳朵乐理知识。后来程悍投降了,

    “你别跟我说什么是硬摇什么是重金属什么朋克布鲁斯乱七八糟的,我真分不清你就直接让我听,我学着唱不就完了”

    邵彻扎着马尾,清隽的脸庞一阵肃杀的冷意“可以,那你干脆回老家,继续唱你的好妹妹得了。北京地下摇滚圈这么多人,每一个都是真心把音乐当成梦想,每个人都在努力。你以为我们是被逼无奈、又不知上进才沦落到这个圈儿里,享受这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生活吗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你有梦想吗”

    程悍不屑的冷笑一声,“我有啊,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扛把子,走哪儿都横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拍拍床铺,就能给我一大胸屁股翘的姑娘。把音乐当梦想嗤,电视台上每一个选秀歌手都说没了音乐活不了,你们都把梦想和音乐挂在嘴边儿,自以为你们有追求高人一等,又能怎么样呢到最后你们追求的无非也就是名声和钱嘛不要总觉得凡事儿沾上梦想二字就高尚了,坐台小姐为了买衣服买房子赚钱是不是梦想既然大家到最后都是为了钱,就别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邵彻合上笔记,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你跟我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梦想是什么样子。”

    梦想是什么样子为了物质生活而拼命赚钱算不算梦想程悍分不清,他觉得所有现在所希望拥有,但却没有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可以称为梦想。

    那天邵彻带着他去树村走了一遭,在那里他看到有很多人在没有听众的情况下抱着吉他独自歌唱,他们的生活状态跟邵彻的大同小异,没钱,没车,房子更不用说。生活清贫困苦,很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程悍一直搞不懂,既然没钱,去打工不就得了

    晚上邵彻又把他带到三里屯的酒吧,指给他看哪个人是等着上台的,哪个人是无法上台在等能够上台的人突然出了小毛病有可能争取到上台的机会的,还有很多是连机会都没有,却痴痴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歌手唱的。

    这些青年形色各异,塞在这个圈子里分不清谁来自哪里,有的颓废,有的满怀希望,有的沧桑,有的尚且青涩,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两个特点,贫穷和等待。

    “这是三里屯最好的音乐酒吧,等会儿你会看到一个叫赵已然的老头儿,他唱的不是摇滚,是民谣。有一句话民谣不听赵已然,遍听千万也枉然。我希望你能好好听他唱歌,赵老大在北京的演出非常难得,今天来的都是圈内人,嗯,反正你等会儿听了就知道了。”

    他把程悍带到了老朽那桌儿,桌子跟舞台非常近。这是程悍见过的最安静的酒吧,每个人都压低声音谈话,有不少面孔是程悍已经见过的。

    没多久从门口走来一个背着吉他蓬头垢面的人,那人一出现全场就响起欢呼和掌声,平素里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老朽都激动地站起来一个劲儿鼓掌,

    “赵老大赵老大最近怎么样”老朽扯着嗓子喊。

    那赵老大坐到台上的椅子上,他一头蓬松的及肩卷发,发际线过高露出布满抬头纹的前额,眼睛小的分不清是眯起还是睁开,眉毛和眼尾都有点儿倒挂。

    这已经是个老男人了,还是个不太体面的老男人。

    他把吉他抱到身前,很亲切地对着台下笑“最近过得就那样,”他发出腼腆的呵呵的笑声,然后又说“我也不知道我唱动唱不动,我尽力唱吧”

    “赵老大随便唱就行赵老大牛逼”老朽坐在程悍身边起劲儿地捧场。

    然后程悍就看到他被烟熏黄的手指拨弄琴弦,在邵彻一个星期的耳濡目染下,程悍已经可以分辨吉他技巧的好坏。

    这老头儿弹得很好,他不经意弹出的旋律不失精准又老练,然后这老头儿开口了

    “再回首”他弹出一串零碎的音符,又说“错了”

    好嘛,自己选的歌都能弹错,程悍觉得这老头儿真忒随便了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如今要向谁诉说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我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悍觉得一颗心突然起了酸涩,在这个不体面的老男人拖沓类似醉酒的呢喃的歌声里,他忽然想起自己过于坎坷的前半生,恍若一场持续了经年累月的恶梦,在赵已然那绵长的百转千回的尾音里化作一缕青烟,随着音符飘过他眼前,勾起无数怅惘,最终是无法触及的虚幻,以及无能为力的枉然。

    他很少想起程建军,但在赵已然的歌声里突然想起了,“云遮断归途”“背影已远走”“不管明天我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程悍再也坐不住,他在赵已然与台下的听众有来有往的对话中走出酒吧,然后走到无人的漆黑的墙角阴影里,咬牙哭了出来。

    他已经长大了,眼看就要三十了,也许他站在父亲面前,父亲已不是那个可以让他抬头仰望的高大,而他们这一世父子是如此短暂,短暂到程悍想起小时的光景都觉得那是假的,短暂到连道别都没有便从此在彼此的人生里销声匿迹。

    可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没有人陪我为什么没有人看我长大你该骄傲的啊,我像你给我的名字一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又为什么我的人生里没有你,没有的这么天经地义好像我本来就该是无父无母,好像你的存在只是我自己营造的一个不存在的美梦。

    程悍撑着墙,痛苦让他把牙咬得咯咯作响,顶天立地好难啊长大好难啊与父亲的分离使他这些年的苦难看起来如此突兀,就好像是两条人生,一条是父亲还在时他无忧无虑的少年,另一条那个杀了人坐过牢的少年好像不是他,人生里戛然而止的年少的幸福,和突如其来的灰白黑暗的命运,都随着父亲的离去被强行纽接到一块儿,让他长得如此别扭,长成这么不甘愿的高大。

    即使他已经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父亲却永远是他无法企及的梦想。

    、 第四十章

    所以梦想是什么样子程悍依旧没有一个精准的答案,但他想把音乐当成梦想的那群人,他们所期望的梦想的样子应该就是一个不太体面的老男人,将他人生中经历的美好沧桑用残喘的歌声唱进听众心里,唱完后生活依旧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在他歌唱的那一瞬间,让听众和他自己得以正视内心的情感。

    程悍没有再在学习音乐时偷懒,他知道自己后天的不足已经形成,只能扩大他先天的优势以弥补这个不足。

    可他好像注定就该走音乐这条路,一个星期以后他可以用吉他不太流利地弹出相对简单的旋律,半个月以后他可以断续地弹出爱的罗曼史,距离邵彻许下的一个星期的期限似乎过了很久,可也许是程悍的个人魅力,总之没人提起这茬儿。

    那天是程悍在北京首次登台亮相,他早早地醒了,洗漱和穿戴都已完毕,然后抱着吉他开始练习。

    “准备的差不多了”关青推门进来。

    “嗯,差不多了,”程悍抱着吉他看他,“好像太长时间没唱了,感觉有点儿紧张,不知道唱不唱的好。”

    “一定很好”关青对他微笑。

    程悍说“要不我先给你唱一段儿,练练嗓子,顺便让你听听好不好。”

    “好啊”关青兴致盎然地坐到床沿,神色期待又全神贯注。

    程悍吁了口气,“我唱了”

    关青觉得他还真是有点儿紧张,笑道“唱吧,我听着。”

    程悍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而后收起嘻笑的态度,突然正经起来。

    他扫了一下琴弦,抬头看着关青认真地对他唱到“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你问我还要去何方,我说要上你的路。”

    地下室低瓦数的白炽灯照着三面白墙,这房间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凳,一张三屉桌,还有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屋里最贵的物件就是程悍怀里的木吉他,还是从邵彻那儿借来的。吉他保存的很好,木质漆面仍旧光亮,弹吉他的手指只能算修长,并不纤细。它泛着粗粗的青色血管的手背布满时光遗留的旧伤疤。手的主人时而低头拨动琴弦,时而抬起双眼专注的凝望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许以情深似海的柔情和深沉,在这片刻如海的深沉里,关青恍惚看到程悍那颗热烫的心正稳健地跳动,红色的鲜血从心室奔入血管,流进他的五脏六腑,烫灼他的灵魂。

    一个充满热血和野性的男人,一个走过平凡和起伏,却仍旧凝望着他的男人。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可惜啊可惜,这幸福走的太突然了。他们在北京第二年的夏天,某个夜里,程悍对他说

    “青儿,我今天见到一姑娘,特与众不同”

    程悍对饶也一见钟情,他见到饶也那会儿已经混出点名气了,被不少姑娘勾搭过,但都没成功。“姑娘”这词儿在他心里是一块阴影,不是说他不喜欢姑娘,而是他没见过能让他喜欢的。

    那天晚上他照旧来到老绵的酒吧等待上场,在等待的间隙里他看到台上的饶也。

    饶也个子不高,一六五,有双在同等身高中的人群里过长的瘦腿,身材前不凸但后翘,可这个后翘也得是两人私密相处时才能瞧见。她一头长发披散,模样看不清楚。从台下望台上,总之就是一没什么曲线的麻杆儿。

    可这姑娘一开口就震住全场,她当晚唱的是二手玫瑰的春天的故事,这歌儿难唱也不难唱,二手的歌总有点儿二人转弯弯绕的调子,一般人拐不好。

    但她拐的好,不仅好,还特动情,能拐进人心里去。她一开始唱,酒吧里嘈杂的人声就不自觉小了,众人都捧着酒杯很认真的听,程悍也很认真的听,他觉得这姑娘不一样,人有很多气质都是可以伪装的,但洒脱非得真有才能表露,尤其在酒吧这种融合了三教九流的地方,你这人是真还是装一眼就能瞧出来。

    她唱完后直接来到程悍这桌儿,不是冲着程悍,而是冲着这桌儿的其他人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富商,富商人高马大,长相粗旷很有威严感。

    但饶也一点儿不怵他,报价杀价头头是道,富商见此女子非凡物,便剑走偏锋“咱俩玩儿骰子,三局两胜,你只要赢我三局,咱就是朋友,生意我必须照顾朋友,怎么样”

    饶也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根,她叼烟的姿态也漂亮,熟练高冷,面容清隽,而后她那只白的扎眼的纤纤细手摇晃骰盅。

    富商叫“三个三。”

    饶也手一摊,“叫这么小五个三。”

    富商接道“六个三”

    饶也继续往上叫“七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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