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去得早,排队的人不多,但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了一个人。是卢柏修。他看见我也是一愣。说起来我们互相加了微信,不过不曾单独聊天,只偶尔在朋友圈消息上互动。
我这时排在他后面,说“你怎么在这儿?”
卢柏修说“到这儿当然是买包子。”
我尴尬一笑,说“也对。”
卢柏修说“你自己一个人?”
我说“呃,不是。”
卢柏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了。这队伍很快缩短了,他先买好,又向我一点头走了。我也买好了,回去车上,告诉沈律岑“我刚才遇到卢柏修了。”
沈律岑一面将车子开出去,“是吗。”又说“听说他这次的新书风评不错。”
我点头,说“我觉得很好看,虽然刚开始有点闷。”那本书我还是买了,就放在床头,之前沈律岑不在家,上网游戏都腻了,只好看点小说打发。
沈律岑听了,说“他在剧情编排上是一直有他的独特地方。”
我不禁好奇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说“那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改编《晚风》?”
正好红灯,车子停下了,沈律岑看我一眼,说“当初是他自己退出的。他和蔡上品对改编的意见不一,比起来,他的知名度不够,基于各方面的考、量,郭序采取了蔡上品的想法,他认为作品会受到糟蹋就走了。”
我怔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但我又有别的好奇了,说“那你怎么看的?”
沈律岑一怔似的,他像是思考了一下,说“单纯以一篇作品来看,我喜欢卢柏修的改编,但要拍成电影,蔡上品的好一点。”
我不禁笑,说“我知道了,就是有爆点。”
沈律岑对我一笑,又开车。
很快到了沈律岑父母的家。沈律岑把车子停在一间传统的带瓦顶的石灰色砖墙下,我们一块下车,在这面墙后能看见一幢两层楼的红砖房子。一看就知道具有年代,那建物复合了中西文化。
沈律岑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拿钥匙开门。进去后是小花园,两面都种了一些花草,整理得非常好。而那屋门这时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沈太太。她还是优雅,打扮得干净漂亮,但一点都不觉得刻意。
沈律岑喊了她一声,看我一眼。我不太好意思,说“妈妈。”
沈太太对我们笑,向我看来,说“好像比上次看见瘦了。”
我说“呃,其实还是一样的。”
沈太太笑笑,和沈律岑说“看吧,你不在家,都不吃饭了。”
沈律岑说“嗯,这几天一定补回来。”
我去看他,感觉脸莫名地热。他是对我一笑,拉着我的手和沈太太一块进去。入门就是客厅,非常宽敞,那装潢十足古典,但处处又看得见现代化,皮制沙发椅玻璃茶几以及酒柜等等,在楼梯下方还放了一架钢琴。
沈先生和老太太在客厅说话。看到我们来了,他们停下来,那脸上都堆起笑。我跟着沈律岑喊了沈先生,又去喊老太太。
我把买来的东西拿出来。老太太看见是义兴居的素包子非常高兴,沈太太来接过去,说“还特地去排队,不用这么辛苦,来了就好了。”
我连忙说“不辛苦的,没花什么时间。”
沈太太笑了笑,而老太太说“来,你们都在我旁边坐下。”
我和沈律岑就过去分别坐到老太太的两旁。老太太看着我笑,拉住我的一只手握着摇撼了两下,说“四桥,最近好不好啊?”
我感到心头一暖,微笑着说“很好的,奶奶。”
老太太说“那律岑对你好不好?”又说“他是不是又忙得不见人影了?你告诉我,我让他别那么喜欢工作。”
我不禁去看沈律岑,他也是看我。我嘴里回答老太太,说“他很好,他忙他的不要紧。”
老太太笑,对沈太太他们说“哎唷,这太乖了。”又和沈律岑说“你可不要欺负他了。”
沈律岑微笑,说“不会的,奶奶。”
老太太说“你要多点时间在家。”
沈律岑说“会的。”
老太太说“要记得,不然都没时间去蜜月旅行。”又看我,说“有没有想好了去哪儿玩?”
这时几双视线都向着我看,我感到不太好意思,说“呃,没有。”
沈太太插了话,是和沈律岑说“记得你前阵子去了巴黎工作,没有一块去吗?”
沈律岑说“一块去了。”
老太太马上说“这不能算。”
沈太太说“我觉得要再去一次,巴黎很好,蜜月去最好。”
老太太说“哎呀,那你们以前到哪儿去的?我忘了。”
沈太太说“瑞士。”就去看沈先生,微笑着说“住山顶小屋,去滑雪,回来就窝在壁炉前,一块喝杯巧克力。对了,我又记得了,你那时候好像还要赶着一篇论文。”
沈先生也呵呵地笑,说“对,后来也没写完,不管了。”
沈太太又笑。老太太说“你们别光说你们的,帮他们拿点主意呀。”
沈太太说“去哪儿都好,重要是两个人在一块。”
老太太笑起来,说“这话说得好。”
我和沈律岑互相看了一眼,都一样地笑。
沈家是请了帮佣,已经准备好午饭。我们几个人在客厅说了一会儿话,那帮佣就过来问开饭了。
饭厅是在后头,红木大圆桌,椅子也是一样颜色材质。沈太太让帮佣做中菜,四菜一汤,那口味很地道,不比外面饭店差。后来沈律岑告诉我,那帮佣以前在很老字号的兰仙阁厨房做过事,因为是老太太娘家那儿的亲戚认识的人,又老太太喜欢吃那饭店的口味,特地请过来照顾。
吃完饭后,沈先生要去医学院参加一个会议,那是早已经排定的。他对我感到抱歉,我赶紧说不要紧。至于老太太照例要午觉,让帮佣陪着进房间去睡了。沈太太和我们一块在客厅说话,她问我家里每个人的近况,特别问了三姐的女儿;上次请客,她看见过,送了一个小东西给她。
这之间沈律岑不太说话,不过每次看过去,他总也是看来,带着微笑。
突然话题说到放在楼梯下方的钢琴,我才知道原来沈先生会弹琴。沈太太又说“律岑以前也上过一阵子钢琴课。”
我去看沈律岑。他笑笑,说“都是小时候了。”
我是很想听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来了电话,沈太太便起身去接。我问沈律岑“你学了多久钢琴?”
沈律岑说“大概几年吧。”
我便说“那就是学了很久了。”
沈律岑只是笑笑。坦白说我很想看他弹琴,不过现在不合适,万一吵醒老太太。我去望一眼走廊,看起来沈太太的电话一时不能结束。
我又看了看这客厅,说“你家里的样子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沈律岑说“嗯?”l
我说“我以为你们是住大楼的那种家庭,一切都很西化。”
沈律岑一笑。我又说“你小时候就住在这儿吗?”
沈律岑说“嗯。”不等我开口,又说“要上楼去看看吗?”
我说“好啊。”
沈律岑便带我上去。那楼梯很窄,铺着花砖,上去的走廊地板也是一个样式。二楼中央是个小厅,两面是走廊,正对着的是雕花的透光的窗,非常明亮。
沈律岑拉着我的手去到走廊上的一间房间。那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放的也是红木家具,不过对着床的那一侧放了一张皮制的双人沙发,而靠近一侧扶手的地上堆、迭了一些书本,还有很张的光盘片,似乎都是歌曲专辑;另外在旁边靠着窗的桌上能看见放着一台小的旧音响。
我看了看,说“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沈律岑说“嗯。”
我更仔细地看起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忍不住想象着以往他在这儿作息的模样。我去坐到沙发上,拿起最上头的书,那是一本当年的摄影杂志。
我翻了翻,突然听到音乐,而书的页面上盖下一道阴影。我一怔,抬起头,而沈律岑已经弯下身,他的一手搭在了沙发椅背上,凑近吻了我。
只一下子就分开了。沈律岑不说话,看着我,他把我拉了起身。那本杂志从我的腿上滑到地板。那音响正在唱着一首歌,英文歌。
stars fall don fro the sky。
everytibe closeyou。
沈律岑两手搂着我的腰,他对着我笑。我也笑,和他一齐随着音乐轻轻摆动。他说“这首歌很适合跳舞,会跳舞吗?”
那说话的语调轻得让我心跳非常快,脸颊一时好像要烫起来。我摇头。他凑近吻了吻我的唇,说“不要紧,我刚好会。我教你。”
他带着我一块躺到床上去。
不至于就在这里做那样的事,沈律岑家里人都在,光想想实在难为情。但忍不住接吻,我也抗拒不了。他的唇压捻着我的唇,那舌头很快钻进来,而我打开了嘴。他的舌头推挤着我的舌头又勾了勾,再打圈,带着我的舌头出去,两片舌头交互的舔吮。
我更紧地搂住沈律岑。而他放在我腰后的手也一紧,我们的身体更近靠。那首歌唱完,我们慢慢地分了开,那吐出的气息都是非常热,身体也是。
我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沈律岑,他对我笑,又凑近亲了我的脸颊一下,没做别的。他把脸贴着我的肩窝,光抱着不动。这样躺了一会儿,我感到心跳逐渐平缓,但心中是无比地暖融。我的目光放到一面书墙上,那最上面的一层放着一排的钢琴曲谱和各种歌曲集。
我不禁说“你学琴是真的学了好久。”
沈律岑没说话,只向后让。他侧起身仍旧躺着,一只手撑高了头看着我微笑,说“嗯,从六岁开始就去学了,直到出国去才中断。”
我想不到是这样久。我在脑中想象着他弹琴的样子,嘴里说“那你会弹什么曲子啊?”
沈律岑说“一般应该要学的都会。”
我说“那好多吧,真厉害!”又说“我小时候看人家弹琴也想学,我二姐带我去她同学待的音乐班,结果去了两天,刚刚认琴键,那儿的老师说我的手太小了,不适合。”
沈律岑听了笑笑。我说“我的手一点也不小。”就对着他张了张手指。
沈律岑说“我看看。”
我把手凑到他面前,他握着了我的手,朝我看,他的拇指是依稀地摩挲着我的掌心。我一顿,对上他的目光,感到心跳又要快起来。我想要抽开手,他却握更紧,又拉近去唇边吻了我的手心。
他向我看,说“像是小孩子的手。”
我感到脸一热,嘴里说“哪里像啊!”
沈律岑又笑,松开我的手又过来揽住我。他的手放到我的一侧脸颊,欺近吻了我一会儿,再抱住我。我也抱着他不动。我感觉此时此刻的气氛非常轻松又好。他的怀抱又温暖,身上的气味让我安心。
我不禁说“不想起来了。”
沈律岑笑了一下,说“嗯。”
我也笑。
但实在是不能真的这样一直躺着,这是沈律岑父母家里,两个人待在楼上房间不出来不象话。我们再待了一会儿就下楼了。想不到老太太早已经午觉结束,在客厅看着沈太太插瓶花,而沈先生也从外面回来,坐在一边一面附和几句。
他们朝着我和沈律岑看来,我一顿,脸上有点讪讪的。老太太说“哎呀,还早呢,你们午觉这样快就起来了。”
我没好意思澄清不是去午觉。又澄清好像也不对,反正不说话不出错。
沈太太这时说“不然在这儿晚饭好了,你们晚上没什么事吧?你爸爸刚刚带回了一条很好的鱼,我和芳姐研究了一下,做砂锅鱼。”
芳姐就是那帮佣。而兰仙阁最出名的菜就是砂锅鱼。我不禁朝沈律岑看一眼,他像是察觉,也略略瞥来,说“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