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岑突然说“抱歉。”
我一顿,说“呃,为什么要抱歉?”
沈律岑说“没有和你商量。”
我说“唔,没事,你之前和我提过见面的事了。说起来是我不对,是我没想到要买礼物。”看看他,又说“我也没问过你父母他们喜欢什么。”
沈律岑说“祖母和母亲比较喜欢精品的东西,不过她们有的也很多,我想就挑这样的小东西,所以刚才让你选一个。”~
我怔了怔,说“难怪问我。那你能早点告诉我啊。”
沈律岑说“嗯,这次是我不对。”
听他又道歉,我反而非常过意不去了。我说“真的没事。”想想,又有点窘,说“其,其实我还以为你要送别的谁的。”
沈律岑说“我没有送过女人这样的东西,除了我母亲和祖母。”
我点着头,没好意思看他,嘴里说“嗯。”
沈律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向他看去,他微笑。我们再往前走了。
不过走了两步,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我说“不对啊,那不用准备东西送你父亲吗?”
沈律岑说“他是不太挑剔的人,送什么都好,容易买。”笑了一下,说“就算是酒店卖的一块蛋糕也高兴。”
我也笑,说“梁先生也是。”又好奇地问“对了,你父亲他是做什么的?”
沈律岑说“他是医学院的教授,不过已经退休了。”
我愣愣地点头,又问“那你母亲呢?”
沈律岑说“她年轻时是芭蕾舞团的一员,但生下我以后就退下来了,在舞团当教练,但也已经退休了。”
我没说话,光点头。说起来这些讯息在网络上也能找到,不过听他说出来,心里不免也有一点恍惚似的感觉。
不问就算了,问了就不能不当回事。现在知道他父母这样优秀,本来对见面的事都有些紧张,现在是更紧张了。
可能看我沉默了,沈律岑突然说“别担心,他们人都很好。”
我顿了一下,心头霎时一暖。我马上点头,对他笑,“嗯。”
最后我去买了一盒听说很出名的奶油饼干给沈律岑的父亲当礼物。主要也是沈律岑说他父亲喜欢甜食。
当挑着礼物时,坦白说我一时很有点恍惚。
严格说起来这不算是我第一次见到交往对象的家人。
和以前那人还没有在一块,我就见过他家里人,当然那时候的关系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其实以后关系不一样了,在他家人的面前,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仍然是同学;差别在于,上了大学后是进阶成好同学,以及好室友。
我甚至是透过他母亲才知道他劈腿。那时他母亲第一次到b市来,在楼下撞见他们搂搂抱抱,以为是他的女朋友;上楼后,趁着他去洗澡问我。
当时回答什么不记得了。
其实那之前,已经有人暗示过我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直不去正视。我想不到有一天他母亲来告诉我,当然他母亲那时不会知道和她儿子真正在一块的人是我。
反正这些也都过去了。
主要是即将和沈律岑的父母见面让我很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又外加一位高龄祖母,我是向来很不会应付长辈。
不过我不想让沈律岑要认为我勉强,当初他也是去见过我家里人了。
隔天见面之前,我们先换酒店,换到市中心去,和他父母亲及祖母入住的是同一间酒店。
剧组和其他赶拍的演员当然还在本来的酒店。我没多问原因,反正依照他的安排不会有错。
董姐和咩咩也一块搬,但不和我们住在同一家。她们有些活动安排,这次也算是一次渡假。
新的酒店规模没有本来的宽广宏伟,比较精致,布置奢华,到处亮晶晶。在那一楼附设一间午茶沙龙,专供住宿的客人使用,是这样也必须预约,隐密性很高。
沈律岑的父母他们在早上就已经到达哥本哈根,因为顾及他祖母体力,见面时间是在下午。
沙龙的侍者恭敬地迎接我们进入,在前领路。我左顾右盼,这里的墙纸都是白底红蔷薇,相间的三排浅蓝色条纹,投映在走廊上的褐黄光影,使这里的气氛感觉有点神秘。
我说“这里面好安静。”
沈律岑说“嗯。”
我又说“我们去哪儿?”
沈律岑说“我母亲定了包厢。”
我说“噢。”
沈律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一顿,向他看去,他微笑。
“别紧张。”
我扯扯嘴角,说“嗯。”
这时前面的侍者停步了,他去敲前面房间的门,之后打开,掉头和我们示意,同样先一步走在前。
门后是一条走廊,两面的墙都挂了画,在后面的是一间有着大面落地玻璃窗的小客厅,日光这时把室内照得非常亮。
围绕着茶几的一张宽敞绒布沙发上坐着两位妇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年纪很大,彷佛疲倦似的垂着眼。而另一个仍然黑发,短的齐肩,中等年纪,身材仍然瘦,脸是尖的,容貌古典,看得出年轻时更漂亮。那姿态很优雅。
在另一张沙发则单独坐着一位男士,也是中年,不过头发白了大半,戴着眼镜。一看能感觉身材非常高大,不过气质上非常文质彬彬。
除了那位老太太,他们二人都同时向着这里看来。
那侍者用英文说“您的客人已经到了。”又向我们示意,就走开了。
他们站了起来。果然那男士很高,女士倒是意外地也很高?。沈律岑是拉着我走过去。
他叫他们“爸爸妈妈。”向我看了一眼,“他就是我和你们提到过的,梁四桥。”也对我说“四桥,这是我父母亲。”
我连忙朝他们点头,说“两位好,我是梁四桥。”
沈太太对我微笑。我一时有点出神,那样子和沈律岑非常相似。她说“你好,我是律岑的妈妈,这是他爸爸。”
沈先生对我点了一下头,神色很温和。
我赶紧拿出带来的东西,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太太代表接了过去,说“谢谢你,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我说“应该的。”'
沈太太便坐回去,轻轻地扶了那老太太的手臂说“妈,律岑他们来了。”
老太太像是一顿似的,略抬起头,“是吗?”
沈律岑放开我的手,走到她面前蹲身下去。他说“奶奶。”
那老太太瞇起眼睛看着他片刻,说“是真的。”
沈律岑笑笑,回头示意我过去。他说“这是四桥。”
我连忙也蹲下去,说“您,您好。”
那老太太一样瞇起眼睛,她把我上下打量,看得我要不好意思又有点僵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嗯,看起来是个乖孩子。嗯,好好好,起来起来,都起来。”
沈律岑便拉着我起身。
沈太太这时对老太太说“这孩子给我们礼物呢。”
老太太说“哦?有没有我的一份?”
沈太太笑着说“当然,不会漏掉您老太太的。”
老太太呵呵地笑起来,她向我看,拍拍另一边的空位,“来,你坐这里。”
我迟疑了一下,向沈律岑瞥去,他微笑,说“奶奶想和你说话。”
沈太太笑说“老太太现在很难得想跟人聊天的。”
我牵起一个笑,拘谨地坐了过去。
沈先生这时也坐回沙发上了,一面和沈律岑说“你也坐下吧。”
沈律岑说“嗯。”
他坐到我旁边。我是感觉安心了一点。
而此刻老太太对我看来,说“四桥是吗?几岁了?”
我说“二十七。”
老太太转头向沈太太说“真年轻啊,这是和律岑差几岁啊?”
沈太太笑着说“八岁呢。”
老太太说“哎哟,这个巧啊,你俩也差八岁。”
沈太太和沈先生互看了一眼,都是笑。
老太太又问我“家里几个人?”
我说“主要是六个人。”
我稍微说明了其他成员。老太太连连点头,说“人多好啊,热闹。嗯,父母以前做些什么?”
我说“母亲以前在大学教书,父亲是一直在家做事。”
老太太又点头,说“那你妈妈也是教授啊?”
我说“对的。”
沈先生岔道“是在哪间学校教书?”
我说了名字。他点点头,对大家说“记得我以前大学社团里有位很优秀的学妹听说后来就在那儿教书,可能认识?”又看我,说“她叫许蕊。”
我一愣,说“我母亲也是叫许蕊。”
不只沈先生,这一时其他人也像是愣了似的。沈先生先回神,问了几个长相的问题,和他太太相望,说“真的是啊。”
沈太太笑了开来,说“那真是巧。”
沈先生也笑,“是啊。”
老太太说“哎哟,这样是太有缘了。”突然把我的一只手拉了过去,放到掌心,又说“来,你也叫我奶奶。”
我一怔,但在老太太关爱似的目光下是感觉很难推托。而那掌心非常温暖。我迟疑了一下说“奶奶。”
老太太笑着点头,又越过我望向沈律岑,说“工作都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