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通,欧阳烨原本压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懒懒的瘫坐在沙发上,想着花晏不在家,自己早饭吃得晚,喝过酒又没什么胃口,就决定罢工不做午饭了。
欧阳烨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过了个把小时,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毫无征兆的,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铃……铃……”手机很适时的响了,欧阳烨一惊之下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拿稳一看,是谢苗的电话,接起。
“欧阳烨,花晏被绑架了!”电话那头,传来谢苗带着慌张的声音。
时间倒退到早上。
花晏昨夜虽然终于睡了过去,但心事重重一夜都没有睡踏实,噩梦连篇。
梦中,他带着程悦云逃跑,欧阳烨在后面追。终于,一片迷雾之中,花晏被欧阳烨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程悦云早就不知所踪,只有花晏一人,靠在死胡同的墙上,面对着一脸煞气的欧阳烨。
“你背叛我!”梦中的欧阳烨,冷冷的抛出这几个字,然后拿起一块玻璃碎片,划向花晏。花晏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结果手腕一阵剧痛。再抬眼,欧阳烨也不知所踪,只剩下花晏一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花晏的白衬衫,然后汇聚成小溪,流向死胡同的出口。失血过多会死的!花晏心里想着,想去找医院,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越来越感到恐惧。终于……
“啊——!”花晏一身冷汗,猛的坐起身来,心脏还“突突”的极速跳动着。
在昏暗中隐约看到自己卧室的摆设,花晏才呼出一口气,又重重躺回到床上。真是个奇怪的梦,明明是程悦云划伤了欧阳烨,怎么到梦中就变成了欧阳烨划伤了自己呢?
窗外还是一片昏黑,花晏从枕头旁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多钟。冬天天亮的晚。花晏本想借着这个气氛,酝酿点睡意再睡一会儿,奈何被噩梦给惊吓到,闭着眼睛数了绵羊都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花晏终于认命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微亮的天花板,猜想着,欧阳烨大半夜的去哪儿了?现在回来了没?如果回来了是在卧室睡觉还是起来了在书房或者客厅?
又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花晏终于按捺不住探究欧阳烨行踪的心,爬下了床。
欧阳烨的卧室大开着,花晏甚至悄悄溜进了欧阳烨卧室里的浴室,都没有人。客厅、餐厅和厨房没有人,书房也没有人。找了一圈之后,花晏闷闷不乐的趴在餐桌上。欧阳烨昨晚果然没回来,会去哪里了呢?
眼看着到了吃早饭的时间,花晏也觉得有些饿,可却赌气不想吃早饭。但是转念一想,之前欧阳烨因为他不吃饭而生气,再怎么生气也是因为关心他。可是现在,欧阳烨默认了他是个“叛徒”,连理都不理会他了,又如何会关心他吃不吃饭呢?
现在,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也不会有人在乎了吧。最后,花晏气闷的到厨房翻出两片面包,胡乱填进了肚子里。
黑暗是抑郁的催化剂,现在天亮了,花晏虽然还是心情低落,却也没有昨夜那样痛苦难耐了。
想到前一天晚上谢苗让他等电话,花晏就百般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一直等到十一点多,花晏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等的这几个小时里,欧阳烨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所以此刻手机响起的时候,花晏也不知道期盼欧阳烨更多一些,还是期盼谢苗更多一些。但是,看到手机屏幕上“谢苗”二字的时候,花晏脸上写着的大大的“失望”却是无法掩饰的。
“花晏,你家地址是哪里呀?”谢苗还是火急火燎的性子,花晏电话一通就迫不及待问道。
花晏报上一串地址,谢苗又道“好,你在家等着,我快到了再给你打电话!”说完,谢苗一秒也不多等,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六十章
花晏的生命中有过好多个有钱人。
欧阳烨是个奇怪的有钱人,方之信是个咋咋呼呼的有钱人,程悦云是个鸠占鹊巢不要脸的有钱人,程书是个飞扬跋扈最后落魄了的有钱人,韩非尧是个……没那么有钱的有钱人。
前不久,刚与欧阳烨重逢的第二周,花晏才知道,他的身边其实还潜藏了个低调的有钱人,那就是谢苗。
谢苗家不进有钱,还有权。她父亲是个珠宝商人,而她的大伯居然是市委副书记!
可谢苗日常的言行举止半点都没有显露出她是个有钱人这个事实。回家或者来学校除非是天气不好或者快迟到了,几乎不用家里的车接送。平时的穿着打扮也都是大众品牌,奢侈品几乎看不到。跟朋友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也会捏着手机看团购,非得算出最便宜的价格才罢休。
所以,一直到花晏不小心看到谢苗个人资料上“父亲”一栏写着“谢氏珠宝董事长谢永南”,花晏都不敢相信谢苗居然是大珠宝商兼美院校董事的女儿。当然,那是欧阳烨收购了不少美院股份之后的事情,谢永南手中的股份比不上欧阳烨。
但是,花晏又不小心看到新闻上出现市委副书记的名号——谢永西。虽然花晏的心告诉他自己,这一切一定只是个巧合,但好奇心还是驱使花晏去问了谢苗。于是,谢苗的身世终于浮出水面。
花晏很奇怪,谢苗为什么如此低调。低调到,如果谢苗是一个潜入敌方的间谍,即使她自己闲得没事对敌人说“哎呀你知道不,其实我是个间谍呀!”对方都不见得会相信,八成以为她记错了愚人节的时间。
谢苗的回答是“我当然得低调了!要不会给我大伯带来麻烦的!”
花晏一直以为官商勾结,商人一定会利用当官的亲戚疯狂敛财,没想到原来也是有例外的。
花晏更没想到的是,当谢苗再一次打电话告诉花晏她已经到门口了,让他出来的时候,一向低调的谢苗,居然站在一辆宝马suv的旁边向他招手,然后给他介绍,驾驶座里的中年男人是她家的司机。
虽然这辆宝马比起欧阳烨的宾利,还是显得低调了好多,可相对于谢苗的日常配备,这辆宝马已经可以让花晏相信谢苗受了刺激性情大变,或者干脆是不小心让谁在她身上重生了,因为这样的行为太不符合她的习惯了。
谢苗似乎没有发现花晏的疑惑,只招了招手让花晏上车。
路上,花晏一直用正眼、斜眼,目光、余光打量着谢苗,试图发现谢苗被重生的证据。
直到谢苗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问道“一直看姐干嘛?是不是终于开窍了,肯甩了欧阳烨,让姐给你介绍男朋友了呀?”
花晏终于确信,这就是谢苗无疑!那这辆车,难道是谢苗为了来接他才特地开出来的?
花晏有些落寞的回答“哪里要甩了欧阳烨,他根本就没想跟我在一起,怎么甩……”
谢苗却收起了惯有的嬉笑,正色道“花晏呀,我一直感觉,欧阳烨心里是有你的。他喜欢你,可能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他不得不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那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那……那我该怎么办?”
昨天晚上谢苗就跟花晏说了欧阳烨心里有他,可那是的花晏抑郁到了极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而此刻,谢苗又提到了,花晏才感觉自己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谢苗接着说道“我想让他感受一下将要失去你的痛苦,进而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但可能会让你吃点苦。”
“没关系我愿意吃苦!只要能让他喜欢我!”花晏忙不迭的回答。
谢苗安抚的笑了笑“那就好。花晏,我们去吃午饭吧!我早饭没吃,快饿死了!”
花晏在车上给欧阳烨发了条短信,然后就随着谢苗到了一家味道好分量足的东北餐厅。
花晏早上只啃了两片面包,此刻也是饥肠辘辘。他听了谢苗的话之后,心情好了不少,看到谢苗点的几道硬菜陆续上桌,顿时胃口大开。再加上谢苗一直不停的给他夹菜,花晏着实没少吃。
饭后,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谢苗家的宝马车上,谢苗对着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对花晏说“花晏,等下我先回趟家取点东西,刚才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一会儿你就在我家楼下等着我吧。”
花晏“嗯”了一声,有些好奇,低调的有钱人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没过一会儿,车再次停了,谢苗一溜烟跑下了车。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透过车窗什么都看不出来,花晏有些失望,无所事事的靠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而司机此时也是靠着座椅靠背闭目养神。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正当花晏还在走神的时候,驾驶位的车门突然被蛮力打开,司机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被一把拽到了车下,一个陌生人上了车,关上了驾驶位的车门。
同时,后面的两扇车门也被打开,从两边各上来一个陌生人,推搡着把花晏夹在了中间,也是一瞬间就关上了车门。
花晏想要呼救,一张嘴左边的陌生人就突然掏出一个白帕子捂住了花晏的口鼻。一股异香传来,花晏想要屏息已经来不及了,没过几秒钟,耐不住浓浓的困意,花晏终于昏迷过去。
距离花晏被绑架已经六个小时过去了,欧阳烨却一点花晏的行踪都没有发现。
根据谢苗的交代,花晏是在谢苗家地下停车场被劫持的。谢苗从家里取了东西之后,回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只看到司机一个人坐在地上。司机一看到谢苗,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告诉谢苗车被人给劫了,自己被丢下了车,可花晏还在车上。谢苗听到之后恐慌不已,第一时间就给欧阳烨打了电话。
欧阳烨报仇成功之后,就让一大半的手下先行回国了,只留下了几个。突发变故,欧阳烨从召集手下,到拿到各个地段的监控录像,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比之前调监控的速度慢了两倍不止。
从监控录像里,欧阳烨果然看到了谢苗家地下停车场三个陌生人劫车的那一段。那三个人都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问了被丢下车的司机,那个司机表示自己也没有看到陌生人的脸。
识别人脸的线索断了,欧阳烨找到周围几个监视器的录像,追寻那辆宝马的行踪,一直追了几个监视器,直到看到某个监视器的录像里,宝马车停在了路旁,从车里下来三个人,依然是戴着兜帽遮着脸。三个人下车之后,又从车里拖出来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是花晏!欧阳烨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昏迷不醒被拖拽的男孩子就是花晏。他的呼吸骤然一紧,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粗暴不温柔的把花晏拖出了监视器的监视范围。
欧阳烨立刻调看周围其他监视器的录像,却在没有看到三个陌生人带着花晏的身影。他观察的很仔细,甚至排除了四个人进行伪装的可能性。那么可能性只剩下两种第一种,四个人就在这个监控器附近的位置;第二种,四个人换车离开了。
避开监控器的范围步行走远也不是行不通,但四个人毕竟目标太大,所以步行离开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如果不在监控器附近的话,再想找到一行人,目标范围就太大了。
欧阳烨忙带着手下去监视器周围的现场勘察,一路期盼着是第一种可能性。用了三个多小时,挨个排除可疑的地点,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无可奈何之下,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路线追寻的线索也断了。
前前后后六个小时,花晏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找不到。欧阳烨又派人监视了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等一系列可能出市的地点,基本可以排除花晏已经离开城市的可能性。虽然范围还控制在市区中,可欧阳烨人手有限,不能进行地毯式排查。
此刻的欧阳烨将近崩溃,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即使当年在欧洲,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花晏从来没有从欧阳烨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么长时间。
即使是程悦云制造车祸的那一次,花晏都没有消失那么久。那一次,欧阳烨一得知花晏失踪,就立刻调出监控录像看到了花晏出车祸。手下们分头查了最近的几家医院,就找到了被救起送到医院的花晏。欧阳烨赶到医院的时候,花晏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那时的花晏还昏迷不醒,并且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但欧阳烨始终坚信着花晏会有醒过来的一天,从未想过一旦失去了花晏会怎样。
可现在,他却想到了,一旦失去了花晏,会怎样。所以,此刻的欧阳烨必然是恐慌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想失去花晏。
绑架和车祸不一样。车祸只是受伤了去医院治疗,治好了会醒来,治不太好会成为植物人,治不好会死去这三种可能性。可绑架却不是,绑架的可能性有千种万种。
欧阳烨的大脑一片浆糊,他痛苦的思考着。花晏会被谁绑架,会不会是eric的人?他最最担心的就是花晏被eric的人绑架。亦或是只是绑架索要赎金?如果只是索要赎金会好办很多。
花晏会不会挨打?花晏的小身板哪里禁得住打呢?花晏那么漂亮,会不会受到侵犯?eric的人一个个都是性变态,如果真的是eric的人……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的时候,欧阳烨直感觉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内而生,不停叫嚣着“花晏是我的!”
☆、第六十一章
方之信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距离花晏被绑架过了九个小时。
彼时,欧阳烨和谢苗都在欧阳烨的别墅里,原本谢苗家的司机也在,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就被欧阳烨放走了。欧阳烨仅有的那几个手下都在外面搜索着,虽然漫无目的,但欧阳烨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就是不让他们停下来。
方之信来的时候,别墅里的气压已经很低了,谢苗面对着欧阳烨恐怖的气场,很想逃离,又不敢走,只好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这时候看到了方之信,简直像看到了亲人一般,要不是花晏还在失踪中,谢苗早就欢欣雀跃的蹦起来了。虽然没有欢欣雀跃,谢苗还是一个高蹦了起来,一边说着“我去给你倒杯水”,一边溜开,把位置留给了方之信。
其实方之信的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欧阳烨猜大概是因为任楚辰的前男友回国了,但花晏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过问方之信的事情。
方之信看到欧阳烨脸上浮现出的从未有过的焦虑,勉强打起精神,在欧阳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一直被欧阳烨盯着的笔记本电脑,问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
欧阳烨无声的摇了摇头。
看欧阳烨的态度,方之信也猜出了大概,便不再言语,安静的坐在欧阳烨身边,拍了拍欧阳烨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苗倒水一去不复返,欧阳烨依然万分紧张的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方之信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半晌,欧阳烨突然说道“我就担心是eric干的。eric是出了名的嗜虐成性,花晏如果落在他手里,我实在无法想像……你说,花晏会不会已经……”
“别自己吓唬自己!”方之信忙打断欧阳烨的话,“花晏是在谢苗的车上被劫持的,没准他们是冲着谢苗来的呢?”
这话没有安慰到欧阳烨,反倒让欧阳烨更加慌乱“那他们一旦发现这不是谢苗,岂不就……?”
方之信心里大呼糟糕,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突然听到“铃……铃……”的声响,如催命的钟声。
欧阳烨瞬间弹了起来,抓起自己响个不停的手机,方之信也凑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花晏”二字。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欧阳烨也猜不出来是花晏脱险了自己打来的电话,还是劫持花晏的那三个人打电话来提要求。此刻的他手一直在发抖,无论怎么试图冷静,都无法点到接听键上。
欧阳烨关心则乱,反倒方之信更冷静一些。他默默的接过快要被欧阳烨抖掉的手机,点了接听键,又按下了免提,说道“喂,你好?”
“你就是欧阳烨,这个小子的哥哥?”对面传来的声音很深沉,显然不是花晏。
听到声音,欧阳烨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眼睛迸发出一丝精光。他朝着方之信扬了扬下巴,却没有说话,只是迅速而又专注的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击着。
方之信会意,忙回答道“是,我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粗犷的声音又说道“你要想他没事,就拿钱来赎吧!”
方之信刚想问多少钱,电话里却突然传出来另一个声音,粗犷又低俗“操!这又不是谢家那个小妞,你拿他能换什么钱?我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如咱兄弟几个把他给先奸后杀了。”这人说完话之后一阵□□,令人恶心的反胃。
“你们千万别冲动!本来想要多少赎金?我给你!”方之信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欧阳烨却突然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猛的凑过来,对着手机急切的喊道。
手机里的声音又变成了那个深沉的人“你又是谁?欧阳烨,你居然不是一个人?”
粗犷的声音也随即传来“操!不会是警察吧?他娘的,老子就说不是姓谢的娘们儿直接撕票,你他们就是不听!”
欧阳烨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追悔莫及,忙补救道“我不是警察!我是你们抓走那个男孩儿的情人!你们要多少赎金告诉我,我只请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那个粗犷声音的主人听到“情人”和“赎金”两个词之后,似乎动摇了。虽然还是骂骂咧咧的,但再没有发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