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第29节

    ☆、第五十四章

    周五，欧阳烨果然来到学校接花晏回家了。

    因为下午没有课，欧阳烨中午带着花晏和陆海一起出去吃了一顿，然后陆海自己走了，欧阳烨带着花晏回了家。

    自从欧阳烨与花晏见了面，陆海也不再隐瞒他的身份，大大方方的给花晏介绍了他与欧阳烨相识，相知又相……没有爱的整个过程。

    花晏这才知道，陆海的童年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陆海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就在欧洲的街头上流浪，几次被安置在福利院却每一次都跑出来。后来，在街头跟一群比自己大的孩子们打架挂了彩。可虽然挂了彩，跟他打架的那群孩子却比他伤的还厉害。

    这一幕被路过的欧阳烨外祖父看到，觉得他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遂把他带回来总部。后来，欧阳烨和陆海在杀手训练营里认识，那是欧阳烨在杀手训练营里的第二年，而陆海只在杀手训练营里训练了一年，以第五的成绩出师，那一年欧阳烨第二名。

    欧阳烨摊牌的时候，杀手训练营的经历只是一笔带过，所以花晏对欧阳烨身份的主要印象还停留在很帅很刺激上，直到陆海挑三拣四的讲了几件他自己与欧阳烨在训练营里的故事。

    比如，□□射击一百发子弹一共一千环，少一环就被罚跑一圈。白天的训练任务安排的满满的，只能抽出晚上睡觉时间来跑步，但是又不能耽误第二天的训练任务。好多人因为晚上受罚，白天完不成训练任务，被罚的更多，这样恶性循环，没到最后就被淘汰了。

    这其实算不了什么，只是被淘汰，而不是死掉。当年的一次为期一个月的生存训练，整队人被放到了一片森林里，只给了几样基本的武器，。那就是纯粹与大自然做斗争。陆海还记得，那片森林有很多毒蛇，有一条差点咬到了他，被欧阳烨眼疾手快一刀砍断了脑袋。

    那一个月，欧阳烨、陆海和另一个队友失足掉下山涧，被困在下面将近一周却找不到出路。当时，食物不够了，饥肠辘辘的队友终于起了邪念。他知道欧阳烨的身份，于是提刀指向了没有背景的陆海。搏斗中，欧阳烨失手杀了那个队友。后来，两个人坚持不懈下终于找到出路之后，欧阳烨才对陆海说，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花晏这才知道欧阳烨当初的生活很艰苦，也是在这个时候，花晏才大概理解了欧阳烨为什么不肯带他混黑道。

    但是他依旧很不安，害怕突然有一天，欧阳烨会离开他回到欧洲去。欧阳烨八成不会把他带走，可他又不想离开欧阳烨，于是就只能不知所措，只能不安。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欧阳烨告诉他报复程志文的进展之后，更加强烈了。

    当然，这是在花晏回家之后的之后。

    花晏刚踏入家门的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被压制，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感。

    家里每一样家具都充满了熟悉的气息，属于欧阳烨的，属于“家”的。花晏一进门，环视了一圈，就迫不及待的奔向自己的卧室，欧阳烨一直在他后面喊着“不着急，慢一点，别摔倒了！”可花晏却充耳未闻。

    果然如欧阳烨所言，花晏的卧室里的东西都保持原样。干净的地面台面，显然是有人常常在打扫。被子里有一种阳光的味道。所有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里，洗漱用品也在洗手间里没有挪过地方，甚至花晏的iad还摆在床头。

    这一切的一切，也许是欧阳烨因为花晏要回来了特地布置的，也许是一直以来保持的。花晏猜是后一种。

    唯一的差别是，花晏卧室里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多了一副画——花晏画的那张欧阳烨半裸的画像。

    “你不是一直想把这幅画挂在你的卧室吗？怎么样，好看不？”就在花晏站在画像前愣神的这会儿功夫，欧阳烨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花晏的身后，轻轻的环住了花晏的身体，将下巴搭在花晏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突然出现的热源让花晏的身体缩了缩，花晏没有回头，木然却又诚实的回答欧阳烨道“好看……”

    回顾完自己的卧室，花晏就跟着欧阳烨下楼了。一下午，两个人都安静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程志文的事情就压在两个人的嗓子里，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

    就这样直到周日晚饭的时候，花晏最终没有忍住。

    第二天就是工作日，而接下来这一周花晏将迎来考试周。欧阳烨的别墅离学校虽不说太远，但一早起来折腾到学校还是比直接从学校起来要麻烦很多，所以花晏打算吃过晚饭就回学校去。

    原本，欧阳烨在跟花晏讲方之信和任楚辰的八卦。因为两个人第一次见到任楚辰是在程悦云的生日派对上，而那天晚上又因为程悦云，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永生难忘的事情，于是原本的八卦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程悦云和程志文身上。气氛一瞬间就尴尬了，然后就是几乎持续了整顿晚饭的沉默。

    直到一桌子的饭菜都见了底，眼见着再不说又得往后拖一周了，花晏才终于鼓起勇气，在饭桌上问欧阳烨“欧阳烨，那个程志文和程悦云……父亲的仇……报的怎么样了？”

    欧阳烨刚好吃完饭，他放下饭碗，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花晏说道“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有个东西你得签个字。”

    欧阳烨说完，也不等花晏回答，就径直上楼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欧阳烨又下了楼，手里拿着几张纸和一支黑色签字笔，回到了餐桌前。

    他看到花晏也吃完了饭，于是将纸和笔递给了花晏，趁着花晏翻看的功夫，把餐桌上的碗盘收进了厨房，又擦了桌子，才从花晏的手中又接回了纸和笔，铺在了花晏面前的餐桌上。

    刚才花晏的一番翻看显然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看到欧阳烨又重新坐回到他对面之后，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欧阳烨也不解释，他把几张打印纸摊开，指着每张纸上的某个位置，对花晏说道“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你的名字。”

    花晏虽有质疑，但还是乖乖的在欧阳烨指的几个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边签一边坚持问道“到底是什么呀？”

    看着花晏把该签的地方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欧阳烨把几张纸都收了回来，才跟花晏解释道“这是纵横集团百分之七十四的股份。原本就是我们家的，后来被程志文偷了去，前不久又被我抢回来了，现在我都转让给你，你一满十八岁，就会成为纵横集团最大的股东。”

    花晏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欧阳烨像是没听见似的，又接着说“我已经把方之信聘为集团的ceo，他虽然年轻，但毕竟家族做生意，从小耳濡目染的，再加上他大学就是学这个出身的，能力不差。当然，如果你成年之后想自己经营的话，炒了他鱿鱼我也不反对，到时候都是你的自由。”

    欧阳烨临别赠言的语气让花愈发的不安，仿佛欧阳烨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才会说出这番话似的，他当场就愣住了。

    而欧阳烨，趁着花晏愣住的这个功夫，急匆匆的拿着这几张纸又上到二楼书房，怕花晏反悔似的。在书房的保险箱里收好，才再次回到楼下。

    欧阳烨重新坐回到桌前的时候，花晏的神态明显跟刚才有所不同，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欧阳烨刚一坐下，花晏就开口问道“欧阳烨，你……是要回欧洲了吗？”

    花晏表情里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惊惶无措，让欧阳烨蓦的有些心疼。原本想说“快了”，在这一刻却变成了“哦，暂时还没有定呢。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嘛，怎么也得等着过完年的呀。下周还有程志文的庭审呢。”

    “不是已经进监狱了吗？”花晏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那条微博。

    “哦，那条微博其实是我安排人发的。那时候他刚进拘留所，还没有上法庭呢。”

    “会判的多重？”花晏并不了解经济犯罪，“会死刑吗？”

    欧阳烨冷笑两声，回答道“反正程志文是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欧阳烨又跟花晏讲了他报复程志文前前后后的经过，包括花晏出车祸之前欧阳烨隐瞒的，以及花晏出车祸之后的新进展。

    从欧阳烨的讲述中，花晏了解到，欧阳烨是如何利用地皮巨大的利益引诱程志文上钩的，又利用程悦云对欧阳烨的爱慕，从程悦云手里骗到了程志文的账目，从账目上找到了一些程志文犯罪的证据。

    程悦云试图在生日派对上给欧阳烨下药又嫁祸给花晏，又制造车祸试图伤害花晏又嫁祸给欧阳烨。这两件事情欧阳烨都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调查出来，这让花晏再次领略到欧阳烨的神通广大。

    花晏出了车祸之后，欧阳烨一边窃取程悦云的微博帐号发微博指责程志文的商业诈骗行为，一边“匿名”把那个u盘的证据寄给了有关部门。程志文被捕后，欧阳烨先是信誓旦旦声称一定帮程悦云找到陷害她和她父亲的凶手，程悦云很信任他，把公司也交给了他。欧阳烨一边暗中操作剪断了纵横集团的资金链，一边又“好意”的资助了程悦云一大笔救命钱。

    程悦云本来就是个二代，哪里懂商业方面的东西。等她终于发现自己受骗了的时候，程家的股份已经尽数落入欧阳烨的口袋里，同时程悦云还欠下了欧阳烨一大笔债务。

    程志文被捕后，几次三番想见程悦云，都被欧阳烨拦下了。至今，程志文都以为是程悦云为了讨好欧阳烨出卖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程悦云，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被最信任又最倾慕的人给出卖了。

    花晏没有很认真的听整个过程，但最后他也听明白了，当初，欧阳烨的父亲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了。而现在，程志文和程悦云都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了。这就是欧阳烨的报复。

    ☆、第五十五章

    “所以，你的报复行动都完成了？”花晏声音颤抖着问道。

    “唔……算是吧。”欧阳烨摊了摊手，回答道，“就等着看他俩的结局了。程志文也快要判刑了，程悦云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一开始我真没打算对付他，可是她却那样伤害你，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所以，你还是快要回到欧洲了是不是？我宁愿你放过程悦云，也不愿你离开我回到欧洲去……花晏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这句话。

    晚饭过后，花晏在卧室里挑挑捡捡的收拾自己要带回学校的东西，欧阳烨抱着胳膊靠在花晏卧室的门框上看着花晏忙忙碌碌。

    “都这么晚了，真的要现在就回去吗？反正我开车送你，明早也来得及啊。”欧阳烨心有不甘的问道。

    花晏也没有太多要收拾的，只是周六下午欧阳烨带着他去买了几套冬装而已。而马上也要放寒假了，花晏只挑了两件装进了背包里，在卧室里巡视了一番，又跑到床边上把自己心爱的iad也放进了背包，才回答欧阳烨说“还是回去吧。明天上午有洪帮主那门课的考试，要是迟到了，他肯定不让我过……”

    欧阳烨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反正学校算是半个咱家的，他敢不让你过？”

    这时，花晏正好收拾好了东西，抱着背包走到了门口的欧阳烨面前。他仰起脑袋，嗔笑着对欧阳烨说“欧阳烨，你可真霸道！”那透彻的笑容让欧阳烨一阵恍惚，就这一恍惚，花晏便从欧阳烨身边蹭出了门。

    欧阳烨还沉醉在花晏那个笑容之中，听到身后传来花晏的声音“我要走了？送我不？”欧阳烨忙回过神来，转身几步追上花晏。

    考试周总是比上课周过得快。因为上课的时候学生不愿意听课，往往度日如年。可考试周的时候，那些平时没有学习的人，就会抓紧时间临时抱佛脚，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让他们突击复习的，于是时间就过的快了很多。

    花晏平时学习认真，此刻这种感觉倒没有很深刻，可陆海就不同了。

    那个周日晚上，花晏一回到宿舍，就看到陆海坐在书桌前，唉声叹气的却又认认真真的看着素描基础的教科书。那崭新的教材充分体现出它的主人对他的无比“爱护”。

    “你还真的要考试啊？”花晏看了陆海一眼，然后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陆海道。

    “唉……”陆海幽怨的看了花晏一眼，“您老人家金口玉言，老大他怎么可能不听呢？他不仅让我去考试，还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一门都不许挂，挂一门罚一百大板。花晏呐，我不想活啦……”

    陆海那哭哭叽叽的声音惹得花晏想笑，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后，考试周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过去了。这一周，欧阳烨没有来学校看花晏，可每天晚上都会跟花晏通一次电话。前几天，欧阳烨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温温和和的，关心一下花晏的吃穿用度，关心一下花晏的考试。

    可周四，还不到晚上，欧阳烨在电话里，声音掩饰不住的狂喜，他对花晏说“庭审刚结束，程志文判了！三十年！”

    花晏也跟着欧阳烨的心情，内心澎湃了一番。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欧阳烨大仇得报，该回欧洲了。可花晏依然强颜欢笑的对电话另一头的欧阳烨说道“是吗？太好了，父亲的仇终于报了！”

    欧阳烨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感受到花晏的异常。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其实，花晏中午就在微博上看到了这个消息，程志文入狱的消息已经在微博上传疯了。

    程志文今年五十岁左右，如果真在监狱里关上三十年，不死也是迟暮之年，再也翻不了身了。

    其实程志文并没有被判故意杀人罪，因为他杀害欧阳海宁的事情过了那么多年，证据终究是找不足，所以欧阳烨干脆也没有起诉这一条。不过，在欧阳烨的暗箱操作下，“程志文杀害前纵横集团老总欧阳海宁”这一消息也是在网上铺天盖地的传播开来。再添油加醋渲染渲染，即便是没杀人也会被传成了杀人，程志文算是彻底身败名裂了。

    而纵横集团的命运，也在程志文被判刑之后变成了“纵横集团信任董事长程悦云深知其父程志文的罪大恶极，主动将纵横集团大权让出，并主动退婚。纵横集团创始人欧阳海宁之子欧阳烨虽惋惜，但接受了程悦云的悔过之举。”

    当然，说是“主动”，但花晏很清楚程悦云是被逼的。不过欧阳烨还没有告诉花晏，他打算如何处置程悦云。

    周五上午是最后一门考试，考完试就迎来了花晏大学之后的第一个寒假。

    一考完试，陆海就四肢一摊，倒在宿舍床上，直叫唤着“怎么准备个考试这么辛苦啊？想当年哥哥我在杀手训练营里吃不饱睡不好的那一个月野外生存训练，都没有在教室里坐这一个礼拜累啊！花晏啊，我不行了我得睡会儿，你乖乖坐着等老大来接你哈！”

    花晏正要开口回话，就发现陆海已经呼呼睡去。

    也正好欧阳烨前一天庭审后给花晏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了花晏，他会在周五中午到花晏宿舍楼下接他回家过寒假，于是陆海才能如此放心大胆对花晏不管不顾的闷头睡大觉。

    结果，陆海睡着了，欧阳烨却突然给花晏打来电话。欧阳烨的声音有些焦急。他只是在电话里匆匆说道“我现在有急事晚一点去接你，你待在宿舍里别乱跑，见面了我再跟你解释。”

    花晏只来得及说了个“好”字，刚想问晚一点是晚多久，结果对面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花晏有些不爽。他想回答陆海的时候，陆海睡着了。他想跟欧阳烨说话的时候，欧阳烨又挂断了电话。刚考完试，本来是该享受自由自在阳光的时候，花晏在宿舍面对着睡成猪的陆海，感觉一阵的憋闷。于是，他也忘了欧阳烨的叮咛，信步走出了宿舍。

    花晏无所事事的下了楼梯，正准备走出宿舍楼，楼梯下面的阴暗处突然窜出来了一个黑影，一只手一把拽住了花晏的衣服，把花晏吓了一大跳。花晏转过头，定睛一看，窜出来的那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用一条围巾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花晏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分辨出来，这个人居然是几个月未见的程悦云！

    程悦云看起来很不好，惊慌失措的表情，加上因为过度憔悴而突出的双眼，完全失却了之前的神采奕奕。

    程悦云看到花晏转头，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手都在颤抖着，却又是慌张又是急迫，不敢大声的对花晏说道“花晏，求求你，救救我吧！欧阳烨他要杀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看清楚是程悦云之后，花晏喉咙里涌上一阵强烈的反胃与厌恶，他想也没想就甩开了程悦云，嫌恶的说道“那是你活该！你和你父亲都活该！”说罢，花晏掸了掸被程悦云碰过的衣角，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程悦云不死心似的，又跨上一步，双手拽住花晏的衣服，双腿打着弯差一点就跪下去了。她白着脸再次祈求道“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已经遭到报应了，现在我一无所有。我爸昨天白天进了监狱，晚上就发生了囚犯殴斗的事件，然后我爸就死了。是欧阳烨杀的他！他也会杀我的！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程悦云自始至终只是在求人，却没有一句为之前自己行为对花晏造成了伤害而道歉的话。花晏简直多一秒都不想跟这个女人处在一米之内，于是他再次挣开了程悦云的纠缠，转身要离开。

    花晏心里想着程志文死在了监狱，程悦云也逃不出了，欧阳烨应该马上就完成他的复仇计划了吧。他有些落寞的往外走，快要踏出宿舍楼的一瞬间，突然灵光一现。他并没有看到程悦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玻璃碎片。

    “你要我怎么帮你？”花晏突然停住了脚步，又退了回去，不痛不快的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说道。

    原本心灰意冷打算同归于尽的程悦云没有想到花晏会突然回心转意。她如死水般的眼眸突然迸发出了一丝光芒，她忙把玻璃碎片塞回到口袋里，跪走到花晏面前，万分激动的说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生怕花晏反悔似的，程悦云也不等花晏回答，又立刻说道“我是从欧阳烨那里逃出来的。可我现在身无分文。求求你给我点钱，我坐长途车去外地找我的亲戚，去了外地我就有救了！”

    花晏倒没有想到程悦云的要求这么简单。他直接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来几张红色毛爷爷递给程悦云。程悦云对花晏感恩戴德的差一点就磕头了，然后站起身来，又把围巾在脸上认真的遮了遮，左顾右盼一番，才往宿舍楼外走去。

    花晏却觉得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就这么让程悦云走掉，没准路上就被欧阳烨给逮到了。可要是让他亲自送程悦云去汽车站，又总觉得跟这个女人离得太近让他恶心。他犹豫再三，终于做出了决定。

    花晏追上程悦云，万分不情愿的说道“我送你去汽车站吧。欧阳烨的人有一些我认识，我跟你一起，看到了也好躲。”

    程悦云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似乎也没意识到花晏到底说了啥，只是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于是，花晏戴上了棉衣上的帽子，低着头跟她一起走出了宿舍楼，往校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