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漆恻往走廊深处走去,隐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追上去,却被姬凛灺无形的压力压制得根本迈不开脚步。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似乎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远了,像是隔着什么,藏掖着什么,却没有人点破没有人道明。
隐从来不是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可如今一旦涉及到漆恻,他就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他忍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窘迫,忍不了明明在乎却忍着不去在乎的自己。
所以他在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决定去一探究竟。他想要当着姬凛灺的面质问,得到想要的解释。
隐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少年,大多时候总是淡淡的,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喜好。唯独对于在意的人,会这样倔强并且执着。
姬凛灺进惩戒室的时候故意虚掩着门没有关上,漆恻心里有事心不在焉,所以并没有发现。
“去那儿站好。”姬凛灺瞥了一眼已经换上了宽松运动服的漆恻,手指了指墙边的把杆随口道。
漆恻恭敬应下委身钻进了把杆内侧。姬凛灺的食指又在空中画了半个圈,漆恻便立即明白了意思,朝墙面转过了身去。
待漆恻举着双臂让把杆抵着后胸上身缓缓后仰摆好了姿势,姬凛灺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一句话都不说,姬凛灺只管抓着漆恻的双臂用力向下压去,后胸和肩胛传来的痛感让漆恻早早咬住了嘴唇,这才没有发出一点痛呼呻吟。
因为把杆内侧的间距只有一人的宽度,墙壁正好卡住了漆恻腰部以下因为姬凛灺的力道向上抬起的部分,整个人呈现出线条优美又诡异的弧度。
“咔”的一声胸骨被打开,漆恻痛得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姬凛灺这才开口冷着声音道,“呼吸”,却没有松手。
漆恻依旧维持着后仰的姿势,放开了咬着嘴唇的牙齿缓慢吐纳,喉咙里却因为呼吸不畅只发出“咳”的声音。
姬凛灺抬脚踩住了漆恻悬在空中的双脚,手下慢慢震颤着将漆恻的头向屁*股压去,“差了不少……多久没练功了?”
漆恻的脸有些憋红,绵延的疼痛让他有点集中不了注意,但毕竟被姬凛灺管教了将近10年,如果这都忍不了他就根本没有资格喊姬凛灺一声师父。
“…这段时间懈怠了……小恻很抱歉。”
姬凛灺将漆恻的双臂折成一个矩形,力度猛地一加,“你最近倒是长本事了。不但忙得连罚都不怕了,做事还冒冒失失不成样子。”
漆恻知道自家师父气过了,也顾不上疼了,喘了口气赶紧道,“师父,小恻知道错了……”
姬凛灺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和脚,看着滑下把杆瘫软在地又迅速站起来的漆恻道,“知道错了?”
“是。”漆恻认真点点头,从把杆下钻出来站好。
姬凛灺撇了下嘴环顾了周围,漆恻心知自家师父又在想新花样折腾自己却依旧乖乖站着等着。
最后,童颜舅舅伸手一指房间角落的那一小块鹅卵石地,“去,倒立着吧,晃一下长鞭10下,掉下来一次20鞭,认错让我不满意10鞭。”
听到长鞭漆恻一愣,姬凛灺虽然对他苛刻至极却从未用过藤条鞭子责罚于他,因为毕竟对他心怀怜惜。可现在……漆恻咬了咬嘴唇,难道他已经失去了姬凛灺偏心的资格了吗?
门外不明真相偷看偷听了半晌的隐听到这里,惊诧得几乎不敢置信,手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恻……哥哥…他一直以来都过得这么辛苦吗?
他一直以为,身为漆家家主、姬家少主的哥哥漆恻,理应被众人捧在手心。哪怕不会纨绔清高为所欲为,也该是桀骜不驯骄傲不羁的……又怎么会肯塌下脊梁被条框的规矩所束缚?甘愿被那丑陋染血的长鞭所鞭打?
隐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抽搐在痉挛,他完全不能想像也不能相信,漆恻这些年来隐忍的疼痛和屈辱。
隐问自己,他到底错过了多少漆恻的人生,又错过了多少漆恻需要拥抱却没人陪伴的黑夜?
鹅卵石地面凹凸不平,抵着手掌上的穴道筋络隐隐作痛,承受着整个人所有重量的双臂便更加显得纤弱无助。
晨练的训练量翻倍漆恻做了整整120个引体向上,刚才姬凛灺给他开了肩双臂又是一番折磨,所以倒立之后不出10分钟,漆恻的双臂竟是隐隐有些颤抖。
“说吧,错哪儿了?”姬凛灺抱着双臂看了一眼漆恻鼻尖滴落的汗珠,一脸云淡风轻。
漆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道,“……小恻错在,不合时宜地为小隐解围——”
门外的隐听到自己的名字惊得一抖,手打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姬凛灺心里邪邪一笑,面上却假装没有听见一般,“10鞭,再想。”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是个大坏蛋嘤嘤嘤坏笑
大家新年快乐哦~
☆、chater38 Ⅻ
“……错在,以为您会责难或者迁怒于小隐——”
“再想。”
“……”
“10鞭。”
“……小恻错在不信任您。”
“还有!”
……一阵沉默。
姬凛灺气急,猛地跨步走到漆恻身边伸手就将人拽了下来,“站好!我来提醒你。”说完就气冲冲地走到橱边从里面抽出一条长长的牛皮鞭,“啪”得就朝地上狠狠甩了一鞭。
漆恻在惩戒室的中央站好,身子挺拔,是标准的军姿。
姬凛灺右手握着鞭柄,左手一个手势示意漆恻脱去上衣。漆恻顺从地脱去了外套和里面的t恤,露出了之前被漆尊罚了50藤杖后还未痊愈的带着伤痕的后背。
姬凛灺一愣,目光阴狠,他从来不舍得用那些东西责罚漆恻,却无奈于漆尊是用惯了的。从小到大,漆恻过得太辛苦,也只有在自己这里,才能得到一些身体和心灵上的休憩和抚慰吧。
心里不爽快,姬凛灺举起鞭子又是狠狠一甩,“啪”的一声闷响,却并没有抽在漆恻身上,而是抽在了漆恻堆放的衣物上面。
漆恻疑惑地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还想不起来?”姬凛灺冷声问。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漆恻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在漆恻看不见的角度,姬凛灺朝天翻了个白眼,又继续挥着鞭子大力地抽在那叠衣服上面,发出一连串“啪”的闷响,这声音要是不细细辨认还真和打在身上没什么区别。
漆恻是真的被他无厘头的师父弄懵了,直到姬凛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漆恻才恍然想到真正让自家师父生气的是什么了。
“师父,小恻知错了。”
姬凛灺停下鞭子,看着漆恻恍悟的神情心知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错处,嘴上却不挑明了说,只道,“我之前有没有告诫过你,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这个?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漆恻垂眸,“小恻犯了大错,任凭师父责罚。”
……
隐根本不敢再看再听,因为凌厉的鞭声和姬凛灺的责骂声在他脑海里翻江倒海,撕扯着摧毁着他颤抖的心脏。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门边的墙上,却依旧怎么也不愿离开。
姬凛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留下漆恻一人在惩戒室里自己走了出来,看见隐的时候还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隐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姬凛灺的威压了,整个人一下子从墙上弹起来,直视着姬凛灺的眼里只剩下悲愤,“恻、我哥哥呢?”
“你说小恻?他还在受罚呢,你找他有事?”
隐深呼吸几次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似乎一点都不管用,“你凭什么这样对他?”说着就要去开惩戒室的门。
“哦?”姬凛灺伸手一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一直在外面偷听?”
隐气得浑身发抖,“我要见他!”
“真是好大的脾气啊,要是小恻敢这样跟我说话,怕是早就被我打死了。”
隐一怔,心里突然害怕极了,生怕姬凛灺会因为自己的无礼迁怒于漆恻。
看见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姬凛灺也不想再吓唬他,说了句,“跟我来吧”便转身走了。
隐心里几番挣扎,最终还是跟着姬凛灺去了书房。
童颜舅舅一进书房便扯了铃铛叫了管家送茶水进来,自己坐在沙发上像是很累的样子。
隐在书房中央笔直站着,任凭姬凛灺的目光上下扫视打量,心里却记挂着“伤痕累累”的漆恻。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前两次见面并不愉快。”姬凛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面,声线低沉。
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你记恨我所以不愿意叫我一声舅舅,没有关系,我不在意。”
“没有,我不是……”隐一下子显得有些着急,他怎么也没想到姬凛灺一上来竟然会提及这件事情。
“不是什么?”姬凛灺嘴角噙着坏笑。
“不是不愿意……也,没有记恨您……”隐声音小小的,有些别扭。
姬凛灺“刷”地站起来,吓得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不愿意?”
“是……”
“也没有记恨?”
“嗯……”
“那叫声舅舅来听。”
“……”隐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正对上姬凛灺一本正经的眼神,嘴巴翕动了一下没敢发出声音。
僵持了一阵。“您,”隐咽了咽口水,说实话他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因为他一直以为姬凛灺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会被接受。“…可是我之前——”
姬凛灺就那么看着他,等他说完。
“我之前只是一个’傀’……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样,叫您。”隐一个字一个字向外吐露,就像是拿着刀剖着自己的壳,一层又一层。
姬凛灺眼里的赞赏没有让隐发现,他只是淡笑着伸手拍了拍隐的毛脑袋,“可你一直是小恻的弟弟不是吗?从来都是。”
隐一怔,身子却止不住开始轻轻颤抖。
“快叫舅舅。”
“……可是,”隐觉得自己喉咙发紧,“您之前说,您会关心我,只是因为我是恻的弟弟,而已……”
姬凛灺无奈笑了,心想这孩子还真较真,“没错啊——如果你一直不肯认我的话。”
隐这一刻总算明白了姬凛灺那句话的意思,心里竟是忍不住有些莫名激动和感激。
“……舅舅”隐闭了闭眼很轻很快地读出了这两个字。
姬凛灺惊喜一笑,“什么?”
“舅舅…”
姬凛灺笑着应下,开心的不得了。可是隐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不开心了。
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道,“那您能不能先让哥哥出来呢?他一定——”
“不行!”姬凛灺瞪了他一眼故意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