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许文戴活了将近三十年，头一次被男人抱着从十几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而且因为事态发生突然，他全程尖叫不止，双手一直抓着男人的头发紧紧不放。
最后落地是在一个空间狭小黑暗的巷子里，男人的头发被许文戴抓得乱七八糟。
“我去，我好心救你，你倒好，使劲拽我头发。”男人甩了甩头发，对着许文戴如此说道。
许文戴还在大口喘气，脑子空白一片，根本没听到男人在说什么。
“说好了啊，等下可不许抓我头发了，不然我就把你扔地上。”
男人说完，把坐在地上的许文戴扛了起来。
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临空了，许文戴才飙着泪开始大喊“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哪里？
当然是扛许文戴回家了。
回到许文戴那个小旧的家里，男人就随意地把许文戴往地上一扔，脱去自己的外套“呼，好久没有这么跑了，还真是累啊。”
许文戴的灵魂都已经出壳了，他感觉自己眼前有无数星星在飞来转去。
待到稍稍清醒一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定睛回神认清眼前是昨晚被自己捡回家的大|麻烦时，他坐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公司里！”
“我刚才那样出现不好吗？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帮你解围，你可能已经被那个猥琐上司男强行按着背锅了。”
“……”
再仔细回忆了一遍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许文戴冷静了不少，对方没说错，要不是多亏了他，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没有办法猜到。
“但你是怎么进去的？！还有你是怎么拿到昨晚那些照片的！你竟然开口要了五十万！你这样是在勒索了啊？！”
男人点了支烟“昨晚我就在你们聚餐的对面小巷里跟别的妖怪打了一架，知道自己受伤了我就想找个看上去好欺负的老实人回家休息。刚好看到了被上司调戏你也不敢反抗的你，顺手就拍了照片呗。”
“…………”原来缠上自己竟是他早就有了预谋的事情？！
“区区五十万而已，怎么也不能算是敲诈吧，而且其中三十万是你的份，我可是很乐于助人的。”
“…………”许文戴自然是无法认同男人的逻辑，“……但是这么一来，我就再也不能去那里上班了。”
“你还想着去那里上班？难道你在那里的工资很高吗？”
“……没有。”
“那不就好了吗？”男人吐了个烟圈，“看着你被上司调戏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你说话，可见你在公司里的人缘，也可见利益对你的那群同事来说是有多重要。”
“……”
“不过你就算想回去上班也不是不可以，照片视频依旧能继续威胁到你的那个猥琐上司……”男人把一个小小的芯片拿出来，“录像机的记忆卡，我提前拿出来了……”
许文戴看着那个小芯片，握着拳头，过一会使劲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在那里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是吗？”男人的语气颇有嘲笑的意味，明显是在不相信许文戴说的话。
“……其实今天，我也想过，如果老板再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就辞职了……”
男人笑了出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样到头来不依旧是逃跑的行为吗？”
“……”但对许文戴来说已经是鼓起勇气所做下的决定了。
“不过你要怎么做跟我也没有关系，反正在这段时间内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文戴想起来，昨晚他被迫答应跟男子做下约定。
嘴上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对方是妖怪，他是人类，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许文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如此懦弱无用的自己，可他已经懦弱无用到连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想了。
他站起来，想去倒杯冰水喝冷静一下此时有各种乱七八糟想法混乱盘旋的大脑。
然后发现，不知何时，通往小厨房的路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箱。
“…………”他只好指着这些纸箱问男人，“……这些东西，是你的吗？”
“啊，都是我的。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被前主人赶出来了，他就把我的东西全部都打包扔了。”男人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既然现在要住在你这里，那我就只好把东西都搬进来了啊。”
许文戴看到一个纸箱里放着锅碗瓢盆什么的“……这些也是你的？”
“前主人很大方，问我要什么都可以带走。我就没客气，除了大型家具以外，其他的东西都要了。”
许文戴简直无语了“……那你先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吧，不然都没地方走路了。”
“好啊，你跟我一起收拾。”使唤人使唤的理所当然。
许文戴看到这些东西就知道自己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再一次认命帮着男人收拾东西。
“这么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对方。
“真知。”
“嗯？”
“真实的真，知道的知，我的名字。”
“……不错的……”
“不过是前主人恶趣味随便取得名字罢了。”许文戴客套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就是棒棒糖的那个牌子啊，真知棒的棒棒糖。”
许文戴下意识地就误会这个主人是个小孩子了“他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
“呵。”真知冷哼了一声，“因为我睡了他的情人。”
“………………”
许文戴后悔自己太早盖棺定论，更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于是他默默低头去搬箱子，结果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本来就摆的不太稳的纸箱。
“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许文戴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整叠整叠的人民币，还有好多金条银饰。
“……”许文戴开始怀疑真知的前主人其实是个非常危险恐怖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自己腿肉不好吃
第4章 四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才将真知的纸箱整理完了一半。
许文戴的房子本来就不大，摆下真知的东西之后就显得更小了。
而且这两天时间里，许文戴也一直受到上司的骚扰——上司威胁他交出视频跟照片，不然要报警说他们联合敲诈。
许文戴对此有些害怕，但真知就淡定很多。后来老板再打电话给许文戴的时候，真知接过了电话，也不知道对老板说了什么，电话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隔天真知陪着许文戴去办理了离职手续。
这是头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许文戴步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离别本是伤感的，但想起在这里公司里遭遇的好事远不如坏事多，许文戴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还是离开会比较好吧。
办好离职手续回去，许文戴一边整理东西的时候一边也在思考着将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放在地上充电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许文戴没察觉，是真知看到提醒了他“喂，有你电话。”
许文戴放下手机的东西去看，看到屏幕来电显示是“妈妈”后，犹豫了一下，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接了。
“喂，妈妈……嗯，怎么了……哦，现在休息呢，没事……诶？回家？嗯……会回来的，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家……啊工作挺顺利的……同事们都很好相处老板也对我很照顾……嗯，我知道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来了这么多年，生活很习惯了……嗯，那好，那我去准备等下开会要用的资料了……下次聊，再见……”
不是许文戴的声音不够轻，而是房子太小，真知的听力又太好，许文戴说了什么他都清楚的听进了耳朵。
“对着大人说谎可不好。”许文戴挂掉电话后回来，真知这么说道。
“……”许文戴没理他。
继续去整东西。
然后他从一个纸箱子里找到了一个大烤箱，还是崭新的大烤箱。
许文戴用非常不敢置信的语气询问真知“这也是你从前主人那里拿过来的？”
“对啊，等我学会了怎么用我会用它的。”
“……”许文戴对着真知的回答只能以无言应对，但是看着这个烤箱，却莫名感慨，“不过我这里是没有烤箱，有一个也挺不错的……”
“嗯？你会用烤箱？”
许文戴难得话多“嗯，其实我以前一直想做个甜品师来着，但到头来都没有机会。”
结果真知在听到“甜品师”三个字以后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凑到了许文戴面前“你说你想当个甜品师？”
许文戴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对啊，不过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看清现实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为什么你以前会想当个甜品师？为什么现在又不想了？”
“…………”
“没关系，说来听听吧，我是支持你成为甜品师的。”
“诶？为什么？”
“先别问什么，你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
许文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是从小农村出来的人，家乡在比较远的地方，就算现在也挺落后的。小时候隔壁的小镇开了一家甜品店，店主是从大城市过去的人，甜品店也是是好几个小镇里的唯一一家……虽然当时里面甜品的种类很少，用料也不是最好，但对我们来说太新奇，一下子就迷上了……而且店主是个好人，跟我们小孩子讲了很多大城市里的事，我太向往，所以一直努力读书，想将来到大城市学习工作……”
“那为什么来到这里后不做甜品师了？”
“因为大人看来不赚钱。”许文戴实话实说，“当时镇上的老师推荐我报金融专业，说方便就业容易赚钱……我就……也没办法的吧……大人供我上学花费很大，我不能因为自己……”
还有一些话没说，其实许文戴也偷偷去做过甜品店的学徒。但这行需要投入的时间长，花费的精力大，工资却少。许文戴等不了，他在这里的生活全靠自己的收入，后来就进了一家企业做起了员工。本想着可以一边上班一边偷偷学习做甜品，但时间是吃人的魔鬼，由不得他自由支配。慢慢的，慢慢的，他就放弃最初的目标，成了一个普通的职员。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真知难得没有嘲笑他，而是认真地听他说这些事，“我一直以来都在这座城市，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还以为所有人类都生活在一样的地方。”
许文戴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可大了……我努力工作想要达到的天花板不过是一些人的起跑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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