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自己来选。”
秦淮和赵峥推门进来的时候，包厢里正传出一阵悠扬舒缓的法文歌曲，英俊捧着话筒深情演唱，一张嘴就是温柔而又带着几分愁郁的声音。周氓一只手在倒酒，头却转到一边直愣愣地望着英俊的侧脸。
“喂。”秦淮推了他一下。
周氓这才如梦方醒，转头看到秦淮身边的白色棒球衫的男人，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赵律师来啦，快请坐请坐。”
赵峥摆摆手，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别老赵律师赵律师的，我跟秦淮差不多大，叫赵哥吧。”
“哦好好，赵哥，你喜欢唱什么歌我帮你点”周氓问道。
“不用了。我五音不全，怕吓着你们。”赵峥笑起来，“我就是来喝酒的。”
秦淮将桌上的五排小酒杯都倒上酒，然后找了一圈，“骰子呢”
周氓站起来，“我去找他们拿吧。”
拿了两幅骰子回来，英俊已经唱完了，也在跟着一起喝酒。
赵峥问秦淮“听说你把那个女人弄去给英俊护驾啊”
秦淮点点头。
赵峥说“那老女人平时拽的很，这段时间我们组里有个案子跟她有关，牵扯着好一大圈儿权贵，估计她现在应该也忙的火烧屁股才是。她怎么会甘心帮你啊”
“她现在跟我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由不得不甘心。”秦淮把衬衫撸起来，拿过骰子摇了一圈扣在桌上“大还是小”
赵峥一愣，“怎么她跟朱玉玲终于闹翻啦”
秦淮笑了笑并不作答，“大还是小”
周氓靠在英俊身上傻笑，“大。”
“英俊呢”秦淮问。
英俊看了一眼秦淮手底下的黑色器皿，说“二四六。”
秦淮又问“赵峥呢”
赵峥说“他俩都大那我就小呗。”
秦淮“咱们先把规矩说好，输了的把这些杯子里的酒都喝光如何”
那桌上五排小酒杯，少说也得两瓶啤酒。周氓回头看了看英俊，然后说“我们要是输了，一起喝可以吧”
秦淮笑了，“你怎么就觉得你们一定输呢万一是赵律师输了呢”
赵峥一挑眉，“喝就喝，你开呗。”
秦淮说“这样吧，你要是输了，我帮你一起喝。”
赵峥“少废话，快开。”
秦淮把盖子一翻开，里面三颗骰子，二四六，大。
“诶呀大，你俩喝”周氓喜道。
赵峥眼睛都瞪大了，突然他指着英俊，“他刚刚说多少来着”
秦淮一笑，“年轻人张嘴就来一言中的，来吧赵律师，这酒咱们分了。”
后来又玩大话骰，英俊说不会玩儿这个，不玩儿。赵峥不依“什么不会玩儿，来我教你。”赵峥将两幅骰子放在桌上，一番规矩说来。问英俊，“你听懂了吗”
英俊些微点头，与赵峥玩了两把，都输了。周氓又把规矩给他讲了一次“不要喊一，一就可以指代任何点数。但是如果第一次喊了一了，一就只能代表一了。”
再玩的时候，英俊连赢三把，然后说“不想玩，没意思。”
赵峥气的不行，“你小子是不是透视眼啊”
英俊说“不，我只是听力比较好。”
赵峥不信，“这你都能听见”
秦淮给杯子里都倒上酒，“赵峥你少见多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听骰子这种事儿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的，我有一个朋友也会。”
赵峥喝了一杯，“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于修”
秦淮一顿，随即道“他会，不过，他会的不止这一点。”
赵峥笑了笑，“我看你都快把他捧成神仙转世了。”
每回说到于修赵峥就会开始阴阳怪气，秦淮面色也不好。周氓想要改善气氛，主动勾过两幅骰子，左右手各持一副。
“其实听骰子这种东西，并没有那么神奇。赵哥，你想要哪几个数字”周氓摇晃着左手的骰子，笑道“给你来个六六大顺如何”
赵峥抿着酒杯，眯着眼睛不说话。
周氓又摇着右手的骰子，问秦淮“秦哥，你想要什么数字”
秦淮一挑眉，往杯子里加了一块冰“我也要六六大顺。”
“好。”周氓双手齐动，只见他两手灵活，手腕翻动，两幅骰子均发出激烈的声响。忽然他双手一扣，两幅骰子扣在桌面上。
“祝两位步步青云，六六大顺。”周氓笑着说完，打开了两个盖子。
毫无例外，六个六，六个六。
英俊把鼻子凑到桌子面前，挨个挨个的将骰子看过去，感叹道“我老婆就是厉害啊。”
赵峥眼睛都瞪大了，酒愣是一口没喝。
秦淮也很惊讶“周氓，没想到你这么会玩儿快，再给我们露两手。”
周氓被他们崇拜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一下，“其实这种东西都是有技巧的。你比如说，我这样摇两幅骰子，你们有没有听出它们的声音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周氓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生动教学。
三个人齐齐摇头。
“这样听起来是比较混乱，不过这样子就会有很明显的感觉了。”周氓将两个筒里各自放了一颗骰子，然后慢慢摇动，让骰子在筒壁发出清晰的声音。看着认真听讲的三人，循循善诱“仔细听，有没有觉得，右手这边的声音要沉钝一些”
英俊乖宝宝瞪大了眼睛“嗯果然是要钝一些”
秦淮和赵峥互相看了一眼，二人不好意思摇头。
周氓将筒扣在桌上，并不掀开，指着说道“声音沉的这个是一，声音轻亮的这个，是六。”
秦淮与赵峥一人掀开一个，果然是右手边的是一，左手边的是六，与周氓说的分毫无差。
“当骰子的数量增加以后，其实也是有规律的。”周氓将两边的骰子都增加到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六颗，依次递进。他的手法纯熟而又缓慢，他只是目光扫着三人，而根本没有看手上，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摇色子的所掩盖。
其余三人在他的指示下，皆是聚精会神去聆听。
“仔细去每一颗骰子的声音。”周氓手上的动作时快时慢，从凌乱混乱的激烈撞击声，慢慢变得富有节奏。
秦淮瞪大了眼睛，“这是”
“两只老虎”赵峥拧着眉，猜到。
英俊虽然没说话，但他满脸满眼的表情都是哈哈哈哈我老婆好厉害
周氓一笑，节奏性地加快了动作。
“这个我知道”英俊举起手来，周氓微笑着看向他，英俊说“西班牙版最炫民族风fia”
说着他快速转过身去点歌台调出这首歌，很快整个包间里就响起了节奏欢快的音乐，混合着周氓的另类伴奏，听起来更加的神奇。一整首歌下来，秦淮和赵峥已经彻底傻眼。
啪啪啪啪啪啪。英俊欢快地鼓掌，秦淮也动作缓慢地拍手，摇头，赞叹，“高手在民间啊，周氓，你可以去参加达人秀了，这绝对是一个亮点啊”
“没有没有，您太夸奖了。”周氓笑着摇头，英俊在旁边撺掇捣乱，被周氓捶了两下。
赵峥的神情一瞬间正经起来，他看周氓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正经严肃，“周氓，我觉得你应该换份工作。我是说真的，你做经纪人没什么前途。我有个朋友开俱乐部的，最近正在招督查经理，这个职位我不太熟悉不过你们这种人应该了解，类似于赌区经理的。我可以介绍你过去，先从实习岗位开始，在那儿干上一年，我可以跟你保证，比你过去在大宝鉴所有的工资都高。而且那儿的一切都是合法经营，这点我可以保证。怎么样你要是愿意，我现在马上可以给我朋友打电话。”
说着赵峥就拿出手机，态度十分认真。
而周氓在赵峥说出赌区经理这四个字的时候，很明显地就褪去了笑容。
秦淮见周氓脸色有变，赶紧阻止他，“你干什么呀”
赵峥说“我这是为他好啊。他根本不适合跟着你干，你看他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胆子小没眼力目光短浅，在你们那圈子里他一辈子也混不出来。要不是出现个英俊，他就连进a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赵峥是喝多了，说话无所顾忌。但他说的却是实话，将周氓的缺点毫不留情地全部指出来，让周氓无地自容。
“你喝多了吧。”秦淮皱着眉推了一把赵峥。
赵峥说“我说的不对吗秦淮你说实话，要不是英俊你能让他进a吗他根本就不是混这行的周氓你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的意思是说，你有过实现自我的时候那种成就感吗”
周氓沉着眼睛不说话。
秦淮想要阻止赵峥，赵峥挥开他的手，看着周氓认真问道“那你进过赌场吗”
周氓用力地摇头，声音也很沉“我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
“那那种小型的，俱乐部”赵峥问，“你这本领哪儿来的总有实际操作吧”
秦淮接话道“我记得周氓的家乡，应该遍地都是麻将馆吧”
周氓点点头。
赵峥问“你打麻将的时候赢的多吗”
周氓说“很少打。”
赵峥问“赢的多还是输的多”
周氓说“从未输过。但那些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消遣娱乐，平时只有聚会的时候才玩两把。”
赵峥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酒，沉默半晌“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换个方向试试，人应该扬长补短，更应该学会及时止损。”
“行了别说了。”秦淮碰了碰周氓的杯子，“赵峥他没恶意，你别多想。”
“嗯。”周氓点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在回去的路上，只有周氓和英俊两个人的时候，周氓突然说道“我曾经跟我妈发过誓，绝对不会以赌为生。如果我违背誓言，就砍掉自己的手指。”
“不赌就不赌嘛。”英俊揽住他的肩膀揉了揉，“我老婆是最厉害的，做什么都棒棒的。你喜欢做经纪人就做经纪人，我当明星，你当我的经纪人，这不是挺好的吗非常完美啦。”
周氓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忽然又觉得，他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是英俊，从来不需要他去刨白自己，解释那么多。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恰巧这个人也在看着他。这个男人碧蓝色的眼睛显得静谧，广大，深远，一如他们头顶那看不见却一定存在的浩瀚星空。
“我此生别无他求。”周氓轻声说道。
“我也是。”英俊弯唇一笑。
两人在夜色下接吻，拥抱，欢笑。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般。
、第57章 熟人
第二天周氓带着英俊一起到公司去，秦淮让人专门给他们整理了一间办公室。自从第一次见面被琳姐说过之后，周氓就让英俊每天都跟着一起到公司。不过琳姐再次露面，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周氓他们已经整理了一套初步的方案，这天刚好孙姐来了，大致浏览之后，便把他们狠狠地批了一顿。说他们思想老土方法陈旧都是二十年前她用剩下的手段，周氓也是给她骂急了，问“孙姐，那您给一个方法指示”
琳姐往沙发上一座，“想红还不容易吗现在a最红的艺人是哪些安亦可，穆泽，李少之，盖安安，只要让英俊跟这些人挨着合作一回，不出一年，英俊一定上位。”
周氓“那不就是捆绑吗这法子太o了，一百八十线的明星才会用这种方法。英俊不用，而且，穆泽也很讨厌别人捆绑消费他，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孙姐一声冷笑“一百八十线你以为他现在是几线”
周氓憋了一肚子话想反驳她，但是一想到她在业内势力极大人脉极广，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万一把她惹急了以后给英俊使绊子就麻烦了。便说“这事儿还是得秦总同意吧。”
结果秦淮居然说“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周氓一脸不可置信，“秦总，您也认为该去蹭着当红明星的热度上位”
秦淮说“话不能这么说。新人刚入门，没名没姓不能引流量的谁用你就是要打造知名度热度，有前辈带路是最好不过的。现在这是圈子里普遍的套路，想要让一个新人快速上位，这就是最快速的方法。当然，肯定会免不了一些负面名声。但是只要把握适度，注意方式方法，还是利大于弊的。”
周氓说“可是孙姐说的那些都是现在国内的一线大咖，人家凭什么跟我合作。”
秦淮说“这个不是问题。其实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英俊的准确定位，最好是能策划一部能够体现他优势的有说服力的作品。这样即便是将来前辈们推他，他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孙姐说的跟那些明星合作，并不是说让你去白蹭人家，你要是带着好的作品，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甚至主动给你蹭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氓想了想，“嗯，我明白，您是说要有一部作品。”
秦淮说“这个作品既然是英俊的，最关键还是在你。你是他的经纪人，是最了解他的人。你认为他将来的公众形象应该是怎么样的”
周氓点点头，“我明白了秦总，给我几天时间，下周我会给你一个作品的大概方向的。”
其实周氓心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方向，但并不是太具体。直到这一天早上，他做好了早饭之后，去阳台找英俊。因为这里并没有很方便的空旷地方可以做祷告，所以现在英俊只是在家里的阳台上做一下。
这天早上天气雾蒙蒙的，天色比较暗沉，外面还刮着风。周氓走到客厅，就看到英俊跪在瑜伽垫上，身体匍匐着向下。他身前的天空乌云密布，雾霭尘风的，却有几丝太阳的金光从万千云层中透出，显得如魔似幻。
周氓当下就去卧室里翻出英俊的高级摄像机来，挑选了几个角度，最后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统统发给秦淮。
“这是”
“英俊的照片”周氓回复，“拍一部写真集怎么样”
对于那照片，秦淮没夸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周氓自己写一个初步的策划书。周氓兴匆匆的赶好了策划书，然而此时正值年底，公司事务繁忙，秦淮也没时间管他，让周氓自己去找企划制作。企划把策划书压下，说后期有专门的人来修改润色。
周氓左等右等，企划那边却一直没批下来。周氓催了好几次，搞得别人都烦他。年关将至，a有几位艺人入选好些国家级年度盛事，每个部门都忙的热火朝天。这天秦淮通知周氓说是有一个影视剧颁奖晚会，让周氓带着英俊去观看。
照这个形式，拍写真集至少得来年开春去了。周氓无奈，还好他并没有让英俊闲下来。之前就有一些小的资源一直在给英俊安排，只不过现在英俊加入a了，周氓就把那些比较辛苦又没什么价值的通告给推了。最近英俊在给一个地方剧团演话剧，在里边扮演二号主人公，还挺招观众喜欢的。
“累不累啊”后台，周氓帮英俊把身上厚重的乌鸦服装拆卸下来。英俊在这个话剧里扮演的是一个因保护心爱的公主而被巫婆变成乌鸦的骑士，最后还要掩护公主和王子逃走而丧生在天神的天火之下。
英俊说“不累。不过下面那么多人对着我哭，很影响我发挥诶。”
周氓说“因为大家喜欢你啊。”
英俊说“他们是因为骑士和公主没有在一起。”
周氓说“那正是你的成功之处。你看，王子本来才是男一号，可是真正让观众感动的人是你，所以他们希望公主能和你在一起。”
英俊说“我也觉得我很棒，不过他们那么执着的希望骑士能够复活，我刚刚都差点死不下去。”
脱下了服装，卸去舞台上夸张的妆容，英俊又恢复了英俊美貌的面孔。周氓将口袋里的一套白西装拿出来让英俊换上，“一会儿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晚会，当观众。”
年底了天气有些冷了，周氓和英俊从出租车上下来，地上还有一层不薄的雪。周氓手脚发凉，他跺了跺脚，英俊把风衣脱了披在他身上。
“不用了。”周氓笑着说，他有些兴奋“我只是好久没看到下雪，有点激动。”
xxx影视盛典虽然不是那种逼格特别特别高的活动，但也是国内比较有名气的，来参加的至少也都是小有名气的小花小生，当然也不乏巨星名流。还要走红毯，周氓让英俊一个人走，自己悄悄从侧门进去。
其实周氓他们去的时间都比较晚了，现场的颁奖典礼也已经进行到一半。周氓跟门卫纠缠了好半天，又是自己出来找人又是找厕所的，可是人家就是不让他从这儿进去。他把邀请帖给人看，人让他走前门去。
周氓踮着朝里面望了望，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里面，乌泱泱金碧辉煌的，坐着好多明星。怕英俊等急了，周氓打算放弃这条路还是从前门进去。结果刚一转身，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周氓是你吗”
这个声音好熟悉。周氓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穆泽一身高级灰的小西装，眉眼深邃面庞如玉，他跟门卫说了一两句，门卫就让周氓进去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进来之后穆泽问道。
周氓哦了一声，“那个，我出来上厕所，英俊在里面呢。”
穆泽也不拆穿他，换了个话题“你不是陪英俊在美国上课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两人现在站在狭窄的楼道间，虽然脚下就是红地毯，头顶就金碧辉煌的灯，周围也是安全静谧的环境，但不知为何，周氓的脚踝处莫名的涌起一股凉气，直奔他尾椎骨。
见他低着头也不回答，穆泽想起了前段时间从老同学那里听来的消息，“听说你生病了回c城养病了一段时间”
周氓感觉到自己的奇怪，但他勉强克制下这种怪异的反应，对穆泽道“嗯，现在都好了。”
刚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低着头跟人家说话很不礼貌，于是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穆泽一眼，“你今天也在啊。”
他看到穆泽的脸上挂着微笑，他却背后一麻，赶紧别开眼去。
“随便来领个奖。”穆泽语气淡然地说道，眼睛盯着周氓奇怪别扭的反应，问“英俊也来了”
“嗯，我们是来当观众的。英俊已经在里面等我了，我也要进去了。”周氓说完，急匆匆的就要从穆泽旁边穿过去进入会堂。
却忽然被穆泽一把拉住。
“周氓，你现在怎么回事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穆泽是那种在外人面前礼貌有加谦和客气，但一对待亲近的人，就会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他与周氓纠缠多年，周氓从来对他服服帖帖言听计从，但凡相处也总是一双淡黑的眼睛躲躲闪闪的隔着朦胧雾霭痴痴地望着他。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周氓，他认为即便世事如何变迁，周氓待他会始终如一。而现在
“我好心好意来跟你打个招呼，你还摆起架子来了”穆泽一顿，眼睛更加不悦地眯起来，他稍稍靠近周氓，低声道“还是说你尝过了他人的好，就彻底把我忘了你也太见色眼开了吧周氓。”穆泽的声音带起了嘲讽地笑意，低哼一声“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我前阵子看到女演员演一个古代被调戏时候的贞洁烈妇，跟你现在真是一模一样。”
“不、不是的。”起初还不明显，可随着穆泽的靠近，周氓浑身的反应都开始大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连带着他的手臂，他的身体，整个的都颤抖起来。他的脚，尤其是右边的脚，根本挪不动脚步。
穆泽微微皱眉，他稍微远离了周氓，他捏了捏周氓的手臂和肩膀，“你在发抖太夸张了吧你”
他只不过是许久没见想跟周氓叙叙旧，言语动作可能有些放飞，也不至于把周氓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吧原本以为是周氓在装模作样，穆泽用力把周氓转过身来，却看到周氓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尤其是被转过来正面对他脸的一瞬间，周氓骤然面如死灰。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周氓苍白着嘴唇哆嗦着这么说道。
穆泽用力握着他的肩膀，有点着急“周氓，你怎么了”
周氓身体用力地贴着墙面一点点往下滑到地上，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穆泽的脸，却是瞳孔缩小，眼白增大，以往的初恋男神一瞬之间变成了这世上最可怕的魔鬼。他害怕地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周氓你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周氓情绪开始崩溃，穆泽完全被他吓住了。恐惧这种情绪是能够传染人的，而眼前的周氓这个模样，也让穆泽后背瞬间浮起一层冷汗。
这段时间穆泽刚好在看心理医生。他长期压力很大，已经有了轻微的抑郁症状。之前因为周氓和英俊在一起的事情受了一点刺激，穆泽没有控制好情绪，在片场表现出一些失误，已经让其他人有了微词。钟芸提醒他或许该预约一位心理医生，穆泽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但是他心里的持续的不能消除的烦躁和暴躁状态却着实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工作。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后，穆泽自己明显感觉到情绪有所好转。他能够笑脸迎人，心情也较之前开朗了许多。他本来打算等周氓回来之后跟他好好聊一聊的，但是刚才看到周氓，他不知怎么的就控制不住情绪，开口就没好话。尤其是周氓一副贞洁烈妇誓死不从的样子，更是让穆泽的身体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真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训他一番才消气。
要不是周氓突然歇斯底里地情绪奔溃，穆泽可能真的已经动手揍他了。可是眼前的周氓是真正的害怕他，周氓那恐惧的眼神让穆泽如梦方醒，惊出一身冷汗。
他定了定神，想抬手把滑到地面的周氓拉起来，不管怎么样，要先把周氓从这里弄出去，最好是弄到车上去，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穆泽心里这么想到。
“周氓，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将穆泽一把推到一边。
、第58章 火锅
英俊迅速脱下白色的西装外套罩在周氓头上，周氓只觉得刺眼的混乱的世界一下子都被隔绝了出去，一瞬间他只能看到一片碧绿色的水潭，清澈，幽深，充满迅疾而狂暴的漩涡。
湍急的水流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将周氓整个混乱的灵魂冲刷干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轰鸣的水声掩盖了嘈杂的一切，周氓就感觉是在瀑布里被淋了个透心凉，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英俊”
周氓疑惑的出声喊道。他对于自己方才的失常，以及慌乱之中说出的由嘴里蹦出来的机密，统统被再次镇压回无意识中去。他只记得他从后门进来，然后遇到了似乎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周氓问道，然后他注意到罩在他头顶的西装，“这是什么”
周氓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他敏感的感觉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伸手要去把外套扯下来，被英俊阻止了。
“我们回去吧。”英俊说。
“回去可是我们才刚来啊”周氓说。
“已经散场了，我们来晚了。”英俊说。
“哎，都是路上堵车。”周氓叹气，“那好吧，只能回去了。不过就是浪费秦总的一番心意了。”
英俊揽着周氓的肩膀，小心扣着他头顶的外套，然后迅速把他带了出去。英俊似乎回头看了某个地方一眼，周氓觉得很奇怪，不过已经被英俊推着来到了外面。他一把把外套扯下来，转过身去看后面是否还有别人。
然而被英俊挡住了。
“英俊，你怎么回事”周氓问他。
“没什么。”英俊这么说着，面无表情，眼睛也没有看周氓。他把周氓转了一个身，对他说“去，秦淮在那里。”
周氓一抬头，果然看到秦淮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秦淮摇下窗户跟他们挥手。
“诶呀秦总”周氓扯着英俊要过去，但是英俊说“我不想跟他聊，你们聊吧。我在一边等你。”
周氓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秦淮在朝他招手让他过去，也顾不得，立马跑过去了。
这时刚好也是散场的时候，涌出来的人群将马路两边的视线彻底隔开。周氓没有穿披风的高瘦身形在雪夜里裹着大衣皮毛的人流之中显得有些单薄，然而他步伐轻盈，身形凌厉，依然有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雪地上印下一群群凌乱的脚印，英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说“刚才谢谢你。”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灰色西装、神情冷窒，眉头紧锁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前周氓虽然也有时候周氓也神经兮兮的，但还没严重到这种地步，很明显的精神分裂了。
英俊说“如你所见，周氓他生病了。”
穆泽立马追问道“什么病”
“之前我们在美国被阿白绑架，周氓不小心失手杀了他。”英俊平铺直叙地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穆泽先是愣了两三秒，随后慢慢的，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英俊又平淡地丢出一颗重磅炸弹“阿白那个时候已经整容成你的样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临死的时候还特意往周氓脚上抹血。当然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前后加起来，周氓就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之前在路上不小心看到你的海报都会害怕，最近要好些了。”
穆泽缓了好半天，才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周氓既然杀了人，怎么没被抓起来美国的警察吃干饭的吗英俊跟他说这些，不怕他去举报吗虽然他并不会。
“因为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见周氓。”英俊平淡的说道。
这下穆泽直接怒了，“为什么凭什么你不让我们见面”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恢复成现在这样，在周氓真正的独立之前，不能被任何人破坏。”英俊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说着的话也让人有些不甚清晰。
“或者你可以毁掉你的脸，否则，每看见你一次，他都会重新体验一次当时的恐惧。”
“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让我承担”穆泽说，颇有些气急败坏“阿白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害的我跟周氓几乎反目成仇。现在他这个始作俑者死了，我们两个受害者还要因为他老死不相往来他怎么死了还要恶心人呢”
“随便你怎么想。”英俊说，“我已经跟你说明了，再见。”
其实穆泽就是有点急火攻心胡搅蛮缠，待英俊走后，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却始终气不过。真是祸害遗千年，阿白死就死，居然跑去绑架周氓；这就算了，居然还要披着他的脸，搞得以后他跟周氓连朋友都做不成，面都见不了
一路走到停车场，越想越觉得憋屈，穆泽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狠狠地一脚踢在自己的车上。左右想不过，拿出手机来。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给周氓发了一个消息。
又说周氓一路跑过来，上了秦淮的车。
“英俊呢”秦淮一边把车窗摇上去一边问道。
“哦，他在那边儿等我，反正我们聊什么他也听不懂。”周氓说道。
“那我把车开到那边吧，停在这里有些不方便。”秦淮说道。
“哦，好啊。”
黑色的车辆最后开到前面的小路上，秦淮把车停下，然后就解开安全，对周氓说“饿了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话落秦淮就已经下了车，周氓有点懵，但随即也跟着下车。
眼前是一家面积不大但装修精致的小餐厅，西式田园风格，秦淮点了一份鱼火锅和两杯热饮，让周氓坐下来。
周氓说“要不我把英俊喊过来吧他最喜欢吃东西了。”
秦淮点头，“好啊。”
周氓给英俊打了电话，但是英俊没有接。
“怎么了”秦淮抬头看他。
“他没接。”周氓皱着眉头。
秦淮说“给他发给地址吧。等他看到了自己知道过来。”
“嗯。”周氓发了地址，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鱼火锅，红白的肉丸子，却觉得心里一阵反胃。
“周氓，你脸色不大好啊。”秦淮这么说道，往碗里多加了一堆香菜，“身体还没好吗”
“嗯可能有点儿感冒吧。”周氓见秦淮吃的这么欢，有点好笑，“秦哥，你没吃晚饭啊”
“我一天没吃饭了。”秦淮说道，呼呼地吹着丸子。他仍旧穿着精致的西装，却并没有平日里严肃高冷的模样。其实周氓心里也一直觉得，秦淮这个人挺平易近人的。
听他说一天都没吃饭，周氓惊讶道“啊怎么一天都不吃饭啊那么忙啊”
“忙啊。a内部动荡的事情几乎整个业界都知道了，公司的股票急速下滑，股东会要求在过年前整顿公司的全部产业以保证股票的市值。”秦淮猛吸了一口热饮，然后常常地叹息“估计这个年我都过不安稳的。”
听他这么一说，周氓都不好意思给他提策划书被压着的事儿了。
“哦对了。”秦淮忽然说道，“今天我特意来找你们，就是想问你，你不是说给英俊拍写真集吗进展怎么样”
结果他自己问了。
周氓说“最近可能公司也很忙吧，企划那边的修改方案还没下来。”
“别让他们给你修改了。”秦淮说，“靠他们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出来，这样吧，你自己改，然后自己去找摄影师给英俊拍摄好吗反正团队你也有，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但这事儿主心骨是你，你得推动它发展。”
周氓忙点头，“谢谢秦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淮一笑，“机灵点儿小子。”
周氓不好意思的蹭蹭鼻子，“我，有点笨。以前在大宝鉴，都是托尼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因为怕被骂，从来没有主动过。”
“怕什么被骂啊领导骂人不是很正常吗，你骂回去就是了。”秦淮说道。
“啊”
“当然你不敢当面跟他骂，就私底下骂两句呗。”秦淮笑着补充道“但是不能怕因为被骂就什么都不敢做，这样你畏手畏脚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呢”
周氓忽然鼻子一酸眼睛一红，他低下头去，“嗯，我知道了。谢谢秦哥。”
结果秦淮眼睛尖的，一瞅周氓“哟，我说两句你还哭上啦”
“不是的。”周氓摇摇头，抬头笑起来“只是我，从来没有人像秦哥一样跟我这么讲话。托尼哥虽然也会跟我说一些，但是他老骂我，好多时候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
周氓骨子里其实是渴望父爱的，但是这份父爱他却永远也得不到。生活中有年长的男性对他有所教诲的，以前几乎就是托尼一个。所以那时候托尼说什么，周氓就做什么。离开大宝鉴这么久了有时候周氓还会有点想托尼，并不是想回到大宝鉴，而是不管怎么说，在大宝鉴四年的时间，托尼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虽然大多时候是骂他，但当一切都成往事，周氓就只记得托尼对他的好了。
一想起托尼，周氓就想起前几天托尼好像约他出去喝茶，说有事情要跟他聊。当时英俊在他身边，把短信给他删除了。
这会儿周氓自己都觉得自己感情表露的太明显，心想秦淮会不会问起他的父辈，毕竟当年周氓因为母亲被家暴缺钱治病而在公司哭闹过。然而秦淮只是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柳，说“吃吧。”
“好啊，你们居然在这里吃火锅”英俊从外面走进来，把周氓挤到里面，瞪大了眼睛凑到锅面前嗅了嗅，“哇，好香啊。周氓你会不会做这个”
秦淮让服务员又加了一双碗筷。周氓说“这个多简单啊，买一些鱼丸鸡柳火腿肠什么的，熬一锅汤煮了就行了。”
秦淮跟英俊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越来越英俊了啊。”
英俊眨眨眼，“我本来就英俊。”
秦淮和周氓都笑起来。
这时候周氓的手机响了，提示有一条消息。
周氓，过年要回c城吗
“诶”周氓拿着手机，面露疑色。
英俊问“怎么了”
周氓看着屏幕上备注姓名穆泽，喃喃的说“我怎么有点记不起这个人”
英俊把手机拿过去，看了一眼就关了放在一边。“不用管他。”
、第59章 老家
“我记起来了。”周氓有些恍然地说，“啊，是阿泽啊。”
吃鱼的英俊一顿。
对面的秦淮听了，好奇的道“阿泽”
周氓说“对啊，我初中同学，穆泽啊。”
“原来你说穆泽啊。”秦淮一笑，“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你们现在还在联系啊”
当年周氓和穆泽的绯闻闹的有点凶，那个时候国人对性向这个话题还十分敏感，而且正值穆泽发展的初期，公司最后强硬的把周氓给辞退了。说起这件事，秦淮自己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周氓。当年他还不是a的行政总裁，但也是高级金牌的经纪人，手中有一定的人脉和全力。无奈彼时他的好朋友于修失踪，秦淮忙着动用手上所有的关系去寻找于修。如果那时候他要拉周氓一把的话，周氓也不至于去大宝鉴那种地方。
周氓神色迟疑地咬上热饮的吸管，“前段时间吵架了，没怎么联系了吧。刚问我过年要不要回c城。”
秦淮点点头，“那说明你们关系还不错嘛。”
“是不错。”周氓说，“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英俊默默地把含在嘴巴里的鱼吞下去，秦淮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孩子啊。”
后来晚上回家洗完澡后，周氓还是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回复了穆泽回啊。
两个字。
紧接着，穆泽那边就一串连珠炮似蹦出回复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周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回过了好一会儿，穆泽才回复没什么，就是以为你跟英俊在一起了，就把我忘了。
前段时间穆泽曾经提出过想要跟周氓在一起，但那会儿周氓已经心里确定英俊了，所以拒绝了他。穆泽的语气里有一丝委屈是正常的，但这并不是周氓想要的答案。
周氓看着手机屏幕思索了一会儿，听到浴室里英俊出来的声音，便把手机放到一边了。
他记得穆泽的名字，他记得穆泽跟他是初中同学，他也记得他喜欢过穆泽十年，他记得穆泽曾跟他告白，痛心疾首他们彼此错过了最好的时光他记得他与穆泽的一切事情。却唯独记不得穆泽长什么模样，更再不记得那种初恋的感觉。
难道这不奇怪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周氓都时不时的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真要他认真去思考去回想，他却又下意识的躲避。他知道这是自己从美国回来后留下的后一阵，这样的自己，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曾经问过英俊，自己是否就会这样一辈子。英俊很明显是知道周氓忘记了什么，但是他不会告诉周氓，他说等周氓真正痊愈的那天，自己就会想起来到底那时在美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真正好起来吗”周氓问道。他近来已经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尤其是看到一些明星海报上一些熟悉的面孔时，他会心悸，会害怕，会脚发软。
“会的。”英俊说，“当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就是痊愈的第一步。”
英俊揉揉周氓的头发，“但是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受不了的时候，就到我怀里来。”
周氓笑起来，一把抱住英俊，“你啊”
但是周氓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英俊在身边的时候，心里的这种踏实感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周氓虽然疑虑，却并不心慌焦急。英俊说慢慢来，只要英俊一直在他身边，周氓觉得记不记得起来并不那么重要。
过年的时候，周氓和英俊回老家了。这次周氓回去是要干一件大事，他们当地有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在国际上拿过大奖的那种。周氓想让他帮给英俊拍摄一组照片。不过这事急不得，而且周氓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请不动人家，所以他还是打算找李总帮忙。李总很热情的答应帮忙了，但是说那至少得过了初八才能去请人家。
周氓的姐姐周梅一家人去了公婆家过年，要初一早上才回来。张嬢嬢说要回老家，大年三十周氓和英俊回去吃了顿饭，结果引来一村子的人围观。小地方人什么都不懂，堵在周氓外婆家门前指指点点。周氓很生气，找张嬢嬢说理，张嬢嬢说，“你就跟他们说英俊是六姨的儿子啊，英俊是你表弟啊。”
周氓这才想起来，自己跟英俊还表面上一层表兄弟的关系呢。虽然这表兄弟的名头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但也足够让周氓添堵的了。他六姨妈早三十年前就出国了，说句老实话周氓从来没见过她。不过张嬢嬢说这两年六姨妈可能要回来了，昨天还在打电话呢。
这天晚上英俊去了外面河滩上陪一群小孩子放烟花，周氓躺在屋里床上玩手机。穆泽跟他聊了几句，还给周氓发他们那边庆年的图片。
照片里豪宅金光，富丽堂皇。周氓再一看自己外婆家里，一堆土房子黑咕隆咚，顿时心里郁闷了起来。他外婆虽然生了六个女儿一个儿子，可是都不怎么样。张嬢嬢排行老大一路往下走到他五姨妈都是苦哈哈的农村妇女，并不能为家里增多少钱财。即便是有心帮衬，也被那唯一的一个儿子拿出去挥霍光了。六姨妈长得最漂亮，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人排着队提亲，嫁给了方圆十里地最有钱有势的一家人里然后去了城里。六姨妈性子疯野心大，在城里读书学习，没过几年就嫌弃原先的老公思想落后太土太封建，遂一分钱不要连孩子都不要直接离了婚。嫁给了一个富商，举家迁去了国外。然后就是这几十年间周氓时常听到张嬢嬢说的，啊你六姨妈又离婚了，啊你六姨妈又结婚了。这样反反复复好多年过去，英俊他爸也不知道已经是周氓的第几个姨父了。
周氓的思路回到手机上。照片上有穆泽的妹妹，还有穆泽的父母。穆泽的妹妹跟他长得很像，听说已经结婚了。想想也是，穆泽比周氓大两岁，他妹妹跟周氓差不多年纪，女孩子二十六七结婚再正常不过。周氓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你呢
周氓等了好一会儿，等的都不耐烦了，穆泽那边才回复了一句怕你不愿意看我。
这话里透着一股委屈，周氓乐起来，问没事儿，我愿意看。
但是穆泽回复还是算了吧。等有一天你真正记起我长什么样子了，我再给你看。
周氓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他猜想，难道他的病跟穆泽有关脑子里刚冒出这么个年头，手机忽然响了。
把周氓吓了一跳，一看，是鞠子清打来的。
“喂”
“氓妈新年快乐”鞠子清欢快的声音特别大声的从电话里传来。
周氓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你小子这是有什么事儿啊还有我跟你说，你再喊我一次妈，下次见面我就打你一巴掌。”
“什么什么事儿啊”鞠子清不满的吼道，“我给你拜年你不高兴啊”
“屁，以往你给我拜过年吗群发微信吧”周氓说，“你要是真拜年那也拜过了啊，没什么事儿就挂了，我这长途加漫游，接电话一分钟四毛钱呢。”
“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我给你充一百块电话费行了吧”
“哟，看来你是有好事儿啊说说呗”
“嘿嘿周氓你可真了解我。”鞠子清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像是跑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声音压的特小声，“我跟你说，我今天下午开车回家，在加油站的时候，你猜我碰见谁了”
周氓眯着眼睛想了想，“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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